国学经典书架——《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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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记》概要【回目录】
《礼记》,原有《大戴礼记》与《小戴礼记》,《大戴礼记》称《大戴礼》。《小戴礼记》即常谓之《礼记》,成书于汉代,相传为西汉戴圣所编。共四十九篇。
书中记述个人修身、教育、教学之法、学制、政治、以教化政、大同社会、礼制与刑律等。
《礼记》是儒家“三礼”之一、“五经”之一,“十三经”之一。自东汉郑玄作“注”后,《礼记》地位日升,至唐代时尊为“经”,宋代以后,位“三礼”之首。
◎ 《礼记》篇一 曲礼上【回目录】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据《曲礼》记载:待人处事必须恭敬严谨,神态应当端庄肃重,好像在沉思似的,所说的话要合理。这样才能让人民安定下来。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不能滋长傲慢之心,不能放纵自己的欲望,内心的意志不可自满,享乐不可无度。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而能迁。临财毋茍得,临难毋茍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
对于道德、才能胜于己者,要亲近和尊敬他,畏服并爱戴他。对于自己所喜爱的人,不可只知其优点,而不知其缺点;对于自己所憎恶的人,不可只知其缺点,而不知其优点。自己有了积蓄,要分给贫穷的人。居安思危,能够及时改变处境。面对财物,不能随意的占为己有;面对危急,不能随意地逃避。与人发生争执,不能狠辣地求胜;分配财物,不能强求过多的部分。对于有疑问的事情,不能自以为是,有正确的答案的时候也不能太自我。
若夫,坐如尸,立如斋。礼从宜,使从俗。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说人,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
坐着的时候,要像祭祀时的人那样庄重;站着的时候,要像斋戒时的人那般恭敬。礼节要顺应事之所宜,出使他国要入乡随俗。所谓礼,是用来确定人与人之间的亲疏,判断事情的疑似难明,辨别事物的异同,分辨是非的。依礼而言,不可随便地取悦于人,不可说做不到的话。依礼,做事不得超过自己的身份,不得侵犯侮慢他人,也不轻佻亲狎。涵养自己的德性,实践自己的诺言,这就叫做完美的品行。行合忠信,言合仁义,这是礼的本质。关于礼的知识,只听说过向人请教学习的,没有听过要求别人请教学习的。关于礼的知识,听说过有学生主动来到师门拜师学艺的规矩,没有听说过教授礼仪的人追着别人去教授的。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道德仁义没有合乎礼的标准的行为就不可能得以成就;教育人民端正,没有礼就不可能完备;论辩争执没有礼的介入,就不可能解决;君臣、上下级、父子、兄弟之间的名分礼遇,没有礼便不能;外出游学拜师,没有礼便不会亲密融洽;排列朝廷上的等级和整治军队,官员到位执法,没有礼就不能树立威严;因事祭祀和日常例行的祭祀、供养神鬼、若没有礼的程式,就不能体现虔诚和庄重。这样说来,君子总是以恭敬、克制和退让来阐释礼。鹦鹉能言,始终是飞鸟;猩猩会说话,也始终属于禽兽。现在作为人而不受礼的规范,即使能说话,不也合了禽兽的心态么?只是禽兽无礼,才会有父子共妻。所以,圣人兴起时,才制定礼教化人们,使人们有礼,从而懂得把自己与禽兽区别开来。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上古时期,人们崇尚“德”,后来却讲求施报。礼崇尚往来。施人恩惠却收不到回报,是不合礼的;别人施恩惠于己,却没有报答,也不合礼。人们有了礼的规范,社会便得以安定,少了礼社会便会倾危,所以说:“礼,不能不学啊!”礼的实质在于对自己卑谦,对别人尊重,即使是挑着担子做买卖的小贩,也一定有令人尊敬的地方,更何况富贵的人呢?身处富贵而懂得遵守礼仪,就不会骄奢淫逸,身处贫贱而懂得遵守礼仪,那么就会树立远大志向,内心也会变得无所畏惧。
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曰期,颐。
男子长到十岁叫做幼,这时候该出外上学了;二十岁叫做弱,这时候就该加冠了;三十岁叫做壮,这时候就该娶妻了;四十岁叫做强,这时候就该做官了;五十岁叫做艾,这时候就该参与国家政事了;六十岁叫做耆[qí] ,这时候就该役使他人了;七十岁叫做老,这时候就该把家事交给儿孙掌管了;八九十岁的人叫做耄[mào] ;七岁的孩子叫做悼。被称为耄与悼的老人和幼儿,即令有罪,也不对他们判刑。百岁老人叫做期,儿孙要尽心加以供养。
大夫七十而致事。若不得谢,则必赐之几杖,行役以妇人。适四方,乘安车。自称曰老夫,于其国则称名;越国而问焉,必告之以其制。
大夫级别的官员,到了七十岁就可以把所掌管的事情交还君主而告老。如果告老未得允许,那么君主一定要赐给大夫几和杖,在本国因公外出,可以有妇人陪从。若出使异国,可以乘坐安车。在上述场合与人讲话,可以自称“老夫”,但在朝廷上与自己的国君讲话则要自称己名。邻国来问,国君必问于老者以答之。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和长辈商议事情,一定要随身带着几杖去。长辈有所问,如果不先谦让一番而回答,就不合乎礼的规定。
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
凡是作子女的都应做到冬天让父母过得温暖,夏天让父母过得凉爽,晚上替他们铺床安枕,早晨向他们问候请安。与平辈相处,不和人争斗。
夫为人子者,三赐不及车马。故州闾乡党称其孝也,兄弟亲戚称其慈也,僚友称其弟也,执友称其仁也,交游称其信也。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凡是做儿女的,可以以父亲的名义将某些财物送人,把一般财物赠人,还可以商量,但绝对不能赠送车马。所以本乡本土都称赞他的孝顺,兄弟亲戚都赞扬他的仁爱,同僚们都称赞他的敬爱兄长,同志们都称赞他的对人厚道,和他有来往的人也都称赞他的诚实可靠。前去拜访父亲的好友,人家不让进门就不敢自己做主进去;不让向后退就不敢自己做主向后退;人家没有提问,不敢随意开口说话。就像对待父亲一般。这样做才算是孝子的行为。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作儿女的,出行之前一定要当面禀告父母,回到家里也要亲自告知父母。出游必须有一定的去处。所学习的一定有具体的正当的内容。平常讲话不可在自称中带有“老”字。对于年长自己一辈的人,应当待之如父;对于年长十岁的人,应当待之如兄;对于年长五岁的人,虽可以并肩而行,但仍须略微退后。自己一辈的五人同居一处,应让年长者另坐一席。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食飨不为概,祭祀不为尸。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不登高,不临深。不茍訾,不茍笑。
作儿女的,家居不可占据室内的西南隅,不可坐在席的中间位置,不可走在路的中央,不可立在门的中央。遇有宴请宾客的事,如何招待,自有家长裁决,不可自作主张;举行祭祀的时候,不可充当受祭之人。要时刻留心父母旨意,在父母还没做出动作前就知道父母的意思。不要登高,不要临深。不随便诋毁他人,不随便嬉笑。
孝子不服暗,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不有私财。
孝子不在冥暗之中做事,不行险以侥幸,怕给双亲带来不善教子的恶名。双亲健在,不应承诺为朋友报仇、卖命,也不应有私财。
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孤子当室,冠衣不纯采。
做儿女的,如果父母还健在,戴的帽,穿的衣服上不可用白色镶边。主持家事的孤子,戴的帽,穿的衣服,不能用彩色镶边。
幼子常视毋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负剑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切记不可给儿童做出说谎话的榜样。儿童不宜穿皮衣和裙子。儿童站立的时候必须保持端正的姿势,不得作出偏头听人讲话的样子。如果长辈要拉着儿童的手走路,儿童就应双手捧着长辈的手。长辈俯下身来在耳边说话,小儿也应该掩口回答。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
跟随先生走路,不要随便越过道路与别人说话。在路上碰见先生,要快步上前,正立拱手见礼。先生和自己讲话,就配合着回答;先生不与自己讲话,就快步退下。
从长者而上丘陵,则必向长者所视。
跟随长者登上较高的山坡时,一定要朝着长者所看的方向看去。
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登上城墙,不要随意指示方向,不要大呼小叫,以免使大家迷惑或受到惊吓。
将适舍,求毋固。将上堂,声必扬。户外有二屦,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将入户,视必下。入户奉扃,视瞻毋回;户开亦开,户阖亦阖;有后入者,阖而勿遂。毋践屦,毋踖席,抠衣趋隅。必慎唯诺。
将要到别人家去,凡事当求合理,不可失之粗野。将要进入人家的堂室,一定要发出较大的声响。看到门外放着两双鞋子,能听到室内人说话的声音,是可以进去的;倘若不能听到室内人说话的声音,就不要进去了。即将进门的时候,目光一定要向下。进门以后要神情肃敬,不要东张西望。如果门本来是开着的,就让它仍旧开着;如果门本来是关着的,仍然让它关着。如果后面还有人进来,就将门轻轻掩上。进门时不要踩踏他人的鞋子。将入席位,不要跨越坐席,应提起裙子的下摆走向席位下角。坐定之后,要谨慎地应对。
大夫士出入君门,由闑右,不践阈。
大夫、士进出国君的大门,应由门橛的右边走,也不得践踏门坎。
凡与客入者,每门让于客。客至于寝门,则主人请入为席,然后出迎客。客固辞,主人肃客而入。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然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主人先登,客从之,拾级聚足,连步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凡和客人一道进门,每到一个门口主人都要让客人先进。客人走到寝室门口,主人要请客人稍等,而自己先进去铺好席位,然后再出来迎接客人,主人请客先入,客人要推辞两次,主人这才引导客人入室。主人进门后向右走,客人入门后向左走,主人走向东阶,客人走向西阶。如果客人身份较主人卑下,就应随主人走向东阶,要等主人一再谦让,然后客人才又拐回西阶。到了阶前,主客又互相谦让谁先登阶。谦让的结果主人先登,客人跟着,主人登上一阶,客人跟着登上一阶,每阶都是先举一足,而后举另一足与前足并拢,如此这般地一步接着一步地上去。上东阶的主人应先举右足,上西阶的客人应先举左足。
帷薄之外不趋,堂上不趋,执玉不趋。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室中不翔,并坐不横肱。授立不跪,授坐不立。
在离帷帘遮挡较远的地方不要快步走,堂上不要快步走,手中拿着玉器时也不要快步走。堂上走路要用小碎步,堂下走路可以用大步,室内走路不可张开两臂。和别人坐在一起不可横起胳膊。把东西交给站着的人则自己不应跪,把东西交给坐着的人则自己不应立。
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以箕自乡而扱之。奉席如桥衡,请席何乡,请衽何趾。席: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
凡是为长者扫除席前之礼,一定要用扫帚遮住畚箕。扫的时候要一手持帚扫地,一手举起衣袖遮住扫帚,边扫边退,这样就不会使灰尘飞扬,污及长者。撮垃圾时,要使畚箕朝向自己。双手捧席要横着,像井上桔槔那样左端昂起右端低垂。为尊者铺设坐席,要问面向何方;为尊者铺设卧席,要问脚朝何方。席是南北方向铺设的,以西方为尊位;东西方向铺设的,以南方为尊位。
若非饮食之客,则布席,席间函丈。主人跪正席,客跪抚席而辞。客彻重席,主人固辞。客践席,乃坐。主人不问,客不先举。将即席,容毋怍。两手抠衣去齐尺。衣毋拨,足毋蹶。
若不是请来吃饭的客人,席要散开些,一般说来,席与席之间要有一丈的距离。当主人跪着为客人整理席位时,客人也要跪着并且按住席子说不敢当。客人提出要撤去重叠的席子时,主人要一再地表示辞让阻止。客人就席之后,主人才能坐下。主人如果不问话,客人不可率先说话。将就席,要仪容庄重,不可有失常态。两手提起衣裳的下缉,使下缉离地一尺左右,这样才不致于脚踩着衣裳。不要掀动上衣。迈步不要慌里慌张,以免脚下有失。
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虚坐尽后,食坐尽前。坐必安,执尔颜。长者不及,毋儳言。正尔容,听必恭。毋剿说,毋雷同。必则古昔,称先王。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请业则起,请益则起。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侍坐于所尊敬,毋余席。见同等不起。烛至起,食至起,上客起。烛不见跋。尊客之前不叱狗。让食不唾。
如果在当行的路前放有先生的书册琴瑟,就要跪下来把它们移开,千万不可从上面跨越过去。不是饮食之座,应尽量往后坐;饮食之座,则要尽量靠前。坐要安稳,始终保持自然的神态。长者没有提及的事,不要随便插嘴打断。要神情端庄,恭恭敬敬地听先生讲话。不可把别人的见解说成是自己的见解,不可没有主见,人云亦云。说话一定要以历史事实为根据,也可引述先王之言为根据。在先生身边陪坐,先生问到自己,要等到他的问话终了再回答。向先生请教书本中的问题,要起立;请先生把不明白的地方再讲一遍,也要起立。父亲召唤时,不可用“诺”来答应;先生召唤时,也不可用“诺”来答应;应该用“唯”来回答,同时起立。在所尊敬的人身边陪坐,要尽量靠近,不要使自己的席端留有余地。见到同辈的人来,可不起立。见到执掌火炬的人来,要起立。见到端饭的人来,要起立。见到主人的贵客来,要起立。晚上座谈,不可使客人发现有许多火炬柄,否则,客人将误会为主人不欲留客久坐。在贵客面前不得大声喝斥狗。主人请客人进食时,客人不可吐口水。
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屦,视日蚤莫,侍坐者请出矣。侍坐于君子,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侍坐于君子,若有告者曰:「少间」,愿有复也;则左右屏而待。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敛发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在君子身旁陪坐,如果看到君子打哈欠伸懒腰,或是准备拿起手杖和穿鞋,或是据太阳的位置看时间的早晚,陪坐者就该主动告退了。在君子身旁陪坐,君子如果问及另外的事,陪坐者要起立回答。在君子身旁陪坐,如果有人进来说:“想借用片刻空闲,有话要讲。”这时候,陪坐者就应暂时避开,在不影响来人说话的地方等待。不要侧耳探听别人的说话,不要粗声大气地答应,不要转动眼珠斜看,不要做出无精打采的样子。走路不要露出傲慢的样子,站立时要双腿挺直,不可一腿直立,一腿打弯,坐着时不要像畚箕一样把双腿叉开,睡觉时不要俯卧。头发要用帛束好,不要让它像假发那样下垂。帽子不可随便脱下,干活时不要脱衣露体,热天也不要撩起裙子。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解屦不敢当阶。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俯而纳屦。
凡在长者身旁陪坐,要把鞋子脱在阶下,不可穿着鞋子上堂。脱下的鞋子切莫放在当阶,以免妨碍后来者升堂。穿鞋时,要跪着拿起鞋子,退到一旁再穿。如果面向长者穿鞋,就要跪着把鞋子旋转180度,然后弯腰穿上。
离坐离立,毋往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
遇到两个人并排坐着或并排立着,自己就不要再插身其间。遇到两个人并立,不要从他们中间穿过。
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捆,内言不出于捆。
男女不可同坐在一起,不可共用同一个衣架,不可共用同一面巾和梳子,不可亲手互相递交东西。小叔和嫂嫂不互相问候。不可让庶母洗自己的下身衣裳。男人谈的事情不得让女人知道并干预,女人谈论的事情也不可让男人知道并干预。街谈巷议不得带入闺房;妇女在闺房所讲的话也不得拿到外边宣扬。
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父子不同席。
女子订婚之后,就要头上佩戴彩带,表示已经有主了。没有大事,不得进入其居室之门。姑母、姐妹、自己的女儿,出嫁以后回到娘家,兄弟不可与之同席而坐,不可与之共用同一器皿进食。父子不可同席而坐。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鬼神,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
男女之间,如果没有媒人往来提亲,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如果女方还没有接受财礼,双方就不会有交往,更不会关系亲密。因此,结婚的年月日要向官方登记,还要斋戒禀告祖先,还要置办酒席邀请乡邻、同事、朋友,如此郑重其事,就是为了强调男女之别。
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
娶妻不得取同姓女子,所以买妾不知她的本姓,就得通过占卜决定可否。寡妇的儿子,除非表现出具有卓异的才能,不得和他交朋友。
贺取妻者,曰:“某子使某闻子有客,使某羞。”
祝贺娶妻者,如果祝贺者本人不在场,其所派使者应当这样说:“是某君派我来的,某君听说您要宴请宾客,特派我来进献一点酒食。”
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对于贫穷的人,就不必苛求他非要以货财为礼了;对于年老的人,就不必苛求他非要以体力为礼了。
名子者不以国,不以日月,不以隐疾,不以山川。
替小孩取名,不要用国名,也不要用日月之名,不要用身上暗疾之名,也不要用山川之名。
男女异长。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女子许嫁,笄而字。
有长男有次男,有长女有次女,兄弟和姐妹的排行应予以分开,男子到了二十岁,举行过冠礼,就得敬重他的大名,不好随便叫唤,因此要另取个“字”。不过,在父母和国君面前,仍须称名。女子到了可以订婚的时候,要用簪盘起头发,亦不宜随便唤名,得另取个“字”。
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脍炙处外,醯酱处内,葱渫处末,酒浆处右。以脯修置者,左朐右末。客若降等执食兴辞,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主人延客祭:祭食,祭所先进。殽之序,遍祭之。三饭,主人延客食胾,然后辩殽。主人未辩,客不虚口。
凡陈设便餐,带骨的肉放在左边,切好的大块肉放在右边,饭食放在人的左手方,羹汤放在人的右手方;细切的肉和烤熟的肉放在盛肴胾的器皿之外,离人远些;醋和肉酱放在盛肴胾的器皿之内,离人近些。蒸葱放在醋和肉酱之左,酒和浆放在羹汤之右。如果还要摆设干肉,则弯曲的在左,挺直的在右。如果客人的身份较主人卑下,就应端着饭碗起立,说自己不敢当此席位,这时主人就要起身劝说客人不要客气,然后客人才又落座。主人请客人和他一道祭食。祭饭食的方法是,主人先摆上哪一种就先祭哪一种。祭肴馔的方法是逐一祭之,祭个遍。吃过三口饭后,主人要请客人吃切好的大块肉,然后请客人遍尝各种肴馔。如果主人尚未吃完,客人不可漱口表示已经吃饱。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
陪着长者吃饭,如果主人亲自布菜,要拜谢之后再吃;主人不亲自布菜,就不必拜谢,可以径自动手取食。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毋咤食,毋啮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毋扬饭。饭黍毋以箸。毋嚃羹,毋絮羹,毋刺齿,毋歠醢。客絮羹,主人辞不能亨。客歠醢,主人辞以窭。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毋嘬炙。
大伙儿共同吃饭,要注意谦让,不可自顾自己吃饱。大伙儿共同吃饭,要注意手的清洁。不要把饭搓成团,不要把多取的饭再放回食器,不要大口喝,以免满口汁液外流,不要吃得啧啧作响,不要啃骨头,以免弄出声响,不要把咬过的鱼肉再放回食器,不要把骨头扔给狗,不要争抢着吃好吃的东西,不要为了贪快而扬去饭中的热气,吃黍米饭不要用筷子,羹汤中的菜要经过咀嚼,不可大口囫囵吞下,不要当着主人的面调和羹汤。不要当众剔牙,不要喝肉酱。客人如果调和羹汤,主人就要道歉,说不会烹饪。客人如果喝肉酱,主人就要道歉,说由于家贫以至于备办的食物不够吃。湿软的肉可以用齿咬断,干硬的肉不可以用齿咬断,就须用手擘而食之。吃烤肉不要一口吞下一大块。
卒食,客自前跪,彻饭齐以授相者,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饮。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怀其核。御食于君,君赐余,器之溉者不写,其余皆写。
食毕,客人要从前面跪着收拾盛饭菜的食器并交给在旁服务的人,这时主人要连忙起身,说不敢劳动客人,然后客人再坐下。陪伴长者饮酒,看见长者将给自己斟酒就要赶快起立,走到放酒樽的地方拜受。长者说不要如此客气,然后少者才回到自己的席位准备喝酒。长者尚未举杯饮尽,少者不敢饮。长者有所赐,作晚辈的、作僮仆的不得辞让不受。国君当面赐食水果,有核的要把核藏在怀里,不可以吐在地上。伺候国君吃饭,国君赐以剩余之食,这时就要看盛食之器是否可以洗涤。若是可以洗涤的食器,则就原器取食,不必倒入另外的器皿;若是不可以洗涤的食器,就要统统倒入另外的器皿取食。这是害怕弄脏了国君的食器。吃剩余之食不须行祭食之礼。
馂余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御同于长者,虽贰不辞,偶坐不辞。羹之有菜者用梜,其无菜者不用梜。
父亲吃儿子剩余之食,丈夫吃妻子剩余之食,也都不祭。陪同长者参加宴会,如果主人厚待少者如同长者一样,少者不用说客气话。作为宴席上的陪客,也不用说客气话。汤里如果有菜,就要用筷子来夹;如果没有,则不用筷子,只用汤匙。
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絺。为国君者华之,巾以绤。为大夫累之,士疐之,庶人龁之。
为天子削瓜,先削去皮,再切成四瓣,拦腰横切一刀,然后用细葛布盖上。为国君削瓜,先削去皮,再一分为二,也拦腰横切一刀,然后用粗葛布盖上。为大夫削瓜,只要削去皮即可,不盖任何东西。士人只切掉瓜蒂,再横切一刀。庶人在切除瓜蒂之后就捧着整个瓜啃吃。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复故。
父母生病,成年的儿子由于心中忧虑,头忘记了梳,走路也不像平日那样甩开双臂,开玩笑的话也不讲了,乐器也不弹奏了,吃肉只是吃一点,饮酒也不至于喝到脸红,不开怀大笑,发怒也不会骂人。父母病愈,作儿子的才恢复常态。
有忧者侧席而坐,有丧者专席而坐。
父母有病的人要独席而坐,父母去世不久的人只坐单层的席子。
水潦降,不献鱼鳖,献鸟者拂其首,畜鸟者则勿拂也。献车马者执策绥,献甲者执胄,献杖者执末。献民虏者操右袂。献粟者执右契,献米者操量鼓。献孰食者操酱齐。献田宅者操书致。
雨水多的时节,不须以鱼鳖献人。凡献野鸟要扭转其首以防其啄人,献家禽则不须如此。献车马的人,只要呈上马鞭和登车索就可以了,献铠甲的人,只要呈上头盔就行了。献手杖者,要自己手执杖的末端。献俘虏的时候要抓紧他的右臂。献粱、稻一类谷物者,只要呈上可以兑取的证券就行了。献米的人,可以呈上量米的容器。献熟食的人,要先送上酱类和切碎的腌菜。献田地房产的人,只要呈上田契房契即可。
凡遗人弓者:张弓尚筋,弛弓尚角。右手执箫,左手承弣。尊卑垂帨。若主人拜,则客还辟,辟拜。主人自受,由客之左接下承弣;乡与客并,然后受。进剑者左首。进戈者前其鐏,后其刃。进矛戟者前其镦。
凡是送人弓的,如果弓弦己经张紧,就要弓弦向上,如果弓弦尚未张紧,就要弓背向上,同时右手拿着弓的一头,左手托着弓背的中部。授受双方彼此鞠躬为礼。如果主人下拜,客人要退避,避开主人的拜,表示不敢当。如果是主人自己接受弓,就要从客人左手方接住弓背的中部,用右手接住弓的下头,与客人面朝同一方向并排而立,然后接过弓来。送别人剑,要剑柄向右。送别人戈,要以戈柄朝前,戈刃向后。送别人矛或戟,也要以柄向前。
进几杖者拂之。效马效羊者右牵之;效犬者左牵之。执禽者左首。饰羔雁者以缋。受珠玉者以掬。受弓剑者以袂。饮玉爵者弗挥。凡以弓剑、苞苴、箪笥问人者,操以受命,如使之容。
送人几案和手杖,要擦拭干净。献马献羊要用右手牵着。献犬则用左手牵着。以鸟送人,要鸟头向左。以羊羔和雁送人,要在羊羔和雁身上蒙上彩色画布。接受珠玉,要用双手捧着。接受弓剑,要用衣袖承接。用玉杯饮酒,不要挥扬,以免失手打破。凡是被尊者派去赠送弓剑、苞苴、箪笥的人,在捧起这些礼物接受使命时,其仪态要像是臣受君命出聘他国那样。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君言至,则主人出拜君言之辱;使者归,则必拜送于门外。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凡是被国君派作使臣的人,接到使命之后就不得在家逗留,要立刻出发。传达国君命令的使者来到,主人就要穿上朝服在门外拜迎使者,并说有劳尊驾。使者回去时,还要到门外拜送。如果派人到国君那里去,就得像亲自朝见国君那样,先穿上朝服再派遣使者。使者从国君那里回来,一定要下堂迎接使者带来的君命。
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
博闻强记而能谦让,乐于作善事而不懈怠,这样的人就叫做君子。君子不要求别人时时事事都说自己好,也不要求别人时时事事都要对得起自己,这样,交情才能始终保持。
《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此言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为君尸者,大夫士见之,则下之。君知所以为尸者,则自下之,尸必式。乘必以几。
《礼经》上说:“君子抱孙不抱子。”这话的意思是,祭祖时,孙子可以充当代表祖父的尸,而儿子则不可。充当代表已故国君之尸的人,大夫和士遇到他都要下车致敬。如果国君知道某人是尸,也要下车致敬。而为尸者一定要凭轼答谢。尸登车时,要用几来垫足。
齐者不乐不吊。
斋戒的人,不可听音乐,也不可到别人家吊丧。
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升降不由阼阶,出入不当门隧。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唯衰麻在身,饮酒食肉,处于内。生与来日,死与往日。知生者吊,知死者伤。知生而不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吊丧弗能赙,不问其所费。问疾弗能遗,不问其所欲。见人弗能馆,不问其所舍。赐人者不曰来取。与人者不问其所欲。适墓不登垄,助葬必执绋。临丧不笑。揖人必违其位。望柩不歌。入临不翔。当食不叹。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适墓不歌。哭日不歌。送丧不由径,送葬不辟涂潦。临丧则必有哀色,执绋不笑,临乐不叹;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
居丧之礼:允许由于悲伤而消瘦,但不至于形销骨立,视力和听力不可衰退,上堂下堂不走家长常走的东阶,出入大门不走门外当门之中道。居丧之礼:头上生了疮,可以洗头;身上长了疮,可以洗澡。生了病,这是特殊情况,可以饮酒吃肉,但病愈之后就要照旧。如果悲伤过度坏了身体而不能承担丧事,那就等于不慈不孝。五十岁的人,允许因悲伤而消瘦,但不可过分。六十岁的人,可以不因为悲伤而消瘦。七十岁的人,只须披麻带孝就行,可以饮酒吃肉,可以住在自己的居室内。办丧事的规矩,凡是涉及生者的,如成服和持丧棒,应从死者死之次日开始计算;凡是涉及死者的,如殡敛和埋葬,应从死者死之当天开始计算。如果是与死者家属有交情的,应去慰问死者家属;如果是与死者本人有交情的,应去哀悼葬者。只与死者家属有交情而与死者本人无交情,就只须慰问而不须哀悼;反过来,则只须哀悼而不须慰问。慰问丧家,如果不能提供财物上的帮助,就不要问办丧事的花费。探视病人,如果不能有什么馈赠,就不要问病人需要什么。见到行人,如果不能留宿,就不要问他住在什么地方。赠人物品,不要叫人来取,而要派人送去,给人东西,不要问人想要与否。 到墓地去,不要上到坟头上。参加葬礼必须助挽柩车。参加追悼,不可嬉笑。与人作揖,必须离开原位。望见运柩车,不可唱歌。进入丧家,走路不要张开两臂。吃饭时不可唉声叹气。邻居有丧事,即使在舂米时也不可喊号子。邻里有停殡待葬的,就不要在街巷中唱歌。到墓地上,不要唱歌。吊丧之日,不要唱歌。护送柩车,不要走小路。挽着柩车,不要只顾自己而避开路上的积水。参加追悼一定要有哀伤的表情。助挽柩车时不可嬉笑。听音乐时不可叹气。披上铠甲戴上头盔,就要表现出不可侵犯的神态。
故君子戒慎,不失色于人。国君抚式,大夫下之。大夫抚式,士下之。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侧。
所以君子小心谨慎,在什么场合就要有什么场合的神态。遇到国君凭轼行礼时,大夫就要下车示敬。遇到大夫凭轼行礼时,士就要下车示敬。礼制不下及于庶人,刑罚不上及于大夫。受过刑罚的人,不宜让他在国君左右。
兵车不式。武车绥旌,德车结旌。史载笔,士载言。前有水,则载青旌。前有尘埃,则载鸣鸢。前有车骑,则载飞鸿。前有士师,则载虎皮。前有挚兽,则载貔貅。行: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乘兵车时不须凭轼行礼。天子所乘的武车,旌旗是招展着的,意在宣扬威猛;天子所乘的德车,旌旗是缠在旗竿上的,以示德美于内,不尚赫奕。如果国君去参加盟会,随行的史官要负责携带文具,司盟的士要负责准备好有关盟辞。在队伍进行的途中,前面发现水,前导的警卫就竖起画有青雀的旌旗以警众;发现尘土飞扬,就竖起画有鸣鸢的旌旗以警众;发现车骑,就竖起画有飞鸿的旌旗以警众;发现兵众,就用竿子举起虎皮以警众;发现猛兽,就竖起画有貔貅的旌旗以警众。凡是行军之阵,前锋以画有朱雀的旗帜为标志,后卫以画有玄武的旗帜为标志,左翼以画有青龙的旗帜为标志,右翼以画有白虎的旗帜为标志。中军则以北斗七星旗为令旗。所以士卒坚劲奋勇,如天帝之威怒。前进后退,都有一定的法度。左右两翼,也各有主官负责。
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交游之雠不同国。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
对于杀父的仇人,作儿子的必须与他拚个死活,什么时候杀了他什么时候才算罢休。对于杀害兄弟的仇人,要随时携带武器,遇见就杀。对于杀害朋友的仇人,如果他不逃到别国去,见即杀之。如果国都的四郊筑有许多防御工事,那是卿、大夫的耻辱。土地尽管广大,如果任其荒废而不加治理,那是地方官长的耻辱。
临祭不惰。祭服敝则焚之,祭器敝则埋之,龟策敝则埋之,牲死则埋之。凡祭于公者,必自彻其俎。
参加祭祀,不得怠惰。祭服破了要烧掉,祭器破了要埋掉,用于卜筮的龟策破了要埋掉,用于祭祀的牲口死了要埋掉。凡是在国君的庙里助祭的士,祭过神后,都要把应得的一份祭肉自己带回家中。
卒哭乃讳。礼,不讳嫌名。二名不偏讳。逮事父母,则讳王父母;不逮事父母,则不讳王父母。君所无私讳,大夫之所有公讳。《诗》、《书》不讳,临文不讳。庙中不讳。夫人之讳,虽质君之前,臣不讳也;妇讳不出门。大功小功不讳。入竟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
行过卒哭之祭,就要避免称呼死者之名。但据礼的规定,与死者之名读音相同的字可以不避,双字之名只要避其一字即可。如果赶上侍奉父母,就要避讳祖父之名;如果未赶上侍奉父母,则可不避讳祖父之名。在国君面前不避家讳,在大夫面前则应避国君之讳。读《诗经》、《尚书》等经典,不须避讳;写文章,不须避讳;否则将辞不达意,闹出笑话。庙中的祭文和祝辞,不须避讳。国君夫人的家讳,即令是在和国君对话,臣子也不须避讳。妇人之名讳,仅限于家门之内。对大功、小功的亲属,不须避讳。凡是到了一个新地方,要先打听当地的禁忌;进到城里边,要先打听城里的风俗。
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
进到别人家,要先打听主人的家讳祭祀家外之神要用单数日,祭祀家内之神要用双数日。
凡卜筮日:旬之外曰远某日,旬之内曰近某日。丧事先远日,吉事先近日。曰:“为日,假尔泰龟有常,假尔泰筮有常。”
凡用卜筮的办法来择定吉日,本旬以外的日子称作“远某日”,本旬之内的日子称作“近某日”。丧葬等事,应先卜远日;祭享等事,应先卜近日。卜时要说:“卜个吉日,借助泰筮判个吉凶,泰筮的灵验是一贯的。”筮时要说:“筮个吉日,借助泰筮判个吉凶,泰筮的灵验是一贯的。”
卜筮不过三,卜筮不相袭。龟为卜,策为筮,卜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信时日、敬鬼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决嫌疑、定犹与也。故曰:“疑而筮之,则弗非也;日而行事,则必践之。”
不管是用卜或用筮,都不能超过三次。用了龟卜,就不可再用蓍[shī] 筮[shì] ;用了蓍筮,就不可再用龟卜。用龟甲来判定吉凶叫做卜,用蓍草来判定吉凶叫做筮。卜与筮,这是古昔圣王用来使百姓相信择定的吉日吉时、崇敬祭祀的鬼神、畏服君长的法令而以神道设教的办法,同时也是使百姓在徘徊犹豫之时借以做出决断的办法。因为犹豫不决才进行卜筮,既已卜筮,就不可再对卜筮的结果产生怀疑,已定在那一天举行祭祀,就必须在那一天举行
君车将驾,则仆执策立于马前。已驾,仆展軨、效驾,奋衣由右上取贰绥,跪乘,执策分辔,驱之五步而立。君出就车,则仆并辔授绥。左右攘辟,车驱而驺。至于大门,君抚仆之手而顾,命车右就车;门闾沟渠,必步。
国君的乘车将要套马时,仆人应手执马鞭立在马前。马套好之后,仆人要检查车轮有无毛病并且试车。试车时,仆人要首先抖落衣服上的尘土,然后从右边拉着副绥上车,以跪姿乘坐,拿起马鞭,两手分握缰绳,驱车前行五步而止。国君出来登车时,仆人要一手把缰绳总握,用另一只手将正绥递给国君。国君登车之后,侍从们退向路的两边。车子开动以后,负责警卫的车又急忙跟在车后。车子走到大门口,国君按住仆人的手,示意停车,并回过头来命令车右登车。车子经过城门、里门和沟渠时,车右必须下车步行。
凡仆人之礼,必授人绥。若仆者降等,则受;不然,则否。若仆者降等,则抚仆之手;不然,则自下拘之。客车不入大门。妇人不立乘。犬马不上于堂。故君子式黄髪,下卿位,入国不驰,入里必式。
凡是驾车的仆人,按礼来说,一定要把登车绳递给乘车者。如果驾车者的身份低于乘车者,乘车者就接受;不然的话,就不能接受。更具体地说,如果驾车者的身份低于乘车者,乘车者在接受登车绳时,应先用手按住驾车者的手,示意不敢当,然后再接受;如果双方身份相等,就应当从驾车者的手的下方直接取绳。客人的马车不可驶入主人的大门,这是表示谦虚。妇女乘车不可站着。犬马不可牵到堂上。君子乘车时,遇到老年人要凭轼致敬,经过卿的朝位要下车示敬,进入城门不可驰骋,进入里门必须凭轼致敬。
君命召,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介者不拜,为其拜而蓌拜。祥车旷左,乘君之乘车不敢旷左;左必式。仆御、妇人则进左手,后右手;御国君,则进右手、后左手而俯。国君不乘奇车。车上不广咳,不妄指。立视五巂,式视马尾,顾不过毂。国中以策彗恤勿驱。尘不出轨。国君下齐牛,式宗庙。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乘路马,必朝服载鞭策,不敢授绥,左必式。步路马,必中道。以足蹙路马刍,有诛。齿路马,有诛。
国君命人召唤,即使来人的地位低贱,大夫、士也必须亲自出迎,以示尊重君命。穿铠甲的人不拜,因为著甲而拜有损军容。祥车要空着左边的尊位。如果乘国君的从车,可千万不要空着左边的尊位,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国君去世。既然是御者立在左边的尊位,为表示自己的局促不安,所以御者始终作凭轼之姿。为妇人驾车,要伸出左手执辔,右手后缩,这是为了避免嫌疑。为国君驾车,则要伸出右手执辔,左手后缩,朝国君略微俯身,以示敬意。国君不可乘奇邪不正之车。在车上不要大声咳嗽,不要随便指指点点。站着,视线达到车轮转动五周的距离;凭轼行礼时,视线只达到马尾;回头看时,视线不得超过车毂。进入国都就改用策彗轻轻搔摩驾车的马,降低车速,使尘土不至于飞扬到车辙之外。国君经过宗庙的门口要下车,遇见供祭祀用的牛要凭轼致敬。大夫、士经过国君的门口要下车,遇见路马要凭轼致敬。臣子驾驭路马,一定要穿上朝服,虽然带有马鞭,但备而不用,也不敢把登车的引绳递给别人;并且要站在车的左边,必须凭轼致敬。牵着路马步行,一定要走在道路正中。凡是践踏路马草料者,有罚;估量路马年龄者,有罚。
◎ 《礼记》篇二 曲礼下【回目录】
凡奉者当心,提者当带。
凡是捧东西,要让双手与胸口齐平;凡是提东西,要让手弯曲与腰带齐平。
执天子之器则上衡,国君则平衡,大夫则绥之,士则提之。
如果捧的是天子的器物,就要双手高于胸口;如果捧的是国君的器物,就要双手与胸口齐平;如果捧的是大夫的器物,就要双手低于胸口;如果是士人的东西,只需要用手提着即可。
凡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执主器,操币圭璧,则尚左手,行不举足,车轮曳踵。立则磬折垂佩。主佩倚,则臣佩垂。主佩垂,则臣佩委。执玉,其有藉者则裼;无藉者则袭。
凡捧天子的器物,不管器物有多轻,也要小心翼翼像拿不动似的。凡捧国君的器物,或捧着币帛瑞玉之类的礼品,应右手在下,左手在上,走路时要足不离地,拖着脚后跟,就像车轮转动时总是着地一样。站着时要弯着腰使腰带上的佩玉自然下垂。如果国君直立,腰佩附贴在身,那么臣子就要弯下腰使腰佩自然下垂;如果国君弯腰使腰佩自然下垂,那么臣子就要高度弯腰,使腰佩垂及地面。臣子在捧玉时,如果玉下使用彩色垫板,则臣子就要袒开正服的左襟,露出裼衣;如果玉下不用彩色垫板,就要将正服的前襟掩好,不使裼衣露出。
国君不名卿老世妇,大夫不名世臣侄娣,士不名家相长妾。君大夫之子,不敢自称曰“余小子”;大夫士之子,不敢自称曰“嗣子某”,不敢与世子同名。君使士射,不能,则辞以疾;言曰:“某有负薪之忧。”侍于君子,不顾望而对,非礼也。
国君不可以直呼上卿、世妇的名字,大夫不可以直呼世臣、侄娣的名字,士不可以直呼家相、长妾的名字。国君和大夫之子居丧时,不可对人自称“余小子”。大夫与士之子居丧时,亦不可对人自称“嗣子某”。大夫与士之子不敢与太子同名。 国君命士陪着客人比试射箭,士人如果对射箭一窍不通,就要借口有病,说“某有负薪之忧”。在君子身旁陪坐,君子提出问题后,如果不环顾周围是否有胜于己者就贸然回答,是不符合礼的。
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哭泣之位,皆如其国之故,谨修其法而审行之。去国三世,爵禄有列于朝,出入有诏于国,若兄弟宗族犹存,则反告于宗后;去国三世,爵禄无列于朝,出入无诏于国,唯兴之日,从新国之法。君子已孤不更名。已孤暴贵,不为父作谥。居丧,未葬,读丧礼;既葬,读祭礼;丧复常,读乐章。
君子虽然移居他国,行礼也不要务求改变故国的礼俗。例如祭祀的礼节,居丧的服制,哭泣死者的位置,等都应该像在自己国家时一样,小心地遵循故国的法度而审慎地加以实行。如果离开故国已超过三代,但家族中还有在朝廷担任官职的人,或遇到喜事丧事与国内尚有来往的,以及兄弟族人中尚有留在国内的,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喜事和丧事,要派人回国报告宗子。如果离开故国已超过三代,家族中没有在朝廷担任官职的,遇到喜事和丧事也与国内无来往的,就不需要向本国国君报告了,只有担任他国官职时,才要遵循居住国的法度。
居丧不言乐,祭事不言凶,公庭不言妇女。
君子在父亲死后就不会再改动自己的名字。父亡之后,作儿子的突然发迹成为显贵,也不须为父定个美谥,因为那样做像是嫌弃父亲贫贱,不宜为贵人之父。居父母之丧,在未葬之前,应研究丧礼;已葬,应研究祭礼。居丧期满,恢复正常,就可以讽诵诗歌了。居丧时不谈乐事,祭祀时不谈凶事。在办公的地方不谈论有关妇女的事。
振书、端书于君前,有诛。倒策侧龟于君前,有诛。龟策、几杖、席盖、重素、袗絺绤,不入公门。苞屦、扱衽、厌冠,不入公门。书方、衰、凶器,不以告,不入公门。
在国君面前掸去文书上的灰尘,或者在国君面前整理文书,这表明准备工作没做好,都要受罚。在国君面前颠倒占卜用的龟策,也要受罚。臣子的龟策、几杖、席盖,或通身著素,有似凶服,或只穿一层单布内衣,形近猥亵,皆不可进入朝廷大门。穿着丧鞋,戴着丧冠,或是作扱衽打扮的,也不可进入朝廷大门。记载助丧者姓名及所赠物品的木板、孝服、冥器,不通过报告得到许可,也不可进入朝廷大门。
公事不私议。
公家的事不可私下议论。
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凡家造: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大夫、士去国,祭器不逾竟。大夫寓祭器于大夫,士寓祭器于士。
国君将要营造宫室,应当先建宗庙,其次建厩库,最后才建自己的住室。大夫打算制作器物用具,首先应当先制造祭祀用的器皿,其次是向百姓征收祭祀用的贡品,最后才制作日常所用的器具。没有田产俸禄的人,不需要置办祭祀用的器具。有田产傣禄的人,先要备办祭服。君子即使再贫穷,也不会卖掉祭器;即使再寒冷,夜不会穿祭服御寒;建造宫室,不可从坟头上砍伐树木。
大夫、士去国:逾竟,为坛位乡国而哭。素衣,素裳,素冠,彻缘,鞮屦,素幂,乘髦马。不蚤鬋。不祭食,不说人以无罪;妇人不当御。三月而复服。
大夫、士因得罪国君而离开本国,不能携带祭器出境。大夫的祭器要寄放在本国大夫那里,士的祭器要寄放在本国的士那里。大夫、士因得罪而离开本国,过了国境以后,就要除地为坛,向着国家的方向哭泣。上穿素衣,下穿素裳,头戴素冠,去掉里衣的彩色镶边、穿着没有鞋鼻的草鞋,驾着鬃毛未加修剪的马,不去修剪自己的手脚指甲和须发,不向别人辩解说自己无罪,吃饭时也不行祭食之礼,不与妇人同房。三个月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大夫、士见于国君,君若劳之,则还辟,再拜稽首;君若迎拜,则还辟,不敢答拜。大夫、士相见,虽贵贱不敌,主人敬客,则先拜客;客敬主人,则先拜主人。凡非吊丧、非见国君,无不答拜者。
出聘他国的大夫、士进见主国国君,国君倘亲加慰劳,大夫、士要闪身躲避,并再拜叩头。国君倘在门外迎而拜之,大夫、士也要闪身躲避,表示不敢接受其拜,自然也不答拜。不同国家的大夫与士相见,虽然身份不相当,但若主人尊敬客人,就先拜客;若客人尊敬主人,就先拜主人。总之,只要不是吊丧,不是士进见本国国君,受拜者都要回拜。
大夫见于国君,国君拜其辱。士见于大夫,大夫拜其辱。同国始相见,主人拜其辱。君于士,不答拜也;非其臣,则答拜之。大夫于其臣,虽贱,必答拜之。
大夫进见主国国君,国君要行拜礼感谢他的屈驾光临。士进见大夫,大夫也要如此行礼。同国之人初次相见,就不论身份高低,应由主人先拜,感谢客人的光临。国君对于本国的士,因地位悬殊,不须答拜;但对于他国的士,因为不是自己的臣子,则须答拜。大夫不能和国君相比,对于家臣,无论其贵贱,都要答拜。
男女相答拜也。
男女尽管有别,但互相答拜的礼也不可少。
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麑卵。
国君在春季行猎的时候,不会将整个猎场都包围起来;大夫不可猎捕兽群;士人不可猎捕幼兽和鸟卵。
岁凶,年谷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事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
遇到旱涝的灾荒年,收成不好,国君就不能杀生祭祀,马匹不喂谷类,驰车的大道不除草,祭祀时也不再演奏乐曲;大夫们不吃粟米,士人宴客不能用乐待宾。
君无故,玉不去身;大夫无故不彻县,士无故不彻琴瑟。士有献于国君,他日,君问之曰:“安取彼?”再拜稽首而后对。
国君如果没有缘故,佩玉不离身。大夫没有缘故,不撤除佩玉。读书人没有缘故,不撤除琴瑟。士进献给国君东西,后来国君问士:“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士要先行再拜叩头之礼 ,然后回答。
大夫私行出疆,必请。反,必有献。士私行出疆,必请;反,必告。 君劳之,则拜;问其行,拜而后对。国君去其国,止之曰:“奈何去社稷也!”大夫,曰:“奈何去宗庙也!”士,曰:“奈何去坟墓也!”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大夫因私事出境,必须报告国君得到许可,回来后还要献上土仪。士 人因私事出境,也必须报告国君得到许可,回来后不必馈献土仪,但须报告国君销假。国君如果对出境返回者加以慰劳,要拜谢;如果问及旅途上的情形,就要先拜礼然后再回答。国君如果要离开自己的国家,要对他进行劝阻,说 :“为什么要丢弃自己的江山社稷呢?”如果大夫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左右要劝阻他,说:“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宗庙呢?”如果士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左右要劝阻他,说:“为什么要抛弃祖宗的坟墓呢?”国君应当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死,大夫应当率领民众保卫国家, 直到自己战死,士人应当为法制所规定的卫国责任而死。
君天下,曰天子。朝诸侯,分职授政任功,曰予一人。践阼临祭 祀:内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临诸侯,畛于鬼神,曰有天王某甫。崩,曰天王崩。复,曰天子复矣。告丧,曰天王登假。措之庙,立之主,曰帝。天子未除丧,曰予小子。生名之,死亦名之。
君临天下的人被称之为“天子”。在诸侯朝见时,在分六官之职,授之以政,任之以功时,天子自称“予一人”。新天子登基,亲临祭祀,如果是自己的祖宗,祝辞上就写“孝王某”;如果是天神地祗,祝辞上就 写“嗣王某”。天子巡视诸侯,遣人致敬于诸侯国内诸神,祝辞要称“有天王某甫”。天子去世,史书上应该记作“天王崩”。为天子招魂的时候,应高喊“天子归来吧!”为天子发讣告,应当说“天王升天而去”。把天子的牌位袝于宗庙,牌位上应题写“某(谥号) 帝”。新天子守丧期还没过的时候,不可称“予一人”,而应称“予小子”。如果守丧期还没结束就死掉了的王子,既然生前就称之为“小子王某(名)”,那么死后也仍然这样称他。
天子有后,有夫人,有世妇,有嫔,有妻,有妾。天子建天官,先六大:曰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典司六典。
天子的内宫中有很多女性, 其职位各不相同,包括王后、夫人、世妇、嫔、妻、妾等。天子设立官位的时 候,先设事鬼神、奉天时的天官,即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此六官各按一定的法典行事。
天子之五官:曰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典司五众。
天子又设立总管人事的五官,即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此五官各自统辖所属各官。
天子之六府:曰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货,典司六职。
天子又设掌管府库之官六名,即司土、司木、司水、司草、司器、司货,此六官各司其职。
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典制六材。五官致贡,曰享。
为天子服务的工匠有六种,即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他们各自负责用其所长制造器物。到了年终,五官把一年的成绩报告给天子,这叫“享”。
五官之长,曰伯:是职方。其摈于天子也,曰天子之吏。天子同姓,谓之伯父;异姓,谓之伯舅。自称于诸侯,曰天子之老,于外曰公;于其国曰君。
五官之长叫做伯,他们是主管国家一个方面的大吏。他们进见天子时,负责通报的要称之为“天子之吏”。他们如果是天子的同姓,天子就称之为“伯父”。他们如果是天子的异姓,天子就称之为“伯舅”。对于天下的诸侯,他们自称“天子之老”。在他们的封国以外,自称曰“公”;在封国之内,自称曰“君”。
九州岛之长入天子之国,曰牧。天子同姓,谓之叔父;异姓,谓之叔舅;于外曰侯,于其国曰君。其在东夷、北狄、西戎、南蛮,虽大,曰子。于内自称曰不谷,于外自称曰王老。庶方小侯入天子之国,曰某人,于外曰子,自称曰孤。天子当依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
九州诸侯的首领,进入天子畿内,自称曰“牧”。他们如果是天子的同姓,天子就称之为“叔父”;如果是天子的异姓,天子就称之为“叔舅”。对国外,自称曰侯;在国内,自称曰君。散处四夷的诸侯的首领,如其朝见天子,负责通报的人就称之为“子”。他们在国内,自称曰“不谷”;在国外,自称曰“王老”。至于散处四夷的小诸侯,进入天子瓷内,自称曰“某国人”。在国外,自称曰“子”;在国内,自称曰“孤”。 天子背靠绣有斧文的屏风,面南而立,诸侯面向北而拜见天子,这叫“觐”。天子站在殿门与屏风之间,面南,诸公面向东、诸侯面向西而拜见天子,这叫“朝”。
诸侯未及期相见曰遇,相见于却地曰会。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约信曰誓,莅牲曰盟。
诸侯在约定的日期之前相见,叫做“遇”。诸侯在两国交界处相见,叫做“会”。诸侯之间派遣大夫互访,叫做“聘”。订立彼此必须信守的条约,叫做“誓”。书面订立条约,在神灵面前献血宣读,叫做“盟”。
诸侯见天子曰臣某、侯某;其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其在凶服,曰适子孤。临祭祀,内事曰孝子某侯某,外事曰曾孙某侯某。死曰薨,复曰某甫复矣。既葬见天子曰类见。言谥曰类。
诸侯朝见天子,自称曰“臣某侯某”。诸侯与本国百姓讲话,自称“寡人”。诸侯丧服还未除去,相礼者对吊宾称诸侯为“嫡子孤某”。诸侯主持祭祀,如果是祭宗庙中的列祖列宗,就自称“孝子某侯某”;如果是祭天神地祗,就自称“曾孙某侯某”。诸侯去世,史策上应记作“薨”。招魂时应呼其字,高喊“某甫回来吧”!已葬之后,继位的诸侯在丧中朝见天子,叫“类见”。
诸侯使人使于诸侯,使者自称曰寡君之老。天子穆穆,诸侯皇皇,大夫济济,士跄跄,庶人僬僬。
继位的诸侯为去世的诸侯请谥,叫“类”。诸侯派使者聘于诸侯,使者自称“寡君之老”。 天子的神态深邃,诸侯神态仙鹤,大夫的神态庄敬,士的神态舒扬自得,庶人的神态毛手毛脚,小家子气。
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大夫曰孺人,士曰妇人,庶人曰妻。
天子的配偶叫后,诸侯的配偶叫夫人,大夫的配偶叫孺人,士的配偶叫妇人,庶人的配偶叫妻。
公侯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夫人自称于天子,曰老妇;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自称于其君,曰小童。自世妇以下,自称曰婢子。子于父母则自名也。
五等诸侯的内宫有夫人,有世妇,有妻,有妾。诸侯的夫人,在天子面前自称“老妇”,在他国诸侯面前、自称“寡小君”,在本国国君面前自称“小童”。自世妇以下,因其地位卑贱,所以自称“婢子”。子女在父母面前皆自称己名。
列国之大夫,入天子之国曰某士;自称曰陪臣某。于外曰子,于其国曰寡君之老。使者自称曰某。天子不言出,诸侯不生名。
诸侯的大夫到天子那里访问,负责通报的官员就称其为“某国之士某人”,该大夫对天子则自称“陪臣某”。他国之人尊称此大夫曰“子”,本国人对外介绍则称之为“寡君之老”。凡出使他国诸侯,皆自称己名。 史书记载天子的活动,不可用“出”字,否则就意味着他犯了失去天下的大恶;史书记载诸侯的生前活动,不可直呼其名,否则就意味着他犯有什么大恶。
君子不亲恶。诸侯失地,名;灭同姓,名。
对于这些大恶,君子在记入史策时是毫不留情的。诸侯如果失去了国土,这是一种大恶,史书上就要称呼其名;诸侯灭掉同姓之国,这也是一种大恶,史书上也要称呼其名。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
为人臣之礼,在规劝国君过失时,要讲究方式、场合,不可有损其威严,如果多次规劝而国君仍不醒悟,臣子就可以离开他。
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
做儿子的侍奉父亲,父亲有了过失,做儿子的多次规劝也不听,就应继之以号泣,希望感动父亲,使他知悟而改。国君生病吃药,臣子要先尝。父亲生病吃药,儿子要先尝。
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不是世代相传的医生,由于其医术不精,所以不服其药。
儗人必于其伦。
拿人作比拟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只有同类的人才能相比。
问天子之年,对曰:“闻之:始服衣若干尺矣。”问国君之年:长,曰能从宗庙社稷之事矣;幼,曰未能从宗庙社稷之事也。问大夫之子:长,曰能御矣;幼,曰未能御也。问士之子:长,曰能典谒矣;幼,曰未能典谒也。问庶人之子:长,曰能负薪矣;幼,曰未能负薪也。
若有人询问天子年龄,应该回答说:“听说开始穿多长的衣服了。”若询问国君的年龄,如果国君年长,就回答说:“能主持宗庙社稷的祭祀了。”如果年幼就回答说:“还不能主持宗庙社稷的祭祀。”若问大夫之子的年龄,如果年长就回答说:“能驾驭马车了。”如果年幼就回答说:“还不能驾驭马车。”若问士人之子的年龄,若其年长,就回答说:“能接客传话了。”如果年幼就回答说:“还不能接客传话。”若问庶人之子的年龄,如果年长就回答说:“能负薪了。”如果年幼就回答说:“还不能负薪。”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山泽之所出。问大夫之富,曰有宰食力,祭器衣服不假。问士之富,以车数对。问庶人之富,数畜以对。
若有人问起国君的财富,可先回答国土的总面积,再回答山泽的各种出产。若问起大夫的财富,可以回答:有采地若干,采地百姓提供的赋税有若干,祭器祭服用不着借。若问起士的财富,可答以士拥有的车数。若间起庶人的财富,可答以他拥有的牲口数。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岁遍。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岁遍。大夫祭五祀,岁遍。士祭其先。
天子祭天神地祇,祭四方五岳四渎之神,祭山川之神,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祭一遍。诸侯祭所在地方之神,祭其境内的山川,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祭一遍。大夫祭户神、灶神、中霤神、门神、行神,每年祭一遍。士人只祭其祖先。
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天子以牺牛,诸侯以肥牛,大夫以索牛,士以羊豕。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祭祀哪些神是有常规的,有的神被前代废掉了后代也不敢恢复,有的神一直受前代供奉后代也不敢随便废掉。对不应当祭祀的神进行祭祀,这叫“淫祀”。淫祀是不会得到神的庇佑的。祭祀所用的牺牲,天子是毛色纯一的牛,诸侯是精心饲养的牛,大夫是经过挑选的牛,士人是羊或猪。凡庶子,换言之,凡非嫡长子,都不能主持祭祀,如果遇到特殊情况需要他主持祭祀,也需要向嫡长子禀告。
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肥,羊曰柔毛,鸡曰翰音,犬曰羹献,雉曰疏趾,兔曰明视,脯曰尹祭,槁鱼曰商祭,鲜鱼曰脡祭,水曰清涤,酒曰清酌,黍曰芗合,粱曰芗萁,稷曰明粢,稻曰嘉蔬,韭曰丰本,盐曰咸鹾,玉曰嘉玉,币曰量币。
凡祭宗庙之礼,各种祭品皆有美号。牛称为“一元大武”,猪称为“刚鬣”,小猪称为“腯肥”,羊称为“柔毛”,鸡称为“翰音”,犬称为“羹献”,雉称为“疏趾”,兔称为“明视”;干肉称为“尹祭”,干鱼称为“商祭”,鲜鱼称为“脡祭”;水称为“清涤”,酒称为“清酌”;黍称为“芗合”,粱称为“芗萁”,稷称为“明粢”,稻称为“嘉蔬”;韭菜称为“丰本”,盐称为“咸鹾”;玉称为“嘉玉”,帛称为“量币”。
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在床曰尸,在棺曰柩。羽鸟曰降,四足曰渍。死寇曰兵。
天子去世,文告上称“崩”,诸侯称“莞”,大夫称“卒”,士称“不禄”,庶人称“死”。死者尚在床上,叫尸;死者已经入棺,叫柩。飞鸟死称“降”,四足之兽死称“渍”。为保卫国家而牺牲者,称“烈士”。
祭王父曰皇祖考,王母曰皇祖妣。父曰皇考,母曰皇妣。夫曰皇辟。生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嫔。
祭祀去世的祖父,称之为“皇祖考”,祖母则称之为“皇祖妣”,父则称之为“皇考”,母则称之为“皇妣”,丈夫则称之为“皇辟”。活着的时候,要用“父”、“母”、“妻”这些字眼,死了以后,要分别改用“考”、“妣”、“嫔”的字眼。
寿考曰卒,短折曰不禄。
对于有道德而未曾出来作官的人,如果是年老自然死亡,就比照大夫称为“卒”,如果是短命夭折的,就比照士称为“不禄”。
天子视不上于袷,不下于带;国君,绥视;大夫,衡视;士视五步。凡视:上于面则敖,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臣子瞻视天子,目光要上不及其交领,下不低于腰带。臣子瞻视国君,目光应该在面部以下,交领之上。大夫的部下瞻视大夫,可以目光平视,直视面部。士的部下瞻视士,允许旁视士的左右五步。凡瞻视尊者,如果目光高过对方的面孔,就会显得傲慢;如果目光低于对方腰带,就会显得自己忧心忡忡;如果目光游移,眼珠左右滚动,就显得心术不正。
君命,大夫与士肄。在官言官,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
国君有命,欲做某事,大夫与士要事先演习。若君命涉及板图文书,就在官习议;若君命涉及宝藏货贿,就在府习议;若君命涉及车马兵甲,就在库习议;若君命涉及政事,就在朝习议。
朝言不及犬马。辍朝而顾,不有异事,必有异虑。故辍朝而顾,君子谓之固。
在议政之处不可言及犬马,否则有亵朝堂。已经散朝还回头看,即表明此人不是有别的事情欲讲未讲,就是此人对议定之事另有想法。所以,散朝以后还回头看,君子谓之粗鄙无礼。
在朝言礼,问礼对以礼。大飨不问卜,不饶富。
在朝廷上要言必称礼,问话要称引礼,答话也要称引礼。 祭祀五天帝的大飨,不须每天帝一卜时日,但总卜一次而已。祭品达到规定的数目即可,不可额外增加。
凡挚,天子鬯,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挚匹;童子委挚而退。野外军中无挚,以缨,拾,矢,可也。
凡见面的礼品,天子用鬯,诸侯用圭,卿用羊羔,大夫用雁,士用雉,庶人用鸭子。童子献给老师的见面礼,不用亲手递交,可以放到地上便走。在野外军中难以置办合适的见面礼物,因地制宜,用马缨、射鞲和箭代替也可以。
妇人之挚,椇榛、脯修、枣栗。
妇人的见面礼,是拐枣、榛、未加薑桂与加有薑桂的肉干、枣子、栗子。
纳女于天子,曰备百姓;于国君,曰备酒浆;于大夫,曰备扫洒。
结婚时,如果女儿是嫁给天子,女方的使者应当谦言“备百姓”;如果是嫁给国君,应当谦言“备酒浆”。如果是嫁给大夫,应当谦言“备扫洒”。
◎ 《礼记》篇三 檀弓上【回目录】
公仪仲子之丧,檀弓免焉。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闻也。”趋而就子服伯子于门右,曰:“仲子舍其孙而立其子,何也?”伯子曰:“仲子亦犹行古之道也。昔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微子舍其孙腯而立衍也;夫仲子亦犹行古之道也。”
公仪仲子的嫡子死了,他不立嫡孙为继承人,却立他的庶子为继承人。为了表示对这种作法的讽刺,檀弓故意戴着免去吊丧,并且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作法。”他快步走到门右边去问子服伯子,说:“仲子舍其嫡孙而立其庶子,道理何在?”伯子为仲子打掩护说:“仲子也不过是沿袭古人的成例而已。过去,周文王舍弃嫡子伯邑考而立武王,宋微子不立嫡、孙腯而立其弟衍,所以说仲子也不过是沿袭古人的成例而已。”
子游问诸孔子,孔子曰:“否!立孙。”
后来,孔子的弟子子游就此事请教孔子,孔子回答说:“公仪仲子的作法是不对的,应当立嫡孙为后。”
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事君有犯而无隐,左右就养有方,服勤至死,方丧三年。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
侍奉双亲,对其过失不可称扬,不可直言冒犯,或左或右地精心侍候,任劳任怨,直至双亲下世,极其哀痛地守丧三年。侍奉国君,对其过失已经直言不讳地加以规劝,如果再有人问起国事,也不妨直言其得失。精心伺候,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直到国君去世,就比照丧父的礼节守丧三年。
季武子成寝,杜氏之葬在西阶之下,请合葬焉,许之。入宫而不敢哭。武子曰:“合葬非古也,自周公以来,未之有改也。吾许其大而不许其细,何居?”命之哭。
侍奉老师,对其过失不可直言冒犯,但也不能总是缄默,像对待双亲那样地精心侍候,直到老师去世,虽然不披麻戴孝,但三年之中心中的悲伤犹如丧失亲人一般。 季武子建成一座住宅,其宅地原是杜氏墓地,杜家有人就葬在西阶之下。杜家新死了人,请求季武子允许合葬,季武子同意了。杜氏后人进入季武子的宅院不敢哭泣。季武子说:“合葬不是古制。自周公以来才有合葬,后来再没有改变。我既然允许杜家人合葬,而不允许杜家人哭泣,这是什么道理?”于是让他们尽情哭泣。
子上之母死而不丧。门人问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丧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丧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伋则安能?为伋也妻者,是为白也母;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也。
子上的出母死了,但子上没有为她穿孝服。子思的门人感到迷惑不解,就请教子思说:“从前您的父亲为出母带不带孝?”子思回答说:“带孝。”门人又问:“那么您不让您的儿子子上为出母挂孝,这是何道理?”子思回答说:“从前我父亲的作法并不失礼。依礼,该提高规格时就提高,该降低规格时就降低。我孔伋怎么敢和先父相比呢?我的原则是:只要是我孔伋的妻子,自然也就是阿白的母亲;只要不是我孔伋的妻子,自然也就不是阿白的母亲。”所以,孔家的人不为出母挂孝,是从子思开始的。
孔子曰:“拜而后稽颡,颓乎其顺也;稽颡而后拜,颀乎其至也。三年之丧,吾从其至者。”
孔子说:“三年之丧,孝子有两种拜法。一种是先拜而后叩头,这种拜法突出了对宾的恭敬,于礼为顺。一种是先叩头而后拜,这种拜法突出了孝子的哀思,于情为至。三年之丧,应强调的是哀戚之心,所以我赞成后一种拜法。”
孔子既得合葬于防,曰:“吾闻之:古也墓而不坟;今丘也,东西南北人也,不可以弗识也。”于是封之,崇四尺。
孔子终于把父母合葬于防之后,说:“我听说,古时的墓地上是不积土为坟的。现在我是个四处奔波的人,不可不做个标志。”于是就在墓上积土,高四尺。
孔子先反,门人后,雨甚;至,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也?”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
孔子先从墓地回家,弟子们还在墓地照料,一阵大雨之后,弟子们才来到家。孔子问他们,说:“你们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弟子们答道:“防地的墓因雨而坍塌了,我们在那里修墓。”孔子没有作声。弟子们以为孔子没有听见,连着说了三遍。这时,孔子才伤心地流下眼泪,说:“我听说过,古人是不在墓上积土的。”
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之。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
孔子在正室前的庭里哭子路。有人来慰问,孔子就以丧主的身份回拜。哭过以后,孔子召见从卫国来报信的使者,问子路死的情况。使者说:“被砍成了肉酱。”孔子听后就让人将正要吃的肉酱倒掉,不忍吃它。
曾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
曾子说:“朋友的墓上有了隔年的草,就不该再哭了。”
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丧三年以为极,亡则弗之忘矣。故君子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故忌日不乐。”
子思说:“人死了三天而行殡礼,这时,凡是随尸体入殓的物品,一定要考虑周密,一丝不苟,合乎励志,不妄增减,以免日后有所遗憾。三个月以后下葬,这时,凡是随棺入圹的物品,一定要考虑周密,一丝不苟,合乎礼制,不妄增减,以免日后有遗憾。虽然服丧以三年为极限,但除丧以后也不应该忘掉双亲。所以君子一辈子都在怀念双亲,但任何时候都不能因思亲过度而有损身体。因此,在忌日是不自娱自乐的。”
孔子少孤,不知其墓。殡于五父之衢。人之见之者,皆以为葬也。其慎也,盖殡也。
孔子很小就死了父亲,所以不知道其父之墓是浅殡在五父之衙的。长大后,母亲又去世了。孔子欲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但弄不清楚父墓是殡是葬。问了一些见到的人,都以为是葬。孔子不知如何办才好。
问于郰曼父之母,然后得合葬于防。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丧冠不緌。
最后问到曼父的母亲,才知道是殡。然后才能够将母亲和父亲合葬于防。 邻居有丧事,即使在舂米时也不可喊号子。邻里有停殡待葬的,就不要在街巷中唱歌。戴丧冠不应使冠缨打好结后还有下垂部分。
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墍周,殷人棺椁,周人墙置翣。周人以殷人之棺椁葬长殇,以夏后氏之墍周葬中殇、下殇,以有虞氏之瓦棺葬无服之殇。
虞舜时开始用瓦棺,但尚无椁。夏代则瓦棺之外,又加堲周为椁。殷人开始用木材做内棺和外椁。周人则除木制棺椁以外,又加上两样遮挡灵柩的装饰物:墙和翣。周人用殷代的棺椁来葬十六岁至十九岁的夭殇者,用夏代的堲周制度葬十二岁至十五岁的夭殇者,用舜时的瓦棺葬八岁以下的夭殇者。
夏后氏尚黑;大事敛用昏,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敛用日出,戎事乘騵,牲用骍。
夏代崇尚黑色,办丧事入殓都在黄昏,战车驾以黑马,祭祀用黑色的牺牲。殷人崇尚白色,办丧事入殓都在正午,战车驾以白马,祭祀用白色的牺牲。周人崇尚赤色,办丧事入殓都在日出,战车驾以赤马,祭祀用赤色的牺牲。
穆公之母卒,使人问于曾子曰:“如之何?”对曰:“申也闻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齐斩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达。布幕,卫也;縿幕,鲁也。”
鲁穆公的母亲去世了,派人去向曾子讨教说:“丧事该怎么办?”曾子回答说:“我听我的父亲讲过:通过哭泣来抒发悲哀,通过披麻带孝来表示纪念父母对己的无限恩情,通过喝粥度日来表示孝子的食不甘味,所有这些,上自天子,下至庶人,不分贵贱,都是一样的。用布来做殡时所用的棺罩,这是卫国的习俗;用帛来做殡时所用的棺罩,这是鲁国的习俗。此属小节,不必尽同。”
晋献公将杀其世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子盖言子之志于公乎?”世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公之心也。”曰:“然则盖行乎?”世子曰:“不可,君谓我欲弒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辞于狐突曰:“申生有罪,不念伯氏之言也,以至于死,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不出而图吾君,伯氏茍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卒。是以为“恭世子”也。
晋献公将要杀害他的太子申生。公子重耳对申生说:“您怎么不把受诬陷的情况向父亲讲明白呢?”太子说:“不可以。父亲他老人家不可一天没有骊姬,我如果把事情讲明,骊姬必然得罪,这样一来,岂不是伤了他老人家的心吗?”重耳说:“那么为什么不逃往他国呢?”太子说:“不可。他老人家给我加上的罪名是谋害君父。试想,普天之下哪里有接纳谋害君父之人的国家呢,我能逃到哪里去呢?”申生派人向狐突诀别说:“我申生有罪,没有听从您的劝告,以至于陷于死地。我个人并不觉得自己死得可惜。尽管如此,想到国君年纪已老,继承人年龄又小,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您又不出山为我们的国君出谋划策。这使我放心不下。如果您肯出山为我们的国君出谋划策,申生将怀着对您的感激而死。”申生行过再拜稽首之礼,就自杀了。由于申生一味敬顺事上,所以谥为“恭世子”。
鲁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尔责于人,终无已夫?三年之丧,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逾月则其善也。”
鲁国有个人,早上行过大祥除服之祭,晚上就唱起歌来了。子路听见了,就讥笑此人为乐过速。孔子则说:“由!你责备别人就没个头了吗!三年之丧,时间也够长了,很多人连这一点还做不到呢。”子路出去以后,孔子又说:“(可能我)又多说话了。(其实)他再过一个月再开始娱乐就好了!”
鲁庄公及宋人战于乘丘。县贲父御,卜国为右。马惊,败绩,公队。佐车授绥。公曰:“末之卜也。”县贲父曰:“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遂诔之。士之有诔,自此始也。
鲁庄公领兵与宋国军队战于乘丘。鲁庄公所乘的战车上,县贲父负责驾车,卜国负责保卫。驾车的马忽然受惊乱跑,把庄公从车上摔了下来。幸亏副车上的人递给庄公登车的引绳,把他拉上了副车。庄公说:“马惊失列,是驾车者的责任。我没有事先占卜一下驾车者的人选,所以事情才会这样。”县贲父说:“平常驾车,马不乱跑;今天驾车倒乱跑起来,这说明我还缺乏勇气。”于是赴敌而死。后来,马夫洗马,才发现有一支箭射到了马大腿内侧的肉里。庄公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县贲父了。”于是就写了一篇表彰死者功德的诔文。士这一阶层也能有诔,就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曾子卧病在床,病得很厉害。他的弟子乐正子春坐在床下,他的儿子曾元、曾申坐在脚旁。一个小孩子坐在角落里,手执火炬。小孩子看到曾子身下的竹席,便说:“多么漂亮光滑呀!是大夫用的竹席吧?”子春说:“别作声!”曾子听到了,猛然惊醒过来,有气无力地出了口气。小孩子又说:“多么漂亮光滑呀!是大夫用的竹席吧?”曾子说:“是的。这是季孙送的,我因为病重,未能把它换掉。元呀,起来把席子换掉!”曾元说:“您老人家的病已经很危险了,不可以移动。希望能等到天亮,再为您换掉它。”曾子说:“你爱我的心意还不如那个小孩子。君子的爱人,是考虑如何成全他的美德;小人的爱人,则是考虑如何让他苟且偷安。此刻我还求什么呢?我能够合乎礼仪地死去,我的愿望就满足了。”于是,他们抬起曾子换席,换过后再把曾子放回席上,还没有放好,曾子就断气了。
始死,充充如有穷;既殡,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练而慨然,祥而廓然。邾娄复之以矢,盖自战于升陉始也。鲁妇人之髽而吊也,自败于台鲐始也。
双亲刚死的时候,孝子满腔悲痛,好像日子没法子再过下去殡殓以后,孝子的眼神不定,好像在寻找什么而又找不到的,埋葬以后,孝子仿徨无依,好像在盼望亲人归来而又盼不的样子。周年以后,就感慨时间过得太快。除服以后,还觉得内心相当空虚。邾娄人用箭来招魂,是从升陉之战以后开始的。鲁国妇人露着髻去吊丧的习惯,是从狐髽之战失败后开始的。
南宫绛之妻之姑之丧,夫子诲之髽曰:“尔毋从从尔,尔毋扈扈尔。盖榛以为笄,长尺,而总八寸。”
南宫縚的妻子死了婆婆,孔子教她做丧髻的方法说:“你不要把丧髻做得太高,也不要做得太大。用榛木做簪子,其长一尺;束发的布条,其剩余垂下的部分是八寸长。”
孟献子禫,县而不乐,比御而不入。夫子曰:“献子加于人一等矣!”
孟献子行过谭祭以后,家中的乐器仍然悬而不奏,可以有妇人侍寝也不入住室之门。孔子说:“一般人都做不到这一点,献子能够做到,真是过人一等啊!”
孔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十日而成笙歌。
孔子在大祥后五天开始弹琴,但弹不成声调;在大祥后逾月的又一旬里欢笙,其声调就和谐了。
有子盖既祥而丝屦组缨。
有子大概是祥祭一结束,就穿上有丝饰的鞋子和戴上用丝带作缨的帽子,这未免早了点。
死而不吊者三:畏、厌、溺。
死了而不值得临吊的有三种情况:含冤不白而自裁者、行止危险之下被压死者和游泳逞能被淹死者。
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闻之,遂除之。
子路为出嫁的姐姐服丧,到了可以除服的日子他还不除。孔子就问他:“为什么还不除服呢?”子路说:“我的兄弟很少,所以不忍心到了九个月就除服啊!”孔子说:“先王制定的礼,对于正人君子来说,就是教他要适当控制感情的。”子路听了,就立即除掉了丧服。
大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君子曰:“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
太公封于齐,都营丘。因太公留朝为太师,死后遂葬于周。此后,其五代子孙虽死于齐,也都随太公葬于周。君子说:“音乐,还是故国的声音最好听。礼的精神,也是不忘其本。”古人有句俗话说:“狐狸死了,也要头对着狐穴所在的方向,这也是不忘其本啊!”
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伯鱼的出母死了,过了周年,他还在哭。孔子听见了,就问“是谁在哭呀?”他的弟子说:“是鲤在哭。”孔子发出不满的说:“太过分了!”伯鱼听到后,就不再哭了。
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三妃未之从也。季武子曰:“周公盖祔。”
舜死后被葬于苍梧之野,大概他的三位妃子都没有与他合葬。季武子说:“大概从周公开始才有夫妇合葬之事。”
曾子之丧,浴于爨室。大功废业。或曰:“大功,诵可也。”
为曾子料理丧事时,其家属在厨房中为死者烧浴汤,这是失礼的。 服大功之丧要停止一切学业,以免干扰哀思。但是也有人说:服大功之丧,口诵诗歌还是可以的,只是不可奏乐。
子张病,召申祥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曾子曰:“始死之奠,其余阁也与?”曾子曰:“小功不为位也者,是委巷之礼也。子思之哭嫂也为位,妇人倡踊;申祥之哭言思也亦然。”
子张病危时,召申祥来,并告诉他说:“君子之死叫作终,小人之死叫作死。我这一辈子大概差不多可以称作‘终,了吧。” 曾子说:“人刚死时所设的祭奠,用的是架子上剩余的现成食物吧?”曾子说:“小功之服不按照亲疏的序列而哭,那是居于陋巷的庶人之礼。子思哭其嫂,就讲究亲疏的序列,由他的妻子先跳跃跺脚地哭,然后他才跟着哭。申祥之哭言思,也有这种讲究。”
古者,冠缩缝,今也,衡缝;故丧冠之反吉,非古也。曾子谓子思曰:“汲!吾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于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曾子曰:“小功不税,则是远兄弟终无服也,而可乎?”
古时候无论吉冠凶冠都直缝的,现在的吉冠是横缝的,凶冠仍然直缝,看起来正和吉冠相反,这并不意味着古代也是这样的。 曾子对子思自夸说:“伋!我父亲刚死的时候,我一点不吃一点不喝达到了七天。”子思说:“先王的制礼,已经是折衷人情而制定标准,行礼过分者应该自己委曲点以期符合标准,而行礼欠缺者应该自己加把劲以期达到标准。所以,君子在父亲刚死的时候,不吃不喝三天也就可以了,尽管只是三天,可孝子也要扶着丧杖才能立起身来。” 曾子说:“依礼,小功之服,在丧期已过才听到丧信,就不用追服。如此说来,对于在远处去世的从祖兄弟根本就谈不上有丧服了,这样做合适吗?”
伯高之丧,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孔子曰:“异哉!徒使我不诚于伯高。”
伯高死了,孔子派去致吊送礼的使者还没到,孔子的弟子冉有就代为准备了一份含有一束帛四匹马的礼物往吊,并称说是奉了孔子之命。孔子听说后,说:“真奇怪!这平白让我失去了对伯高的诚信。”
伯高死于卫,赴于孔子,孔子曰:“吾恶乎哭诸?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吾哭诸寝;朋友,吾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诸野。于野,则已疏;于寝,则已重。夫由赐也见我,吾哭诸赐氏。”遂命子贡为之主,曰:“为尔哭也来者,拜之;知伯高而来者,勿拜也。”
伯高死于卫国,其家属派人来向孔子报丧。孔子说:“我在什么地方哭伯高呢?如果是兄弟,我在祖庙里哭他;父亲的朋友,我在庙门外哭他;老师,我在正寝里哭他;朋友,我在正寝门外哭他;只是互通姓名的泛泛之交,我在野外哭他。对于伯高来说,在野外哭他,嫌得交情太浅;在正寝哭他,又显得礼数太重。他是通过子贡和我见面认识的,我还是到子贡家哭他吧。”于是,命子贡代为丧主。因为这和丧之正主不同,所以特地交代子贡:“是为了你本人的关系来哭的,你就拜谢;为了和伯高有交情而来哭的,就用不着你来拜谢。”
曾子曰:“丧有疾,食肉饮酒,必有草木之滋焉。以为姜桂之谓也。”
曾子说:“居丧期间生病,可以吃肉喝酒,还必须加上草木的滋味。”所谓“草木”,指的是生姜和肉桂。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
子夏因为死了儿子而哭瞎了眼睛。曾子去慰问他,说:“我听说过,朋友丧失了视力,应该为他难过得哭一场。”说完就哭了。子夏也跟着哭,说:“天啊!我是无罪的,怎么落此下场!”曾子一听动了气,说:“商!你怎么无罪呢?我和你都在洙、泗之间跟着我们的老师学习本领,年纪大了,你就回到了西河地区,也没听说你如何称扬老师,倒是使西河的居民把你比作我们的老师,这是你的第一条罪过。你的双亲死了,居丧期间,你也没有让当地居民看到你有什么好的表现,这是你的第二条罪过。死了儿子,你就哭瞎了眼睛,说明你把儿子看得比老子还重要,这是你的第三条罪过。等等……,你怎么会是没有罪过呢?”子夏听得很服气,就抛开手杖下拜说:“我错了!我错了!我离开朋友而独居,时间也太久了!”
夫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夜居于外,吊之可也。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于外;非致齐也、非疾也,不昼夜居于内。
大白天还呆在正寝之中,就像生病了,亲朋好友就可以前往探病。夜里睡在中门以外,就像居丧的模样,亲朋好友就可以前往吊丧。因此,君子不是由于居丧,是不会在中门外睡觉的;不是祭前的斋戒,不是生病,不会无论白天黑夜都呆在正寝之中。
高子皋之执亲之丧也,泣血三年,未尝见齿,君子以为难。
高子羔在为父亲守丧时,无声而泣了三年,从来没有笑过。君子认为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齐衰不以边坐,大功不以服勤。
丧服的制作皆有法度,如果所穿的丧服不合法度,那就乱了规矩,还不如不穿丧服呢。身穿齐衰,就不可偏倚而坐。身著大功,就不可去干下力的活儿。
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说骖而赙之。子贡曰:“于门人之丧,未有所说骖,说骖于旧馆,无乃已重乎?”夫子曰:“予乡者入而哭之,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孔子在卫,有送葬者,而夫子观之,曰:“善哉为丧乎!足以为法矣,小子识之。”子贡曰:“夫子何善尔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贡曰:“岂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识之,我未之能行也。”颜渊之丧,馈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弹琴而后食之。
孔子到卫国去,正碰上过去下榻的馆舍的主人去世,就进去吊丧,哭得也很伤心。哭罢出来,让子贡解下骖马送给丧家。子贡说:“对于你的学生的死,你都从来没有解下骖马相赠,而现在要解下骖马赠给过去下榻的主人之家,未免礼数太重了吧?”孔子说:“我刚才进去哭他,恰巧悲从中来而流泪。我讨厌那种光空流眼泪而没有实际的同情表示的作法。你还是照我说的去办吧!”孔子在卫国的时候,有人送葬,而孔子在一旁观看,说:“这丧事办得真好啊!完全可以作为人们的傍样。你们要好生记住。”子贡说:“老师为什么称赞那丧事办得好呢?”孔子回答说:“那孝子在送葬的路上,就像婴儿之思慕其亲而哭泣不止;下葬后回来,又像是担心亲人的神灵不能跟着一道回来而迟疑不前。”子贡说:“恐怕还不如快点回家准备安神的虞祭吧?”孔子说:“你们要好生记住这个榜样,连我也做不到他那样呢!”颜渊之死,到了大祥之祭,其家送来祭神的肉。孔子到门外接受,进到屋里,先弹了一会儿琴,然后才吃。
孔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学也,我则有姊之丧故也。”二三子皆尚左。
孔子与其弟子们一道站立时,他抱拳的姿势是右手在外,弟子们也都右手在外。孔子说:“你们这些弟子太喜欢学我了。我右手在外,是因为有姐姐之丧的缘故啊!”弟子们明白了过来,就都改为左手在外。
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夫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
孔子一早起来,背着两手,拖着手杖,悠闲自得地在门外踱步,口中唱着:“泰山要崩塌了吧?大梁将折断了吧?哲人将凋零了吧?”唱罢走进屋里,对着门坐下。子贡听到歌声,说:“泰山如果崩塌,叫我们仰望什么呢?大梁如果折断,哲人如果凋零,叫我们依靠谁呢?听歌中之意,夫子大概要生病了吧?”于是就快步走进屋里。‘孔子说:“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夏代停枢于东阶之上,那是还把死者当作主人看待的。殷人停枢于两楹之间,那是介乎宾主之间的位置。周人停枢于西阶之上,那是把死者当作宾客看待的。我是殷人的后代。昨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安坐在两楹之间。既没有明王兴起,天下有谁会把我当作立于两楹之间的国君那样尊重呢?这样看来,我大概是快死了吧、”过这番话以后,孔子大概病了七八天就去世了。果不其然,说,尹
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
孔子去世的时候,他的弟子们都不清楚该为老师穿哪一等丧服。子贡说:“以前夫子哀悼颜渊,其悲痛如同丧子一样,但不穿任何丧服。哀悼子路时也是这样。让我们悼念夫子,就像悼念父亲一样,但也不穿任何丧服。”
孔子之丧,公西赤为志焉:饰棺、墙,置翣设披,周也;设崇,殷也;绸练设旐,夏也。
孔子的丧事,是公西赤为之设计的有帷慌,帷慌外有婴,灵枢上系有披带,为了装饰棺木,棺外设乘杆这些都是周代的制度;车上设置崇牙状的旌旗,这是殷代的制度;用素锦缠绕旗杆,上挑着宽为二尺二寸长为八尺的黑布蟠,这是夏代的制度。
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褚幕丹质,蚁结于四隅,殷士也。
子张的丧事,是公明仪为之设计的:用红布做成紧贴棺身的棺罩,在棺罩的四角画着像蚂蚁交错爬行的纹路。这是殷代的士礼。
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曰:“请问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与共国;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斗。”曰:“请问居从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后。”
子夏向孔子请教说:“对于杀害父母的仇人应该怎么办?”孔子说:礴‘睡在草垫子上,枕着盾牌,不担任公职,时刻以报仇雪恨为念,决心不和仇人并存于世。不论到什么地方,武器都不离身。即令是在市上或公门碰到了,拔出武器就和他拚命。”子夏又间:“请何对杀害亲兄弟的仇人应该怎么办?”孔子说:“不和仇人在同一国家担任公职。如果是奉君命出使而和仇人相遇,应当以君命为重,暂不与之决斗。”子夏又问怎么办?”孔子说:“报仇的时候,弟带头,自己手执武器随后协助。”
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则绖,出则否。
孔子去世以后,他的弟子们都在头上缠一条孝布一根麻带。但只有在弟子们聚在一起时才这样戴孝,出门办事就不戴了。
易墓,非古也。
整治墓地的草木,不使荒秽,并非古来如此。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
子路说:“我听夫子说过:举行丧礼,与其哀痛不足而冥器衣袅之类有余,还不如冥器衣袅之类不足而哀痛有余;举行祭礼,与其恭敬不足而祭品有余,还不如祭品不足而恭敬有余。”
曾子吊于负夏,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妇人而后行礼。从者曰:“礼与?”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可以反宿也?”从者又问诸子游曰:“礼与?”子游曰:“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即远也。故丧事有进而无退。”曾子闻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曾子指子游而示人曰:“夫夫也,为习于礼者,如之何其裼裘而吊也?”主人既小敛、袒、括发;子游趋而出,袭裘带绖而入。曾子曰:“我过矣,我过矣,夫夫是也。”
曾子到负夏吊丧。主人已经行过祖奠,设了池,把柩车装饰妥当,正要出葬,见到曾子来吊,深感荣幸,就又把柩车掉头向内,但却又使家中妇女仍然停留在两阶之间,然后行礼拜谢。随从者问曾子说:“这样做合乎礼吗?”曾子巧辩说:“祖奠的‘祖’字是暂且的意思,既然是暂且的祭奠,把柩车掉头向内有何不可呢!”随从者又就此事请教子游,说:“这样做合乎礼吗尸子游说:“在正寝的南墉下饭含,在正寝的当门处小敛,在表示主位的东阶上大敛,在表示客位的西阶上停枢,在祖庙的堂下举行最后告别的祖奠,最后葬于野外的墓里。从始死到下葬的整个过程,是一步一步地由近而远。所以,办理丧事,有进而无退。”曾子听了,大为折服,说:“比我解释的祖奠强多了!” 曾子掩着正服上襟,以凶服的装束去吊丧。子游却敞开正服上襟,以吉服的装束去吊丧。曾子指着子游对众人说:“你们看这个人,号称礼学专家,怎么竟穿着吉服来吊丧了?”小敛以后,主人袒衣而露出左臂,去掉发髻上的笋缅,重新用麻束发。子游看到主人己经变服,就快步走出,掩起正服前襟,冠上加了葛纽,腰上缠条葛带,也变为凶服装扮,然后再进来。曾子看到后,才冼然大悟,说:“我错了!我错了!这个人的做法才是对的。”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
子夏在除掉丧服之后去进见孔子。孔子递给他一张琴,他调不好弦,也弹不成调。就站起来说:“这是因为悲哀还没有忘掉。先王制定的礼,我也不敢勉强超过。”
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子张在除掉丧服之后去进见孔子。孔子递给他一张琴,他调弦也能调好,弹奏也能成调。站起来说:“先王制定的礼,我也不敢不努力做到。”.
司寇惠子之丧,子游为之麻衰牡麻绖,文子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敢辞。”子游曰:“礼也。”文子退反哭,子游趋而就诸臣之位,文子又辞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敢辞。”子游曰:“固以请。”文子退,扶适子南面而立曰:“子辱与弥牟之弟游,又辱为之服,又辱临其丧,虎也敢不复位。”子游趋而就客位。将军文子之丧,既除丧,而后越人来吊,主人深衣练冠,待于庙,垂涕洟,子游观之曰:“将军文氏之子其庶几乎!亡于礼者之礼也,其动也中。”
司寇惠子死了,子游作为朋友前去吊丧,但穿的吊服很特别,衰是麻衰,纽是牡麻经。文子辞谢说:“舍弟生前承蒙您和他交往,死了又承蒙您为他服此种吊服,真是不敢当。”子游说:“这是符合礼的。”文子没有觉察到子游的用意,就又退回原位,继续哭泣。子游看到文子还不自觉”就快步走到家臣们哭吊的位置上。文子见子游就错了位,又来辞谢说:“舍弟生前承蒙您和他交往,又承蒙您为他服吊服,而且还劳驾参加丧礼,实在不敢当。”子游说:“千万不要客气。”文子这才明白子游的用意,于是退下,扶出惠子的嫡子虎南面而立,就主人的正位,并说:“舍弟生前承蒙您和他交往,死后又承蒙您为他服吊服,而且还劳驾参加丧礼,虎敢不回到主人的正位上来拜谢吗?”子游见目的已经达到,就连忙由臣位走向客位。 将军文子死了,其子已经守丧三年,遥远的越国人前来吊丧。主人身穿深衣,祖庙受.吊,而且悄悄地淌着眼泪流着鼻涕除掉丧服,头戴练冠,而此时又有不迎宾,在。子游见到了,大为赞赏,说:“将军文子的儿子真不简单,礼文上没有的礼节,他做得是那么得体。”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谥,周道也。绖也者实也。掘中溜而浴,毁灶以缀足;及葬,毁宗躐行,出于大门-─殷道也。学者行之。
幼小时称呼其名。二十岁行过冠礼以后,则称呼其字。五十岁以后只称呼其排行,或伯或仲或叔或季。死后称其溢号。这是周朝的制度。经是有实际内容的,那就是表示内心的哀戚。在正寝的中央掘坑来浴尸,把灶拆毁,用其砖来拘束死者之脚;到了出葬的时候,毁掉庙墙而凌越行神之位,不经中门就直接把柩车拉出大门。这是殷代的制度。跟着孔子学习的人,往往效法殷制。
子柳之母死,子硕请具。子柳曰:“何以哉?”子硕曰:“请粥庶弟之母。”子柳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硕欲以赙布之余具祭器。子柳曰:“不可,吾闻之也:君子不家于丧。请班诸兄弟之贫者。”君子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公叔文子升于瑕丘,蘧伯玉从。文子曰:“乐哉斯丘也,死则我欲葬焉。”蘧伯玉曰:“吾子乐之,则瑗请前。”
子柳的母亲死了,他的弟弟子硕请求备办葬具。子柳说:“钱从哪里来呢?”子硕说:“让我们把庶弟的母亲卖了吧。”子柳说:埋子“我们怎么可以卖别人之母以葬自己之母呢?这绝对使不得。”罢母亲,子硕想用剩下的亲朋赠送助办丧事的钱财置办祭器,柳说:“这也使不得。我听说过,君子是不靠办丧事发家的。这些剩余的钱财,让我们分给兄弟中的贫困者吧。” 君子说:“如果为国君的军事行动谋划,不幸失败,就应引咎自裁。如果为国君谋划如何保卫国都,不幸国都处于危险之中,就应引咎接受放逐,让开贤路。” 公叔文子登上瑕丘,蓬伯玉也跟了上去。文子说:“瑕丘的山水太招人喜欢了!如果我死了,就想葬在这里。”莲伯玉说:“您既然喜欢,我自然也喜欢,我愿先死,抢先葬于此地。”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则哀矣,而难为继也。夫礼,为可传也,为可继也。故哭踊有节。”
弃邑有个人死了母亲,其哭声像幼儿哭母,任情号哭,全无节奏。孔子说:“这种哭法,就表达悲哀而言没啥说的,问题在于一般人都学不了。礼在制定的时候,就要考虑如何才能传给后代,如何才能使人人都可做到。所以,丧礼中的哭泣和顿足,都是有一定之规的。”
叔孙武叔之母死,既小敛,举者出户,出户袒,且投其冠括发。子游曰:“知礼。”扶君,卜人师扶右,射人师扶左;君薨以是举。
叔孙武叔的母亲死了,小敛罢,抬尸的人们将尸体抬出寝门,叔孙武叔跟着出门,直到这时候他才袒露左臂,去掉原来发髻上的异缅,重新用麻束发。子游说:“这也算懂得礼节吗?!” 搀扶生病的国君,太仆之官扶其右,射人之官扶其左。国君死后,迁尸、正尸的工作,也由此二官如此办理。
从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为服,君子未之言也。或曰同爨缌。
姨丈去世了,舅母去世了,曾经受过他们恩惠的外甥该服什么丧服呢,君子从来没有讲过。有的人说:既然同吃一个灶上的饭,可以服绍麻。
丧事,欲其纵纵尔;吉事,欲其折折尔。故丧事虽遽,不陵节;吉事虽止,不怠。故骚骚尔则野,鼎鼎尔则小人。
办丧事,要有急迫的样子;办吉事,要有从容的态度。然而,丧事虽然要急急地办,却不可隔越步骤;吉事虽然有喘口气的时间,但也不可懈怠。所以,如果操之过急,就显得粗野;如果节奏过于缓慢,就像是无知的小人模样。
君子盖犹犹尔。丧具,君子耻具,一日二日而可为也者,君子弗为也。丧服,兄弟之子犹子也,盖引而进之也;嫂叔之无服也,盖推而远之也;姑姊妹之薄也,盖有受我而厚之者也。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君子办事总是快慢适中。送死用的棺木、衣物之类东西,君子以事先准备齐全为耻。那些一两天内可以赶制出来的东西,君子是不会事先做好的。丧服中规定:为侄子就如同为儿子,都穿齐衰不杖期的丧服,这是为了表示亲近而提高丧服等级;嫂子和小叔之间互不穿孝,这是为了表示男女有嫌而有意把关系疏远;姑、姊妹出嫁以后,不再为之服期而降服大功,是因为她们对我的爱心已经转移到丈夫身上,与此同时,他们的丈夫把期的重服也承受了过去。 孔子在死了亲属的人旁边吃饭,从来没有吃饱过。
曾子与客立于门侧,其徒趋而出。曾子曰:“尔将何之?”曰:“吾父死,将出哭于巷。”曰:“反,哭于尔次。”曾子北面而吊焉。
曾子和客人站在门旁,有个弟子快步要出门。曾子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弟子说:“我父亲死了,我要到巷子里去哭。”曾子说:“回去吧,就在你住的房间里哭。”然后曾子面向北,就宾位而向弟子致吊。
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为也。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成斫,琴瑟张而不平,竽笙备而不和,有钟磬而无簨虡,其曰明器,神明之也。”
孔子说:“孝子以器物送葬,从而认定死者是无知的,这种态度缺乏爱心,不可以这样做。孝子以器物送葬,从而认定死者是有知的,这种态度缺乏理智,也不可以这样做。所以,送葬的器物既不能取消,也不能做得像活人用的那样完美。送葬的竹器,没有滕缘,不好使用;瓦盆漏水,不好用来洗脸;木器也没有精心雕研;琴瑟虽然张上了弦,但没有调好音阶;竿笙的管数也不少,但就是吹不成调;钟磐不缺,但没有悬挂钟馨的架子。这样的送葬器物就叫做‘明器’,意思是把死者当作神明来看待的。”
有子问于曾子曰:“问丧于夫子乎?”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宝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曾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有子向曾子问道:“你从夫子那里可曾听说过如何对待丢掉官职?”曾子说:“倒是听夫子说过:丢掉官职,最好快点贫穷;死了,最好快点烂掉。”有子说:“这不像是君子应该说的话。”曾子说:“这是我亲耳从夫子那里听到的呀!”有子仍然坚持说:“这不像是君子应该说的话。”曾子说:“是我与子游一道听到夫子这样讲的。”有子说:“那么,我相信夫子是这样说过。但是,夫子一定是有所针对才这样讲的。”曾子把这番对话告诉了子游。子游说:“真了不得,有子的话太像夫子了!从前夫子住在宋国,见到桓司马为自己制造石撑,花了三年功夫还没做好,夫子就说:‘像他这样的奢侈,死了,还不如快点烂掉为好。’死了最好快点烂掉,这是针对桓司马说的。南宫敬叔丢官以后,每次返国,一定满载珍宝去晋渴国君。夫子说:‘像他这样的行贿以求官,丢了官,还不如快点贫穷为好。’丢掉官职,最好快点贫穷,这是针对南宫敬叔说的”。曾子又把子游这番话讲给有子,有子说:“这就对了。我本来就说过‘这不像夫子所讲的嘛。”,曾子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有子说:“夫子当中都宰时,曾经规定,内棺四寸厚,外撑五寸厚,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夫子是不主张人死了就快点烂掉的。还有,从前夫子丢掉了鲁国司寇的官职,将要应聘到楚国去作官,就先派子夏去安排,接着又加派冉有去帮办,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夫子是不主张丢了官就速贫的。”
陈庄子死,赴于鲁,鲁人欲勿哭,缪公召县子而问焉。县子曰:“古之大夫,束修之问不出竟,虽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国,虽欲勿哭,焉得而弗哭?且且臣闻之,哭有二道: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然则如之何而可?”县子曰:“请哭诸异姓之庙。”于是与哭诸县氏。仲宪言于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无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为而死其亲乎?”公叔木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游。子游曰:“其大功乎?”狄仪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闻也;鲁人则为之齐衰。”狄仪行齐衰。今之齐衰,狄仪之问也。
齐国大夫陈庄子死了,遣人告丧于鲁。鲁君不想为陈庄子哭,但又怕得罪齐国。于是穆公召见县子,问他此事该咋办才好。县子说:“古代的大夫,根本谈不上和邻国有什么交往,即令是你想为他哭吊,也没有那种机会。现在的大夫,把持国政,与诸侯交往频繁,即令是你不想为他哭吊,又怎能办得到呢?不过,我听人说过,哭有两种哭法,有的是因为爱他而哭,有的是因为怕他而哭。”穆公说:“你讲的道理不错,问题是具体应该怎么办才能把事情应付过去。”县子说:“建议您在异姓的祖庙中哭他。”于是穆公就到县氏的祖庙去哭。 仲宪对曾子说:“夏代用不堪使用的明器陪葬,是要向人民表示死者是无知觉的。殷人用可以使用的祭器陪葬,是要向人民表示死者是有知觉的。周人兼用明器和祭器,是要向人民表示,死者是有知或无知还难于肯定。”曾子说:“恐怕不是这样吧!恐怕不是这样吧!所谓明器,是为鬼魂特制的器皿;所谓祭器,是孝子用自己正在使用的器皿奉祭先人。二者都是用来表示孝子的无限心意的。上古的人干嘛要认定死去的亲人就毫无知觉了呢!” 公叔朱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死了,向子游请教该服什么丧服。子游说:“可能是大功吧?”狄仪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死了,向子夏请教该服什么丧服。子夏说:“这种情况,我过去没有听说过。只知道鲁国的作法是为他服齐衰。”于是狄仪就服齐衰。现在人们为同母异父兄弟服齐衰,就是经狄仪这一间才定下来的。
子思之母死于卫,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后也,四方于子乎观礼,子盖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闻之: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子思的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到卫国,现在死了,子思前去奔丧。卫国有个叫柳若的对子思说:“您是圣人的后代,各地的人都在关注您如何为嫁母持丧,您可得当心一点。”子思说:“我有什么可当心的!我听说,按礼的规定趣该做的,如果财力不足,君子是无法行礼的。按礼的规定应该做,财力也足够,但没有机会,君子也是无法行礼的。我有什么可当心的呢!”
县子琐曰:“吾闻之:古者不降,上下各以其亲。滕伯文为孟虎齐衰,其叔父也;为孟皮齐衰,其叔父也。”后木曰:“丧,吾闻诸县子曰:夫丧,不可不深长思也,买棺外内易,我死则亦然。”曾子曰:“尸未设饰,故帷堂,小敛而彻帷。”仲梁子曰:“夫妇方乱,故帷堂,小敛而彻帷。”小敛之奠,子游曰:“于东方。”曾子曰:“于西方,敛斯席矣。”小敛之奠在西方,鲁礼之末失也。县子曰:“绤衰繐裳,非古也。”子蒲卒,哭者呼灭。子皋曰:“若是野哉。”哭者改之。
县子琐说:“我听说,古时候,并不因为自己尊贵,就将期以下的旁系亲属丧服降等,无论是长辈或晚辈,都按照本来的亲缘关系为服。举例来说,滕伯文以国君之尊为孟虎服齐衰,因为孟虎是滕伯文的叔父;而滕伯文又为孟皮服齐衰,因为滕伯文又是孟皮的叔父。” 后木说:“关于办丧事,我听县子说过:‘办丧事,不可不深思长虑。买的棺木要内外平滑。’我死了也希望这样办。” 曾子说:“尸体尚未沐浴、整容、穿衣:,所以在堂上张起帷幕。小敛后尸体已经装扮好,于是撤下帷幕。”仲梁子则说:“人刚死,主人主妇正在手忙脚乱之中,所以在堂上张起帷幕。小敛后诸事已经停当,于是撤下帷幕。”小敛时的祭奠,子游说:“祭品放在尸体的东方。”曾子却说:“放在尸体的西方。而且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放在席上。”小敛的祭奠物品放在尸体西方,是沿用鲁国末世的错误礼俗。 县子说:这不合乎古制“如今的人都好用粗葛作衰,用细而疏的麻布作裳, 子蒲死了,有人在哭的时候喊着他的名子。子皋说:“这么不懂礼数!”那人听到后就改正了过来。
杜桥之母之丧,宫中无相,以为沽也。夫子曰:“始死,羔裘玄冠者,易之而已。”羔裘玄冠,夫子不以吊。
杜桥的母亲去世了,殡宫中没有赞礼的人,论者以为太粗略了。 夫子说:“亲戚刚死,穿着羔裘玄冠这种吉服来吊的人,要改为素冠深衣才妥。”羔裘玄冠,夫子是不会穿着它去吊丧的。
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子游曰:“有亡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礼;茍亡矣,敛首足形,还葬,县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司士贲告于子游曰:“请袭于床。”子游曰:“诺。”县子闻之曰:“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
子游向孔子请教送终物的厚薄相称就行。子游说:品的数量问题。夫子说:“和家庭财力“如何掌握厚与薄的标准呢?”“如果财力雄厚,也不可超过礼数的规定。如果财力不足,夫子说:只要衣被可以遮体,敛毕就葬,用手拉着绳子下棺,如此尽力而为,也不会有人责怪他失礼呀。” 司士责对子游说:“我想在床上为尸体穿衣。”子游说:“可以。”县子听了,就说:“叔氏太自大了!听他的口气,好像礼是由他制定似的。”
宋襄公葬其夫人,酰醢百瓮。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实之。”孟献子之丧,司徒旅归四布。夫子曰:“可也。”读赗,曾子曰:“非古也,是再告也。”成子高寝疾,庆遗入,请曰:“子之病革矣,如至乎大病,则如之何?”子高曰:“吾闻之也:生有益于人,死不害于人。吾纵生无益于人,吾可以死害于人乎哉?我死,则择不食之地而葬我焉。”
宋襄公葬其夫人时,陪葬器皿中有一百个瓮装着醋和肉酱。曾子评论说:以实物呢。“既然叫做明器,就表明它是不堪使用的,千吗又要填 孟献子的丧事办完以后,司徒派下士把未用完的别人赠送助办丧事的财帛归还各地原主,孔子说:“这件事办得漂亮。”在柩车将要启动之前,将助丧人的名单及其赠送的财物进行宣读,曾子说:“这种作法不合乎古制,这是重复的宣读。” 成子高卧病在床。庆遗进来请示说:“您的病已经危险了,万一不治,那怎么办?”子高说:“我听说:‘活着应有益于人,死了也不应有害于人。’我纵然活着的时候无益于人,难道我能死了还要危害于人吗!我死后,拣一块不长庄稼地方把我埋掉好了。”
子夏问诸夫子曰:“居君之母与妻之丧。”“居处、言语、饮食衎尔。”
子夏请教夫子说;“遇到国君的母亲、妻子的丧事该怎么办?”孔子说:‘旧常的住处、言谈、饮食,基本照常。”
宾客至,无所馆。夫子曰:“生于我乎馆,死于我乎殡。”国子高曰:“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见也。是故,衣足以饰身,棺周于衣,椁周于棺,土周于椁;反壤树之哉。”
远道的宾客来到,没有住处。夫子说:“既然是朋友,活着就由我负责安排住宿,死了就由我安排殡硷。” 国子高说:“葬,就是藏的意思。为什么说是藏呢,因为人死了叫人厌恶,所以就想叫人不能够看见。所以,只要衣袅足以遮盖身体,内棺能够包住衣袅,外棺能够包住内棺,墓扩能够容下外棺,就行了。何必还要聚土成坟、植树为标志呢?”
孔子之丧,有自燕来观者,舍于子夏氏。子夏曰:“圣人之葬人与?人之葬圣人也。子何观焉?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见封之若堂者矣,见若坊者矣,见若覆夏屋者矣,见若斧者矣。’从若斧者焉。马鬣封之谓也。今一日而三斩板,而已封,尚行夫子之志乎哉!”妇人不葛带。有荐新,如朔奠。既葬,各以其服除。池视重溜。君即位而为椑,岁一漆之,藏焉。复、楔齿、缀足、饭、设饰、帷堂并作。父兄命赴者。君复于小寝、大寝,小祖、大祖,库门、四郊。丧不剥,奠也与?祭肉也与?既殡,旬而布材与明器。朝奠日出,夕奠逮日。父母之丧,哭无时,使必知其反也。练,练衣黄里、縓缘,葛要绖,绳屦无絇,角瑱,鹿裘衡长袪,袪裼之可也。
埋葬孔子的时候,有人从遥远的燕国赶来参观,来人住在子夏家里。子夏说:“这难道是圣人在葬人吗?不过是我们这些人在葬圣人罢了,对于您来说有什么值得看的呢?过去夫子曾经谈及筑坟的样式,说:‘我见过坟筑得有像堂基的,有像堤防的,有像两檐飞出的门廊的,有像斧头刃向上的。我身后就要斧头刃向上的形式。’斧头刃向上的形式,俗名叫作马露封。我们今天为他筑坟,一天之内就聚土四尺来高,筑成了斧头刃向上的形式,这也算我们完成了夫子的遗愿吧。” 妇人在除去孝服之前,一直都是麻腰带,不换成葛腰带。 如果对死者举行荐新之祭,其规格应比照朔奠。 下葬以后,各等亲属都要除去原来的丧服,改受轻服。 柩车上设池的面数,比照他生前居室的重露。 诸侯一即位,就应该为他做好贴身的内棺,每年漆它一遍,棺中还要填入东西,不可使之空虚。 招魂、楔齿、缀足、饭含;打扮尸体、在堂上张起帷幕,这些都是在断气后要连续进行的项目。报丧的人,士由孝子本人派遣,大夫以上由父兄代为派遣。 国君招魂的地方多之处、群庙、太祖庙、,按由近而远的顺序是:燕居之室、办公库门和四郊。 办丧事时,需要用布盖住祭品的,是所有的祭品呢?还是只盖住牲肉? 殡后第十天,就得置办撑材和明器。 朝奠在日出时举行,夕奠在太阳尚未落山时举行。 父母死后,孝子一想到伤心之处就哭,是为了让父母的神魂能循着哭声回家。 小祥以后的服装,是以煮练过的熟布作的中衣,其衬里是黄色,镶浅红色的边。腰经改麻为葛。脱去草鞋,换上麻绳编织的鞋,但仍然没有鞋鼻。悬在耳旁的充耳是角质的。鹿裘的袖子可以加宽加长,袖口还可以镶边。
有殡,闻远兄弟之丧,虽缌必往;非兄弟,虽邻不往。所识其兄弟不同居者皆吊。天子之棺四重;水兕革棺被之,其厚三寸,杝棺一,梓棺二,四者皆周。棺束缩二衡三,衽每束一。伯椁以端长六尺。
家中有丧事,刚殡敛完毕,又听到远房兄弟去世,即令和死者是绍麻之亲,再远也必须赶去哭吊。但是,如果没有任何兄弟关系,就是比邻而居也不去哭吊。如果是相识的人,他遇上了不同居的兄弟的丧事,朋友们都应去慰问他。 天子的棺有四层:第一层是用水牛皮和兑牛皮表里包住木板的棺,其厚三寸;第二层是用枪木作的棺,厚四寸;第三、第四层都是用梓木作的棺,居内者叫属,厚六寸,居外者叫大棺,厚八寸。这四层棺,都是上下与四周合围的。棺盖和棺身用皮带束紧,纵向束两道,横向束三道。每一道的棺盖与棺身的接缝处,都要加个桦铆紧。撑用柏树的近根部分来做,每段木料长六尺。
天子之哭诸侯也,爵弁绖缁衣;或曰:使有司哭之,为之不以乐食。天子之殡也,菆涂龙輴以椁,加斧于椁上,毕涂屋,天子之礼也。
天子在遥哭诸侯之死时,头上戴的是爵弃,身上穿的是瑙色之衣。有人说:“天子不必自己哭,可命官员代哭。”在哭的那一天,天子进膳时不奏乐。 天子的殡礼中有这样的规定:将载柩车的车辕上画上龙,再在此柩车四周堆积木材,上面暂不封口,其形如谆。然后在积木上涂以泥巴,不使木间有隙。然后再从撑的上方给棺材套上绣有黑白相间的斧形图案的棺罩。然后再在停上继续积木为屋顶,最后再加以通体的涂抹。这是天子殡的礼数。
唯天子之丧,有别姓而哭。鲁哀公诔孔丘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国亡大县邑,公、卿、大夫、士皆厌冠,哭于大庙,三日,君不举。或曰:君举而哭于后土。孔子恶野哭者。未仕者,不敢税人;如税人,则以父兄之命。士备入而后朝夕踊。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君于士有赐帟。
只有在天子的丧事里,是区别同姓、异姓、庶姓而排列哭位的。 鲁哀公悼念孔子说:“上天不把这样一位年高德助的人给我留下,现在没有人来帮助我治理国家了。呜呼哀哉,尼父!” 国家如果丢失了大的县邑,公、卿、大夫、士都要头戴丧冠,身穿素服,在太庙里哭三天,向列祖列宗请罪。在这三天之内,国君吃饭不准动荤。另外一种说法是:国君率领群臣哭于社。 孔子厌恶不依礼数号哭的人。 作子弟的如果尚未出仕,就不敢把家中的东西随便送人。如果必须送人,则应当说这是秉承父兄之命。 国君之丧,每天的朝夕踊,要等到士全部到齐才可以开始。 大祥祭之后,孝子就开始换上编冠。在这一个月举行谭祭,下一个月就可以奏乐了。 国君对于士,在特殊情况下可赐与帝,用作覆棺的承尘。
◎ 《礼记》篇四 檀弓下【回目录】
君之适长殇,车三乘;公之庶长殇,车一乘;大夫之适长殇,车一乘。
诸侯的嫡子,如果是在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夭折,在葬礼中可用遣车三辆。诸侯的庶子,如果在十六岁到十九岁之间夭折,只可用遣车一辆,大夫的嫡子如果也是在这个年龄段夭折,所用的遣车也是一辆。
公之丧,诸达官之长,杖。
诸侯去世,凡是由国君直接任命的卿、大夫、士,应服斩衰持丧杖。
君于大夫,将葬,吊于宫;及出,命引之,三步则止。如是者三,君退;朝亦如之,哀次亦如之。五十无车者,不越疆而吊人。
国君对于大夫的丧事,在大夫将葬的时候,要先到殡宫吊丧。等到柩车出来,要命随从执纬拉车,往前拉三步就停下来。像这样一拉一停三次,国君才离开。在孝子奉枢朝庙时,国君也是这种礼数。在柩车经过孝子居丧的临时住所时,国君也是这种礼数。五十岁以上而没有车的人,不必大老远地越境去吊丧。
季武子寝疾,蟜固不说齐衰而入见,曰:“斯道也,将亡矣;士唯公门说齐衰。”武子曰:“不亦善乎,君子表微。”及其丧也,曾点倚其门而歌。
季武子卧病,娇固不脱掉孝服就去他家探视,并向他说明:“我的这种作法,现在快绝迹了、可按照正礼,士也只有进入公门才脱去孝服。”季武子佯表同意地说:“你这样做不是很好吗!君子就是要发扬光大那些被多数人丢掉了的好规矩。”等到季武子去世了,曾点就倚在他家门上唱歌,表示自己也是按照正礼而行。
大夫吊,当事而至,则辞焉。吊于人,是日不乐。妇人不越疆而吊人。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焉。吊于葬者必执引,若从柩及圹,皆执绋。丧,公吊之,必有拜者,虽朋友州里舍人可也。吊曰:“寡君承事。”主人曰:“临。”君遇柩于路,必使人吊之。大夫之丧,庶子不受吊。妻之昆弟为父后者死,哭之适室,子为主,袒免哭踊,夫入门右,使人立于门外告来者,狎则入哭;父在,哭于妻之室;非为父后者。哭诸异室。有殡,闻远兄弟之丧,哭于侧室;无侧室,哭于门内之右;同国,则往哭之。
大夫来吊士,如果正当主人忙于大小殡硷之事的时候,就派人向大夫说明,此刻未能出迎,请他稍待片刻。在向人吊丧的那一天,整天都不奏乐。妇人无外事,所以不必越境去吊丧。吊丧的那天,不可以喝酒吃肉。在出葬时去吊丧,一定要帮助拉柩车;如果跟着柩车到墓扩,都要执沸帮助下葬。客死异国,如果地主国的国君来吊,虽然身边没有亲人为丧主,但也一定要有人出来代表丧主拜谢,即令是死者的朋友、同乡、寄寓的房东也可以。国君的介说:“敝国的国君想要点协助治丧的事干。”那位丧主的代表则回答:“辱蒙大驾光临。”国君在路上遇到柩车,要派人过去慰问。大夫的丧事,庶子不能做丧主而接受慰问。妻子的兄弟,而且又是岳父的继承人死了,就在自己的正寝哭他,让自己的儿子为丧主,袒露左臂,去冠而戴免,号哭跳跃。自己则进去站在门的右边,并派人立于门外,向闻哭来吊的人说明死者为谁。只有特别要好的人,才进入庭前哭吊。如果父亲健在,就不敢哭于正寝,而要哭于妻的寝室。如果死者不是岳父的继承人,就在别的房间哭他。家里有丧事,正停枢待葬,如果此时听到异国远房兄弟之丧,就要在偏房哭他;没有偏房的人家,就在门内的右侧哭他;如果死于国内,就应赶往他的灵堂去哭。
子张死,曾子有母之丧;齐衰而往哭之。或曰:“齐衰不以吊。”曾子曰:“我吊也与哉?”有若之丧,悼公吊焉,子游摈,由左。齐谷王姬之丧,鲁庄公为之大功。或曰:“由鲁嫁,故为之服姊妹之服。”或曰:“外祖母也,故为之服。”
子张死的时候,曾子正好在为母亲服丧的热孝之中,于是就穿着齐衰去哭子张。有人批评说:“你正穿齐衰孝服,不应去吊朋友。”曾子辩解说:“难道我是去吊丧吗?我是去哭朋友呀。”有若死时,悼公亲自去吊丧,子游作为丧礼中的司仪,由左方上下。王姬去世了,齐国向鲁国报丧,鲁庄公为之服大功。有人说:“王姬是经由鲁国出嫁的,所以为她服姊妹的丧服―大功。”又有人说:“王姬是庄公的外祖母,所以才为之服大功。”
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曰:“寡人闻之:亡国恒于斯,得国恒于斯。虽吾子俨然在忧服之中,丧亦不可久也,时亦不可失也。孺子其图之。”以告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辞焉;丧人无宝,仁亲以为宝。父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利,而天下其孰能说之?孺子其辞焉。”公子重耳对客曰:“君惠吊亡臣重耳,身丧父死,不得与于哭泣之哀,以为君忧。父死之谓何?或敢有他志,以辱君义。”稽颡而不拜,哭而起,起而不私。子显以致命于穆公。穆公曰:“仁夫公子重耳!夫稽颡而不拜,则未为后也,故不成拜;哭而起,则爱父也;起而不私,则远利也。”
晋献公去世后,秦穆公派人去慰问逃难在狄的公子重耳,且捎话说:“敝国国君听说,丢掉君位总是在这个时刻,而得到君位也总是在这个时刻。虽然您现在正在恭敬地丁忧服丧之中,但是服丧也不可太久,机不可失,请您考虑一下此事!”重耳把这些情况告诉了舅犯。舅犯说:“您还是婉言谢绝的好。逃亡在外的人没有什么可宝贵的东西,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热爱父亲的精神。父亲去世意味着什么?那是天塌般的凶祸。反而趁此机会谋取私利,这样做怎么能向天下人解说清楚呢?您还是婉言谢绝的好。”于是公子重耳对来使说:“承蒙贵国国君派足下来慰向出亡在外的臣子,我流亡在外,而父亲死了,不能星夜奔回国内在灵位前哭泣,以抒发内心的悲哀,以至于使贵国国君为我担忧。可是,父亲去世意味着什么呢?那是天塌般的变故。此时此刻,怎么敢有自私自利之心,从而拈辱贵国国君的厚谊呢?”说完以后,只叩头表示丧父之悲,而不敢像丧主那样向来使表示拜谢。然后哭着站立起来,站起来后也不再和使者私下说任何话。使者子显向穆公复命。穆公说:“公子重耳真仁厚啊!他只叩头而不拜谢,可见他不是以继承人自居,所以没有完成整套行礼动作。哭着站起来,就像孝子要攀辕不让柩车启动,可见他是很爱其父的。站起来以后就不再和使者私下说话,可见他完全没有乘机谋利的念头。”
帷殡,非古也,自敬姜之哭穆伯始也。丧礼,哀戚之至也。节哀,顺变也;君子念始之者也。复,尽爱之道也,有祷祠之心焉;望反诸幽,求诸鬼神之道也;北面,求诸幽之义也。拜稽颡,哀戚之至隐也;稽颡,隐之甚也。饭用米贝,弗忍虚也;不以食道,用美焉尔。铭,明旌也,以死者为不可别已,故以其旗识之。爱之,斯录之矣;敬之,斯尽其道焉耳。重,主道也,殷主缀重焉;周主重彻焉。奠以素器,以生者有哀素之心也;唯祭祀之礼,主人自尽焉尔;岂知神之所飨,亦以主人有齐敬之心也。辟踊,哀之至也,有算,为之节文也。袒、括发,变也;愠,哀之变也。去饰,去美也;袒、括发,去饰之甚也。有所袒、有所袭,哀之节也。弁绖葛而葬,与神交之道也,有敬心焉。周人弁而葬,殷人冔而葬。歠主人、主妇室老,为其病也,君命食之也。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反哭之吊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于是为甚。殷既封而吊,周反哭而吊。
殡时木把帷帐掀起而哭,并非古制,而是从敬姜哭其丈夫穆伯开始的。守父母之丧期间,孝子的心情是极其悲哀的。用种种礼节来节制他的悲哀,就是为了顺着他悲哀的感情,使他逐渐适应这种剧变。这都是由于君子念及生他养他的父母的缘故:念及生育之恩,如何不悲!念及自己乃是父母之遗体,敢不节哀顺变!招魂这件事,是充分表现孝子热爱父母的一种形式,就像他们病危时的祈祷五祀那样,千方百计,想要他们起死回生。盼望父母从幽暗的地方回来,这是祈求鬼神的方法。招魂时向着北方呼叫,就是向幽暗中祈求的意思。拜谢吊客与叩头,都是悲哀中极痛苦的表现;而二者之中,尤以叩头的痛苦更甚。饭含,用生米和贝壳,这是不忍心让死者空口;不用活着的人吃的熟食,是采用自然生成的米贝不腐烂的含义。铭,是一种用写有姓名的旌旗以表明是何人之枢的东西。因为死者的形貌已不复可见,所以用明族来作标志。因为爱他,所以将他的姓名写到铭上;因为敬他,所以对铭的制作严守规格一丝不苟。重,和后来的神主牌的作用是一样的。殷人做了神主,就将重和主连在一起;而周人作了神主,就将重埋掉了。葬前的祭奠,使用的是质朴无华的撰具,这是因为孝子的悲哀也是毫无掩饰的。只有葬后的吉祭,孝子才尽其敬神之心,使用经过文饰的撰具。不必问神灵是否果真享用祭品,孝子只不过是表现其严肃恭敬的心情而已。号哭时捶胸顿足’,这是悲痛至极的表现;但却规定了一定的次数,这是为了使孝子有所节制,不可乱来。解开上衣露出左臂,去掉异缅而改用麻束发,这是孝子在形貌服饰上的变化。心情忧郁,这是孝子悲哀感情的变化。除去修饰,就是除去华美。露出左臂,用麻束发,这是除去修饰的极端表现。但有时要露出左臂,也有时要掩好上衣,这也是为了节制悲哀。戴着缠有葛续的爵弃举行葬礼,这是和神明交往的礼节。所以周人戴着爵弃行葬礼,殷人戴着寻行葬礼。在亲人去世三天之后,应该设法让主人、主妇和总管喝些稀粥,因为他们由于悲哀过度已经有三天水浆不入口了,担心他们病倒。对于大夫以上之家,国君要下令他们必须进食。送葬以后返回祖庙号哭,主人是升堂而哭,也就是回到死者生前遇到冠、婚等事的行礼之处而哭;主妇则是入室而哭,也就是回到死者生前进行馈食供养之处而哭。孝子等人返哭时,亲友都要前来慰问,因为这是孝子最悲哀的时刻。回来以后,看不到亲人,的任何踪影了,亲人是永远消失了,有感于此,所以悲痛至极。殷人是在下葬以后就慰问孝子,而周人则是在返哭时前去慰问。
孔子曰:“殷已悫,吾从周。”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之幽之故也。既封,主人赠,而祝宿虞尸。既反哭,主人与有司视虞牲,有司以几筵舍奠于墓左,反,日中而虞。葬日虞,弗忍一日离也。是月也,以虞易奠。卒哭曰成事,是日也,以吉祭易丧祭,明日,祔于祖父。其变而之吉祭也,比至于祔,必于是日也接--不忍一日末有所归也。殷练而祔,周卒哭而祔。孔子善殷。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茢执戈--恶之也;所以异于生也。丧有死之道焉。先王之所难言也。丧之朝也,顺死者之孝心也,其哀离其室也,故至于祖考之庙而后行。殷朝而殡于祖,周朝而遂葬。
孔子说:“殷人的做法太质朴了,我赞成周人的作法。”葬在北郊,头朝北方,这是夏商周三代通行的做法。这是因为鬼神要去幽暗之处的缘故。将棺下入墓穴后,主人将束帛等物放入扩中,这叫做赠。在此之前,祝先回去邀请充任虞祭的尸。返哭之后,主人和有关办事人员就去查看用于虞祭的牺牲。在孝子从墓地返回的同时,有关人员还要设几铺席,在墓的左边设祭以飨墓地之神。回来后,在正午进行安神之虞祭。下葬的当天就举行虞祭,是因为孝子不忍心有一天和死去的亲人分离。就在这个月,将不用尸的奠改为开始用尸的虞祭。到了举行卒哭之祭时,祝要致词说明,丧祭已经完毕,吉祭已经开始。就在这一天,开始以吉祭的礼数代替丧祭的礼数。卒哭的次日,在祖庙举行柑祭,使新死者的神灵附属于祖父。在将丧祭变成吉祭,一直到举行衬祭的过程中,一定要一天接着一天地进行,这是因为孝子不忍心死者的灵魂有一天无所归依的缘故殷人在周年练祭以后才举行柑祭,周人则在卒哭以后就举行柑祭孔子认为殷人的做法较好。 国君去吊唁臣子之丧时,要让巫执桃枝扫除不祥;让卫士执戈保卫。之所以这样做之气,所以和对待活人的礼数不同。办丧事数,这却是先王不便子说明的了。祝执答帚,以避邪、是厌恶死人的凶邪另有对待死人的礼 在丧礼中,葬前要先朝祖庙,这是顺从死者“出必告”的孝心。死者对即将离开故居感到悲哀,所以先到祖考之庙一一辞别而后启行。殷人是在朝庙以后就将枢殡于祖庙,周人则是朝庙以后就出葬。
孔子谓:为明器者,知丧道矣,备物而不可用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于用殉乎哉。其曰明器,神明之也。涂车刍灵,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孔子谓为刍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殆于用人乎哉!
孔子认为,用明器殉葬的人,是真正懂得办丧事的道理的,器物倒也齐备,就是中看而不中用。多么让人痛心呀!死人而用活人的器物,那岂不近于用活人来殉葬吗?之所以把殉葬的器物叫做明器,意思就是把死者当作神明来看待的。用泥土做成的车,用茅草札成的人,自古就有,这就是明器的来龙去脉。孔子认为,发明用备灵的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而发明用俑的人则是个不仁的人。用假人殉葬,岂不接近于用活人殉葬吗?
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君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
鲁穆公向子思请教说:“大夫光明正大地离开故国,故国对他仍然以礼相待,在这种情况下,故国国君死了,大夫奔回故国为旧君服齐衰三月,这是古来就有的礼节吗?”子思说:“古代的国君,在用人时是以礼相待,在不用人时也是以理相待,所以才有为旧君反服之礼。现在的国君,需要用人时,就像要把人家抱到怀里,亲热得无以复加,不需要用人时,就像要把人家推入深渊,必欲置之死地。这样对待臣子,臣子不带领他国军队前来讨伐就不错了,哪里还谈得上为旧君反服呢?”
悼公之丧,季昭子问于孟敬子曰:“为君何食?”敬子曰:“食粥,天下之达礼也。吾三臣者之不能居公室也,四方莫不闻矣,勉而为瘠则吾能,毋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哉?我则食食。”
鲁悼公去世时,季昭子问孟敬子说:“为国君服丧,应该吃啥样的饭?”敬子说:“应该喝稀粥,这是天下通行的做法。但是我们仲孙、叔孙、季孙三家欺凌国君是出了名的,四方无人不晓。要我勉强喝粥,使身体变得消瘦,也不是办不到,但是那样做岂不更加使人怀疑我们的消瘦并非出自内心的悲哀吗,那又何苦呢!所以我还是照常吃饭。”
卫司徒敬子死,子夏吊焉,主人未小敛,绖而往。子游吊焉,主人既小敛,子游出,绖反哭,子夏曰:“闻之也与?”曰:“闻诸夫子,主人未改服,则不绖。”
卫国的司徒敬子死了,子夏前去吊丧,当时主人还没有举行小敛,他就戴着纽进去了。而子游前去吊丧,却是穿着常服。在主人行过小敛之后,子游就连忙出去,戴上续以后才返回号哭。子夏就问子游:“你这种作法是听到有谁这样讲过吗?”子游说:“听老师讲过,在主人没有改服以前,吊客不应戴经。竺
曾子曰:“晏子可谓知礼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车一乘,及墓而反;国君七个,遣车七乘;大夫五个,遣车五乘,晏子焉知礼?”曾子曰:“国无道,君子耻盈礼焉。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
曾子说:“晏子可以说是一个知礼的人了,礼的要害不过是个恭敬,而这一点晏子并不缺乏。”有若说:“晏子一件狐皮袍子穿了三十年,办理其父丧事时,只用一辆遣车,随葬器物也少,所以很快就葬毕返回。按规矩来说,国君遣奠所取牲体是七包,遣车也就应是七辆;大夫是五包”遣车应是五辆。晏子全不照规矩来办,怎么能说他是一个知礼的人?”曾子说:“在国家尚未治理好的时候,君子以照搬礼数的规定为耻。在国人奢侈成风时,君子就应作个节俭的表率;在国人节俭成风时,君子就应作出按照丰数办事的表率。”
国昭子之母死,问于子张曰:“葬及墓,男子、妇人安位?”子张曰:“司徒敬子之丧,夫子相,男子西乡,妇人东乡。”曰:“噫!毋。”曰:“我丧也斯沾。尔专之,宾为宾焉,主为主焉--妇人从男子皆西乡。”
国昭子的母亲去世了,向子张请教说:“出葬到墓地后,男子和妇人应该怎祥就位?”子张说:“司徒敬子的丧事,是我的老师做司仪,男子和妇人分站墓道两边,男子面向西,妇人面向东。”国昭子说:“啊!别这样”接着又说:“我办丧事的时候,会有许多宾客来观礼。司仪由你来当,但是要宾客和宾客在一起,主人一方和主人一方在一起,主人这边的妇人就跟在男子后面一律面向西。”
穆伯之丧,敬姜昼哭;文伯之丧,昼夜哭。孔子曰:“知礼矣。”
穆伯死时,敬姜作为妻子光在白天哭。文伯死时,敬姜作为母亲昼夜都哭。孔子评论说:“她真是个懂礼的人。”
文伯之丧,敬姜据其床而不哭,曰:“昔者吾有斯子也,吾以将为贤人也,吾未尝以就公室;今及其死也,朋友诸臣未有出涕者,而内人皆行哭失声。斯子也,必多旷于礼矣夫!”季康子之母死,陈亵衣。敬姜曰:“妇人不饰,不敢见舅姑,将有四方之宾来,亵衣何为陈于斯?”命彻之。
文伯死时,敬姜靠着他的床暂停哭声,说:“从前我有这个儿子,看他颇有才艺,想着将来会成为二一个贤人,所以也就从来没有到他办公的地方去观察。现在他死了,朋友众臣中没有为他掉泪的,倒是他的妻妾等人为他痛哭失声。如此看来,这个孩子,在接人待物之礼方面一定多有荒废。”季康子的母亲去世了,在陈列小敛所用衣袅时,连内衣也陈列出来了。敬姜说:“妇人不打扮,不敢见公婆,何况现在是外面的客人将要来到,怎么把内衣也陈列在这里呢?”于是下令撤去内衣。
有子与子游立,见孺子慕者,有子谓子游曰:“予壹不知夫丧之踊也,予欲去之久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礼:有微情者,有以故兴物者;有直情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礼道则不然,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品节斯,斯之谓礼。人死,斯恶之矣,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绞衾、设蒌翣,为使人勿恶也。始死,脯醢之奠;将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见其飨之者也。自上世以来,未之有舍也,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于礼者,亦非礼之訾也。”
有子和子游在一块儿站着,看见一个小孩子在哭哭啼啼地寻找父母。有子对子游说:“我一向不知道为什么丧礼中有顿足的规定,我早就想废除这条规定。现在看来,孝子抒发悲哀思慕的感情应该就和这孩子一样,只要是发自内心,可以想怎么哭就怎么哭,还要什么规定呢!”子游说:“礼的种种规定,有的是用来约束感情的,有的是借外在的事物以引发人们内在的感清的。如果没有统一的规定,谁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是野蛮民族的作法。如果依礼而行则不然。人们遇到可喜之事就感到开心,感到开心就想唱歌。唱歌还不尽兴,就摇动身体。摇动身体还不过瘾,就跳舞。疯狂地舞过之后又产生慑怒之心,有了慑怒之心就会感到悲戚,悲戚则导致感叹。光感叹还觉得发泄得不够,于是就捶胸。捶胸还不够味,那就要顿足了。将这种种感情和行动加以区别和节制,这就叫做礼。人一死,就要被人厌恶;而且死人没有任何行为能力,人们就要背弃他。所以,制作绞余以掩盖尸体,设置萎霎以为棺饰,就是为了使人不感到讨厌。人刚死的时候,用肉脯肉酱来祭奠他;将要出葬,又设送行的遣奠;下葬以后,还有一系列馈食之祭。虽然从来没有看见鬼神来享用祭品,但是也并不因此而放弃祭祀,目的就在于不使人们背弃死者。所以,您刚才对礼提出的批评,实在也算不上是礼的毛病。”
吴侵陈,斩祀杀厉,师还出竟,陈大宰嚭使于师。夫差谓行人仪曰:“是夫也多言,盍尝问焉;师必有名,人之称斯师也者,则谓之何?”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斩祀、不杀厉、不获二毛;今斯师也,杀厉与?其不谓之杀厉之师与?”曰:“反尔地,归尔子,则谓之何?”曰:“君王讨敝邑之罪,又矜而赦之,师与,有无名乎?”
吴国入侵陈国,砍伐陈国社坛的树木,杀害染有疫疾的陈国百姓。在吴军班师退出陈国国境时,陈国派大宰豁出使到吴军。夫差对行人仪说:“这个人很会说话,我们何不试着考问他一下。凡是军队一定要有个好名声,间问他,人们对我们这支军队是怎样评论的。”行人仪这样提出问题后,大宰豁回答说:“古代的军队在侵伐敌国时,不砍伐敌国社坛的树木,不杀害对方染病的百姓,不俘获头发斑白的老年人。而现在贵国的军队,不是在杀害患病的百姓吗,那岂不要被人称作杀害患病百姓的军队了吗?”又问:“如果我们归还侵占的土地,送回俘虏的百姓,你们又将如何评论呢?”回答说:“贵国国君因为敝国有罪而兴师讨伐,现在又悯怜敝国而加以赦免,这样的仁义之师,何愁没有美名呢?”
颜丁善居丧: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望望焉如有从而弗及;既葬,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
颜丁在居丧时,把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悲哀神情掌握得很好:在亲人刚去世时矿是六神无主的样子,好像热切希望亲人死而复生但又办不到;到了行殡礼时,感到依恋难舍,好像要追随亲人而去而又办不到的样子。到了下葬以后,感到怅然若有所失,好像担心亲人的灵魂来不及和他一道回家,因而走走停停地有所期待。
子张问曰:“《书》云:‘高宗三年不言,言乃欢。’有诸?”仲尼曰:“胡为其不然也?古者天子崩,王世子听于冢宰三年。”
子张问道:“《尚书》上说:‘殷高宗在三年居丧期间,专心守孝,不发一言一语。等他除服后一开口讲话,人们就感到非常喜悦。’确有此事吗?”孔子说:“怎么会没有此事呢!要知道,古时候,凡天子驾崩,太子就把国事交付宰相三年,由宰相代为治理,所以可以没有一句话涉及国事。”
知悼子卒,未葬;平公饮酒,师旷、李调侍,鼓钟。杜蒉自外来,闻钟声,曰:“安在?”曰:“在寝。”杜蒉入寝,历阶而升,酌,曰:“旷饮斯。”又酌,曰:“调饮斯。”又酌,堂上北面坐饮之。降,趋而出。平公呼而进之曰:“蒉,曩者尔心或开予,是以不与尔言;尔饮旷何也?”曰:“子卯不乐;知悼子在堂,斯其为子卯也大矣。旷也大师也,不以诏,是以饮之也。”“尔饮调何也?”曰:“调也君之亵臣也,为一饮一食,忘君之疾,是以饮之也。”“尔饮何也?”曰:“蒉也宰夫也,非刀匕是共,又敢与知防,是以饮之也。”平公曰:“寡人亦有过焉,酌而饮寡人。”杜蒉洗而扬觯。公谓侍者曰:“如我死,则必无废斯爵也。”至于今,既毕献,斯扬觯,谓之杜举。
智悼子死了,尚未入葬,晋平公就自个儿喝起酒来了,另有了师旷、李调作陪,而且击钟奏乐。杜赘从外面进来,听到钟声,就问侍卫说:“国君在哪里?”回答说:“在正寝”。杜赘就急匆匆地往正寝走去,一步两个台阶地登上堂去,倒了一杯酒,说:“旷,把这杯酒喝下去!”又倒了一杯酒,说:“调,把这杯酒喝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在堂上向北面坐着自己喝了,然后下堂,快步走了出去。平公喊住了他,命他进来,说:“赘,刚才我以为你或许是存心启发我,所以没和你说话。现在我要问你:你为什么要命令师旷喝酒呢?”师旷说:“子曰和卯日,这两天是国君忌讳的日子,不敢奏乐,以自警惕。现在知悼子停枢在堂,这比国君忌你有讳的子卯之日更加要紧,怎么能够饮酒奏乐呢?大师,不把这层道理向您报告,所以罚他喝酒。”师旷身为掌乐的平公又问:又为什么命令李调喝酒呢?”杜赘答道:“李调是您宠爱的臣子,责任规劝君过,但却贪于吃喝,全然不顾国君的违礼之失,所以罚他喝酒。”平公又间:“那么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喝酒呢?”杜赘答道:“我是为您服务的宰夫,提供膳羞才是我的本分,现在竟敢越职谏净国君的过失,所以也应当自罚一杯。”平公说:“寡人也有过失,倒杯酒来,也应该罚我一杯。”于是杜贾将酒杯洗过,倒了一杯酒,举起来递给平公。平公饮毕,对左右侍从说:“即使我死以后,也不要扔掉这只酒杯。”从那时到现在,凡是向所有的人都献过酒后,再举起酒杯递给国君的动作,就被叫做“杜举”。
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谥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
公叔文子去世后,他的儿子戍向国君请求赐予溢号,说:“大夫三月而葬,现在葬期临近,请您赐给亡父一个溢号以便日后称呼。”卫灵公说:“从前卫国遇到凶年饥荒,夫子施粥碉济饥民,这不是爱民乐施的表现吗,正与《溢法》的‘惠’字相合。从前卫国发生内乱,夫子拚死保卫我,这不正合着《溢法》上的‘贞,字吗?夫子主持卫国国政,根据礼数的规定,当尊者尊,当卑者卑,以之与四邻交往,使卫国的声望没有受到沾辱,这不是正合着《溢法》上的‘文’字吗?所以,我们可以用‘贞惠文子’作为夫子的溢号。”
石骀仲卒,无适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为后者。曰:“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丧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
卫国大夫石骑仲死了,没有嫡子,只有六个庶子,所以只好用占卜的方法来决定谁做继承人。卜人说:“要先洗发洗身,然后佩戴上玉,甲骨上才会显示吉兆。”其中的五人都连忙洗发洗身,佩戴上玉。而石祁子却说:“哪里有居父之丧而可以沐浴佩玉的道理呢?”唯独他不洗发洗身,不佩玉。说来也怪,龟兆却显示出石祁子应该做继承人。
卫人以龟为有知也。陈子车死于卫,其妻与其家大夫谋以殉葬,定,而后陈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养于下,请以殉葬。”子亢曰:“以殉葬,非礼也;虽然,则彼疾当养者,孰若妻与宰?得已,则吾欲已;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之为之也。”于是弗果用。
因此,卫国人都以为龟兆很灵验。陈子车客死于卫国,他的妻子和管家计划用活人殉葬,已经确定了殉葬的人选,就在这时候陈子亢来到了。他们把有关殉葬的事告诉了子亢,说:“夫子有病,没有人在地下侍候他,我们想用活人来殉葬。”子亢说:“用活人殉葬,是违礼行为。尽管如此,如果一定要有人在地下侍候他养病,谁也没有他的妻子和管家合适。如果能取消这个计划,我也愿意取消;如果不能取消这个计划,那么我想就用你们两人殉葬吧。”这样一来,殉葬的计划也就流产了。
子路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也。”孔子曰:“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敛首足形,还葬而无椁,称其财,斯之谓礼。”
子路说:“贫穷真叫人伤心啊!父母在世时没有什么可以供养,父母去世后,又没有东西可以按规矩办丧事。”孔子说:“生前,尽管是粗茶淡饭,但只要总是让父母高高兴兴精神愉快,这就可以说是做到孝顺了。死后,尽管所有的衣袅仅够掩藏尸体,而且是敛罢立即就葬,有棺而无撑,但只要是根据自己的财力尽力办事,也就可以说是合乎丧礼的要求了。”
卫献公出奔,反于卫,及郊,将班邑于从者而后入。柳庄曰:“如皆守社稷,则孰执羁靮而从;如皆从,则孰守社稷?君反其国而有私也,毋乃不可乎?”弗果班。
卫献公被逐逃亡,后来终于返回卫国复位,来到城郊,献公想先分封采地给随从他逃亡的众臣,然后入城。追随他逃亡的大史柳庄说:“如果大家都在国内留守社樱,那么还会有谁马前马后地追随您逃亡?如果大家都追随您逃亡,那么还会有谁留守社授?您刚一回国就有偏心,恐怕不太好吧!”封赏的事最终没有办成。
卫有大史曰柳庄,寝疾。公曰:“若疾革,虽当祭必告。”公再拜稽首,请于尸曰:“有臣柳庄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闻之死,请往。”不释服而往,遂以襚之。与之邑裘氏与县潘氏,书而纳诸棺,曰:“世世万子孙,无变也。”
卫国有个大史叫柳庄,卧病在床。卫君说:“如果病情危急,即使是在我主持祭祀时也要立即向我报告。”柳庄果然在卫君主持祭祀时去世了,卫君接到报告,就拜了两拜,叩头,然后向祭祀中的尸请求说:“有个臣子叫柳庄的,他不仅是我个人的臣子,也是国家的贤臣,刚才得到他去世的消息,请求您让我现在就去。”卫君没有脱掉祭服就赶往柳庄家,于是就把身上穿的祭服脱下赠给死者,还将裘氏邑和潘氏县封给柳庄作采邑,又把这种封赏写成誓约放进棺里。誓约上写道:“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万代相传永不改变!”
陈干昔寝疾,属其兄弟,而命其子尊已曰:“如我死,则必大为我棺,使吾二婢子夹我。”陈干昔死,其子曰:“以殉葬,非礼也,况又同棺乎?”弗果杀。
陈乾昔卧病在床,自知余日不多,于是就向他的兄弟交待后事,并命令他的儿子尊己说:“如果我死了,一定要给我做个大棺材,好让我的两个妾分躺在我的两边。”陈乾昔死了以后,他的儿子说:“用活人殉葬,本来就不合礼,何况还要躺在同一棺材里呢?”最终没有杀父妾以殉葬。
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龠。仲尼曰:“非礼也,卿卒不绎。”季康子之母死,公输若方小,敛,般请以机封,将从之,公肩假曰:“不可!夫鲁有初,公室视丰碑,三家视桓楹。般,尔以人之母尝巧,则岂不得以?其母以尝巧者乎?则病者乎?噫!”弗果从。
仲遂死于齐国的垂。壬午,噩耗已经传来,可鲁宣公并没有停止绎祭,只不过是在舞蹈时只保留了没有声音的武舞,去掉了有乐器声音的文舞而已。孔子说:“这样做是违礼的。大臣死,绎祭就应该停止。” 季康子的母亲去世了,年幼的公输若作为匠师主持下葬,公输般建议用他新设计的机械来下棺。主人正要答应时,公肩假却说:“不行!下棺的工具鲁国有先例:国君比照天子,使用四块丰碑;仲孙、叔孙、季孙三家比照国君,使用四根木柱。般!你用别人的母亲来试验你的技巧,难道是不得已吗?如果你不借此机会来试验你的技巧,就会感到难受吗?你怎么这样不懂礼呢!”最终没有按照他的建议办。
战于郎,公叔禺人遇负杖入保者息,曰:“使之虽病也,任之虽重也,君子不能为谋也,士弗能死也。不可!我则既言矣。”与其邻童汪踦往,皆死焉。鲁人欲勿殇童汪踦,问于仲尼。仲尼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虽欲勿殇也,不亦可乎!”
鲁国与齐国在郎交战。鲁国的公叔禺人看到一个扛着兵器的士兵进入城堡休息,就说:“百姓负担的摇役够辛苦了,交纳的赋税也够繁重了,但是大臣们不能为国家出谋划策,战士又不能为国牺牲,这是不可以的。我既然这样讲了,我就要努力做到。”于是就和邻居的少年汪畸一同奔赴战场,二人都战死在战场上。鲁国人想不用童子的丧礼而用成人的丧礼对待汪跨,但因没有先例,就向孔子请教。孔子说:“他能拿起武器来捍卫国家,即使不用童子的丧礼来办他的丧事,不也可以吗?”
子路去鲁,谓颜渊曰:“何以赠我?”曰:“吾闻之也:去国,则哭于墓而后行;反其国,不哭,展墓而入。”谓子路曰:“何以处我?”子路曰:“吾闻之也:过墓则式,过祀则下。”
子路要离开鲁国,对颜渊说:“临别之际,你有什么话送我呢?”颜渊说:“我听说,要离开故国,应该先到祖坟上哭某一番再动身;返回故国,就不必哭了,只要到坟上巡视一圈就可以入城。”说罢,颜渊又对子路说:“您给我留下什么话让我安身无咎呢?”子路说:“我听说,经过墓地就应凭轼致敬,经过社坛就应下车致敬。”
工尹商阳与陈弃疾追吴师,及之。陈弃疾谓工尹商阳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手弓。“子射诸。”射之,毙一人,韔弓。又及,谓之,又毙二人。每毙一人,掩其目。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与,杀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曰:“杀人之中,又有礼焉。”
工尹商阳和陈弃疾同乘一辆战车追赶吴军,很快地就追上了。陈弃疾对工尹商阳说:“我们可是肩负着国王的使命,您现在可以把弓拿在手里了。”工尹商阳这才握弓在手。陈弃疾又对他说:“您可以向敌人放箭了!”工尹商阳这才射了一箭,射死一人,然后把弓又装入袋子。又追上了敌人,陈弃疾又对他说了以上的话,工尹商阳这才又射杀了二人。每射杀一人,他都闭上眼睛,不忍心看。他让驾车的停止追赶,说:“我们都是朝见国君没有座位,国君设宴没有席位的贱士,杀死三个敌人,也完全可以交差了。”孔子说:“就是在杀人时,也还是有礼节的。”
诸侯伐秦,曹桓公卒于会。诸侯请含,使之袭。襄公朝于荆,康王卒。荆人曰:“必请袭。”鲁人曰:“非礼也。”荆人强之。巫先拂柩。荆人悔之。滕成公之丧,使子叔、敬叔吊,进书,子服惠伯为介。及郊,为懿伯之忌,不入。惠伯曰:“政也,不可以叔父之私,不将公事。”遂入。哀公使人吊蒉尚,遇诸道。辟于路,画宫而受吊焉。曾子曰:“蒉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礼也。齐庄公袭莒于夺,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庄公使人吊之,对曰:『君之臣不免于罪,则将肆诸市朝,而妻妾执;君之臣免于罪,则有先人之敝庐在。君无所辱命。』”
诸侯联合起来讨伐秦国,曹宣公在联军会合时去世。诸侯要求按照礼节为曹君饭含,而曹人却让诸侯为曹君的尸体穿衣。鲁襄公到楚国访问,正碰上楚康王去世。楚人说:“请鲁君务必为康王的尸体穿衣。”鲁国方面回答:“这样做是违礼的。”楚国方面坚持非这样做不可,于是襄公就让巫先用桃枝在灵枢上来回拂拭,以祛除凶邪,而后才为尸体穿衣。楚国人一看这是君临臣丧之礼,后悔也来不及了。
滕成公去世,鲁国派子叔敬叔去吊丧,并且呈交鲁君慰间的礼品单,又派子服惠伯作他的副手。到了滕国郊外,正碰上惠伯的叔父鳃伯的忌日,敬叔就想改日进城。惠伯说:“我们来吊丧是公事,不可因为叔父的私忌就耽误公事。”于是就进城了。
赘尚出葬亲人,鲁哀公派人去吊丧,在半道上碰着了,赘尚就让开道,在地上画了一个殡宫的平面图,然后就位接受慰间。曾子说:“赘尚的这种作法,还不如祀梁之妻的作法懂礼呢。齐庄公派人从狭路袭击营国,祀梁死于战场。他的妻子在路上迎接他的灵枢,哭得十分悲伤。齐庄公派人去慰问她,她说:‘如果君的臣子祀梁有罪,就应该在市朝陈尸示众;把他的妻妾也抓起来。果君的臣子祀梁无罪,那么我们还有一所先人留下的破宅院,以在那里举行吊礼。像现在这样在半道上吊丧,我可不敢劳您的大驾。”
孺子穔之丧,哀公欲设拨,问于有若,有若曰:“其可也,君之三臣犹设之。”颜柳曰:“天子龙輴而椁帱,诸侯輴而设帱--为榆沈故设拨;三臣者废輴而设拨,窃礼之不中者也,而君何学焉!”
在办哀公的少子簿的丧事时,鲁哀公想在殡车上加上只有天子、诸侯才可使用的拨,问有若是否可以。有若说:“当然可以了。您的仲孙、叔孙、季孙三家大夫还使用拨呢,您的儿子有何不可。”颜柳说:“天子的殡车,是车辕上画着龙,车周围又积木似停,再加上覆棺的罩子;诸侯的殡车,只加上棺罩。因为他们的殡车是榆木做的,很沉重,所以才特地设拨拉车。三家大夫不敢用天子、诸侯的殡车,却又使用了只有天子、诸侯才可使用的拨,这是盗用天子、诸侯之礼又走了样,您何必效法他们呢?”
悼公之母死,哀公为之齐衰。有若曰:“为妾齐衰,礼与?”公曰:“吾得已乎哉?鲁人以妻我。”季子皋葬其妻,犯人之禾,申祥以告曰:“请庚之。”子皋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弃予,以吾为邑长于斯也。买道而葬,后难继也。”仕而未有禄者:君有馈焉曰献,使焉曰寡君;违而君薨,弗为服也。虞而立尸,有几筵。卒哭而讳,生事毕而鬼事始已。既卒哭,宰夫执木铎以命于宫曰:“舍故而讳新。”自寝门至于库门。二名不偏讳,夫子之母名征在;言在不称征,言征不称在。军有忧,则素服哭于库门之外,赴车不载橐韔。有焚其先人之室,则三日哭。
悼公的母亲去世了,哀公为她服齐衰。有子感到奇怪,就带有讽刺的口吻问道:“为妾服齐衰,这符合礼的规定吗?”哀公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鲁国人都把她看成是我的妻子。” 季子皋埋葬他的妻子时,踏坏了他人田地里的禾苗,申祥把情况告诉了他,并且说:“建议赔偿人家。”子皋说:“孟氏不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责备我,朋友也不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抛弃我,由于我是本邑的长官,就算我同意赔偿,买路而葬,只怕此例一开,后人难以照办呀。”已经担任一定官职而尚未领取傣禄的人,如果国君送东西给他,不能说是“赐”,而要称作“献”;使者向他传达君命,还得称国君为“寡君”;如果离开该国而国君去世了,他也不必为国君服丧。从虞祭开始才设尸,才几案、席子齐备。卒哭以后才开始讳称死者之名,因为以活人对待他的礼到此结束,而以鬼神对待他的礼从此开始。在卒哭过后,宰夫就手摇木铎在宫中高声宣布二,'i日的名讳已经取消了,新的名讳已经开始了。”从路门一直喊到库门。两个字的名,不必都避讳。例如,孔夫子的母亲名叫“微在”,说“在”字时就不再说“微”,说“微”字时就不再说“在”。军队打了败仗,国君要率领群臣头戴搞冠到库门外痛哭。回来报告战败消息的车上的战士都不应把武器装入袋中,以表示还要报仇雪恨的决心。
故曰:“新宫火,亦三日哭。”
如果宗庙被烧毁了,就要哭三天。所以《春秋》上说:“新建的宗庙失火了,成公哭了三夫。”
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夫子式而听之。使子路问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忧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孔子从泰山旁边路过,看见一个妇人在墓前哭得很伤心,就停下了车,俯身凭轼专注地倾听。然后让子贡去问那位妇人:“听您的哭声,好像接二连三遭到不幸似的。”妇人住了哭声回答道,“不错。过去我的公爹被老虎咬死了,接着我的丈夫又被老虎咬死了,最近我的儿子也被老虎咬死了。”夫子问道:“那么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妇人答道:“因为此地没有繁重的摇役和赋税。”夫子对学生们说。“你们要记住,繁重的摇役和赋税,比老虎还要厉害阿!”
鲁人有周丰也者,哀公执挚请见之,而曰不可。公曰:“我其已夫!”使人问焉,曰:“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夏后氏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何施而得斯于民也?”对曰:“墟墓之间,未施哀于民而民哀;社稷宗庙之中,未施敬于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会而民始疑。茍无礼义忠信诚悫之心以莅之,虽固结之,民其不解乎?”
鲁国有个叫周丰的人,鲁哀公带了见面礼要去拜访他,周丰礼貌地表示不剪当。哀公说:“我岂能就此拉倒吗?”于是就派人去请教,说:“有虞氏并未教导百姓诚信而百姓却诚信他,夏后氏并未教导百姓敬重而百姓却敬重他,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才让老百姓做到了这一步呢?”周丰回答说:“在废墟坟墓当中,你不教导百姓悲哀百姓也会自然而然地悲哀。在社樱宗庙之中,你不教导百姓肃敬百姓也会自然而然地肃敬。殷人盛行立誓,而百姓却开始背叛;周人盛行会盟,而百姓却开始起疑。如果你自己首先不是用礼义忠信诚厚之心对待百姓,虽执意把百姓团结到一起,百姓难道就不会离散吗?”
丧不虑居,毁不危身。丧不虑居,为无庙也;毁不危身,为无后也。
力、丧事花钱,无论如何不能打出卖祖居的主意。为丧事憔悴,无论如何不能走到危害性命的地步依托之处,后者则是担心断了香火前者是担心祖宗的神灵没有
延陵季子适齐,于其反也,其长子死,葬于嬴博之间。孔子曰:“延陵季子,吴之习于礼者也。”往而观其葬焉。其坎深不至于泉,其敛以时服。既葬而封,广轮掩坎,其高可隐也。既封,左袒,右还其封且号者三,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无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于礼也,其合矣乎!”
延陵季子到齐国访间,在回国的路上,他的大儿子死了,就准备葬在赢邑和博邑之间。孔子说:“延陵季子是吴国最懂得礼的人。”于是就前往观摩延陵季子如何操办葬礼。只见墓坑的深度还没掘到有泉水的地方,敛时用的也是平时穿的衣服。下葬以后又积土成坟,坟的宽度长度正好和墓坑相当;坟的高度,一般人都可以垂手按住坟顶。积土成坟之后,他袒露左臂,向左绕着坟头转了三圈,并且一边号哭一边高喊:“骨肉又回归土地,这是自然的规律。至于神魂精气,那是无所不在的,无所不在的。”这样做过以后就又重新上路了。孔子说:“延陵季子的做法,应该是合乎礼的吧。”
邾娄考公之丧,徐君使容居来吊含,曰:“寡君使容居坐含进侯玉,其使容居以含。”有司曰:“诸侯之来辱敝邑者,易则易,于则于,易于杂者未之有也。”容居对曰:“容居闻之:事君不敢忘其君,亦不敢遗其祖。昔我先君驹王西讨济于河,无所不用斯言也。容居,鲁人也,不敢忘其祖。”
郑娄在为定公办丧事时,徐国国君派容居来吊丧,并行饭含之礼。容居以天子所遣使者的口气说道:“敝国国君派我来跪着行饭含之礼,致送侯爵所含的玉璧。现在请让我来行饭含之礼。”郑娄的接待人员说:“劳驾各国诸侯屈尊来到敝国,如果派臣子来,我们就以臣礼相待;如果国君亲来,我们就以君礼相待。派来的是臣子却企图得到国君的礼遇,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容居无所收敛地回答说:“鄙人听说,作为臣子就不敢忘掉国君,作为子孙就、不敢忘掉祖先。过去我们的先君驹王对西方进行讨伐,还渡过了黄河,他一贯都是用这种口气讲话的。鄙人虽然鲁钝,但也不敢忘掉祖先是怎么讲话的。”
子思之母死于卫,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子思曰:“吾过矣,吾过矣。”遂哭于他室。
子思的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到卫国,现在去世了,派人来向子思报丧,子思就到家庙去哭。他的弟子见到了,说:“人家姓庶的死了母亲,为什么您却跑到孔氏的家庙来哭?”子思说。“我错了!我错了!”就连忙跑到别的房间去哭。
天子崩,三日祝先服,五日官长服,七日国中男女服,三月天下服。虞人致百祀之木,可以为棺椁者斩之;不至者,废其祀,刎其人。
天子去世以后,第三天,祝首先手持丧杖;第五天,百官手持丧杖;第七天,瓷内的庶民穿上当穿的丧服;三月,诸侯及其大夫各服应服之服。虞人负责从瓷内所有神社的社树中挑选最适宜于作棺掉者,把它们砍伐下来。对于不肯献出木材的地方,要把当地的社神废掉,杀掉当地的长官。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微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齐国发生严重的饥荒,黔敖在路边造饭,以备施舍给过路的饥民。有一个饥民,无力地垂着双手:_走路一瘸一拐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走了过来。黔敖左手端着饭,右手端着汤,用可怜的口气喊道:“喂!吃吧!”那个饥民瞪起眼睛望着他,说:“本人正是由于不吃这种没有好声好气的饭才落到这步田地的。”黔敖听了连忙表示道歉,但那饥民还是坚持不吃,因而饿死了。曾子听说了这件事,说:“这恐怕不大对吧?人家没有好声好气地叫吃,你当然可以拒绝;但是人家既然道了歉,也就可以吃了。”
邾娄定公之时,有弒其父者。有司以告,公瞿然失席曰:“是寡人之罪也。”曰:“寡人尝学断斯狱矣:臣弒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弒父,凡在宫者杀无赦。杀其人,坏其室,洿其宫而猪焉。盖君逾月而后举爵。”
掷娄定公在位的时候,有子杀其父的事情发生。有关官员将此事报告给定公,定公惊骇地离开了席位,说:“这和寡人的没有教育好也有关系。”又说:“我曾学过怎样审断这种案子:如果是臣杀其君,那么,凡是国家的官员无论其职位大小,都有权利把他杀掉,决不宽恕;如果是子杀其父,那么,凡是家庭成员无论其辈分高低,都有资格把他杀掉,决不宽恕。不仅要把凶手杀掉,还要拆毁凶手的住室,将其地基挖成个大坑,然后再灌满水。国君也得过了这个月以后才能举杯喝酒。”
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文子曰:“武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谓之善颂善祷。
晋国赵文子的新居落成,晋国的大夫都去参加落成典礼。张老致辞说:“这高大的新居多么漂亮呀!这灿烂的新居多么漂亮呀!从此以后,主人就可以在这里祭祀奏乐,在这里居丧哭泣,在这里和僚友及族人聚会宴饮了。”文子致答辞说:“我能在这里祭祀奏乐,在这里居丧哭泣,在这里和僚友族人聚会宴饮,这表明我将善终,有资格进入九原的祖坟。”说完后就朝北面再拜叩头表示感谢。懂礼的君子说,他们一个善于赞美,一个善于祈福。
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贡埋之,曰:“吾闻之也:敝帷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丘也贫,无盖;于其封也,亦予之席,毋使其首陷焉。”
孔子养的看家狗死了,让子贡拖出去埋掉,还吩咐说:“我听说过,破旧的帷慢不要丢掉,因为可以用来埋马;破旧的车盖也不要丢掉,因为可以用来埋狗。我很穷,没有破旧的车盖,但你在埋狗的时候,也得用一张席子裹着,不要让它的头直接埋在土里。”
路马死,埋之以帷。
至于为国君驾车的马死了,埋的时候得用帷慢裹好。
季孙之母死,哀公吊焉,曾子与子贡吊焉,阍人为君在,弗内也。曾子与子贡入于其厩而修容焉。子贡先入,阍人曰:“乡者已告矣。”曾子后入,阍人辟之。涉内溜,卿大夫皆辟位,公降一等而揖之。君子言之曰:“尽饰之道,斯其行者远矣。”阳门之介夫死,司城子罕入而哭之哀。晋人之觇宋者,反报于晋侯曰:“阳门之介夫死,而子罕哭之哀,而民说,殆不可伐也。”孔子闻之曰:“善哉觇国乎!《诗》云:『凡民有丧,扶服救之。』虽微晋而已,天下其孰能当之。”
季孙的母亲去世了,鲁哀公前去吊丧。曾子和子贡也去吊丧,但守门人因为哀公在里面,不让他们进去。曾子和子贡就进到马房里把自己的仪容修饰了一番,然后再去。子贡先进去,守门人说:“刚才已经往里通报了。”曾子后进去,守门人则已经把路让开。二人走到寝门的屋檐下,卿大夫都连忙让位,哀公也从昨阶上走下一个台阶,作揖,请他们就位。君子议论这件事情说:“尽力修饰仪容的作法,对达到自己的目的是很有作用的。” 宋国都城阳门的一个卫士死了,司城子罕到他家去吊丧,哭得很伤心。晋国潜伏在宋国的一个探子侦探到这种情况,就回国向晋侯报告说:“阳门的一个小小卫士死了,而子罕这样的大官亲自临吊,哭得很伤心,这种作法很得民心,恐怕宋国不是好欺负的。”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这个探子真会刺探国情啊!《诗经》上说:‘凡是邻里有了灾祸;都要尽力去帮助他们。’宋国正是做到了这一点,所以育岂但是晋国不敢欺负宋国,普天之下也找不出一个敢和宋国为敌的国家。”
鲁庄公之丧,既葬,而绖不入库门。士、大夫既卒哭,麻不入。
办鲁庄公的丧事时,下葬以后,阂公就除去了孝服,吉服返回宫内,正君臣之位,以防权臣继续作乱。而士大夫们在卒哭以后也脱去了孝服,吉服进宫上班。
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歌曰:“狸首之斑然,执女手之卷然。”夫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从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闻之:亲者毋失其为亲也,故者毋失其为故也。”
孔子有个老朋友叫原壤,他的母亲去世了,孔子帮助他修治撑材。原壤敲着撑材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唱歌来表达内心的感情了!”于是唱道:“这撑材的文理就像狸头上的花纹那样漂亮,我真想握着你的手来表达我内心的喜悦。”孔子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就走过去了,孔子的随从却说:“此人这般无礼,您还不和他绝交吗?”孔子说:“我听说,亲人总任是亲人,老朋友总归是老朋友。”
赵文子与叔誉观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叔誉曰:“其阳处父乎?”文子曰:“行并植于晋国,不没其身,其知不足称也。”“其舅犯乎?”文子曰:“见利不顾其君,其仁不足称也。我则随武子乎,利其君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
赵文子和叔誉一道在九原巡视,文子说:“这墓地中埋葬的死者如果能够复活,你最赞成和爱戴他们中的哪一位?”叔誉答道:“大概是阳处父吧?”文子说:“阳处父在晋国身为大傅,却刚强而无计谋,不得善终,他的智慧叫人不敢恭维,”叔誉又说:“那么舅犯可以吗?”文子说:“舅犯在考虑自己的利益时就不顾及国君,他的仁爱也叫人不敢恭维。我最赞许和爱戴的人是随武子,他既能为国君利益考虑,也能兼顾个人利益;他既能为自己打算,又不忘掉朋友。”
晋人谓文子知人。文子其中退然如不胜衣,其言吶吶然如不出诸其口;所举于晋国管库之士七十有余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叔仲皮学子柳。叔仲皮死,其妻鲁人也,衣衰而缪绖。叔仲衍以告,请繐衰而环绖,曰:“昔者吾丧姑姊妹亦如斯,末吾禁也。”退,使其妻繐衰而环绖。
晋国人都认为文子的评价很恰当。文子的身体柔弱得好像连衣服都驮不动,讲起话来迟钝缓慢得像难以出口。他为晋国举荐的管理仓库的官员多达七十余人,但在他生前却从来不和他们在钱财上有交往,死后也不把孩子托付给他们。 叔仲皮平时教他的子子柳学习。仲叔皮去世了,他的儿媳妇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为公公服齐衰纠经。叔仲衍以为不当著此丧服,就把他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侄儿子柳,让子柳督促她改穿缚衰环续,并且说:“从前我为去世的姑姑、姊妹就是穿这种丧服,也没有人阻止我不让穿。”子柳回到家里,就叫他的妻子改服缚衰和环纽。
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曰:“蚕则绩而蟹有匡,范则冠而蝉有緌,兄则死而子皋为之衰。”
成邑有个人,他的哥哥死了却不愿为哥哥穿孝服,后来听说子皋将要来当邑宰,怕被怪罪,这才连忙穿上孝服。当地人就编了首歌谣讽刺此人,唱词是:“蚕儿会吐丝,而螃蟹有筐子;蜂儿有帽子,而蝉儿有冠带子。是哥哥死了,却为地方长官穿孝衣。”
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恶乎用吾情!”
乐正子春的母亲去世了,他一连五天没有进食,超过礼的规定两天。事过之后,他说:“我真后悔越礼行事。连办我母亲丧事我还不守礼的规定,那么还有什么事情上我会依礼而行呢?”
岁旱,穆公召县子而问然,曰:“天久不雨,吾欲暴尫而奚若?”曰:“天久不雨,而暴人之疾子,虐,毋乃不可与!”“然则吾欲暴巫而奚若?”曰:“天则不雨,而望之愚妇人,于以求之,毋乃已疏乎!”“徙市则奚若?”曰:“天子崩,巷市七日;诸侯薨,巷市三日。为之徙市,不亦可乎!”孔子曰:“卫人之祔也,离之;鲁人之祔也,合之,善夫!”
天气干旱,穆公把县子召来请教说:“天久不雨,我想把有残疾的人拉到烈日底下去晒,不知尊意如何?”县子说:“天久不雨,乃暴晒有残疾的人以求雨,这种作法太不人道了,恐怕不可以吧?”穆公又说:“那么暴晒女巫如何?”县子说:“天不下雨,而寄希望穆诸于愚蠢的妇人,用这种方式求雨,不是也太不切合实际了吗?”公又说:侯去世,“那么罢市又如何?”县子说:“天子去世,罢市七日;罢市三日。用罢市的办法求雨,还不失为可行的办法。”孔子说:“卫人的合葬,是夫妇各自一个墓穴,中间有土相隔。鲁人的合葬,是夫妇共用一个墓穴。鲁人的合葬方式很好。”
◎ 《礼记》篇五 王制【回目录】
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
天子为臣下制定俸禄和爵位。以爵位来说,有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为其臣下制定的爵位,分为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五等。
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天子之三公之田视公侯,天子之卿视伯,天子之大夫视子男,天子之元士视附庸。
天子的禄田是千里见方,公、侯的禄田是百里见方;伯的禄田七十里见方,子、男的禄田是五十里见方。禄田不足五十里见方的小诸侯,不朝会于天子,而附属于较大的诸侯,叫做附庸。天子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的禄田比照公、侯,天子的卿的禄田比照伯,天子的大夫的禄田比照子、男,天子的上士的禄田比照附庸。
制:农田百亩。百亩之分: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农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也。
分配土地的规定:每个农户受田一百亩。百亩之田按其土质肥沃分为三等,上农夫每一百亩田养活九人,稍次一些的养活八人;中农夫每一百亩田养活七人,稍次一些的养活六人;下农夫每一百亩养活五人。在官府当差的平民,他们的俸禄也参照这个等差受田。
诸侯之下士视上农夫,禄足以代其耕也。中上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禄;君,十卿禄。次国之卿,三大夫禄;君,十卿禄。小国之卿,倍大夫禄,君十卿禄。
诸侯的下士的俸禄比照上农夫,使他们的俸禄能够抵得上他们耕种所得的收获。诸侯中士的俸禄是下士的两倍,上士是中士的两倍,下大夫是上士的两倍。大国诸侯的卿的俸禄是大夫的四倍,国君的俸禄是卿的十倍。
次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中,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其有中士、下士者,数各居其上之三分。凡四海之内九州岛,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国三十,七十里之国六十,五十里之国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国;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以为附庸间田。八州,州二百一十国。天子之县内,方百里之国九,七十里之国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国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国;名山大泽不以晳,其余以禄士,以为间田。凡九州岛,千七百七十三国。天子之元士、诸侯之附庸不与。天子百里之内以共官,千里之内以为御。千里之外,设方伯。五国以为属,属有长。十国以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以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帅,三百三十六长。八伯各以其属,属于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千里之内曰甸,千里之外,曰采、曰流。天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小国:二卿;皆命于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天子使其大夫为三监,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外诸侯,嗣也。制: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则赐也。不过九命。次国之君,不过七命;小国之君,不过五命。大国之卿,不过三命;下卿再命,小国之卿与下大夫一命。凡官民材,必先论之。论辨然后使之,任事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是故公家不畜刑人,大夫弗养,士遇之涂弗与言也;屏之四方,唯其所之,不及以政,亦弗故生也。诸侯之于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
中等诸侯国的上卿的俸禄是大夫的三倍,国君的俸禄是卿的十倍。小国诸侯的卿的棒禄是大夫的两倍,国君的律禄是卿的十倍。中等诸侯国的上卿,其爵位相当于大国的中卿,其中卿相当于大国的下卿,其下卿相当于大国的上大夫。小国的上卿,其爵位相当于大国的下卿,中卿相当于大国的上大失,下卿相当于大国的下大夫。天下一共有九个州。每个州的面积都是千里见方。每州之内分封百里见方的大诸侯国三十个,七十里见方的中等诸侯国六十个,五十里见方的小国一百二十个,一共二百一十个诸侯国。名山大泽不分封给诸侯。分封剩余的土地或作为附庸,或留待赏赐之用。这样的州一共八个,每州有二百一十个诸侯国。天子王畿所在的州,只分封百里见方的大国九个,七十里见方的中等诸侯国二十一个,五十里见方的小诸侯国六十三个,一共九十三个国。在这九十三国之内,如有名山大川,也不用来分配。分配剩余的土地,或用作士人的禄田,或留待赏赐之用。总计,九个州共有一千七百七十三个国家,而天子的上士的封地、诸侯的附庸尚未计算在内。天子的官属,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上士。大诸侯国的官属,有三卿,都由天子直接任命,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中等诸侯国的官属,有三卿,其中两个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一个是国君任命的,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小诸侯国的官属也有三卿,其中一个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两个是国君任命的,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至于天子、诸侯的中士和下士,其数额均为上士的三倍。天子任命他的大夫当三监,代表天子去监察每州的方伯,每一州派三个大夫去。王城内分配给公卿的土地,那是一种禄田,活着享用,死去归还。王城外分封给诸侯的土地,那是可以世袭的。命服的规定:天子的三公本已八命,再加一命成九命,就可以穿衰衣了。如果再有增加,只能叫做赐,因为人臣不可能超过九命。中等诸侯国的国君至多七命,其礼服七章(华虫以下);小国之君最多五命,其礼服五章(宗彝以下);大国之卿最多三命,其礼服三章(粉米以下);下卿再命,其礼服二章;小国之卿与下大夫都是一命,其礼服一章。凡是选用平民中有才能的人做官,一定要对他的德才先进行考察。考察清楚了,然后试用。如果胜任工作,然后授予一定的爵位。爵位定了,然后授予一定的俸禄。在朝廷上品评某人爵位时,让士也一道参加,以示公正无私。在闹市上处决犯人,让众人都厌弃他,以示大快人心。所以国君不录用判过罪受过刑的人,大夫也不收留这种人,士在路上和这种人相遇也不理他。把他们流放到四方边远地区,不管他们到哪儿去,国家既不向他们征租税派摇役,也不分给他们赖以生存的田地,这就是表示不要他们活在世上的意思。诸侯对于天子,每年要派大夫去聘问一次,每三年要派卿去聘问一次,每五年诸侯亲自朝见一次。
天子五年一巡守: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而望祀山川;觐诸侯;问百年者就见之。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志淫好辟。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山川神只,有不举者,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绌以爵。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为畔;畔者,君讨。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东巡守之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南巡守之礼。十有一月,北巡守至于北岳,如西巡守之礼。归,假于祖祢,用特。
天子每隔五年出外巡察一次。巡察那一年二月出发,先到东岳泰山,在山上烧柴祭天,又遥祭当地的大山大川。接见东方各诸侯,登门拜访当地年近百岁的老人。命令各诸侯国掌管音乐的太师进呈当地的民歌民谣,从而考察人民的风化习俗。命令管理市场的官员呈交物价统计表,从而了解百姓喜爱和讨厌的物品。如果民风不正,那么人民喜欢的都是邪僻之物。命令负责礼典的官员,校定当地的季节、月份、日期,并检查当地的音律、礼乐、制度、衣服,发现有不符合规格者,予以纠正。当地的山川及其他神灵没有全部祭祀就是不敬,有不敬的,国君就要被削减封地。宗庙的祭祀有不按昭穆顺序进行者,就是不孝,有不孝的,国君就要被降低爵位。任意改变礼乐就是不服从,有不服从的,国君就要被流放驱逐。擅自改革制度,改变服饰就是背叛天子,背叛天子的国君就要被讨伐。被老百姓歌功颂德的国君,要增加封地晋升爵位。五月向南巡察,来到南岳衡山,其种种作法,如同巡视东方之礼。八月向西巡察,来到西岳华山,其种种作法,如同巡视南方之礼。十一月向北巡察,来到北岳恒山,其种种作法,如同巡视西方之礼。全国巡察结束回宫后,到祖庙和父庙举行祭告,每庙各用一牛为牲。
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诸侯将出,宜乎社,造乎祢。天子无事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德,以尊于天子。天子赐诸侯乐,则以柷将之,赐伯、子、男乐,则以鼗将之。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鈇钺然后杀,赐圭瓒然后为鬯。未赐圭瓒,则资鬯于天子。
天子将外出,要祭祀上帝、社稷、宗庙。诸侯将外出,要祭祀社稷和宗庙。天子不是为了征伐之事而与诸侯相见统称为“朝”。朝,可以考校礼仪,订正刑法,统一道德规范,使诸侯尊崇天子。天子把成套的乐器赏赐给诸侯时,用柷作为代表物授予诸侯。天子赏给伯、子、男乐器时,用鼗鼓为代表物授予被赐者。诸侯被天子赏赐了弓矢后,才有权力征伐;被赏赐了鈇钺,才有权力刑杀;被赏赐了圭瓒,才能自己酿造鬯酒;如果没有被赏赐圭瓒,就等待天子资助鬯酒。
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痈,诸侯曰頖宫。
天子命令诸侯办教育,诸侯才可以设立学校。小学设在王宫的东南,大学设在郊外。天子的大学叫辟雍,诸侯的大学叫頖宫。
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
天子将出征,先祭祀上帝、社稷、宗庙。开战前在阵地上祭祀造军法的人,以壮军威。出发前在祖庙中接受祖先的征伐命令,到大学里听取先师的计谋。出征就是要捉拿那些有罪的人。征伐回来后,再到大学里设奠祭祀先师,报告捕获的俘虏和杀死敌人的数目。
天子、诸侯无事则岁三田:一为干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无事而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礼,曰暴天物。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天子杀则下大绥,诸侯杀则下小绥,大夫杀则止佐车。佐车止,则百姓田猎。獭祭鱼,然后虞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麑,不卵,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
天子、诸侯在没有战争的时候,每年田猎三次。其目的在于,第一是为了准备祭祀的供品,第二是为招待宾客准备菜肴,第三是为了充实天子、诸侯日常所用膳食。没有特殊的情况而不举行田猎就是不敬。由猎时不守规矩,随意捕杀就是损害天物。田猎的规定是:天子打猎不应四面合围,诸侯打猎不应把成群的野兽全部杀光。射杀野兽之后,天子要放下指挥的大旗,诸侯要放下指挥的小旗。大夫射杀野兽后,就应命令协助驱赶野兽的副车停止驱赶。大夫的副车停止驱赶之后,百姓开始田猎。正月以后,渔人才可以到川泽捕鱼。九月以后,才可以开始田猎。八月以后,才可以设网捕鸟。到了十月,才可以进入山林砍伐。昆虫尚未蛰居地下之前,不可以烧野草而猎取野兽。田猎的时候不捕捉小兽,不取鸟卵,不杀怀胎的母兽,不杀刚出生的小兽,不捣毁鸟巢。
冢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祭用数之仂。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为越绋而行事。丧用三年之仂。丧祭,用不足曰暴,有余曰浩。祭,丰年不奢,凶年不俭。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大宰编制下一年的国家开支总预算,必定在年终进行。因为要等五谷入库之后才能编制预算。根据国土大小和年成好坏,用三十年收入的平均数作依据制定预算,根据收入的多少预算开支。祭祀所用,占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一。遇有父母之丧,服丧的三年中不祭宗庙,只有祭天地、社稷不受丧事的限制,照常举行,所以丧事的开支也可以用三年收入的平均数的十分之一。丧事和祭祀的开支超出预算的就叫“暴”,用后有余叫做“浩”。祭祀不能因丰年而奢华,不能因荒年而节俭。一个国家没有九年的积蓄,可以说是不富足;没有六年的积蓄,可以说是拮据;没有三年的积蓄,就不像个国家了。耕种三年,必定有一年的余粮;耕种九年,必定有三年的余粮。以三十年的平均收入来制定预算,即使遇到饥荒水旱等灾害,老百姓也不会挨饿。达到这样的水平后,天子的膳食,可以每天宰杀牲畜,吃饭时也可以奏乐了。
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葬。三年之丧,自天子达,庶人县封,葬不为雨止,不封不树,丧不贰事,自天子达于庶人。丧从死者,祭从生者。支子不祭。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士一庙。庶人祭于寝。
天子死后七天入殡,第七个月入葬。诸侯死后五天入殡,第五个月入葬。大夫、士、平民死后三日即停棺正寝堂西,死后三个月即举行葬礼。为父母须守丧三年,上起天子下至平民均不例外。平民下葬,只能用绳子缝棺入穴,即使下雨也照样埋葬,不聚土成坟,也不种树。服丧期间不得做其他事情,从原则上讲,从天子到平民都适用这一规定。办丧事的规格是依据死者的爵位来定,而祭祀的规格是依据主持祭祀者(即孝子)的爵位来定。不是嫡长子就不能主持祭祀。天子设立七庙:文王世室、高祖、祖父三个昭庙,武王世室、曾祖、父三个穆庙,加上一个太祖庙,共七庙。诸侯为祖宗立五庙:高祖、祖父二个昭庙,曾祖、父二个穆庙,加上太祖庙,共五庙。大夫为祖宗立三庙;一个昭庙,一个穆庙,加上太祖庙,共三庙。士只设一庙。平民无庙,祭祀祖宗就在居室内进行。
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天子诸侯祭因国之在其地而无主后者。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诸侯礿则不禘,禘则不尝,尝则不烝,烝则不礿。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尝,祫;烝,祫。
天子、诸侯宗庙四时祭:春祭叫礿,夏祭叫禘,秋祭叫尝,冬祭叫烝。天子祭祀天神、地祇及其他大小神灵;诸侯祭祀土神、谷神及其他神灵;大夫祭祀门神、灶神、行神、户神、中禫神等五种小神。天子祭祀天下的名山大川,祭祀五岳用享三公的九献礼,祭祀四渎用享诸侯的七献礼。诸侯只祭祀在自己封地内的名山大川。天子、诸侯都要祭祀境内已经灭亡而又没有后嗣的古国先君。天子的春祭是分别遍祭各庙,夏祭、秋祭、冬祭都是合祭。诸侯每年只举行三次时祭,如举行春礿,就不举行夏禘;举行夏禘就不举行秋尝;举行秋尝就不举行冬烝;举行冬烝就不举行春礿。诸侯的春礿是分别遍祭各庙,夏祭则一年分别遍祭各庙,一年合祭群庙,秋祭和冬祭都是合祭群庙。
天子社稷皆大牢,诸侯社稷皆少牢。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雁。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庶羞不逾牲,燕衣不逾祭服,寝不逾庙。
天子祭社神、谷神都用牛、羊、猪三牲,诸侯祭社神、谷神都用羊、猪二牲。大夫和士的宗庙之祭,有禄田的用祭礼,无禄田的用荐礼。平民祭祀祖先的荐新之礼是:春天荐韭菜,夏天荐麦子,秋天荐黍子,冬天荐稻子;韭菜配以鸡蛋,麦子配以鱼,黍子配以小猪,稻子配以鹅。祭祀天地所用的牛较小,牛角不过像蚕茧、栗子那般大小;祭祀宗庙所用的牛略大,牛角大约四指来长;招待宾客所用的牛较大,牛角有一尺来长。诸侯没有特殊原因不可杀牛,大夫没有特殊原因不可杀羊,士没有特殊原因不可杀狗与猪,平民没有特殊原因不吃时鲜物品。日常吃的菜肴,再好不能超过祭祀用的牲牢;日常穿的衣服,再好不能超过祭祀用的礼服;日常居住的堂屋不能比宗庙好。
古者:公田,藉而不税。市,廛而不税。关,讥而不征。林麓川泽,以时入而不禁。夫圭田无征。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田里不粥,墓地不请。司空执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泽,时四时。量地远近,兴事任力。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暖燥湿,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其性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被髪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髪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中国、夷、蛮、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
在古代,农户帮助耕种公田,不另缴田租;市场上,商贩缴纳地皮税后,不再缴所得税。物品出入关口,只稽查是否违禁,而不抽关税。在规定的时限内进入山林川泽采伐渔猎,就不加禁止。余夫耕种卿大夫的圭田也不必缴税。分派平民服劳役,每人每年不超过三天。公家分配的农田和宅地不准买卖。国家有公共墓地,不得申请另处安葬。司空负责用工具测量土地,安置人民,观测山川沼泽的不同地势,测定四季气候的变化,测量土地的远近,然后才大兴土木征用民力。凡征用民力,活不能太累,要像给老年人分配任务那样;伙食标准却要按照棒劳力对待。凡安置百姓住处,必须考虑使百姓的生活习惯和当地的气候地势相适应。生在深山谷和长在大河边上的人外表就不一样,他们的风俗习惯也自然两样:有的性情急躁,有的性情迟缓,酸苦甘辛咸,各有偏爱,使用的工具各有不同,穿的衣服也各有所好。政府应当注重对他们进行礼义方面的教育,不必改变其风俗;同时应当注重统一政令,不必改变其习惯。由中原民族与四方少数民族构成的一五方之民,各有不同的生活习性,不可互相转换。住在东方的民族叫夷,他们时兴剃光头,在身上刺花纹,其中有不吃熟食的人。住在南方的少数民族叫蛮,他们额头上刻着花纹,走路时两脚的脚趾相向,其中也有不吃熟食的人。住在西方的少数民族叫戎,他们披头散发,用兽皮作衣服,只吃禽兽的肉,不吃五谷杂粮。住在北方的少数民族叫狄,以禽兽的羽毛为衣,住在洞穴里,也是只吃禽兽的肉,不吃五谷杂粮。中原和四周边远地区的人民,各有不同的生活习性,而且不能改变。住在东方的叫夷人,他们把头发剪短,身上刺着花纹,其中有不吃熟食的人。住在南方的叫蛮人,他们额头上刺着花纹,走路时两脚拇趾相对而行,其中有不吃熟食的人。住在西方的叫戎人,他们披散着头发,用兽皮做衣服,其中有不以五谷为食的人。住在北方的叫狄人,他们用羽毛连缀成衣,住在洞穴中,其中有不以五谷为食的人。中原、东夷、南蛮、西戎、北狄的人民,都有安逸的住处,偏爱的口味,舒适的服饰,便利的工具,完备的器物。东西南北中五方的人民,虽然言语不通,嗜好不同,但当他们要表达心意、互相交流的时候,有懂得双方语言的人帮助沟通。这种人,在东夷叫寄,在南蛮叫象,在西戎叫狄鞮,在北狄叫译。
凡居民,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参相得也。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
凡安置民众,必须根据土地的广狭来确定修建城邑的规格,来决定安置人民的数量,要使土地广狭、城邑大小、被安置民众的多少这三者互相配合得当,做到没有空闲的土地,没有无业游民。人民食饮节俭,各项工作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百姓就会安居乐业,勉于功事,尊敬君长,然后兴办学校教育他们。
司徒修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教以兴民德,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养耆老以致孝,恤孤独以逮不足,上贤以崇德,简不肖以绌恶。命乡,简不帅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不变,移之郊,如初礼。不变,移之遂,如初礼。不变,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国之俊选,皆造焉。凡入学以齿。将出学,小胥、大胥、小乐正简不帅教者以告于大乐正。大乐正以告于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学。不变,王亲视学。不变,王三日不举,屏之远方。西方曰棘,东方曰寄,终身不齿。
司徒职掌修习六礼以节制人民的性情,明辨七教以提高人民的道德,统一八政以防止僭越,提倡统一的道德规范,以造成共同的社会风尚。赡养老人以促进孝顺的风气,救济孤独以避免这部分人被社会遗弃,尊重有贤德的人,以提倡崇尚德行;检举邪恶的人,以摒弃罪恶。司徒命令六乡的长官将不听从教诲的人汇报上来。选定一个吉日,把乡里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请到乡学,演习乡射礼,射中多者居前,演习乡饮酒礼,年纪大者居前;司徒带领国学的学生也来帮忙。这样做的用意在子感化那些不听从教诲的人。隔了一年,如果他们还不悔改,司徒就命令国都右边兰乡的长官将这些不听教诲者检举出来并且转移到左边三乡,命令国都左边三乡的长官将不听教诲者检举出来并且转移到右边三乡,在新的环境中,让他们再接受一次和第一次同样的感化教育,隔了一年还不悔改,就把他们迁移到更远一点的郊,在新的环境中让他们再接受一次感化教育。隔了一年还不悔改,就把他们迁移到更远的遂,在遂学里再对他们进行一次感化教育。几经教育仍不悔改,说明已不可救药,就把他们放逐到遥远的边疆,一辈子都不予录用。司徒命令六乡的长官考察乡学中德才兼优的学生并把他们推荐给司徒,被推荐者被称作选士。司徒亲自考察选士中的出类拔萃者并把他们推荐给大学,这样的被推荐者被称作俊士。获得选士荣誉的就不再承担乡里的摇役,获得俊士荣誉的就不再承担国家的摇役,后者又叫造士。乐正特别重视大学生的四门必修课,每门课都设有教师,也就是沿用先王传下来的《诗》、《书》、《礼》、《乐》四种教材来培养人才。春秋二季教授《礼》、《乐》,冬夏二季教授《诗》、《书》。国王的太子和庶子、诸侯的太子、卿大夫、元士的嫡子,国家的俊士和选士,都被送到大学学习。入学以后,不管是哪个学生,大家都只以年龄大小为序,不论尊卑。大学将要毕业时,小青将不听教导的大学生汇报给大青,大青汇报给小乐正,小乐正汇报给大乐正,大乐正汇报给天子。天子于是择个吉日,下令三公、九卿、大夫、元士齐集大学,演习有关礼仪以感化不听教导者。这样做了还不改,天子就亲自到校视察。这样做了还不改,天子首先自责,三天的饭内不见肉,而且吃饭时也不奏乐,然后将屡教不改者流放到远方,西部远方叫棘,东部远方叫寄,终身不予录用。
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大夫废其事,终身不仕,死以士礼葬之。有发,则命大司徒教士以车甲。凡执技论力,适四方,裸股肱,决射御。凡执技以事上者:祝史、射御、医卜及百工。凡执技以事上者:不贰事,不移官,出乡不与士齿。仕于家者,出乡不与士齿。司寇正刑明辟以听狱讼。必三刺。有旨无简不听。附从轻,赦从重。凡制五刑,必即天论。邮罚丽于事。
大司乐考察评定优秀的国学毕业生,汇报给天子,并荐举给司马,被荐举的学生就叫进士。堪做何官,考察每个进士的特长司马再逐个考察每个进士的才能结爵,汇报给天子,并拿出结论来。论确定了然后委派官职试用,表明能胜任职务然后封以爵位,位定了然后发给俸禄。大夫因不称职而被免官,终身不再录用,死后用士一级的礼葬之。遇到国家的征召,就命令大司徒对国学生加以军事训练。凡靠技艺谋生的人,只考察其技艺精否,不考察其德行。要派他们到各地去执行任务,就让他们卷起衣袖裤管,互相比赛技艺,以决定人选。凡靠技艺为官府服务以谋生的人,计有祝、史、射、御、医、卜及各种工匠七种。此七种人,不得从事其他职业,有了成绩也不迁官,离开本乡,就不能与士人论辈分年龄。在大夫家里服务的这些人,离开本乡后也是如此。司寇负责正定刑书,明断罪法,以审理案件。审理时,一定要向群臣、群吏、民众三个方面征求意见,以求断案得当。有犯罪的动机而无犯罪的事实,这样的案子不予受理。量刑时,可轻可重者从轻;赦免时,虽重罪亦可获赦免。
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意论轻重之序、慎测浅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疑狱,泛与众共之;众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成狱辞,史以狱成告于正,正听之。正以狱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听之棘木之下。大司寇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又,然后制刑。凡作刑罚,轻无赦。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杀。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行伪而坚,言伪而辩,学非而博,顺非而泽,以疑众,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此四诛者,不以听。凡执禁以齐众,不赦过。有圭璧金璋,不粥于市;命服命车,不粥于市;宗庙之器,不粥于市;牺牲不粥于市;戎器不粥于市。用器不中度,不粥于市。兵车不中度,不粥于市。布帛精粗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不粥于市。奸色乱正色,不粥于市。锦文珠玉成器,不粥于市。衣服饮食,不粥于市。五谷不时,果实未熟,不粥于市。木不中伐,不粥于市。禽兽鱼鳖不中杀,不粥于市。关执禁以讥,禁异服,识异言。
凡根据五刑条文进行判决时,一定要合乎天理,使刑罚与罪行相当。凡审案断罪,一定要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的角度加以衡量;脑子里始终要考虑罪行有轻重,量刑有深浅,个案与个案不同;要竭尽自己的才智,发扬忠恕仁爱之心,使案情真相大白。遇有疑而难决的案子,就与民众共同审理。如果民众也感到疑而难决,那就应该宣布当事人无罪。处理类似的案件,一定要参考一下过去判重判轻的先例再形成判决。判决书拟好之后,史把判决书提交给正。正再审理一遍,然后把判决书提交给大司寇。大司寇在有孤卿大夫等人的陪审下在外朝再审理一遍,然后把判决书提交给天子。天子又命令三公共同审理一遍,三公审理之后把判决书提交给天子。天子再审查一下案件是否适用于三肴,如果没有,然后判刑。既然到了最后判刑的时刻,就是再轻的罪也不会得到赦免。这是因为,所谓刑,就是定型的意思。所谓定型,就是形成的意思。判决一经形成就不可改变,所以君子对审理案件是非常尽心的。凡是断章取义曲解法律,擅自改变事物的既定名称而另搞一套,“用邪道扰乱政令的人,杀掉。凡是制作靡靡之音、奇装异服、怪诞之技、奇异之器而蛊惑民心的人,杀掉。行为诈伪而又顽固不化、言辞虚伪而又巧言利舌、所学陷入异端而又自以为博闻、言辞谬庚而讲得冠冕堂皇,以此蛊惑人心者,杀掉。凡是假托鬼神、时辰日子、卜签招摇撞骗以蛊惑人心者,杀掉。上述的四种被杀者,不再接受他们的申诉。凡是推行禁令,就是要使民众一律遵守,所以即使是过失犯禁,也不饶恕。圭、璧、琼、璋是高贵的玉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表明身份的命服命车,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宗庙中的祭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用于祭祀的牲畜,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军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日常所用的器血不合规格,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兵车不合规格,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布帛的丝缕密疏不合规格,其幅宽不合尺寸,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将布帛染以间色而与正色相乱的,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有纹彩的布帛、珠玉以及制作精美的器物,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华美的衣服饮食,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没有到成熟期的五谷和瓜果,不准在市场上出售。未成材的树木,不准在市场上出售。禽兽鱼鳖尚未长大,不准在市场上出售。关卡上执行禁令的人要严格稽查,禁止奇装异服,识别各地的方言。
大史典礼,执简记,奉讳恶。天子齐戒受谏。司会以岁之成,质于天子,冢宰齐戒受质。大乐正、大司寇、市,三官以其成,从质于天子。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齐戒受质;百官各以其成,质于三官。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以百官之成,质于天子。百官齐戒受质。然后,休老劳农,成岁事,制国用。
太史主管一切礼仪,执掌各种典籍,记录违避的名字、忌日、灾异等。天子听受太史的劝谏之前要斋戒。司会于每年年终将一年的收支总报表呈请天子考核。太宰斋戒后佐天子接受报表。大司乐、大司寇和管理市场的官将各自的报表附于司会的报表之后呈请天子考核。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斋戒后接受报表进行考核,他们所统领的百官也把各自的情况上报给这三个大官考核。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把考核的结果向天子报告。百官斋戒后听候天子宣布考核结果,然后举行养老的宴会,举行蜡祭慰劳农夫。到这时,一年的农事都已完成,可以编制下一年的预算了。
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瞽亦如之。九十使人受。五十异粻,六十宿肉,七十贰膳,八十常珍;九十,饮食不离寝、膳饮从于游可也。六十岁制,七十时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绞、衾、冒,死而后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八十非人不暖;九十,虽得人不暖矣。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七十不俟朝,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七十不与宾客之事,八十齐丧之事弗及也。五十而爵,六十不亲学,七十致政。唯衰麻为丧。
养老之礼,有虞氏用燕礼,夏后氏用飨礼,殷人用食礼,周人遵循古制而三礼兼用。五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乡学中举行的敬老宴会,六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王宫小学中举行的宴会,七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大学举行的宴会。诸侯国也是如此。人到了八十岁时精力已衰,在拜受君命时只要跪下去连叩两次头就可以了。盲人行动不便,也可照此办理。九十岁的老人则可以让他人代替自己拜受君命。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不吃粗粮而吃细粮;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肉就吃不饱,所以要常备有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饿得快,要每顿多作一份,以备零食;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要常吃珍美的食品;九十岁以上的老人住室里食品不断,无论他走到哪儿,随身都有饮食供应。人到了六十岁,做子女的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七十岁,子女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季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八十岁,子女就应为其准备需要一月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九十岁,子女就应为其准备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只有绞、给、袅、冒,死后再做也不迟。人到五十岁就开始衰老,六十岁以后不吃肉就吃不饱,七十岁以后没有丝绵就会感到身上不暖,八十岁以后没有人暖被就感到睡不暖和,九十岁以后虽有人暖被也睡不暖和了。五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家,六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乡,七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国都,八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上朝,九十岁以后,天子若有事询问,就要派人到他家请教,还要带上好吃的东西。大夫到了七十岁就可以不在朝里佳候,八十岁以后,天子要每月派人来问候安康,九十岁以后,天子要每天派人送食物来。平民到了五十岁就不服劳役,六十岁以后就不服兵役,七十岁以后就不再参与应酬宾客的活动,八十岁以后,就连祭祀丧葬这类重要的事也不参与了。五十岁后得到封爵,六十岁后不亲自向别人请教,七十岁后就告老致仕,遇到丧事只要穿上孝服就行,其他礼数全免。
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殷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凡三王养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政,废疾非人不养者一人不从政。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齐衰、大功之丧,三月不从政。将徙于诸侯,三月不从政。自诸侯来徙家,期不从政。
有虞氏的时代,在上庠宴飨国老,在下庠宴飨庶老。夏后氏在东序宴飨国老,在西序宴飨庶老。殷代在右学宴飨国老,在左学宴飨庶老。周代在东胶宴飨国老,在虞庠宴飨庶老,虞庠在王城的西郊。有虞氏的时代,祭祀时戴“皇”,养老时穿深衣。夏代祭祀时戴“收”,养老时穿燕衣。殷代祭祀时戴“冔”,养老时穿纯白的深衣。周代祭祀时戴冕,养老时穿玄衣白裳。夏、殷、周三代的天子举行养老宴会,都要依据户籍来核实与会老人的年龄。家有八十岁以上老人的,可以有一人被豁免力役之征。家有九十岁老人的,豁免其全家的力役征召。家有残废人、病人必须有他人侍候的,也可以豁免一人的劳役。父母去世,在三年守丧期间不应力役之征。遇到齐衰、大功亲属去世,可以三个月不应力役之征。将从王瓷移居诸侯的家庭,临行之前免役三月;自诸侯移居王瓷的家庭,到达后免役一年。
少而无父者谓之孤,老而无子者谓之独,老而无妻者谓之矜,老而无夫者谓之寡。此四者,天民之穷而无告者也,皆有常饩。瘖、聋、跛、躃、断者、侏儒、百工,各以其器食之。
年幼失去父亲的人叫做孤,年老没有子孙的人叫做独,年老无妻的人叫做矜,年老无夫的人叫做寡。这四种人,是世上生活困难而又求告无门的人,要经常分发粮饷。哑吧、聋子、一足瘸者、两足俱废者、肢体残缺者、躯体矮小者也在抚恤的范围内。各种手艺人都凭自己制造器物的技艺而取得粮饷。
道路:男子由右,妇人由左,车从中央。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逾。轻任并,重任分,斑白者不提挈。君子耆老不徒行,庶人耆老不徒食。
在道路上,男子靠右走,妇人靠左走,车辆在路中央行驶。遇到和自己父亲年龄差不多的人,要走在他的后边;遇到和自己兄长年龄差不多的人,自己可以稍后一点并排而行;和朋友同行,不可争先恐后。老年人与年轻人都挑着轻担子,年轻人应把老人的轻担并到自己肩上。老年人与年轻人都挑着重担子,年轻人应把老人的重担分过来一些。不要让头发花白的老人提着东西走路。士大夫阶级的老者,出门必有车,不至于徒步;平民阶级的老者,吃饭必有肉。
大夫祭器不假。祭器未成,不造燕器。
有地的大夫都是自备祭器,不向别人借用。祭器没有备齐之前,不考虑制造日常生活用器。
方一里者为田九百亩。方十里者,为方一里者百,为田九万亩。方百里者,为方十里者百,为田九十亿亩。方千里者,为方百里者百,为田九万亿亩。
一里见方的土地,折合为田地是九百亩。十里见方的土地,有一百个一里见方,折合为田地是九万亩。百里见方的土地,有一百个十里见方,折合为田地是九百万亩。千里见方的土地,有一百个百里见方,折合为田地是九亿亩。
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自南河至于江,千里而近。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近东海,北不尽恒山,凡四海之内,断长补短,方三千里,为田八十万亿一万亿亩。方百里者为田九十亿亩: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去一,其余六十亿亩。
从恒山到南边的黄河,这一段南北距离不足千里。再从此段黄河到南边的长江,这一段的距离也不足千里。从长江往南到衡山,这段距离千里有余。从东河向东到东海,这一段东西的距离千里有余。从东河往西到西河,这段距离不足千里。从西河再向西到沙漠,这段距离千里有余。沙漠并非西边的尽头,衡山并非南边的尽头,东海并非东边的尽头,恒山并非北边的尽头,这样,四海之内,截长补短,大约就是三千里见方,折合成田地就是八十一亿亩。百里见方的土地,折合成田地本应是九百万亩,但因其中有山脉、森林、河流湖泊、沟渠水道、城郭、宫室、道路,要占去三分之一,所以只剩下农田六百万亩。
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古者百亩,当今东田百四十六亩三十步。古者百里,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步四尺二寸二分。
古时候是以周尺八尺为一步,现在汉代是以周尺六尺四寸为一步。所以古时候的一百亩,等于现在的一百四十六亩零三十平方步。古时候的一百里,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二十一里零六十步四尺二寸二分。
方千里者,为方百里者百。封方百里者三十国,其余,方百里者七十。又封方七十里者六十--为方百里者二十九,方十里者四十。其余,方百里者四十,方十里者六十;又封方五十里者二十--为方百里者三十;其余,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以为附庸间田。诸侯之有功者,取于间田以禄之;其有削地者,归之间田。
所谓千里见方者,实包括一百个百里见方的区域。如果分封出三十个百里见方的诸侯国,就余下七十个百里见方的地方。再分封出六十个七十里见方的诸侯国,折合为二十九个方百里和四十个方十里,剩下四十个方百里和六十个方十里的土地。又分封出一百二十个五十里见方的诸侯国,折合为三十个百里见方之地,还剩下十个方百里和六十个方十里的土地。名山大泽不作封地来用,剩下的土地,或者作为大诸侯国的附庸,或者作为闲田。诸侯有功,就从闲田中拿出土地作为封赏;诸侯有罪,其被削去的土地则并入闲田。
天子之县内:方千里者为方百里者百。封方百里者九,其余方百里者九十一。又封方七十里者二十一--为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二十九;其余,方百里者八十,方十里者七十一。又封方五十里者六十三--为方百里者十五,方十里者七十五;其余方百里者六十四,方十里者九十六。诸侯之下士禄食九人,中士食十八人,上士食三十六人。下大夫食七十二人,卿食二百八十八人。君食二千八百八十人。次国之卿食二百一十六人,君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小国之卿食百四十四人,君食千四百四十人。次国之卿,命于其君者,如小国之卿。天子之大夫为三监,监于诸侯之国者,其禄视诸侯之卿,其爵视次国之君,其禄取之于方伯之地。方伯为朝天子,皆有汤沐之邑于天子之县内,视元士。诸侯世子世国,大夫不世爵。使以德,爵以功,未赐爵,视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国。诸侯之大夫,不世爵禄。
天子的王畿千里见方,也就是一百个百里见方。如果分封出九个方百里的诸侯国,就剩下九十一个百里见方的土地。如果又分封出二十一个方七十里的诸侯国,折合为十个方百里和二十九个方十里,就剩下八十个方百里和七十一个方十里的土地。如果又分封出六十三个五十里见方的诸侯国,折合为十五个方百里和七十五个方十里,最后剩下六十四个方百里和九十六个方十里的土地。诸侯的下士,其俸禄可以养活九人,中士的俸禄可以养活十八人,上士的俸禄可以养活三十六人,下大夫的俸禄可以养活七十二人,卿的俸禄可以养活二百八十八人,国君的俸禄可以养活二千八百八十人。中等诸侯国的卿,其俸禄可以养活二百一十六人,国君的俸禄则可养活二千一百六十人。小诸侯国的卿,其俸禄可以养活一百四十四人,国君的俸禄则可养活一千四百四十人。中等诸侯国的卿,如果是由其国君任命的,其所得俸禄,等于小国诸侯的由天子任命的卿。天子的大夫被派到诸侯国去做监察的,其俸禄比照大诸侯国之卿,其爵位比照中等诸侯国的国君,其俸禄从方伯那里支取。方伯为了朝见天子,在王瓷内都有专供其斋戒沐浴的土地。汤沐邑的大小,和天子上士的禄田一般多。诸侯的太子可以继承君位,大夫的儿子则不能世袭爵位,因为大夫的儿子未必贤惠,有德行才委以职务,有功劳才赐以爵位。诸侯的儿子在天子没有赐爵之前,其身份视同天子之上士,并且以这种身份统治他的国家。至于诸侯的大夫,其爵位和俸禄都不能世袭。
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七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八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
所谓六礼,是指冠礼、婚礼、丧礼、祭礼、乡饮酒礼和乡射礼、相见礼。所谓七教,是指七种人伦关系,即父子有亲,兄弟有爱,夫妇有别,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宾客有礼。所谓八政,是指饮食的方式,衣服的制度,工艺的标准,器具的品类,长度的规定,容量的单位,数码的进位和布帛的宽窄。
◎ 《礼记》篇六 月令【回目录】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大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初春正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营室;黄昏时,参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尾星位于南天正中。春季的日子是甲乙,于五行属木。主管的帝是木德的太皞,辅佐的神是木官句芒。动物中与木相配的是鳞虫。五声中与木相配的是角声,与此月相应的是十二律中的太蔟。与木相配的成数是八。五味是酸,气味是膻。本月要祭祀户神,祭品中以脾脏为上。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
开始刮东风,冰雪消融,蛰伏土中的动物开始苏醒活动。鱼儿从深水处向上游到冰层下。水獭将捕到的鱼陈放在岸边,好像在祭祀,大雁从南方飞来。
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大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齐。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反,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惠,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毋有不当。乃命大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离不贷,毋失经纪,以初为常。
这个月,天子居住在明堂东部青阳的北室,乘坐饰有用青凤命名的响铃的车子,车前驾着青色的高马,车上插着绘有青龙的旗子,穿着青色的衣服,佩戴青色的饰玉,吃的是麦与羊,使用的器物纹理粗疏而通达。这个月的节气,是立春。在立春前三天,太史向天子禀告说:“某日立春,木德当令。”天子于是开始斋戒,准备迎春。立春的那天,天子亲自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到东郊去举行迎春的祭祀。祭毕回朝,在朝中赏赐公卿、诸侯、大夫。并命令三公发布德教,宣布禁令,实行褒奖,施与恩惠,下及所有百姓。褒奖赏赐之事,都落到实处,没有不恰当的。于是命令太史遵守六典,执行八法;又命令太史推算日月星辰的运行,太阳所在的位置,月亮所经的地方,都要计算得丝毫不差,不得背离法度,要遵循旧章而不变。
是月也,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措之参保介之御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藉。天子三推,三公五推,卿诸侯九推。反,执爵于大寝,三公、九卿、诸侯、大夫皆御,命曰:劳酒。
在这个月里,天子于第一个辛日祭祀上天,祈求五谷丰登。又于此后的第一个亥日,天子放置耒耜在自己的车上,放置的位置在穿甲衣 的车右和御者中间,并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自耕种藉田。其做法是把来粗推入土里,天子推三下,公推五下,卿和诸侯推九下。礼毕返回,天子在路寝举杯宴饮,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全部参加陪侍,这次宴饮称为“劳酒”。
是月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王命布农事,命田舍东郊,皆修封疆,审端经术。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田事既饬,先定准直,农乃不惑。
在这个月里,天气往下降,地气往上升,天地之气和合混同,草木开始萌芽生长。天子下令布置春耕之事,命令田官住在东郊,监督农夫整治疆界,审察和修整田间的小路和沟渠。认真地考察丘陵、坡地、原瞩各种土地所适宜种植的作物,以及种植的方法,将这些教导给农民。田官一定要亲自做这些事。田事都已整饬妥当,是由于事先订立了标准,农事才进行得有条不紊。
是月也,命乐正入学习舞。乃修祭典。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麑,毋卵。毋聚大众,毋置城郭。掩骼埋胔。
在这个月里,命令乐正到太学教练舞蹈,同时修正祭祀的法典。下令祭祀山林川泽,但不准许用母畜作祭品。禁止砍伐树木。不许捣毁鸟巢。不许杀害幼虫、已怀胎的母畜、刚出生的小兽、正学飞的小鸟,不许捕捉小兽和掏取鸟卵。不得聚集民众,不得修建城郭。要掩埋枯骨尸骸。
是月也,不可以称兵,称兵必天殃。兵戎不起,不可从我始。毋变天之道,毋绝地之理,毋乱人之纪。
在这个月里,不可以举兵,举兵必定遭到天灾。要解甲休兵,更不可由我方发动战争。发令行事,不可使阴阳相犯,不可使刚柔相犯,不可使仁义违时。
孟春行夏令,则雨水不时,草木蚤落,国时有恐。行秋令则其民大疫,猋风暴雨总至,藜莠蓬蒿并兴。行冬令则水潦为败,雪霜大挚,首种不入。
春季正月,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造成该下雨时不下雨,草木过早地凋零,国都中常有惊恐之事发生。如果施行秋季政令,就会导致在百姓中流行瘟疫,暴风暴雨突然来到,蒺藜、莠草、蓬蒿等野草生长茂盛。如果施行冬季政令,就会导致水涝成灾,雪霜大至,,第一茬作物无法种入土中。
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夹钟。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始雨水,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天子居青阳大庙,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
春季的第二个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奎宿;黄昏时,弧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建星位于南天正中。春季的吉日是甲乙,于五行属木。尊崇的帝是以木德王的太眸,敬奉的神是木官句芒。动物中与木相配的是鳞虫。五声中与木相配的是角声,与此月相应的音律是夹钟。与木相配的成数是八。与木相配的五味是酸,五臭是擅。本月要祭祀户神,祭品中以脾脏为贵。 这个月开始下雨,桃树开始开花,黄鹏开始鸣叫,老鹰变成了布谷鸟。 这个月,天子居住在东向明堂的正室,乘坐有莺铃的车子,车前驾着青色的高马,车上插着绘有青龙的旗子,穿着青色的衣服,佩戴着青色的饰玉,吃的是麦与羊,使用的器物纹理粗疏而通达。
是月也,安萌芽,养幼少,存诸孤。择元日,命民社。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止狱讼。是月也,玄鸟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在这个月里,不要损害植物发芽,加强对幼儿小孩的养育,慰问抚恤孤儿。要选择吉日,让老百姓祭祀土神。要命令有关官吏减少监狱中关狎的囚犯,去掉脚镣和手铐,对死囚处决后不要再陈尸示众,不要拷打犯人,要调解纠纷,尽量减少打官司。 这个月,燕子来到。在燕子来到的那天,用牛羊永三牲祭祀高谋之神。天子亲自前往,后妃率领后宫所有女眷陪同。在高谋神前,为怀孕的缤妃举行典礼,给她带上弓套,授给她弓箭,祈求高谋保佑生男。
是月也,日夜分。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启户始出。先雷三日,奋木铎以令兆民曰:雷将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日夜分,则同度量,钧衡石,角斗甬,正权概。是月也,耕者少舍。乃修阖扇,寝庙毕备。毋作大事,以妨农之事。
这个月,昼夜时间一样,开始打雷,开始闪电。蛰伏的动物全都开始活动,钻出洞穴,回到地面。于春分前三天,摇动木铎向广大人民发布教令说:“将要开始打雷,有人不注意节制房事,生下的儿子就要有生理缺陷,自身也一定会有灾祸。”昼夜时间一样长,所以要统一和校正各种度量衡的器具。这个月,农夫们暂时有点空闲,要抓紧时间整修门户,庙门和住室的门户都要整修停当。不要兴兵和兴起大规模的劳役免妨害农事。
是月也,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天子乃鲜羔开冰,先荐寝庙。上丁,命乐正习舞,释菜。天子乃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仲丁,又命乐正入学习舞。是月也,祀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
这个月,不要把川泽的水全都放完,不要使池塘干涸,不要焚烧山林。天子于是用羊羔祭祀司寒之神,然后开窖取冰,先献给庙中的祖先。在上旬的丁日,命乐正教练舞蹈,举行释菜礼。天子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自到太学去观看。中旬的丁日,又命乐正到太学去教练音乐。这个月,一般不用牲畜作祭品,而是用圭璧皮帛来代替。
仲春行秋令,则其国大水,寒气总至,寇戎来征。行冬令,则阳气不胜,麦乃不熟,民多相掠。行夏令,则国乃大旱,暖气早来,虫螟为害。
仲春二月,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国家就会发大水,寒气就会突然降临,敌寇就会前来侵犯。此月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导致阳气经受不住阴气的袭击,麦子不能成熟,百姓中频繁发生劫掠之事。此月如果实行夏季的政令,国家就会出现大的干旱,炎热的天气提前到来,虫螟会危害庄稼。
季春之月,日在胃,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姑洗。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桐始华,田鼠化为鴽,虹始见,萍始生。天子居青阳右个,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
季春三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胃宿;黄昏时,星宿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牵牛星位于南天正中。春季的吉日是甲乙,于五行属木。尊崇的帝是以木德王的太埠,敬奉的神是木官句芒。动物中与木相配的是鳞虫。五声中与木相配的是角声,与此月相应的音律是姑洗。与木相配的成数是八。与木相配的五味是酸,五臭是擅。本月要祭祀户神,祭品中以脾脏为尊。 悟桐开始开花,田鼠变化为鹤鹑一类的小鸟,天空开始出现虹,水中开始生浮萍。这个月天子居住在明堂东部青阳的南室,乘坐有莺铃的车子,车前驾着青色的高马,车上插着绘有青龙的旗子,穿着青色的衣服,佩戴青色的饰玉,吃的是麦与羊,使用的器物纹理粗疏而通达。
是月也,天子乃荐鞠衣于先帝。命舟牧覆舟,五覆五反。乃告舟备具于天子焉,天子始乘舟。荐鲔于寝庙,乃为麦祈实。
这个月,天子向太皞等先代帝王献上黄色的礼服,以祈求蚕事丰收。命令主管船只的官员将船翻转过来检查,这样翻来覆去地检查五遍,才向天子报告说舟船准备停当。天子这才开始乘舟,向宗庙进献时鲜的鲟鱼,以祈求麦子丰收。
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达。不可以内。天子布德行惠,命有司发仓廪,赐贫穷,振乏绝,开府库,出币帛,周天下。勉诸侯,聘名士,礼贤者。
这个月,生气正旺盛,阳气在发散,拳曲的芽都长了出来,直立的芽也都破土而出。在此阳气发散的月份,不宜聚敛收藏。天子要施德行惠,命令主管官吏打开粮仓,无偿地分给贫困无依靠的人,救济缺钱少吃的人;打开府库,拿出其中所藏的布帛,周济天下困难者。勉励诸侯聘慰问名士,对贤人以礼相待。
是月也,命司空曰:时雨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修利堤防,道达沟渎,开通道路,毋有障塞。田猎罝罘、罗网、毕翳、餧兽之药,毋出九门。
这个月,天子命令司空说:“应时的雨水将要降落,地下水也将向上翻涌。要巡视国都和城邑,普遍地视察原野,整修堤防,疏通沟渠,开通道路,不许有障碍堵塞。打猎所用的捕兽的网、捕鸟的网、长柄的网、隐蔽自身的工具、毒害野兽的毒药,一概不准带出城门。”
是月也,命野虞毋伐桑柘。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具曲植籧筐。后妃齐戒,亲东乡躬桑。禁妇女毋观,省妇使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无有敢惰。
这个月,命令主管田野山林的官员禁止人们砍伐桑树拓树。斑鸡振翅高飞,戴胜落在桑间,人们准备好蚕箔、蚕箔架、圆的方的采桑筐。后妃们斋戒,亲自到东郊采桑,禁止妇女装饰打扮,减少她们的其他杂务,以鼓励她们有更多时间投入蚕桑之事。养蚕的事结束,把蚕茧分给妇女让她们缀丝,然后称量每人缥丝的轻重,以考查各人的成绩。蚕丝是用来供给制作祭天祭祖的祭服的,不得有所怠慢。
是月也,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金铁,皮革筋,角齿,羽箭干,脂胶丹漆,毋或不良。百工咸理,监工日号;毋悖于时,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
这个月,指令百工之长下令百工仔细检查五库物资的质量:即铜铁库、皮革牛筋库、兽角象牙库、羽毛箭杆库、油脂粘胶朱砂油漆库,不得混入次品。各种工匠都在干活,监工的人每天都要发出警告:“干活不要违背时令节气,不要制造过分奇巧的产品,以至于使天子产生讲奢侈图享受的念头。”
是月之末,择吉日,大合乐,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是月也,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牺牲驹犊,举,书其数。命国难,九门磔攘,以毕春气。
这个月的月底,选择吉日,举行大规模的歌舞,天子率领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临观看。这个月,使公牛公马与母牛母马在放牧中进行交配。把选作祭祀用的牲畜、小马小牛的数目都记录在案。命令国都的居民举行驱逐疫鬼的仪式,在每个城门分裂牲体消除邪恶,以除净春时的不正之气。
季春行冬令,则寒气时发,草木皆肃,国有大恐。行夏令,则民多疾疫,时雨不降,山林不收。行秋令,则天多沉阴,淫雨蚤降,兵革并起。
暮春三月,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寒流时时出现,草木枯萎,国都发生大的骚乱。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百姓多染时疫,该下的雨不下,山陵上的庄稼不收。此月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导致阴沉的天气增多,秋雨连绵的现象提前来到,战乱四起。
孟夏之月,日在毕,昏翼中,旦婺女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中吕。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蝼蝈鸣,蚯螾出,王瓜生,苦菜秀。天子居明堂左个,乘朱路,驾赤骝,载赤旗,衣朱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粗。
孟夏四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毕宿;黄昏时,翼宿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婴女星位于南天正中。夏季的吉日是丙丁,于五行属火。尊崇的帝是以火德王的炎帝,敬奉的神是火官祝融。动物中与火相配的是羽虫。五声中与火相配的是微声,与此月相应的音律是中吕。与火相配的成数是七。与火相配的五味是苦,五臭是焦。五祀中祭祀灶神,祭品中以肺脏为尊。 缕蛔开始鸣叫,蛆绷从土里钻出,王瓜开始生长,苦菜开花。 天子居住在南向明堂的左侧室,乘坐朱红色的车子,车前驾着赤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赤龙的旗子,穿着朱红色的衣服,佩戴赤色的饰玉,吃的是豆类和鸡,使用的器物高而大。
是月也,以立夏。先立夏三日,大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夏,盛德在火。天子乃齐。立夏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于南郊。还反,行赏,封诸侯。庆赐遂行,无不欣说。乃命乐师,习合礼乐。命太尉,赞桀俊,遂贤良,举长大,行爵出禄,必当其位。
这月有立夏的节气。在立夏的前三天,太史向天子察告说:“某日立夏,火德当令。”天子于是斋戒。立夏这一天,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到南郊迎夏。回朝后,颁赏群臣,分封诸侯,该褒奖的褒奖,该赏赐的赏赐,无人不高兴满意。于是命令乐师将礼和乐合起来练习。命令太尉,举荐俊杰,推荐贤良,选拔身体魁伟的人。分封的爵位,给予的傣禄,一定要和他们的职位相当。
是月也,继长增高,毋有坏堕,毋起土功,毋发大众,毋伐大树。是月也,天子始絺。命野虞出行田原,为天子劳农劝民,毋或失时。命司徒巡行县鄙,命农勉作,毋休于都。
这个月,草木更加茁壮高大,不要毁坏和糟蹋。不要大兴土木,不要征发百姓,不要砍伐大树。这个月,天子开始穿细葛布做的夏服。命令主管田野山林的官离开城邑,到各处田间,代表天子慰劳农夫、鼓励民众,使所有人都不要厌恶农活的时令节气。命令司徒巡视全国各地,命令农夫努力耕作,不可仍留在城邑里休息。
是月也,驱兽毋害五谷,毋大田猎。农乃登麦,天子乃以彘尝麦,先荐寝庙。是月也,聚畜百药。靡草死,麦秋至。断薄刑,决小罪,出轻系。蚕事毕,后妃献茧。乃收茧税,以桑为均,贵贱长幼如一,以给郊庙之服。是月也,天子饮酎,用礼乐。
这个月,要驱赶野兽使其不危害庄稼,不要举行大规模田猎。农官进献新麦,天子于是就着猪肉品尝新麦,在品尝之前先献给宗庙。这个月,要采集和收藏各种草药。荠草枯死,麦子成熟的时节到来。对犯有轻罪的人,该审理的要及时审理,该断决的要及时断决,该释放的要及时释放。蚕桑之事结束,后妃向天子献上蚕茧,并向养蚕的人收取茧税。茧税的多少,以分配给养蚕人桑树的多少为准,无论贵贱长幼都遵照统一标准。以征收的蚕茧,制作祭天祭祖的祭服。这个月,天子饮用酣酒,欢宴群臣,既用音乐助兴,又用礼正尊卑。
孟夏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滋,四鄙入保。行冬令,则草木蚤枯,后乃大水,败其城郭。行春令,则蝗虫为灾,暴风来格,秀草不实。
孟夏四月,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多雨成灾,五谷不能生长,边境上的居民因外敌入侵而躲进城堡。此月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导致草木提前枯萎,接着发生洪水,毁坏城郭。此月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导致蝗虫为灾,暴风袭来,植物虽然开花却不结籽。
仲夏之月,日在东井,昏亢中,旦危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蕤宾。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小暑至,螳蜋生。鵙始鸣,反舌无声。天子居明堂太庙,乘朱路,驾赤骝,载赤旗,衣朱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粗。养壮佼。
仲夏五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东井;、黄昏时,亢星位于南夭的正中;拂晓时,危星位于南天的正中。夏季的吉日是丙丁,于五行属火。尊崇的帝是以火德王的炎帝,敬奉的神是火官祝融。动物中与火相配的是羽虫。五声中与火相配的是微声,与五月相应的音律是袭宾。与火相配的成数是七。与火相配的五味是苦,五臭是焦。五祀中祭祀灶神,祭品中以肺脏为尊。 小暑来到,蝗娘出生,伯劳开始鸣叫,而百舌鸟却停止了叫二少尸。 天子居住在南向明堂的正室,乘坐朱红色的车子,车前驾着赤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赤龙的旗子,穿着朱红色的衣服,佩戴赤色的饰玉,吃的是豆类和鸡,使用的器物高而大。顺应本月时气,要收养壮健有力之士。
是月也,命乐师修鼗鞞鼓,均琴瑟管箫,执干戚戈羽,调竽笙篪簧,饬钟磬柷敔。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谷实。农乃登黍。
这个月,命令乐师检修豢擎鼓,调节琴瑟管箫,手持干戚戈羽,调和竿笙旎簧,整饬钟馨祝敲,为向天帝祈雨作好准备。又命令有关官员祭祀名山大川和各条河流的源头为百姓祈雨,并举行大规模地向天帝求雨之祭,各种乐器和文舞武舞一齐登场。于是又命令各地长官也举行求雨之祭,祭祀那些有功于民的前代国君公卿,以求他们保佑使谷粒饱满。农民在这个月进献黍子。
是月也,天子乃以雏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令民毋艾蓝以染,毋烧灰,毋暴布。门闾毋闭,关市毋索。挺重囚,益其食。游牝别群,则絷腾驹,班马政。
这个月,天子就配着雏鸡品尝新黍,品尝之前,先献给宗庙,同时进献的还有樱桃。命令百姓不要割蓝草染布,不要烧灰,不要晒布。都门里门不要关闭,关卡和市场不要搜索。这个月对重罪囚犯要表示优待,增加他们的饮食。放牧时,要把牡马单独分开,把公马系住。颁布关于养马的政令。
是月也,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君子齐戒,处必掩身,毋躁。止声色,毋或进。薄滋味,毋致和。节嗜欲,定心气,百官静事毋刑,以定晏阴之所成。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堇荣。是月也,毋用火南方。可以居高明,可以远眺望,可以升山陵,可以处台榭。
这个月,白天最长,阳气虽盛,阴气也开始产生,二者形成争斗之势,死生的分界也由此开始。所以君子要斋戒身心,即使在家也不可赤身露体,不可急躁;要暂停歌乐,不近女色,不要殡妃进御;要吃清淡的食品,不要追求五味俱全;要节制嗜欲,平心静气;各个器官处于安静状态,作事不可贪快,以等待阳阴斗争的结果。这个月,鹿角开始脱落,知了开始鸣叫,半夏出苗,木谨开花。 这个月,不可在南方用火。可以住在高明之处,可以从高处向远处眺望,可以登上山陵,可以住在台榭。
仲夏行冬令,则雹冻伤谷,道路不通,暴兵来至。行春令,则五谷晚熟,百螣时起,其国乃饥。行秋令,则草木零落,果实早成,民殃于疫。
道各仲夏五月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冰雹冻伤庄稼,路不通,盗贼到来。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导致五谷晚熟种害虫一时皆起,国家遭到饥荒。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导致草木凋零,植物提前结实,百姓受到疫疾的祸害。
季夏之月,日在柳,昏火中,旦奎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林钟。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温风始至,蟋蟀居壁,鹰乃学习,腐草为萤。天子居明堂右个,乘朱路,驾赤骝,载赤旗,衣朱衣,服赤玉。食菽与鸡,其器高以粗。命渔师伐蛟取鼍,登龟取鼋。命泽人纳材苇。
季夏六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柳宿;黄昏时,火星位于南天的正中;拂晓时,奎星位于南天的正中。夏季的吉日是丙丁,于五行属火。尊崇的帝是以火德王的炎帝,敬奉的神是火官祝融。动物中与火相配的是羽虫。五声中与火相配的是徽声,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林钟。与火相配的成数是七。与火相配的五味是苦,五臭是焦。五祀中祭祀灶神,祭品中以肺脏为尊。 这个月,温风开始吹起,蟀蟀移居墙壁之下,.鸦鹰开始学习飞翔搏击,腐烂的草变为萤火虫。 天子居住在南向明堂的右侧室,乘坐朱红色的车子,车前驾着赤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赤龙的旗子,穿着朱红色的衣服,佩戴赤色的饰玉,吃的是豆类和鸡,使用的器物高而大。命令渔师捕取蛟、髦、龟、奄进献。命令泽人进献可以编织器物的苇草。
是月也,命四监大合百县之秩刍,以养牺牲。令民无不咸出其力,以共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以祠宗庙社稷之灵,以为民祈福。是月也,命妇官染采,黼黻文章,必以法故,无或差贷。黑黄仓赤,莫不质良,毋敢诈伪,以给郊庙祭祀之服,以为旗章,以别贵贱等给之度。
这个月,命令主管山林川泽的官员把全国各地按规定应交纳的喂养牲畜的草集中起来,用来饲养牺牲。命令百姓人人都要出力,以供给祭祀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之用,以祭祀宗庙和社樱的神灵,以为民求福。 这个月,命令妇官将丝帛染成彩色,染的各种颜色和花纹,无论是黑黄苍赤,还是脯敝文章,都要严格地遵循过去的成法,不许有一点差错、这样一来,染出的成品,件件合格,不敢欺骗作假。染好的丝帛,用来供给制作祭天祭祖的祭服,用来制作各种旗子和各种名号的标志,用来区别贵贱等级的不同。
是月也,树木方盛,乃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斩伐。不可以兴土功,不可以合诸侯,不可以起兵动众,毋举大事,以摇养气。毋发令而待,以妨神农之事也。水潦盛昌,神农将持功,举大事则有天殃。是月也,土润溽暑,大雨时行,烧薙行水,利以杀草,如以热汤。可以粪田畴,可以美土强。
这个月,树木正在生长旺盛。于是命令主管山林的官员入山巡视林木,严禁砍伐。这个月,不可以大兴土工,不可以会合诸侯,不可以兴师动众。不要发动大规模的摇役,以致于动摇生养之气,不要过早地发布摇役之令惊扰民众,以致于妨害土神的工作。这个月雨水充沛,土神将于此时成就农事,如果发动大规模的摇役就会遭到天灾。 这个月,土地湿润,天气湿热,大雨不断,可以把除下的草晒干烧掉,文放水浸泡,这就好像用滚开的水烫过一般,对于消灭杂草十分有利。这样,可以使田地肥沃,可以改善板结的土地。
季夏行春令,则谷实鲜落,国多风咳,民乃迁徙。行秋令,则丘隰水潦,禾稼不熟,乃多女灾。行冬令,则风寒不时,鹰隼蚤鸷,四鄙入保。
季夏六月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谷籽就会未熟先落,国人就会较多地伤风咳嗽,百姓就会迁移搬家。如果施行秋天的政令,就会高地洼地都出现水灾,庄稼不熟,怀孕的妇女容易流产。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使寒潮不按时令来到,鹰集提前搏击,四境受到侵扰,居民躲入城堡。
中央土。其日戊己。其帝黄帝,其神后土。其虫裸,其音宫,律中黄钟之宫。其数五。其味甘,其臭香。其祠中溜,祭先心。天子居大庙大室,乘大路,驾黄骝,载黄旗,衣黄衣,服黄玉,食稷与牛,其器圜以闳。
四时的中间属土:中间的吉日是戊己。尊崇的帝是以土德王的黄帝,敬奉的神是土官后土。与土相配的动物是课虫。与土相配的五声是宫,相应的音律是黄钟之宫。土的生数是五。与土相配的五味是甘,五臭是香。五祀中祭祀中雷,祭品中以心脏为尊。天子居住在明堂中心的太室,乘的是大格,驾车的是黄马,车上插着绘有黄龙的旗子,穿黄色的衣服,佩黄色的饰玉,吃的是谷子和牛肉,使用的器物圆而大。
孟秋之月,日在翼,昏建星中,旦毕中。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夷则。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天子居总章左个,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
孟秋七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翼星;黄昏时,建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毕星位于南天正中。秋季的吉日是庚辛,于五行属金。尊崇的帝是以金德王的少眸,敬奉的神是金官薄收。与金相配的动物是毛虫。与金相配的五声是商声,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夷则。与金相配的成数是九。与金相配的五味是辛,五臭是腥。五祀中祭祀门神,祭品中以肝脏为尊。这个月,凉风开始吹,露水开始降落,寒蝉开始鸣叫,老鹰于是祭鸟,开始对犯人杀戮处决。这个月,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左侧室,乘白色的兵车,驾白马,车上插着绘有白龙的旗子,穿白一色的衣服,佩白色的饰玉,食品是麻籽和狗肉,使用的器物外有棱角内部深邃。
是月也,以立秋。先立秋三日,大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秋,盛德在金。天子乃齐。立秋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秋于西郊。还反,赏军帅武人于朝。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桀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诘诛暴慢,以明好恶,顺彼远方。
这个月有立秋的节气。立秋前三天,太史察告天子说:“某日立秋,金德当令。”天子于是斋戒,准备迎秋。立秋那天,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在西郊设坛祭祀白帝少眸。礼毕回朝,天子在朝堂赏赐将帅和勇士。于是天子命令将帅挑选士卒磨砺武器,精选杰出人才加以训练,专任有功之将,以征讨不义之人,对欺下慢上的人问罪诛杀,以表明爱憎,使远方的人知所归顺。
是月也,命有司修法制,缮囹圄,具桎梏,禁止奸,慎罪邪,务搏执。命理瞻伤,察创,视折,审断。决狱讼,必端平。戮有罪,严断刑。天地始肃,不可以赢。
这个月,命令有关官员修习法令制度,修缮监狱,准备脚镣手铐,禁止奸恶之事,警惕犯罪分子,务必逮捕归案。命令法官亲自察看罪犯的伤、创、折、断情况;判决案件,一定要公正,杀戮有罪,要严肃地量刑。天地之间开始有肃杀之气,不可以宽纵。
是月也,农乃登谷。天子尝新,先荐寝庙。命百官,始收敛。完堤防,谨壅塞,以备水潦。修宫室,坏墙垣,补城郭。是月也,毋以封诸侯、立大官。毋以割地、行大使、出大币。孟秋行冬令,则阴气大胜,介虫败谷,戎兵乃来。行春令,则其国乃旱,阳气复还,五谷无实。行夏令,则国多火灾,寒热不节,民多疟疾。
这个月,农民开始收谷。天子品尝新谷,首先奉献宗庙。命令百官开始施行收敛之政,完善堤防,检查水道有无堵塞,以防备水灾。要修缮宫室,加固墙壁,修补城郭。这个月,不要分封诸侯,不要委任大官,不要赐予臣下土地,不要向外国派出高级使节,不要馈赠别人厚礼。 孟秋七月如果施行冬天的政令,就会导致阴气太盛,甲虫危害谷物,敌兵来侵。如果施行春天的政令,就会导致国家发生旱灾,阳气回归,五谷不会结籽。如果施行夏天的政令,就会导致国内经常发生火灾,冷热不常,百姓多患疟疾。
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觿中。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南吕。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盲风至,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天子居总章大庙,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
仲秋八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角宿;黄昏时,牵牛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紫稍星位于南天正中。秋季的吉日是庚辛,于五行属金。尊崇的帝是以金德王的少眸,敬奉的神是金官募收。与金相配的动物是毛虫。与金相配的五声是商,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南吕。金的成数是九。与金相配的五味是辛,五臭是腥。五祀中祭祀门神,祭品中以肝脏为尊。 这个月,开始刮大风,大雁从北来,燕子归向南方,群鸟储藏食物过冬。这个月,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正室,乘白色的兵车,驾白马,车上插着绘有白龙的旗子,穿白色的衣服,佩白色的饰玉,吃麻籽和狗肉,使用的器物外部有棱角而内部深邃。
是月也,养衰老,授几杖,行糜粥饮食。乃命司服,具饬衣裳,文绣有恒,制有小大,度有长短。衣服有量,必循其故,冠带有常。乃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毋或枉桡。枉桡不当,反受其殃。
这个月,要赡养衰老的人,赏给他们几案和手杖,赐予他们稀粥饮食。于是命令司服,.置备祭服,祭服上的图案,该画的画,该绣的绣,祭服的大小长短,都有一定之规;祭服以外的他服也有规矩,置备时一定要遵循成法。帽子和带子也有常制。于是命令有关官员,重申要严肃执行法律,或斩或杀,刑必当罪,不得贪赃枉法,任意轻重;如果贪赃枉法,故出故入,执法者将反坐,也不会有好下场。
是月也,乃命宰祝,循行牺牲,视全具,案刍豢,瞻肥瘠,察物色。必比类,量小大,视长短,皆中度。五者备当,上帝其飨。天子乃难,以达秋气。以犬尝麻,先荐寝庙。
这个月,命令太宰、太祝巡视用以祭祀的牺牲,看它是否完好无损;再检查一下它吃的草料,看它的肥瘦如何;还要察看它的毛色,一定要符合成例和不同种类祭祀的需要;还要衡量它的大小,角的长短,都要符合要求。牺牲的完整、肥瘦、毛色、大小、长短这五个方面都符合要求,上天才会来飨。天子于是举行滩祭,以使金秋之气通畅。就着狗肉来品尝新收的麻籽,在尝新之前,先敬献宗庙。
是月也,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窖,修囷仓。乃命有司,趣民收敛,务畜菜,多积聚。乃劝种麦,毋或失时。其有失时,行罪无疑。是月也,日夜分,雷始收声。蛰虫坏户,杀气浸盛,阳气日衰,水始涸。日夜分,则同度量,平权衡,正钧石,角斗甬。
这个月,可以修筑城郭,可以建设都邑,可以挖掘地窖,可以修理粮仓。于是命令有关官员,催促农民收获,务必要储存干菜,多积聚些柴米,以备过冬。鼓励农民种麦,不要错过农时;如果错过农时,严惩不贷。这个月,白天黑夜一样长,开始停止打雷,蛰伏越冬的动物开始在洞口培土,阴气逐渐旺盛,阳气日趋衰退,河水开始干涸。当此昼夜相等之时,要统一和校正各种度量衡器具。
是月也,易关市,来商旅,纳货贿,以便民事。四方来集,远乡皆至,则财不匮,上无乏用,百事乃遂。凡举大事,毋逆大数,必顺其时,慎因其类。仲秋行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国乃有恐。行夏令,则其国乃旱,蛰虫不藏,五谷复生。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草木蚤死。
这个月,要减轻关卡和市场的税收,招来外地客商,引进各种货物,以便利百姓。四方客商云集而来,连穷乡僻壤的人都来交易,这样,财物就不会缺乏,天子用钱不缺,什么事都可以办成。凡有重大举动,不可违背自然规律,要顺应阴阳之时,谨慎的因其事类,不可随心妄为。 仲秋八月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导致该下的秋雨不下,不该开花的草木又重新开花,国内发生叫百姓惊恐的事。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其国发生旱灾,蛰虫也不进入洞穴藏身,各种作物又重新生长。如果施行冬季的政令,就会导致风灾屡次发生,雷声提前消失,草木早死。
季秋之月,日在房,昏虚中,旦柳中。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虫毛。其音商,律中无射。其数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门,祭先肝。鸿雁来宾,爵入大水为蛤。鞠有黄华,豺乃祭兽戮禽。天子居总章右个,乘戎路,驾白骆,载白旗,衣白衣,服白玉。食麻与犬,其器廉以深。
季秋九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房宿;黄昏时,虚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柳星位于南天正中。秋季的吉日是庚辛,于五行属金。尊崇的帝是以金德王的少眸,敬奉的神是金官暮收。与金相配的动物是毛虫。与金相配的五声是商,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无射。金的成数是九。与金相配的五味是辛,五臭是腥。五祀中祭祀门神,祭品中以肝脏为尊。 这个月,大雁继续南飞,雀进入大海变为蛤咧,菊开黄花,豺将捕杀的野兽四面摆放如同祭祀。 这个月,天子住在西向明堂的右侧室,乘白色的兵车,驾白马,车上插着绘有白龙的旗子,穿白色的衣服,佩白色的饰玉,吃麻籽和狗肉,使用的器物外有棱角而内部深邃。
是月也,申严号令。命百官贵贱无不务内,以会天地之藏,无有宣出。乃命冢宰,农事备收,举五谷之要,藏帝藉之收于神仓,祗敬必饬。
这个月,再次严明号令,命令百官不分贵贱都要从事收敛工作,以会合天地的进入收藏时期,不得有宣泄散出的行为。于是命令家宰,在农作物全都收获之后,把各种谷物的产量登记造册,把藉田的收获藏于神仓之中,毕恭毕敬,盖藏完密。
是月也,霜始降,则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气总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上丁,命乐正入学习吹。是月也,大飨帝、尝,牺牲告备于天子。合诸侯,制百县,为来岁受朔日,与诸侯所税于民轻重之法,贡职之数,以远近土地所宜为度,以给郊庙之事,无有所私。
这个月,开始下霜,各种工匠都停工休息。命令有关官员说:“寒气将突然来到,百姓经受不住,让他们都从野外的庐舍中搬回家里。”上旬的丁日,命令乐正到太学教练吹奏管乐。这个月,天子要遍祭五帝,祭祀宗庙,要向天子察告,牺牲已经备好。天子要召集诸侯和各地长官,为他们规定制度,向他们颁授来年的朔日,和诸侯征税于民的轻重之法、向天子交纳贡赋的数量。贡赋的数量,是以各诸侯国距离京师的远近和各诸侯国土地适于生产什么为依据。这些贡赋,是用来供给祭天、祭祖的,不得以奇裹之物贡献取悦。
是月也,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戎,班马政。命仆及七驺咸驾,载旌旐,授车以级,整设于屏外。司徒搢扑,北面誓之。天子乃厉饰,执弓挟矢以猎,命主祠祭禽于四方。
这个月,天子举行田猎,好借此机会教民战阵,练习五种兵器的使用,并颁布乘马的政令。田猎时,天子命令田仆和七验都把车子驾好,车上分别插有族、旎一类的旗子,分配车辆是按照田猎者的身份等级,车马人众的队列整齐地排列在猎场大门口的屏障之外,司徒腰里插着教鞭,面向北告诫行将田猎的人众。然后天子身着戎装,弯弓射箭而猎。猎毕,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员,用猎获的鸟兽祭祀四方之神。
是月也,草木黄落,乃伐薪为炭。蛰虫咸俯在内,皆墐其户。乃趣狱刑,毋留有罪。收禄秩之不当、供养之不宜者。是月也,天子乃以犬尝稻,先荐寝庙。季秋行夏令,则其国大水,冬藏殃败,民多鼽嚏。行冬令,则国多盗贼,边境不宁,土地分裂。行春令,则暖风来至,民气解惰,师兴不居。
这个月,草枯黄,树叶落,于是砍伐木柴烧炭。蛰虫都钻进了洞穴,并都用泥土封塞洞口。于是催促结案和处决囚犯,不可把这些事拖到来年。傣禄和爵位有不适当的,不应由官府供养的,要核实后予以注销。这个月,天子就着狗肉来品尝新稻,在尝新之前,先敬献宗庙。 季秋九月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其国大水,储以过冬的粮食蔬菜腐败,老百姓容易伤风感冒。如果施行冬天的政令,就会导致国多盗贼,边境不宁,叛者割据土地。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导致暖风吹来,百姓的精神懈怠懒惰,战争兴起。
孟冬之月,日在尾,昏危中,旦七星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应钟。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肾。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为蜃。虹藏不见。天子居玄堂左个,乘玄路,驾铁骊,载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与彘,其器闳以奄。
孟冬十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尾宿;黄昏时,危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七星位于南天正中。冬季的吉日是壬癸,五行属水。尊崇的帝是以水德王的撷项,敬奉的神是水官玄冥。与水相配的动物是介虫。与水相配的五声是羽,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应钟。水的成数是六。与水相配的五味是咸,五臭是朽。五祀中祭祀行神,祭品中以五脏的肾脏为尊。 这个月,水开始结冰,地开始上冻,野鸡潜入淮水化为蛤咧,天空中的虹不再出现。 这个月,天子住在北向明堂的左侧室,乘黑色的车,驾黑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黑龙的旗子,穿黑色的衣服,佩黑色的饰玉,吃黍米和猪肉,使用的器物中间大而口小。
是月也,以立冬。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齐。立冬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还反,赏死事,恤孤寡。是月也,命大史衅龟策,占兆审卦吉凶,是察阿党,则罪无有掩蔽。
这个月,有立冬的节气。立冬前三天,太史向天子察告说:“某日立冬,水德当令。”天子于是斋戒。立冬这一天,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到北郊行迎冬之礼。回朝后,奖赏为国捐躯的人,对死者留下的孤儿寡妇进行抚恤。
是月也,天子始裘。命有司曰: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塞而成冬。命百官谨盖藏。命司徒循行积聚,无有不敛。坏城郭,戒门闾,修键闭,慎管龠,固封疆,备边竟,完要塞,谨关梁,塞徯径。饬丧纪,辨衣裳,审棺椁之薄厚,茔丘垄之大小、高卑、厚薄之度,贵贱之等级。
这个月,命令太卜用牲血涂抹龟甲着草,通过审视兆象卦象来判断吉凶,考察是否有阿谈拍马结党营私的人,使他们的罪行无法掩蔽。 这个月,天子开始穿皮衣。命令主管官吏说:“天气上升”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塞而成冬天。”命令百官要特别留心府库仓凛的收藏。命令司徒巡视露天堆放的禾稼、柴草,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藏起来。要加固城郭,加强城门里门的戒备,修理门栓门鼻,谨慎保管钥匙,加固印封;要加强边防,缮修要塞,留心关卡桥梁,堵塞小路;要正伤丧事的规定,明辨装硷死者需要用衣的多少,、审察内棺外撑的厚薄,营造坟墓的大小、高低、厚薄的尺寸,务使其合乎贵贱的等级。
是月也,命工师效功,陈祭器,按度程,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必功致为上。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是月也,大饮烝。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腊先祖五祀,劳农以休息之。天子乃命将帅讲武,习射御角力。
这个月,命令工师考核百工的成绩,摆出工匠制作的祭器,看,是否合乎法度程式。不得制作过于奇巧之物,以至于使天子产生一讲奢侈图享受的心理。一定要以坚固精致者为上等。器物要刻上制造者的名字,以便将来考查其有无欺骗行为。如果材料精美而器不坚固,必治其罪,并追究其原因。这个月,天子、诸侯邀集群臣举行大饮,并于姐上放置全牲。天子祭祀日月星辰以祈求来年的丰收,大量杀牲以祭祀社神及城门里门之神。用猎获的禽兽祭祀先祖和五祀,慰劳农夫并且让他们休息。天子于是命令将帅讲习武备,练习射箭和驾车,比赛普力。
是月也,乃命水虞渔师,收水泉池泽之赋。毋或敢侵削众庶兆民,以为天子取怨于下。其有若此者,行罪无赦。孟冬行春令,则冻闭不密,地气上泄,民多流亡。行夏令,则国多暴风,方冬不寒,蛰虫复出。行秋令,则雪霜不时,小兵时起,土地侵削。
这个月,命令水虞和渔师征收水泉池泽之税,不准借此侵扰盘剥百姓,以致于使百姓归怨于天子。如有此种情况发生,严惩不贷。 孟冬十月,如果施行春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冰封地冻不严密,地下的阳气泄到地面,百姓多所流亡。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国多暴风,冬季而不寒冷,蛰虫又从地下钻出。如果施行秋天的政令,就会导致下霜下雪不按时,小的战争不断发生,国土被敌人占领。
仲冬之月,日在斗,昏东壁中,旦轸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黄锺。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肾。冰益壮,地始坼。鹖旦不鸣,虎始交。天子居玄堂大庙,乘玄路,驾铁骊,载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与彘,其器闳以奄。饬死事。命有司曰:土事毋作,慎毋发盖,毋发室屋,及起大众,以固而闭。地气且泄,是谓发天地之房,诸蛰则死,民必疾疫,又随以丧。命之曰畅月。
仲冬十一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斗宿;黄昏时,东壁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珍星位于南天正中。‘冬季的吉日是壬癸,五行属水。尊崇的帝是以水德王的撷项,敬奉的神是水官玄冥。与水相配的动物是介虫。与水相配的五声是羽,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黄钟。水的成数是六。与水相配的五味是咸,五臭是朽。五祀中祭祀行神,祭品中以肾脏为尊。 这个月,冰结得更厚,地开始被冻裂,鹃旦不再鸣叫,老虎开始交配。这个月,天子住在北向明堂的正室,乘黑色的车,驾黑色的马,车上插着绘有黑龙的旗子,穿黑色的衣服,佩黑色的饰玉,吃黍米和猪肉,使用的器物中间大而口小。 这个月杀气旺盛,所以伤令军士战则必有牺牲的决心。命令有关官员说:“土工活不许做,千万不要打开盖子,不要让房屋露顶及不要调集大批劳力干活,以封固阴气之闭藏。”如果打开藏物之处的盖子,调集大批劳力干活,地气就将泄漏,这就叫做开启天地用来闭藏万物的房舍。这样一年,各种蛰伏的动物就会死去,百姓也会染上流行性疾病,并导致丧命,这个月就被称之为“畅月”。
是月也,命奄尹,申宫令,审门闾,谨房室,必重闭。省妇事毋得淫,虽有贵戚近习,毋有不禁。乃命大酋,秫稻必齐,曲蘗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兼用六物。大酋监之,毋有差贷。天子命有司祈祀四海大川名源渊泽井泉。
这个月,命令阉尹重申宫中禁令,审视宫内门户,小心宫内房屋,内外的门都要关闭。要减轻妇女的劳动,不许妇女制作过分奇巧之物,即令是皇亲国戚和天子宠幸的,也一律禁止,没有例外。命令负责酿酒的官员:用以酿酒的袜稻要选择同时成熟的,酿酒使用的曲一定要及时,浸泡和炊蒸的过程一定要清洁,使用的泉水一定要香甜,使用的陶器一定要精良,火候一定要掌握好。根据以上六点,、由负责酿酒的官员监督酿造,不许有任何差错。天子命令有关官员祭祀四海、,大川、大河之源、深渊大泽以及井泉之神,祈求福佑。
是月也,农有不收藏积聚者、马牛畜兽有放佚者,取之不诘。山林薮泽,有能取蔬食、田猎禽兽者,野虞教道之;其有相侵夺者,罪之不赦。
这个月,农民如有未加收藏积聚的禾稼,或将马牛等家畜纵其在外乱跑者,别人可以牵走,官府对此不予追问。山林蔽泽之中,有能让百姓采摘草木果实及猎取鸟兽的地方,野虞要给予指导和帮助;如有侵夺他人劳动果实者,定加处罚,决不宽恕。
是月也,日短至。阴阳争,诸生荡。君子齐戒,处必掩身。身欲宁,去声色,禁耆欲。安形性,事欲静,以待阴阳之所定。芸始生,荔挺出,蚯螾结,麋角解,水泉动。日短至,则伐木,取竹箭。
这个月,少白天最短,阴气虽盛,阳气也开始产生,二者形成争斗之势,诸物之生气开始动作。君子斋戒,居处要深邃,身心要安宁,摒除声色,禁绝嗜欲,安定身心,遇事不急,等待阴阳斗争的结果。这个月,芸草始生,荔挺出芽,蛆卿出穴屈首向下,糜鹿的角开始脱落,水泉开始涌动。白天最短的月份,宜于砍伐树木和割取箭竹。
是月也,可以罢官之无事、去器之无用者。涂阙廷门闾,筑囹圄,此所以助天地之闭藏也。仲冬行夏令,则其国乃旱,氛雾冥冥,雷乃发声。行秋令,则天时雨汁,瓜瓠不成,国有大兵。行春令,则蝗虫为败,水泉咸竭,民多疥疠。
这个月,可以把闲散无事的冗官免掉,去掉无用的器物。粉刷宫庭的门户,修筑牢狱。这些都是帮助天地闭藏的措施。 仲冬十一月,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国内发生旱灾,雾气嚎嚎,冬天打雷。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导致经常雨雪交加,瓜瓤不收,国内有大战发生。如果施行春天的政令,就会导致蝗虫为灾,河水井水一齐干竭,百姓多患恶疮。
季冬之月,日在婺女,昏娄中,旦氐中。其日壬癸。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其虫介。其音羽,律中大吕。其数六。其味咸,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肾。雁北乡,鹊始巢。雉雊,鸡乳。天子居玄堂右个。乘玄路,驾铁骊,载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与彘,其器闳以奄。命有司大难,旁磔,出土牛,以送寒气。征鸟厉疾。乃毕山川之祀,及帝之大臣,天子神只。
季冬十二月,太阳运行的位置在婴女宿;黄昏时,娄星位于南天正中;拂晓时,氏星位于南天正中。冬季的吉日是壬癸,五行属水。尊崇的帝是以水德王的撷项,敬奉的神是水官玄冥。与水相配的动物是介虫。与水相配的五声是羽,与本月相应的音律是大吕。水的成数是六。与水相配的五味是咸,五臭是朽。五祀中祭祀行神,祭品中以肾脏为尊。 这个月,大雁向北飞,鹊开始筑巢,野鸡开始鸣叫,鸡开始下蛋。 这个月,天子住在北向明堂的右侧室,乘黑色的车子,驾黑马,车上插着绘有黑龙的旗子,穿黑色的衣服,佩黑色的饰玉,吃黍米与猪肉,使用的器物中间大而口小。这个月,命令有关官员举行大规模地驱除疫鬼的仪式,在国都的所有城门分裂牲体以消除邪恶;命令官员制作土牛,用来送走寒气。老鹰凶猛迅捷。对名山大川的祭祀,对帝之大臣的祭祀,对天神地祗的祭祀,这个月进行完毕。
是月也,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乃尝鱼,先荐寝庙。冰方盛,水泽腹坚。命取冰,冰以入。令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命乐师大合吹而罢。乃命四监收秩薪柴,以共郊庙及百祀之薪燎。
这个月,命令渔师开始捕鱼,天子亲往观看。于是天子品尝新捕之鱼,在品尝之前,先敬献宗庙。此月冰正厚,无论是流动的水还是不流动的水,都又厚又结实地结成了冰。于是命令凿取、冰块,存入冰窖。命令农官告示百姓,从仓库中取出五谷的种子,细加选择;又命令农官计划藕耕之事,修好来相,准备好一切农具。命令乐师组织太学生进行一次吹奏乐的大合奏,然后宣布学年结束。命令主管山林川泽的官员,将应征收的薪柴征收上来,用来供给祭天祭祖及其他各种祭祀所用的烧柴及火把的需要。
是月也,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专而农民,毋有所使。天子乃与公、卿、大夫,共饬国典,论时令,以待来岁之宜。乃命太史次诸侯之列,赋之牺牲,以共皇天、上帝、社稷之飨。乃命同姓之邦,共寝庙之刍豢。命宰历卿大夫至于庶民土田之数,而赋牺牲,以共山林名川之祀。凡在天下九州岛之民者,无不咸献其力,以共皇天、上帝、社稷、寝庙、山林、名川之祀。
这个月,日、月、星都运行了一圈,又回到了老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差不多也算过完了,新岁行将开始。要让你的农民专心务农,不要派他们干别的活。天子和公卿大夫共同整顿国家的常典,讨论适应季节需要的政令,以便适宜于来年实行。命令太史把所有的诸侯按国之大小排列出一个名单,以便确定每个诸侯应交纳牺牲的数额,以供祭祀上帝、土神和谷神。又命令与天子同姓的诸侯,有义务提供祭祀宗庙所需的牺牲。又命令小宰编排自卿大夫下至平民各自占有土地的数额,据此向他们征收牺牲,以供给山林名川的祭祀。总之,凡是生活在普天之下九州之内的居民,无不贡献他们各自的力量,以供给皇天上帝、社授宗庙、山林名川的祭祀的需要。
季冬行秋令,则白露早降,介虫为妖,四鄙入保。行春令,则胎夭多伤,国多固疾,命之曰逆。行夏令,则水潦败国,时雪不降,冰冻消释。
季冬十二月如果施行秋季的政令,就会导致白露早降,甲虫为祸,四面边境上的居民要进入城堡避敌。如果施行春天的政令,就会导致尚未出生的和刚刚出生的小动物多被损伤,国人易患不易治愈的病,这种现象被称作反常。如果施行夏季的政令,就会导致水灾为害国家,该下雪时反而不下,冰冻融化。
◎ 《礼记》篇七 曾子问【回目录】
曾子问曰:“君薨而世子生,如之何?”孔子曰:“卿、大夫、、士从摄主,北面,于西阶南。大祝裨冕,执束帛,升自西阶尽等,不升堂,命毋哭。祝声三,告曰:‘某之子生,敢告。’升,奠币于殡东几上,哭,降。众主人、卿、大夫、士,房中,皆哭不踊。尽一哀,反位。遂朝奠。小宰升举币。三日,众主人、卿、大夫、士,如初位,北面。大宰、大宗、大祝皆裨冕。少师奉子以衰;祝先,子从,宰宗人从。入门,哭者止,子升自西阶。殡前北面。祝立于殡东南隅。祝声三曰:‘某之子某,从执事,敢见。’子拜稽颡哭。祝、宰、宗人、众主人、卿、大夫、士,哭踊三者三,降东反位,皆袒,子踊,房中亦踊三者三。袭衰,杖,奠出。大宰命祝史,以名遍告于五祀山川。”曾子问曰:“如已葬而世子生,则如之何?”孔子曰:“大宰、大宗从大祝而告于祢。三月,乃名于祢,以名遍告及社稷宗庙山川。”
曾子问道:“国君死后灵枢停在殡宫,这时候世子诞生,该怎么行礼呢?”孔子回答说:“世子诞生的那天,卿、大夫、士都跟着摄主到殡宫,脸朝北,站在西阶的南面。太祝身穿裨冕,手捧束帛,从西阶往上登,登上最高的台阶,但不跨进堂内,让在场的人都不要哭泣。然后,太祝长喊三声,向灵枢享告说:‘夫人某氏生了世子,特此察告。’说完登堂,把束帛放在灵枢东面的几案上,哭泣一阵,然后下堂。众主人、卿、大夫、士、妇女都开始哭泣,但不顿足,众人尽情哭泣一次之后,都回到平常朝夕哭的位置。于是举行朝奠。礼毕,小宰走上堂,把放在几案上的束帛等祭品取下,埋在东西两阶之间。第三天,众主人、卿、大夫、士都来到殡宫,站在前天站的位置上,面向北。太宰、太宗、太祝都身著裨冕。少师抱着世子和孝服,太祝走在前面,少师抱着世子跟在后面,太宰、宗人又跟在世子后面。进入殡宫的门,众人都停止哭泣。少师抱着世子从西阶登堂,走到灵枢前,面朝北而立。太祝则立在灵枢的东南角,长喊三声,向灵枢察告说:‘夫人某氏所生世子某,让执事陪同着,特来拜见。’然后少师便抱着世子向灵枢稽颗再拜,哭泣。太祝、太宰、宗人、众主人、卿、大夫、士都一齐哭,跺脚,跺脚三次为一节,共跺三节。众人都从西阶下堂,回到东边的原位,袒露左臂。少师抱着世子跺脚,妇女等人也跟着跺脚,也是跺三次为一节,跺够三节。然后让世子穿上孝服,拿着哭丧棒,举行朝奠。礼毕,走出殡宫,太宰命令太祝、太史把世子的名字遍告五祀及山川诸神。”曾子问道:“如果国君的灵枢已埋葬而世子出生,则应当如何、行礼?”孔子答道:“太宰、太宗跟着太祝到殡宫去向神主察告。到了三个月以后,又丢拜见神主,并给世子取名,然后把世子的名字遍告社樱、宗庙及山川诸神。
孔子曰:“诸侯适天子,必告于祖,奠于祢。冕而出视朝,命祝史告于社稷、宗庙、山川。乃命国家五官而后行,道而出。告者,五日而遍,过是,非礼也。凡告,用牲币。反,亦如之。诸侯相见,必告于祢,朝服而出视朝。命祝史告于五庙所过山川。亦命国家五官,道而出。反,必亲告于祖祢。乃命祝史告至于前所告者,而后听朝而入。”
孔子说:“诸侯将去朝见天子,一定要在祖庙和父庙设祭察告。然后穿上裨冕听朝,命令祝官史官告祭于社傻、宗庙、山川诸神。将国中事物托付给五大夫后再出发。出发的时候,还要举行祖道之祭,祈求旅途平安。祝官和史官必须在五日之内将告祭进行完毕,超过五天,就不合礼。凡举行告祭,都以束帛为供品,返回时的告归祭祀也是如此。诸侯之间互访,也必须告祭于父庙。然后穿上朝服听朝,命令祝官、史官告祭于五庙和途经山川之神。同样也要对留守的五大夫郑重交代一番才动身,动身之前,举行祖道之祭,以祈求旅途平安。返回时,诸侯一定要亲自告祭于祖庙、父庙。然后命令祝官史官向出发前曾祭告过的众神举行告归之祭,然后回到朝廷听理政事。
曾子问曰:“并有丧,如之何?何先何后?”孔子曰:“葬,先轻而后重;其奠也,先重而后轻;礼也。自启及葬,不奠,行葬不哀次;反葬奠,而后辞于殡,逐修葬事。其虞也,先重而后轻,礼也。”孔子曰:“宗子虽七十,无无主妇;非宗子,虽无主妇可也。”
曾子问道:“如果有两个亲人同月而死,怎么办?操办丧事,谁先谁后呢?”孔子答道:“葬事,先埋恩轻的,后埋恩重的;祭奠,先祭恩重的,后祭恩轻的。这是正礼。从启殡到下葬这段时间,因忙于埋葬恩轻者,所以对恩重者暂不设奠。出葬时,灵枢经过大门外的倚庐,孝子也不在此哭踊致哀,这是因为恩重者尚停枢殡宫。葬毕恩轻者回来后,为恩重者设奠,然后将恩重者的启殡日期告诉宾客,接着就为恩重者举行葬礼。至于葬后的虞祭,先祭恩重者,后祭恩轻者,才是正礼。”孔子说:“宗子即使已经七十岁,也不能没有主妇。如果不是宗子,即使没有主妇也是可以的。”
曾子问曰:“将冠子,冠者至,揖让而入,闻齐衰大功之丧,如之何?”孔子曰:“内丧则废,外丧则冠而不醴,彻馔而扫,即位而哭。如冠者未至,则废。如将冠子而未及期日,而有齐衰、大功、小功之丧,则因丧服而冠。”“除丧不改冠乎?”孔子曰:“天子赐诸侯大夫冕弁服于大庙,归设奠,服赐服,于斯乎有冠醮,无冠醴。父没而冠,则已冠扫地而祭于祢;已祭,而见伯父、叔父,而后飨冠者。”
曾子问道:“将要为儿子举行加冠礼,被邀请参加冠礼的宾和赞者已经来到,并且已被以礼相迎让入庙内,这时候突然遇到齐衰或大功丧服关系的亲属的丧事,怎么办呢?”孔子答道:“这要看是哪种亲属。如果死者是与自己同一宗庙的族亲,就将冠礼停止;如果死者不是同一宗庙的族亲,冠礼可继续进行,但要简化掉由宾向冠者醴酒的节目。礼毕,把行冠礼的各种陈设撤去,再把庙中打扫一下,然后按照自己和死者的关系就位而哭。如果被邀请参加冠礼的宾和赞者尚未来到,冠礼就停止。如果将要为儿子举行冠礼,但还没到选定的日期,主人忽然遇到了齐衰、大功、小功亲属的丧事,那就让儿子按照亲疏关系穿上相应的丧服,到时再加上丧冠。”曾子间道:“加丧冠的人在除丧之后是否还要补行冠礼呢?”孔子答道:“天子在太庙赐给未冠的诸侯、大夫冕服、弃服,他们在回去以后,设奠察告祖宗,然后就穿戴起受赐的冠服。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对冠者行酸礼,而不行醛礼。这说明不须补行冠礼改加吉冠。如果是父亲死后举行冠礼,那么,在冠礼三加之后,要打扫庙堂,向父亲的神主行祭告之礼。祭告礼毕,前去拜见伯父、叔父,然后设宴酬谢参加冠礼的宾客。”
曾子问曰:“祭如之何则不行旅酬之事矣?”孔子曰:“闻之:小祥者,主人练祭而不旅,奠酬于宾,宾弗举,礼也。昔者,鲁昭公练而举酬行旅,非礼也;孝公大祥,奠酬弗举,亦非礼也。”
曾子问道:“祭祀在什么情况下才不进行旅酬呢?”孔子答道:“我听说过的。小祥的时候,主人改服练冠练服,但不举行旅酬,主人回敬宾的酒,宾接过来不饮而放下,不举杯劝饮,这是合乎礼的。从前,鲁昭公在小祥时就举行旅酬,这是性急了点,不合乎礼的要求。鲁孝公在大祥时还不举行旅酬,这是拘谨了点,也不合乎礼的要求。”
曾子问曰:“大功之丧,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孔子曰:“岂大功耳!自斩衰以下皆可,礼也。”曾子曰:“不以轻服而重相为乎?”孔子曰:“非此之谓也。天子、诸侯之丧,斩衰者奠;大夫,齐衰者奠;士则朋友奠;不足,则取于大功以下者;不足,则反之。”曾子问曰:“小功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何必小功耳!自斩衰以下与祭,礼也。”曾子曰:“不以轻丧而重祭乎?”孔子曰:“天子、诸侯之丧祭也,不斩衰者不与祭;大夫,齐衰者与祭;士,祭不足,则取于兄弟大功以下者。”曾子问曰:“相识,有丧服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缌不祭,又何助于人。”
曾子问道:“自己正穿大功丧服,可以参加别家的馈奠吗?”孔子答道:“岂但大功可以,从斩衰以下的丧服都可以,这是礼所规定的嘛!”曾子问道:“这样做,岂不是看轻自己的丧服而注重别人的祭奠吗?”孔子答道:“不能这样说。比如天子、诸侯死了,服斩衰的臣子要去祭奠;大夫死了,服齐衰的家臣要去祭奠。士死了,服大功的朋友要去祭奠。如果人数不够,才可以让服小功、绍麻的人来帮忙;如果人手还不够,就让每个人多做几件事情。这岂不是自斩衰以下的丧服都可以参与馈奠吗!”曾子问道:“身有小功丧服的人可以参加葬后之祭吗?”孔子答道:“不一定只有小功可以参加,自穿斩衰以下丧服的人都可以参加,这是礼所规定的。”曾子问道:“这样的话,不是有点轻视丧服而看重丧祭了吗?”孔子答道:“天子、诸侯的丧祭,不是穿斩衰丧服的人还没有资格参与。大夫的丧祭,不是穿齐衰丧服的人不能参与石士的丧祭,因为士无臣下,所以才让兄弟大功以下者参与。”曾子又问道:“对于相识的人,自己身上正有丧服,可以参加他的吉祭吗?”孔子答道:“如果自身有丧服,那怕是最轻的练麻,连自家的吉祭都不可参与,哪里还谈得上参加他人的吉祭呢?”
曾子问曰:“废丧服,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孔子曰:“说衰与奠,非礼也;以摈相可也。”
曾子又问道:“脱掉了丧服,可以参加他人的馈奠吗?”孔子说:“刚脱掉丧服就参加他人的馈奠,显得忘掉哀痛太快了,这不符合礼的规定。如果做他人馈奠时的侯相,还差不多。”
曾子问曰:“昏礼既纳币,有吉日,女之父母死,则如之何?”孔子曰:“婿使人吊。如婿之父母死,则女之家亦使人吊。父丧称父,母丧称母。父母不在,则称伯父世母。婿,已葬,婿之伯父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许诺,而弗敢嫁,礼也。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弗取,而后嫁之,礼也。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
曾子问道:“婚礼已经进行到送过聘礼,连迎娶的吉日都择定了,如果忽然女方的父亲或母亲死了,那该怎么办呢?”孔子答道:“南方要派人去吊丧。如果是男方的父亲或母亲死,女方也应该派人到男方家吊丧。如果一方是丧父,另一方就以父亲的名义吊丧;如果一方是丧母,另一方就以母亲的名义吊丧;如果父母不在,就得以伯父、伯母的名义。从男方来说,在料理完葬事之后,由男方的伯父出面向女方致意说:‘某之子不幸遇到父或母之丧,居丧期间,不能和府上结为婚姻,特派我来致意。’女方同意,但不把女儿另嫁他人,这是正礼。男方除丧之后,女方父母派人到男方家重提婚事,这时候如果男方还不迎娶,女方就可以把女儿改嫁他人,这也是正礼。如果女方的父或母死,男方也要这样。”
曾子问曰:“亲迎,女在涂,而婿之父母死,如之何?”孔子曰:“女改服布深衣,缟总以趋丧。女在途,而女之父母死,则女反。”“如婿亲迎,女未至,而有齐衰大功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男不入,改服于外次;女入,改服于内次;然后即位而哭。”曾子问曰:“除丧则不复昏礼乎?”孔子曰:“祭,过时不祭,礼也;又何反于初?”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三月而庙见,称来妇也。择日而祭于祢,成妇之义也。”曾子问曰:“女未庙见而死,则如之何?”孔子曰:“不迁于祖,不祔于皇姑,婿不杖、不菲、不次,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
曾子问道:“亲迎的那天,新娘已经上路,如果突然新郎的父亲或母亲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新娘要立即改换服装,穿上布做的深衣,用白绢束发,赶往夫家参加丧礼。如果是新娘已经上路,而新娘的父亲或母亲突然去世,新娘就应立即折回娘家奔丧。”曾子又问道:“如果新郎亲迎的那天,新娘还没来到,而新郎突然有齐衰、大功亲属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新郎不进大门,在外次改换服装。新娘则进入大门,在内次改换服装。然后各就其位而哭。”曾子问道:“除丧之后不再补行婚礼了吗?”孔子答道:“拿祭礼来说,过了日期就不再补祭,这才合乎礼的规定。婚礼还没有祭礼重要,又有什么理由再补办一次呢!”孔子说:“嫁女的人家,一连三夜不熄火把,是因为念及骨肉就要分离了。娶媳妇的人家,一连三天不奏乐,是因为念及传宗接代、双亲日趋衰老。新娘进门三月,要备礼祭祀公婆的亡灵,祝词中称之为‘来做媳妇’。这样做了以后,才算是正式成为此家的媳妇。”曾子问道:“新娘没有庙见而死,该怎么力俘”孔子答道:“她的灵枢,出殡时不须朝见祖庙,她的神主也不附在祖姑神主之后,做丈夫的不须持丧棒,不须穿孝鞋,不须居丧次,归葬于她娘家的墓地,以表示她尚未成为男家的媳妇。”
曾子问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曾子问曰:“丧有二孤,庙有二主,礼与?”孔子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未知其为礼也。昔者齐桓公亟举兵,作伪主以行。及反,藏诸祖庙。庙有二主,自桓公始也。丧之二孤,则昔者卫灵公适鲁,遭季桓子之丧,卫君请吊,哀公辞不得命,公为主,客人吊。康子立于门右,北面;公揖让升自东阶,西乡;客升自西阶吊。公拜,兴,哭;康子拜稽颡于位,有司弗辩也。今之二孤,自季康子之过也。”
曾子又问道:“迎娶新娘的吉日已经商定而新娘突然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婿应该穿着齐衰孝服前去吊丧,新娘下葬后即可除去孝服。如果是丈夫突然死去,新娘也照此办理。”曾子问道:“丧事有两个主人,庙里有两个神主,这是合礼的吗?”孔子答道:“天无二日,国无二王。宗庙天地之祭,最尊贵的神也只有一个。由此看来,恐怕难说是合理的。从前齐桓公屡次起兵南征北伐,做了个假神主随军同行。等到胜利归来,把假神主藏到祖庙。一个庙里同时有两个神主,就是从齐桓公开始的。一宗丧事而有两个丧主,起因于从前卫灵公来鲁国访何,碰上了执政大臣季桓子之丧,卫君请求吊唁,鲁哀公推辞不掉。于是哀公自为丧主。卫君入吊时”桓子的儿子康子站在门的右边,面朝北。哀公揖请卫君上堂,自己从东阶升堂,面西而立;卫君则从西阶升堂吊唁,哀公拜谢卫君之吊,起立,哭泣;与此同时,康子在丧主的位置上也向卫君拜谢并向灵枢叩头。当时的司仪也没加纠正,就好像这宗丧事是有两个丧主似的。现在丧事有两个丧主,是从季康子的违礼开始的。”
曾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守,以迁庙主行,载于齐车,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庙之主以行,则失之矣。当七庙、五庙无虚主;虚主者,唯天子崩,诸侯薨与去其国,与祫祭于祖,为无主耳。吾闻诸老聃曰:天子崩,国君薨,则祝取群庙之主而藏诸祖庙,礼也。卒哭成事而后,主各反其庙。君去其国,大宰取群庙之主以从,礼也。祫祭于祖,则祝迎四庙之主。主,出庙入庙必跸;老聃云。”曾子问曰:“古者师行,无迁主,则何主?”孔子曰:“主命。”问曰:“何谓也?”孔子曰:“天子、诸侯将出,必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遂奉以出,载于齐车以行。每舍,奠焉而后就舍。反必告,设奠卒,敛币玉,藏诸两阶之间,乃出。盖贵命也。”
曾子间道:“古时候天子诸侯出师,必定要带着迁庙主同行吗?”孔子答道:“天子出外巡守,带着迁庙主同行,将迁庙主载于斋车,表示有所尊崇。现在呢,天子巡守,带着太祖以下七个庙主同行,这就搞错了。在正常情况下,天子七庙、诸侯五庙都不会空着而没有神主。庙空着而没有神主,只有在天子驾崩、诸侯去世和或被迫离开自己国家的时候才会出现,再就是在太祖庙中合祭群庙神主的时候,其他庙中也无神主。我听老聃说过:‘天子驾崩,诸侯国君去世,则由太祝把群庙的神主统统取来藏到太祖的庙里,这是礼的规定。等到下葬并且举行了卒哭之祭以后,再把群庙之主送回各自的庙里。国君逃难出奔,太宰就将群庙的神主取来同行,这也是礼当如此。诸侯在太祖庙里合祭群庙的神主,就让太祝把其余四庙的神主迎来。凡是迎送神主出庙入庙,必须清除道路,禁止闲人通行。’这是老聃说的。”曾子又问道:“古代诸侯出师,如果没有迁庙之主可以同行,那将用什么神主呢?”孔子回答说:“那就不用神主而用神主的命令。”曾子不懂,就又问道:“什么叫做神主的命令?”孔子答道:“天子、诸侯在出行之前,一定要以币帛皮圭作供品向祖庙父庙举行告祭,祭毕,就恭敬地将这些币圭捧出,装到斋车上带着同行。每到一个休息的地方,先祭奠这些币圭才休息。回来以后,要在祖庙举行告至之祭。祭祀完毕,把这些作为‘主命’的币圭收集起来,埋到堂下的两阶之间,然后走出来。这样做就是表示尊敬神主的命令。”
子游问曰:“丧慈母如母,礼与?”孔子曰:“非礼也。古者,男子外有傅,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何服之有?昔者,鲁昭公少丧其母,有慈母良,及其死也,公弗忍也,欲丧之,有司以闻,曰:‘古之礼,慈母无服,今也君为之服,是逆古之礼而乱国法也;若终行之,则有司将书之以遗后世。无乃不可乎!’公曰:‘古者天子练冠以燕居。’公弗忍也,遂练冠以丧慈母。丧慈母,自鲁昭公始也。”
子游问道:“天子诸侯死了慈母就像死了生母一样示哀,合乎礼吗?”孔子说:“不合乎礼。从古到今,君王的儿子在外面有师傅,在家有慈母,他们是奉君王命令教育孩子的,孩子与他们哪有什么丧服关系呢?先前,鲁孝公年幼时死了母亲,他的慈母待他很好。等到慈母死,孝公忍心不下,要为她服孝。掌管礼典的官听到后,对孝公说:‘古代礼法,慈母死,不为她服丧,你现在要为慈母服丧,这是违背古礼而扰乱国家法令啊!如果你要坚持这样做,那么礼官就要记载下来流传后世,大概不能这样做吧?’孝公说:‘没有关系,古时候天子为生母服丧平常是戴练冠的。’孝公不忍心不服丧,于是为慈母戴练冠服丧。诸侯为慈母服丧,是从鲁孝公开始的。”
曾子问曰:“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废者几?”孔子曰:“四。”请问之。曰:“大庙火,日食,后之丧,雨沾服失容,则废。如诸侯皆在而日食,则从天子救日,各以其方色与其兵。大庙火,则从天子救火,不以方色与兵。”曾子问曰:“诸侯相见,揖让入门,不得终礼,废者几?”孔子曰:“六。”请问之。曰:“天子崩,大庙火,日食,后夫人之丧,雨沾服失容,则废。”曾子问曰:“天子尝禘郊社五祀之祭,簠簋既陈,天子崩,后之丧,如之何?”孔子曰:“废。”曾子问曰:“当祭而日食,太庙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接祭而已矣。如牲至,未杀,则废。天子崩,未殡,五祀之祭不行;既殡而祭,其祭也,尸入,三饭不侑,酳不酢而已矣。自启至于反哭,五祀之祭不行;已葬而祭,祝毕献而已。”曾子问曰:“诸侯之祭社稷,俎豆既陈,闻天子崩、后之丧、君薨、夫人之丧,如之何?”孔子曰:“废。自薨比至于殡,自启至于反哭,奉帅天子。”曾子问曰:“大夫之祭,鼎俎既陈,笾豆既设,不得成礼,废者几?”孔子曰:“九。”请问之。曰:“天子崩、后之丧、君薨、夫人之丧、君之大庙火、日食、三年之丧、齐衰、大功,皆废。外丧自齐衰以下,行也。其齐衰之祭也,尸入,三饭不侑,酳不酢而已矣;大功酢而已矣;小功、缌,室中之事而已矣。士之所以异者,缌不祭,所祭于死者无服则祭。”
曾子问道:“众多诸侯一同朝见天子,已经进入太庙的门,但未能把朝见之礼进行到底,不得不中途而废,这样的情况有几种?”孔子答道:“四种。”曾子说:“请问是哪四种?”孔子答道:“太庙失火,日蚀,王后去世,大雨琳湿衣服而有失仪容,在这四种情况下就停止行礼。如果所有诸侯都在场而发生日蚀,那就要跟随天子去救日,救的时候,哪一方的诸侯就穿哪一方颜色的衣服和拿着当方的武器;如果是太庙失火,也要跟随天子去救火,但在诸侯的穿衣和武器方面没有要求。”曾子又问道:“诸侯互相访问,主人已把客人礼让进门,但未能按程序行礼到底,不得不中途而废,这样的情况有几种?”孔子答道:“六种。”曾子说:“请问哪六种?”孔子答道:“天子驾崩,太庙失火,日蚀,王后去世,国君夫人去世,大雨淋湿衣服而造成仪容不整,遇到这六种情况,就得中止行礼。”曾子又问道:“天子宗庙之祭,天地之祭,七祀之祭,各项准备工作都已作好,这时如果天子突然驾崩,或者王后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祭祀停止进行。”曾子又问道:“如果正在祭祀的时候而发生了日蚀,或太庙失火,祭礼还要不要继续进行呢?”孔子答道:“在这种情况下,要简化程序,赶快进行。如果栖牲已被牵来但尚未杀,祭礼就应停止。天子驾崩,灵枢未入殡宫之前,不举行五祀之祭,等到灵枢已迁入殡宫,然后举行祭祀。但祭祀的程序要简化,尸入席之后,吃了三口饭,此后就不再劝吃;主人酌酒请尸漱口,尸在漱过之后也不再回敬主人,程序到此就算结束。自启殡到葬后反哭期间,不可举行五祀之祭。葬后虽然可以进行,但也要简化程序,进行到主人向祝献酒就算结束。”曾子问道:“诸侯的祭祀社稠,所有的礼器已经摆设停当,这时忽然听到天子驾崩、王后去世、国君去世、国君夫人去世的噩耗,该怎么办?”孔子答道:“祭祀立刻停止。从初死到入殡,从启殡到反哭,这期间”祭与不祭,如何祭,都遵循天子在这种情况下的作法。”曾子间道:“大夫的宗庙之祭,各种祭品都已准备妥当,但却不能进行到底,以至中途而废,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有哪些?”孔子答道:“原因有九。”曾子又问:“请问哪九种原因?”孔子答道:“禾子驾崩,王后去世,国君去世,国君夫人去世,国君的太庙失火,日蚀,父母去世,祖父母、伯父母去世,堂兄弟去世,遇到这九种情况发生,祭祀就要停止。至于外族亲属去世,凡齐衰以下者,祭祀都可继续进行,但也应简化程序。具体地说,外丧属于齐衰亲属者,在祭祀时,尸入室内,吃了三口饭,便不再劝他继续吃,食毕,主人酌酒请尸漱口,尸漱过后便不再回敬,进行到这节目就应结束;外丧属于大功之亲的,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加上尸回敬主人酒的节目;外丧属于小功、绍麻之亲的,祭祀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进行到主人、主妇、宾长向尸献酒为止。在这个问题上,士和大夫所不同的是,即使有绍麻之亲在祭祀时去世,祭祀也应停止。但是,如果所祭的祖先与死者已经没有丧服关系,那么祭祀可以照常进行。”
曾子问曰:“三年之丧,吊乎?”孔子曰:“三年之丧,练,不群立,不旅行。君子礼以饰情,三年之丧而吊哭,不亦虚乎?”曾子问曰:“大夫、士有私丧,可以除之矣,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孔子曰:“有君丧服于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于是乎有过时而弗除也。君之丧,服除而后殷祭,礼也。”曾子问曰:“父母之丧,弗除可乎?”孔子曰:“先王制礼,过时弗举,礼也;非弗能勿除也,患其过于制也,故君子过时不祭,礼也。”
曾子问道:“在居父母之丧期间,可以到别人家去吊丧吗?”孔子答道:“居父母之丧,到了小祥的时候,还不和众人立在一起,不和众人一道走路。君子是通过礼来表达感情的,现在你自己正处在丧失父母的极大沉痛之中而到别人家去吊丧哭泣,这种哭泣岂不成为虚假的了吗?”曾子问道:“大夫、士正在为私亲挂孝,到了可以除孝的时候了,而国君忽然去世,又须要为国君穿斩衰的孝服,在这种情况下,原有的孝服还除去不除去?”孔子答道:“如果是正在为国君穿孝服,就不敢再为自己的亲人穿孝服,因为为国君的孝服重于为私亲的孝服。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原有的孝服是没有理由除掉的。于是乎就出现了大夫、士过了丧期还不能除去孝服的现象。等到为国君服丧期满,才可以为私亲举行小祥、大祥之祭,这是合乎礼的。”曾子又问道:“为父母所穿的孝服,永远不除可以吗?”孔子答道:“先王制定礼仪,错过了时间就不再举行,这是正理。先王并不是不能作出永远不除的规定,问题是人们是否都能做到。既然不能做到,那么还是规定个时限为好。所以君子错过了祭祀的时间就不再补行,这是合乎礼的。”
曾子问曰:“君薨,既殡,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居于家,有殷事,则之君所,朝夕否。”曰:“君既启,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哭而反送君。”曰:“君未殡,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殡,反于君所,有殷事则归,朝夕否。大夫,室老行事;士,则子孙行事。大夫内子,有殷事,亦之君所,朝夕否。”
曾子问道:“国君死,灵枢已经停在殡宫,这时候臣子忽然得知父母突然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臣子应该回家料理父母的丧事,但每逢初一、十五举行殷奠时,要赶回国君的殡宫,至于朝夕之奠,可以不回去。”曾子又问:“国君的灵枢已经启殡,这时候臣子的父母突然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应该穿着为国君的孝服回家哭泣致哀,然后赶快折回为国君送葬。”曾子又问:“国君死,尚未停枢殡宫,这时候臣子的父母突然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臣子可以回家料理丧事,直到父母入殡,?然后再回到国君的殡宫。家中初一、十五的殷奠,可以回去,至于朝夕奠,就不再回去。大夫家的朝夕奠,由室老代行;士家的朝夕奠,由子孙代行。大夫的正妻,每逢初一、十五的殷奠,也要到国君的殡宫去参加;至于朝夕奠,可以不去。”
贱不诔贵,幼不诔长,礼也。唯天子,称天以诔之。诸侯相诔,非礼也。
卑贱者不能为尊贵者作诛,晚辈不能为长辈作诛,这是礼的规定。虽然贵为天子,也要以天的名义为他作诛。诸侯互相作诛,不合礼的规定。
曾子问曰:“君出疆以三年之戒,以椑从。君薨,其入如之何?”孔子曰:“共殡服,则子麻,弁绖,疏衰,菲,杖。入自阙,升自西阶。如小敛,则子免而从柩,入自门,升自阼阶。君大夫士一节也。”曾子问曰:“君之丧既引,闻父母之丧,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而归,不俟子。”曾子问曰:“父母之丧既引,及涂,闻君薨,如之何?”孔子曰:“遂。既封,改服而往。”
曾子问道:“国君出国都要预备不测的后事,要随带内棺。如果国君真的死了,应当如何把棺柩运回来呢?”孔子答道:“给执事人等提供殡服,国君的儿子头戴麻弁加麻绖,身穿齐衰丧服,脚穿草鞋,手扶丧棒。灵枢从打坏庙墙的阙口进入,从堂的西阶抬上殡宫。如果死者是小敛后运回来的,他的儿子就头戴着免跟在灵枢后面,从大门进来,从堂的东阶抬上殡宫,其礼数和生前一样。大夫、士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用一样的仪节。”曾子问道:“国君的灵枢已经出殡发引,这时候臣子突然得到父母去世的噩耗,该怎么办?”孔子回答:“那就要先把国君的灵枢送到墓地,下了棺就可以回家料理丧事,不必再等国君的儿子封土、谢宾、谢乡人了。”曾子又问:“父母的灵枢已经出殡上路,这时候突然听到国君去世的噩耗,该怎么办?”孔子答道:‘应该先把父母的灵枢送到墓地,下棺之后,就连忙改换服装去奔国君之丧。”
曾子问曰:“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为介子某荐其常事。’若宗子有罪,居于他国,庶子为大夫,其祭也,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执其常事。’摄主不厌祭,不旅,不假,不绥祭,不配。布奠于宾,宾奠而不举,不归肉。其辞于宾曰:‘宗兄、宗弟、宗子在他国,使某辞。’”曾子问曰:“宗子去在他国,庶子无爵而居者,可以祭乎?”孔子曰:“祭哉!”请问:“其祭如之何?”孔子曰:“望墓而为坛,以时祭。若宗子死,告于墓而后祭于家。宗子死,称名不言孝,身没而已。子游之徒,有庶子祭者以此,若义也。今之祭者,不首其义,故诬于祭也。”
曾子问道:“宗子的爵位是士,而庶子却是大夫,庶子祭祀祖先时,应该用什么等级呢?”孔子答道:“用大夫的礼,备少牢祭于宗子之家,祝辞要说:‘孝子某代替介子进献供品祭祀。’如果宗子有罪,住在别的国家,而庶子爵为大夫,祭祀的时候,祝辞就要说:‘孝子某让介子某代行祭祀。’凡代替宗子主持的祭祀,就要简化程序,不厌祭,不旅酬,不祝福,不绥祭,祝词中不讲以某妃配食的话。代主人向宾劝酒时,宾取过酒杯放下,不举杯进行旅酬、祭的末了,也不向来宾分赠祭肉。庶子对来宾致辞说:‘宗兄(或宗弟、或宗子)现在他国,所以派我代主祭祀,并让我向诸位致意。’”曾子间道:“宗子有罪逃到他国,住在本国而没有爵位的庶子,可以代替宗子祭祀祖先吗?”孔子答道:“可以祭祀。”曾子又问:“请问该怎么祭祀?”孔子答道:“庶子可以在朝着祖先墓地的方向上筑坛,一年四季按时祭祀。如果宗子已经去世,则可以先到祖先墓地把情况禀告,然后在自己家中进行祭祀。因为宗子已经不在,所以祭祀就以自己的名义进行,但不得自称‘孝子’,直到身死为止。子游的那帮学生中,有以庶子身份祭祖的,就是照此道理办事。如今庶子的祭祀,不推求古礼的意义,所以祭祀时都随意乱来。”
曾子问曰:“祭必有尸乎?若厌祭亦可乎?”孔子曰:“祭成丧者必有尸,尸必以孙。孙幼,则使人抱之。无孙,则取于同姓可也。祭殇必厌,盖弗成也。祭成丧而无尸,是殇之也。”孔子曰:“有阴厌,有阳厌。”曾子问曰:“殇不祔祭,何谓阴厌、阳厌?”孔子曰:“宗子为殇而死,庶子弗为后也。其吉祭,特牲。祭殇不举,无肵俎,无玄酒,不告利成,是谓阴厌。凡殇,与无后者,祭于宗子之家,当室之白,尊于东房,是谓阳厌。”
曾子问道:“祭祀一定是有尸吗?像餍祭那样也可以吗?”孔子答道:“祭祀成年的死者,一定要有尸。尸必须以同昭或同穆的孙辈充当。亲孙子如果年龄太小,充当尸时可以使人抱着。如果死者没有亲孙子,可以从同姓的孙子辈中挑选一个。祭未成年而死者,就没有尸,采用餍祭,因为他还没有成年。祭成年死者而无尸,那等于把他们当作荡来看待了。”孔子又说:“厌祭有两种,一是阴厌,一是阳厌。”曾子间道:“祭荡的礼数简单,什么叫阴厌、阳厌?”孔子答道;“宗子没有成年而死,其他庶子是不能作他的后嗣的。在为其衬庙而举行的吉祭时,用一条牛作牺牲。但因为他是未成年而死,所以不举肺脊,没有所姐,没有玄酒,最后也不报告养尸之礼完成。这就叫阴厌。凡其他未成年而死者,以及死而无后者,都祭于宗子之家,把祭品摆设在室内的西北角,把酒蹲设在东房。这就叫阳厌。”
曾子问曰:“葬引至于堩,日有食之,则有变乎?且不乎?”孔子曰:“昔者吾从老聃助葬于巷党,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听变。’既明反而后行。曰:‘礼也。’反葬,而丘问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已之迟数,则岂如行哉?’老聃曰:‘诸侯朝天子,见日而行,逮日而舍奠;大夫使,见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早出,不暮宿。见星而行者,唯罪人与奔父母之丧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见星也?且君子行礼,不以人之亲痁患。’吾闻诸老聃云。”
曾子问道:“出葬已经发引”柩车已经上路,这时忽然遇到日食,是改变葬礼呢?还是不改变?”孔子答道:“从前我跟着老聃在巷党帮人家出葬,柩车也已上路,突然发生日食。老聃喊道:‘孔丘!把灵枢停下,靠着路的右边停放,叫大家停止哭泣,等天象变了再走。’日食过后,柩车又继续前进。老聃说:‘按礼就应这样做。’葬毕返回,我就请教老聃:‘柩车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日蚀这种现象,谁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与其在路旁等候,还不如继续前进呢。,老聃说:‘诸侯去朝见天子,每天日出而行,傍晚太阳尚未落山就找个地方休息,并且祭奠随行的迁庙主。大夫出使,也是每天日出而行,太阳未落就找个地方休息。灵枢不可在天亮之前就出殡,也不可到天黑下来才止宿。披星戴月而赶路的,大概只有罪人和奔父母之丧的人吧。遇到日食,天空一片黑暗,我们怎么会知道天空不定在什么时候会出现星星呢?如果继续前行,岂不是与夜行一样吗?君子行事依礼,总不能使别人的亲属有遇上灾祸的危险呀。’我听到老聃是这样说的。”
曾子问曰:“为君使而卒于舍,礼曰:公馆复,私馆不复。凡所使之国,有司所授舍,则公馆已,何谓私馆不复也?”孔子曰:“善乎问之也!自卿、大夫、士之家,曰私馆;公馆与公所为,曰公馆。公馆复,此之谓也。”曾子问曰:“下殇:土周葬于园,遂舆机而往,途迩故也。今墓远,则其葬也如之何?”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殇也。墓远,召公谓之曰:‘何以不棺敛于宫中?’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于周公,周公曰:‘岂不可?’史佚行之。下殇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
曾子问道:“奉国君之命出使他国,不幸而死于主国馆舍,礼书上说:‘死在公家的驿馆里可以招魂,死在私人的馆舍里就不招魂。’可是出使到别的国家,该国负责接待的人总是要为使者安排住处的,这可以看作就是公家的馆舍。那么,所谓‘死在私人的馆舍就不招魂’是指什么呢?”孔子答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住在卿、大夫、士之家叫做私人馆舍。诸侯建的宾馆和国君指定的下榻处叫做公家馆舍。所谓‘死在公家的馆舍可以招魂”指的就是这些地方。”曾子问道:“八岁到十一岁的孩子死后,在园子中挖个坑,坑的四周用砖砌上,然后用‘机’把尸体抬去下葬,这是因为路途很近的缘故。如果墓地较远,其葬法该怎样办呢?”孔子答道:“我听老聃讲过:‘从前史佚有个儿子去世了,年龄也是八到十一岁,墓地较远。召公对史佚说:“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大敛入棺后再入葬呢?”史佚说:“这是违礼的事,我不敢那样做?”召公就在周公面前讲了此事,周公就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于是史佚就照召公说的做了。’下殇在家大敛入棺再出葬的事,是从史佚开始的。”
曾子问曰:“卿、大夫将为尸于公,受宿矣,而有齐衰内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出,舍于公馆以待事,礼也。”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尸必式,必有前驱。”子夏问曰:“三年之丧卒哭,金革之事无辟也者,礼与?初有司与?”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丧,既殡而致事,殷人既葬而致事。《记》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此之谓乎?”子夏曰:“金革之事无辟也者,非与?”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昔者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弗知也!”
曾子问道:“卿大夫将在国君的祭祀中作尸,已经接受邀请并斋戒了,这时突然有家门内齐衰之亲去世,该怎么办?”孔子答道:“那就要离开家,住在国君的公馆里等待祭祀,这才合乎礼法。”孔子又说:“做尸的人冠戴而出家门,卿大夫碰见他,都 要下车致敬,做尸的人必须倚靠着车轼答礼。做尸的人出门,前面 必定要有开道的人。”子夏问道:“居父母之丧,卒哭之后,接到参加征战的命令就不能推辞,这是礼当如此呢?还是从前主管的人规定的呢?”孔子答道:“居父母之丧,在夏代是父母入殡后就告假守丧,在殷代是父母入葬后告假,到周代是卒哭之后告假,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孝子专心致志地守孝三年。古《记》上说:‘有德行的人,不剥夺别人对父母的哀情,也不剥夺自己的哀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子夏又问道:“如此说来,卒哭之后不能辞避战争征召是不合礼的?”孔子答道:“我听老腆讲过:‘从前鲁公伯禽在特定情况下,卒哭之后兴兵讨伐过。但现在许多人在守丧期间,为了私利而从事战争,我就不知道合礼性何在了。”
◎ 《礼记》篇八 文王世子【回目录】
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莫,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王季腹膳,然后亦复初。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下,问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应曰:“诺。”然后退。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脱冠带而养。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旬有二日乃间。文王谓武王曰:“女何梦矣?”武王对曰:“梦帝与我九龄。”文王曰:“女以为何也?”武王曰:“西方有九国焉,君王其终抚诸?”文王曰:“非也。古者谓年龄,齿亦龄也。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文王九十七乃终,武王九十三而终。成王幼,不能莅阼,周公相,践阼而治。抗世子法于伯禽,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也;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道也。文王之为世子也。
周文王做太子的时候,每天三次到他父亲王季那里去请安。鸡叫头遍就穿好了衣服,来到父王的寝门外,问值班的内竖:“今天父王身体是否安好?”内竖回答:“一切安好。”听到这样的回答,文王就满脸喜色。第二次是中午,第三次是傍晚,请安的仪节都和第一次一样。如果王季身体欠安,内竖就会向文王察告,文王听说之后,就满脸忧色,连走路都不能正常迈步。王季的饮食恢复如初,然后文王的神态才能恢复正常。每顿饭端上来的时候,文王一定要亲自察看饭菜的冷热;每顿饭撤下去的时候,文王一定要问吃了多少。同时交待掌厨的官员:“吃剩的饭菜不要再端上去。”听到对方回答“是”,文王才放心地离开。武王做太子时,就以文王做太子时的行为为榜样,不敢有一点走样。文王如果有病,武王就头不脱冠衣不解带地昼夜侍养。文王吃饭少,武王也就吃饭少;文王吃饭增多,武王也就随着增多。如此这般的十二天以后,文王的病也就好了。文王问武王道:“你做过什么梦吗?”武王答道:,”我梦见天帝给我九龄。”文王说:“你认为这个梦是暗示什么呢?”武王说:“西方还有九国尚未归顺,君王您大概最终要将他们占有吧。”文王说:“你理解的不对。古代把年也叫做龄,齿也是龄。我的寿限是一百,你的寿限是九十,我把我的寿限给你三年。”于是,文王活到九十七岁就死了,而武王活到九十三岁才死。 成王年幼,不能即位履行天子职务,由周公出面辅助,代行天子职权。周公把教育太子的一套规定搬了出来,要求自己的儿子伯禽在陪伴成王时首先做到,目的就是要让成王懂得父子、君臣、长幼之道。成王如果有做不到的地方,周公就痛打伯禽,使成王看了懂得如何做个太子。以上是《文王之为世子》。
凡学世子及学士,必时。春夏学干戈,秋冬学羽龠,皆于东序。小乐正学干,大胥赞之。龠师学戈,龠师丞赞之。胥鼓南。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秋学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凡祭与养老,乞言,合语之礼,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大乐正学舞干戚,语说,命乞言,皆大乐正授数,大司成论说在东序。
太学对太子及学士进行教育,一定要根据季节的不同。春夏二季教手执干戈的武舞,秋冬二季教手执羽篱的文舞,地点都是在东序。小乐正负责教执干舞,太骨帮助他;篱师负责教执戈舞,篱师皿帮助他。旎人负责教南夷之乐,太青则在旁击鼓为节。春季诵读诗章,夏季练习为诗章谱曲,这两项都由太师来教。秋冬在警宗学礼,由主管礼的官员来教。冬季读《尚书》,由精通《尚书》的官员来教。教礼是在警宗,教《书》是在上库。 凡是祭祀、养老乞言和合语的礼节,都由小乐正在东序教太子及太学生。太乐正教他们手执干戚的武舞。合语、养老乞言的礼节,都由太乐正传授其义理,由大司成评说,地点也在东序。
凡侍坐于大司成者,远近间三席,可以问。终则负墙,列事未尽,不问。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秋冬亦如之。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凡释奠者,必有合也,有国故则否。凡大合乐,必遂养老。凡语于郊者,必取贤敛才焉。或以德进,或以事举,或以言扬。曲艺皆誓之,以待又语。三而一有焉,乃进其等,以其序,谓之郊人,远之。于成均以及取爵于上尊也。始立学者,既兴器用币,然后释菜不舞不授器,乃退。傧于东序,一献,无介语可也。教世子。
凡在大司成身旁陪坐,与大司成之间要有三席的距离。可以向大司成发问,间毕则退回靠墙的位置。大司成的话还没有讲完,不可发问。 每季开学,都要向先师行释奠礼。春季的释奠由春季的主讲教师主持,夏、秋、冬三季也是这样。凡是诸侯根据天子命令始建的学校,一定要对先圣先师行释奠礼,而且祭品要比平常贵重,用束帛。凡行释奠礼,必有音乐、舞蹈的联合演出;如果碰上国家有战争灾荒,那就只行释奠礼,取消演出。凡天子视学时的大规模音乐、舞蹈演出的次日,天子一定要接着举行养老之礼。 凡是在郊学中考评学生,一定要把出类拔萃的人才举荐上来。有的因品德优异而被录取,有的因才能卓绝而被选拔,有的因善于辞令而被录用。对于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也在训话中加以劝勉,促其上进,以待下次考评。对于有一技之长的人,如果三个问题他有一个回答得好,就按照曲艺系列晋升其等级,并称之谓“郊人”“郊人”的待遇低于选士、俊士,他们不能进入国家最高学府,也不能在乡饮酒礼中充当宾、介。诸侯国刚开始建立学校的,?对新制成的礼乐之器要杀牲祭之,并涂以牲血,祭时要用束帛。然后举行释菜礼,此后没有歌舞演出,也用不着分发舞具。礼毕,在东序招待来宾,用一献之礼,没有槟相,没有合语,简单完事就行了。以上为《教世子》节。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立大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大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大傅之德行而审喻之。大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诸道者也。《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语使能也。君子曰德,德成而教尊,教尊而官正,官正而国治,君之谓也。仲尼曰:“昔者周公摄政,践阼而治,抗世子法于伯禽,所以善成王也。闻之曰:为人臣者,杀其身有益于君则为之,况于其身以善其君乎?周公优为之!”是故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成王幼,不能莅阼,以为世子,则无为也,是故抗世子法于伯禽,使之与成王居,欲令成王之知父子、君臣、长幼之义也。君之于世子也,亲则父也,尊则君也。有父之亲,有君之尊,然后兼天下而有之。是故,养世子不可不慎也。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齿于学之谓也。故世子齿于学,国人观之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君在则礼然,然而众着于君臣之义也。”其三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谓之臣,居子与臣之节,所以尊君亲亲也。故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语曰:“乐正司业,父师司成,一有元良,万国以贞。”世子之谓也。周公践阼。
夏商周三代的国君在教育太子时,一定要用礼乐。乐,可以陶冶精神;礼,可以美化外表。礼乐互相渗透于心,表现于外,其结果就能使太子顺利成长,养成外貌恭敬而又有温文尔雅的气质。设立太傅、少傅来培养太子,目的是要让他知道父子、君臣的关系该如何相处。太傅的责任是把父子、君臣之道讲说明白并且身体力行做出榜样,少傅的责任是把太傅所讲的、所做的给太子仔细分析使之领会。太傅、少傅、师、保,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太子左右,形影不离,所以他们讲的内容太子都能够明白,而太子的美德也就容易培养成功。师的责任,是把古人的行事说给太子听,并分析其善恶得失,使太子懂得择善而从。保的责任,是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以此来影响太子,从而使太子的一言一行都合乎规范。古《记》上说:“虞夏商周四代,有师、保、疑、承作为太子的辅佐。设立四辅及三公之官,不一定全套都设,有合适的人选则设,否则就不设,宁缺勿滥。”这话的意思是说设官必须任能。君子说:“太子的道德非常重要,太子的道德养成了,负责教育太子的师保也会被人尊重;负责教育太子的师保受人尊重,则百官正直;百官正直,就会国家大治。这是指太子有朝一日为君而言的。”仲尼说:“从前周公代替成王处理国事,治理天下,把教育太子的一套规定搬了出来,要求自己的儿子伯禽在陪伴成王时做到,这是为了使成王养成好的品德。听人说:‘作臣子的,如果牺牲自己但却能为国君带来好处,这样的事就值得做。’何况仅仅是暂时改变一下身份就能使国君从中得到好处呢?周公自然是乐于这样做的。”所以,懂得了如何做人的儿子,然后才可以做人的父亲;懂得了如何做人的臣子,然后才可以做人们的国君;懂得了如何侍奉他人,然后才能使唤他人。成王年幼,不能即位,把他作为太子来培养,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所以周公才把教育太子的一套规定搬了出来,要求本来不是太子的伯禽遵守,让伯禽整天和成王在一起,就是想叫成王懂得父子、君臣、长幼的道理。国君和太子的关系,从血缘来讲是父亲,从尊卑来讲是国君,既有为父之亲,又有为君之尊,然后才能统治天下,由此可见,培养太子不可不慎重。做一件事情而能同时得到三个好的结果,只有太子一人而已,这是指太子在太学里不摆架子,不自命不凡,而是按年龄大小来和同学们叙礼之事而言。所以,太子在太学中按年龄大小与众叙礼,国人看到后,说:“太子是我们未来的国君却与我们按年龄叙礼’,如此谦让是为什么呢?”回答是:“太子有父在就礼当如此。”于是众人也就懂得父子之道了。这是第一个好结果。第二个,有人会问:“太子是我们未来的国君却与我们按年龄叙礼,如此谦让是为什么呢?”回答是:“太子在有国君在的时候就礼当如此。”于是众人也就明白君臣之义了。第三个,还有人会问:“太子是我们未来的国君却与我们按年龄叙礼,如此谦让是为什么呢?”回答是:“年幼者应当尊敬年长者。”于是众人也就明白长幼之间的礼节了。所以说,父在,:太子就是儿子;君在,太子就是臣子,一太子具有儿子和臣子的双重身份,所以他既要尊敬国君,也要热爱父亲。所以要教育他如何处理好父子关系,如何处理好君臣关系‘,如可处理好长幼关系。父子、君臣、’长幼的关系处理得好,一然后国家才可以得到治理。古人有这样一句话:“乐正负责太子的学业精进,太师负责太子的道德培养,造就二个德业卓绝的领袖,天下便会得到太平。”《周公践昨》说的就是太子。以上是
庶子之正于公族者,教之以孝弟、睦友、子爱,明父子之义、长幼之序。其朝于公:内朝,则东面北上;臣有贵者,以齿。其在外朝,则以官,司士为之。其在宗庙之中,则如外朝之位。宗人授事,以爵以官。其登馂献受爵,则以上嗣。庶子治之,虽有三命,不逾父兄。其公大事,则以其丧服之精粗为序。虽于公族之丧亦如之,以次主人。若公与族燕,则异姓为宾,膳宰为主人,公与父兄齿。族食,世降一等。其在军,则守于公祢。公若有出疆之政,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于公宫,正室守大庙,诸父守贵宫贵室,诸子诸孙守下宫下室。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为庶人,冠,取妻,必告;死,必赴;练祥则告。族之相为也,宜吊不吊,宜免不免,有司罚之。至于赗赙承含,皆有正焉。公族其有死罪,则磬于甸人。其刑罪,则纤剸,亦告于甸人。公族无宫刑。狱成,有司谳于公。其死罪,则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则曰“某之罪在小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于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虽然,必赦之。”有司对曰:“无及也!”反命于公,公素服不举,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公族朝于内朝,内亲也。虽有贵者以齿,明父子也。外朝以官,体异姓也。宗庙之中,以爵为位,崇德也。宗人授事以官,尊贤也。登馂受爵以上嗣,尊祖之道也。丧纪以服之轻重为序,不夺人亲也。公与族燕则以齿,而孝弟之道达矣。其族食世降一等,亲亲之杀也。战则守于公祢,孝爱之深也。正室守大庙,尊宗室,而君臣之道着矣。诸父诸兄守贵室,子弟守下室,而让道达矣。五庙之孙,祖庙未毁,虽及庶人,冠,取妻必告,死必赴,不忘亲也。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贱无能也。敬吊临赙赗,睦友之道也。古者,庶子之官治,而邦国有伦;邦国有伦,而众乡方矣。公族之罪,虽亲不以犯有司,正术也,所以体百姓也。刑于隐者,不与国人虑兄弟也。弗吊,弗为服,哭于异姓之庙,为忝祖远之也。素服居外,不听乐,私丧之也,骨肉之亲无绝也。公族无宫刑,不翦其类也。天子视学,大昕鼓征,所以警众也。众至,然后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秩节,祭先师先圣焉。有司卒事,反命。始之养也: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适馔省醴,养老之珍,具;遂发咏焉,退修之以孝养也。反,登歌清庙,既歌而语,以成之也。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合德音之致,礼之大者也。下管《象》,舞《大武》。大合众以事,达有神,兴有德也。正君臣之位、贵贱之等焉,而上下之义行矣。有司告以乐阕,王乃命公侯伯子男及群吏曰:“反!养老幼于东序。”终之以仁也。是故圣人之记事也,虑之以大,爱之以敬,行之以礼,修之以孝养,纪之以义,终之以仁。是故古之人一举事而众皆知其德之备也。古之君子,举大事,必慎其终始,而众安得不喻焉?《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
庶子的政务是管理国君的族人,用孝梯、睦友、慈爱的伦理教育他们,使他们明白父子关系的含义,长幼之间的礼节。国君的族人朝见国君,如果是在内朝,则面向东,以北为上位;朝臣中如有地位尊贵者,其位置顺序也只按照年龄辈分排列,由庶子负责安排,即令是贵为上卿,其位置也要在父兄之后。如果是在外朝,那就要以官爵的高低排列位置,由司士具体负责。如果是在宗庙之中,位置的排列如同外朝,根据爵位的高低和官职的不同,由宗人负责给他们分派差使。但是,祭祀中的登堂分食祭品、向尸献酒、饮奠解,这些事一定要由国君的嫡长子来做。遇到国君的丧事,则按照丧服的精粗排列顺序,即令是国君族人的丧事,也照此办理,由孝子领头,其后按亲疏关系逐个往下排。如果是国君与族人宴饮,就要由异姓的人作宾,由膳宰代理主人,以便酬醉尽礼。至于席位的座次,国君对其父辈兄辈,还要按辈分年龄来排。合族聚餐的活动,按照族人与国君的亲疏关系,每隔一世则递降一等。族人如果随军外出,要守卫在行主旁边。国君如果有出国活动,庶子留守国内,就要派公族中没有职事的人守卫宫庭,派公族中的嫡子守卫太祖之庙,派诸父辈守卫路寝,派诸子辈守卫亲庙,派诸孙辈守卫燕寝。同一高祖的子孙,只要高祖的神主尚未迁出,即使有的族人已沦为平民,遇到举行冠礼、娶妻,一定要向国君察告,有丧事也要讣告,到了小祥、大祥之祭,也要察告。族人之间的互相往来,应该吊唁的不去吊唁,应该戴免的不戴免,有关官员将给予处罚。至于帽膊赠含,也都有一定之规。国君的族人如果犯有死罪,则交付甸人将其绞死。国君的族人如果犯有刑罪,则或针刺或刀割,也告于甸人由其执行。国君的族人犯罪,不适用宫刑,这是为了不绝其类。案件判决之后,有关官吏向国君请示,如果所犯是死罪,就说:“族人某某所犯之罪属于大辟。”如果所犯是刑罪,就说:“族人某某所犯之罪属于小辟。”国君说:“饶了他吧。”有关官吏则回答:“法不容恕。”国君又说:“饶了他吧。”有关官吏也照旧回答:“法不容恕。”等到国君第三次求情,有关官员就不再回答,径自走出,将犯人交付甸人行刑。国君又派人追来,传命说:“即令有罪,也一定要赦免他。”有关官员回答说:“已经来不及了。”行刑之后,报告国君。国君为其改穿素服,取消盛撰,并依照与死者亲疏关系应有的礼数,为之改变日常生活。但因其有辱祖宗,所以不为之穿孝,而亲哭之于异姓之庙。国君的族人可以在内朝朝见,这表示族人内部的相亲。族人中即使有地位高贵者也得按辈分叙礼,这是表示父子之情重于爵位贵贱。在外朝朝见以官位高低为序,这是为了表示对异姓的亲近。宗庙之中,按爵位高低安排位置,这是表示尊崇有德之人。宗人按照官职分派差使,这是表示尊重贤人。登堂分食祭品、饮奠解的工作由嫡长子来做,这是表示尊祖敬宗。丧事以丧服的轻重为序,这是为了避免亲疏关系乱套。国君同族人一道宴饮,其席位按辈分年龄排列,这样一来,孝佛的道理就体现出来了。合族聚餐,每隔一代,递降一等,这表示对待亲疏是有区别的。作战时由族人守卫行主,这表示孝敬祖先的深切。由嫡子们守卫太庙,这是表示尊重宗室,而君臣之道也可从而得到体现。由诸父诸兄守卫路寝,子辈孙辈守卫燕寝,谦让之道也就体现出来了。彼此是同一个高祖的子孙,祖庙的神主尚未迁出,那么大家就都是五服以内的亲属,即令有的人沦为平民,在加冠、娶亲的时候也要向国君察告,死了也一定要讣告,这是表示不忘记亲属。有的族人与国君的血亲关系还没有超过五服而已沦为平民,这表示国君卑视无能之人。对族人的丧事,吊唁、哭临、赠送财物、赠送车马,这体现了同族人的互相关心和帮助。古时候,只要庶子之官能够胜任其职,国家就会井然有序;国家井然有序,民众也就争着趋向礼义了。国君的族人犯罪,尽管有亲属关系,国君也不因此而干扰司法部门的公正执行法令,以此表明公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在隐蔽之处行刑,这是为了不使国人联想到族人自相残杀。对犯了死罪的族人,不去吊唁,不为之穿孝,哭于异姓之庙,这是因为他有辱祖宗,所以疏远他。但又为之改穿素服,住在室外,不听音乐,这只是表示个人的哀悼,骨肉之亲的感情尚存。公族犯罪,不适用于宫刑,这是为了不绝其后代。 天子视察太学这一天,天刚亮就擂起集合的鼓声,好让学生们迅速起床。学生们到齐之后,等待天子驾临,于是命令有关官员开始行事,举行常规的礼仪,祭奠先圣先师。有关官员把这些事情做完后向天子报告,天子这才动身到举行养老典礼的会场。天子来到东序,亲自释奠于先老,然后就安排三老、五更、群老的席位。天子亲自检查肴撰酒醛,过问孝敬老人的各种美味是否齐备。当这一切就绪之后,于是奏乐迎接被养的贵宾。贵宾进门后先即位于西阶下,天子退酌醛酒敬献,行孝养老人之礼。礼毕,贵宾登堂入席,由乐队登堂歌唱《清庙》。歌毕,贵宾们自由发言,谈听歌的感想,以成就天子养老的重要意义。贵宾的发言,都是围绕着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以印证《清庙》之歌的深刻涵义,这是养老礼中最重要的环节。堂下管乐队奏着《象》曲,舞蹈队跳着《大武》的舞蹈,挑选大批的学生从事演奏,以表达周之灭商,是天命神授,文王、武王有德当兴。明确了君臣之位、贵贱之等,上下的关系就容易处理了。等到有关官员报告演奏完毕,天子就命令与会的公侯伯子男诸侯及百官:“你们回去后也要在东序举行养老之礼。”天子以这句仁及天下的话结束了这场养老之礼。所以,圣人的记录养老之事,是从大处着眼,爱老敬老,以典礼的形式进行,极尽其孝养的能事,不仅记述的都合乎义理,而且末了还体现了天子的大恩大德。因此,古人举行一次大的典礼,众人可以从中看出他的无德不备。古时的君子,举行大的典礼,从头到尾都极其谨慎,这样一来,众人怎会不理解其意义呢。《说命》中说:“思念终和始常在于学习。”
世子之记曰:朝夕至于大寝之门外,问于内竖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今日安。”世子乃有喜色。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世子,世子色忧不满容。内竖言“复初”,然后亦复初。朝夕之食上,世子必在,视寒暖之节。食下,问所膳羞。必知所进,以命膳宰,然后退。若内竖言“疾”,则世子亲齐玄而养。膳宰之馔,必敬视之;疾之药,必亲尝之。尝馔善,则世子亦能食;尝馔寡,世子亦不能饱;以至于复初,然后亦复初。
《世子之记》上说:作为太子,应于一早一晚到父王路寝门外,向内竖问道:“父王今天身体好吗?”内竖回答:“今天很好。”听到这种回答,太子才面有喜色。父王如有身体不适,内竖就应向太子报告,太子就面有忧色,表情失常。等到内竖报告说国王已经康复,然后太子的一切也才恢复正常。早晚的饭菜端上来时,太子一定要察看饭菜的凉热是否合适;饭菜撤下来时,太子要问父王吃得怎样。父王的饭菜,一定要知道下顿该进什么,、向掌厨的官员交代清楚,然后才离开。如果内竖报告父王患病较重,太子就要亲自斋戒祈祷,穿戴玄冠玄端,精心侍养。厨房送来的饭菜,一定要仔细检查;治病的药,一定要自己先尝一尝。父王如果能够较多进食,则太子也能随着多吃;父王如果进食较少,则太子也不可能吃饱。只有到了父王一切恢复正常之日,太子才能一切恢复正常。
◎ 《礼记》篇九 礼运【回目录】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喟然而叹。仲尼之叹,盖叹鲁也。言偃在侧曰:“君子何叹?”孔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言偃复问曰:“如此乎礼之急也?”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是故夫礼,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达于丧祭、射御、冠昏、朝聘。故圣人以礼示之,故天下国家可得而正也。”言偃复问曰:“夫子之极言礼也,可得而闻与?”孔子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及其死也,升屋而号,告曰:“皋!某复。”然后饭腥而苴孰。故天望而地藏也,体魄则降,知气在上,故死者北首,生者南乡,皆从其初。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后圣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亨以炙,以为醴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从其朔。故玄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修其祝嘏,以降上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谓承天之祜。作其祝号,玄酒以祭,荐其血毛,腥其俎,孰其殽,与其越席,疏布以幂,衣其浣帛,醴醆以献,荐其燔炙,君与夫人交献,以嘉魂魄,是谓合莫。然后退而合亨,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羹。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谓大祥。此礼之大成也。
从前,孔子曾作为来宾参与蜡祭,祭事完毕后,孔子出来到观楼上游览,不禁发出感叹。孔子的感叹,大概是感叹鲁君的失礼。言偃在一旁问道:“老师为什么叹气呢?”孔子说:“大道施行的时代,和夏商周三代杰出君主在位的时代,我都没能赶得上,但我有志与能有他们那样的业绩。大道施行的时代,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大家推选有道德有才能的人来治理国家,彼此之间讲诚信,和睦相处。所以人们不仅仅只敬奉自己的亲人,也不仅仅只慈爱自己的子女,使老年人都能安度晚年,壮年人都有工作可做,幼年人都能健康成长,矜寡孤独和残废有病的人,都能得到照顾。男子都有职业,女子都适时而嫁。对于财物,人们只是不愿让它遗弃在地上,倒不一定非藏到自己家里不可;对于气力,人们生怕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倒不一定是为了自己。所以勾心斗角的事没有市场,明抢暗偷作乱害人的现象绝迹。所以,门户只须从外面带上而不须用门上锁。这就叫大同。现在的大同社会的准则已经消逝不见了,天下成为一家所有,人们各自亲其双亲,各自爱其子女,财物生怕不归自己所有,、气力则唯恐出于己身。天子、诸侯的宝座,时兴父传于子,兄传于弟。内城外城加上护城河,这被当作防御设施。把礼义作为根本大法,用来规范君臣关系,用来使父子关系亲密,用来使兄弟和睦,用来使夫妇和谐,用来设立制度,用来确立田地和住宅,用来表彰有勇有智的人,用来把功劳写到自己的账本上。因此,勾心斗角的事就随之而生卜,兵戎相见的事也因此而起。夏禹、商汤、周文王、武王、成王、周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佼佼者。这六位君子,没有一个不是把礼当作法宝,用礼来表彰正义,考察诚信,指明过错,效法仁爱,讲究礼让,向百姓展示一切都是有规可循。如有不按礼办事的,当官的要被撤职,民众都把他看作祸害。这就是小康。”言僵又间道:“礼果真就是这样的紧要吗?”孔子说:“礼,是先主用来遵循天的旨意,用来洁理人间万象的,所以谁失掉了礼谁就会死亡,谁得到了礼谁就能生存。《诗经》上说:‘你看那老鼠还有个形体,做人怎能无礼。如果做人而无礼,还不如早点死掉为好广因此,礼这个东西,一定是源出于天,效法于地,参验于鬼神,贯彻于丧礼、祭礼、射礼、乡饮酒礼、冠礼、婚礼、觑礼、聘礼之中。所以圣人用礼来昭示天下,而天下国家才有可能步入正轨。”言堰又问道:“老师把礼讲得这般要紧,可以讲得更详细点吗?”孔子曰:“我曾想研究一下夏代的礼,所以特地跑到祀国考察,但因年代久远,留下的文献太少,只得到了一种叫《夏时》的书。我又想研究一下殷代的礼,所以特地跑到宋国去考察,留下的文献也很少,只得到了一种叫《坤乾》的书。我就根据这两种书谈谈吧。礼的初期,是从饮食开始的,上古时候,人们把谷物、小猪放在烧热的石头上焙烤,挖个小坑当酒杯,双手捧起来喝,用土拎成的鼓褪,垒个小土台子就当鼓,这样也似乎可以向鬼神表达敬意。这便有了最原始的祭礼。到了人死的时候,其家属就上到屋顶向北方高喊:‘喂,亲人某某你回来吧!’招魂之后,就把生稻生米含在死者口中,到了送葬的时候,又用草叶包着熟食作为祭品送他上路。向着天上招魂,又把死人埋在地里,肉体虽然下降入地,灵魂却在天上飞翔。所以死人头皆朝北,北方为阴,南方为阳;活人都面向南,南方是阳。所有这些礼仪,都是遵从缘故的礼仪。在上古先王之时,没有宫殿和居室,冬天就住在土垒的洞穴里,夏天就居住在用柴木搭成的巢穴中。那时候还没有学会用火煮熟食物,生吃草木之实和鸟兽之肉,喝鸟兽的血,连肉带毛的吞下去;那时候还不知道麻丝可以织布作衣,就穿戴鸟兽的皮毛。后来有圣人出世,才知道火的种种作用,于是用模型铸造金属器皿,和合泥土烧制砖瓦,用来建造台榭宫室门窗;又用火来焙、来烧、来煮、来烤,酿造甜酒和醋浆。又学会了纺织丝麻,织成布帛,用来供养活人,葬送死者,用来敬奉鬼神和上帝。所有这些都是从古时候传下来的。因为重视上古老祖宗的习见习闻,所以在祭祀的时候,玄酒摆在室内,醛和酸摆在门旁,粱醒摆在堂上,澄酒摆在堂下,同时要陈列牺牲,备齐鼎姐,安排各种乐器,精心拟制飨神之辞和神佑之辞,用以迎接天神和祖宗的降临。通过祭祀中的种种礼仪,或表示规范君臣的关系,或表示加深父子的感情,或表示和睦兄弟,或表示上下均可得到神惠,或表示夫妇各有自己应处的地位。这样的祭祀就叫承受上天的赐福。拟定祝辞中的种种美称,设置玄酒以祭神,先将牲的血毛献进,再将生肉载于姐上进献,再将半生不熟的排骨肉献上。主人主妇亲践蒲席,用粗布蒙上酒蹲,身穿祭服,献过酸酒,又献酸酒,献过烤肉,又献烤肝。国君与夫人向神交替进献,使祖先的灵魂感到快慰,这就叫子孙的精神和祖先的灵魂在冥冥之中相会。祭祀进行到向今人献食时,就把方才献神的生肉、半生不熟的肉放在镬里合煮,直到煮熟,然后区别犬采牛羊的不同部位,放到该放的容器里,以招待来宾和自家兄弟。祝的祝辞要表达主人对神的孝敬之意,神的保佑之辞也充溢着对子孙的爱护之心,这就叫大吉大利。这就是礼的大致情况。”
孔子曰:“于呼哀哉!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舍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谓大假。祝嘏辞说,藏于宗祝巫史,非礼也,是谓幽国。醆斝及尸君,非礼也,是谓僭君。冕弁兵革藏于私家,非礼也,是谓胁君。大夫具官,祭器不假,声乐皆具,非礼也,是谓乱国。故仕于公曰臣,仕于家曰仆。三年之丧,与新有昏者,期不使。以衰裳入朝,与家仆杂居齐齿,非礼也,是谓君与臣同国。故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诸侯有国以处其子孙,大夫有采以处其子孙,是谓制度。故天子适诸侯,必舍其祖朝,而不以礼籍入,是谓天子坏法乱纪。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是谓君臣为谑。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则君位危;君位危,则大臣倍,小臣窃。刑肃而俗敝,则法无常;法无常,而礼无列;礼无列,则士不事也。刑肃而俗敝,则民弗归也,是谓疵国。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是故夫政必本于天,殽以降命。命降于社之谓殽地,降于祖庙之谓仁义,降于山川之谓兴作,降于五祀之谓制度。此圣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故圣人参于天地,并于鬼神,以治政也。处其所存,礼之序也;玩其所乐,民之治也。故天生时而地生财,人其父生而师教之:四者,君以正用之,故君者立于无过之地也。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君者所养也,非养人者也。君者所事也,非事人者也。故君明人则有过,养人则不足,事人则失位。故百姓则君以自治也,养君以自安也,事君以自显也。故礼达而分定,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故用人之知去其诈,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贪。故国有患,君死社稷谓之义,大夫死宗庙谓之变。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阴,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五行之动,迭相竭也,五行、四时、十二月,还相为本也;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五味、六和、、十二食,还相为质也;五色、六章、十二衣,还相为质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故圣人作则,必以天地为本,以阴阳为端,以四时为柄,以日星为纪,月以为量,鬼神以为徒,五行以为质,礼义以为器,人情以为田,四灵以为畜。以天地为本,故物可举也;以阴阳为端,故情可睹也;以四时为柄,故事可劝也;以日星为纪,故事可列也;月以为量,故功有艺也;鬼神以为徒,故事有守也;五行以为质,故事可复也;礼义以为器,故事行有考也;人情以为田,故人以为奥也;四灵以为畜,故饮食有由也。
孔子说:“这是悲哀啊!我考察周代的礼,发现经过幽、厉之乱,已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我除开鲁国,又能到什么地方去考察呢?但是,鲁国举行的郊天谛祖的仪式,都是不符合周礼的。鲁是周公的封国,不能行天子之礼,看来周礼真的是衰微了。祀国国君郊天谛禹,宋国国君郊夭谛契,因为他们是天子的嫡系后裔,所以能保留着天子的职事。只有太子才可以祭天地,诸侯只能祭祀自己国土内的社神与稷神。“祝辞和嘏辞不敢随意改变过去的常式,这才叫大吉大祥。若是祝辞、嘏辞藏在宗伯太祝、巫官史官家里,这就不合礼仪,这就叫昏暗之国。斝是天子用以献尸的酒器,而今竟然一般诸侯也用,这是不合礼的,这叫作僭越之君。冕冠皮弁和兵器装备藏在大夫私人的家中,也不合礼仪,这就叫威胁国君。大夫家中竟然也百官具备,祭器不用外借,八音齐备,这不合礼,这样的国家就叫做乱国。在国君那里任职叫做臣,在大夫家里任职叫做仆。臣仆如果遇到父母之丧,或者是刚结过婚,至少在一年之内不服役受差遣。在居丧期间穿着丧服到朝廷上去,或是仍和家仆杂居一起,没上没下,也不合礼,这就叫君与臣共同占有国家。天子有土地可以封其子孙为诸侯,诸侯有国家可以封其子孙为大夫,大夫有采地可以养活其子孙,这就叫制度。天子到诸侯国去,一定是住在诸侯的祖庙,但是进去的时候如果不遵照礼籍的有关规定,,不顾及该国的各项忌讳,那就叫做夫子违法乱纪。诸侯如果不是由于探病吊丧而随便进入诸臣之家,那就叫君臣互相戏谑。所以说,礼是国君治理国家的最有力的工具,有了它才好区别嫌疑,明察幽隐,敬事鬼神,订立制度,赏罚得当,总而言之,有了它才好治理国家,维护君权。所以,国政如果不以礼为准绳就会导致君权动摇,君权动摇就会导致大臣背叛,小臣偷窃。这时候尽管用严刑峻罚来挽救,但因风俗凋弊,由此而引起法令无常,法令无常自然又引发礼仪乱套,礼仪乱套就让士人无法做事。刑罚严峻加上风俗败坏,老百姓就不会归心了。这就叫有疵病之国。“所以,礼实在是国君借以安身立命的法宝。所以礼一定源出于天,依据天道而颁降政令。有的礼是源出于地,依据地道而颁降社祭的政令。有的礼是源出于鬼神―列祖列宗、山川之神、五祀之神,因此而产生了体现仁义的宗庙之礼,祭祀提供建设资料的山川之祭,祭祀据以建立制度的五祀之祭。所以圣人是上参于天,下验于地,又考察了鬼神,以此来制订政令。圣王能处理好天地鬼神的存在次第,礼的次序也就有了;能玩味天地鬼神的爱好所在,民众的治理也就好办了。天生四时,地生财货,人,父母生他,老师教他,这四条,如果国君能够正确利用,就能够立于不出过错之地。“所以,作为国君,应是人们效法的榜样,而不是效法他人的;应是人们乐于供养,而不是供养他人的;应是人们服侍的对象,而不是服侍他人的。所以,如果国君效法他人就说明国君犯有过错,国君一身而供养全体国民肯定其力不足,国君如果服侍他人就意味着丢掉了国君的宝座。所以,百姓都是效法国君以达到自我管理,供养国君以达到自我安定,服侍国君以达到抬高自己。举国上下都明白了这个礼,上下名分确定,就会人人都乐于为国牺牲而耻于苟且偷生。国君要重用有智、有勇、有仁的人,但要注意取其长而避其短。对于有智的人要谨防其诈伪,对于有勇的人要避免其感情冲动,对于有仁的人要警惕其贪婪。国家有了外患,国君与国土共存亡,这是理所当然的;大夫为保卫国君宗庙而死,这是职责所在,也是正当的。所以圣人能够使整个天下像是一个家庭,全体国民像是一个人,并不是凭着主观臆想,而是凭着了解人情,洞晓人义,明白人利,熟知人患,然后才能做到。“什么叫做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种不学就会的感情就是人情。什么叫做人义?父亲慈爱,儿子孝敬,兄长友爱,幼弟恭顺,丈夫守寒,妻子听从,长者惠下,幼者顺上,君主仁慈,臣子忠诚,这十种人际关系准则就叫人义。讲究信用,维持和睦,这叫做人利。你争我夺,互相残杀,这叫做人患。圣人要想疏导人的七情,维护十种人际关系准则,崇尚谦让,避免争夺,除了礼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饮食男女,是人的最大欲望所在。死亡贫苦,是人的最大厌恶所在。这最大欲望和最大厌恶,构成了人心日夜思虑的两件大事。每人都把心思藏在肚子里,深不可测。美好或丑恶的念头都深藏在心,从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来,要想彻底搞清楚,除了礼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人是感于天覆地载之德、阴阳二气交合、形体和精灵结合、吸收五行的精华而生。所以天持阳气,垂示日月星辰的光芒;地持阴气,借山河为孔穴而吞吐呼吸。分布五行于四季,四季顺序分明,日行循轨,月亮才会按时出现。所以每月的前十五天,月亮由月牙变成满月,后十五天,又由满月变成月牙。五行的运转,此去彼来,轮流作主。五行四季十二月,依次交替为本始。五声六律十二管,依次交替为宫声‘五味六和十二食,依次交替为主味。五色六章十二衣,依次交替为主色。所以说,人是天地的心灵,是由五行构成的万物之首,是懂得何时应吃何味为好、何时应听何声为好、何时应穿何种颜色之衣为好的一种精灵。“所以圣人制作法则,一定要取法天地以为根本,取法阴阳以为大端,取法四时以为关键,取法日星以为纲纪,取法月之圆缺以为区分,取法大地以山川为徒属,取法五行以为主体,把礼义当作耕地的工具,把人情当作田地,连‘四灵’也成了家畜。因为以天地为根本,所以万物都能包罗;以阴阳为大端,所以人情可以察觉;以四时为关键,所以农时不失,事功易成;以日星为纲纪,所以做事的顺序便于安排;以月之圆缺为区限,所以每月干啥都有‘条不紊;以山川为徒属,所以人人皆有职守;以五行为主体,所以事事皆可终而复始;把礼义作为耕具,所以事事才能办得成功;把人情当作田地,所以圣人就是田地的主人;把‘四灵’作为家畜,所以饮食有所取材。
何谓四灵?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故龙以为畜,故鱼鲔不淰;凤以为畜,故鸟不獝;麟以为畜,故兽不狘;龟以为畜,故人情不失。故先王秉蓍龟,列祭祀,瘗缯,宣祝嘏辞说,设制度,故国有礼,官有御,事有职,礼有序。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鬼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故宗祝在庙,三公在朝,三老在学。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无为也,以守至正。故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礼行于五祀而正法则焉。故自郊社、祖庙、山川、五祀,义之修而礼之藏也。是故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夫礼必本于天,动而之地,列而之事,变而从时,协于分艺,其居人也曰养,其行之以货力、辞让:饮食、冠昏、丧祭、射御、朝聘。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讲信修睦而固人之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达天道顺人情之大窦也。故唯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故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蘗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故圣王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义者艺之分、仁之节也,协于艺,讲于仁,得之者强。仁者,义之本也,顺之体也,得之者尊。故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也;为礼不本于义,犹耕而弗种也;为义而不讲之以学,犹种而弗耨也;讲之于学而不合之以仁,犹耨而弗获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乐,犹获而弗食也;安之以乐而不达于顺,犹食而弗肥也。四体既正,肤革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廉,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天子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诸侯以礼相与,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谓大顺。大顺者,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故事大积焉而不苑,并行而不缪,细行而不失。深而通,茂而有间。连而不相及也,动而不相害也,此顺之至也。故明于顺,然后能守危也。故礼之不同也,不丰也,不杀也,所以持情而合危也。故圣王所以顺,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用水火金木,饮食必时。合男女,颁爵位,必当年德。用民必顺。故无水旱昆虫之灾,民无凶饥妖孽之疾。故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宝,人不爱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车,河出马图,凤凰麒麟皆在郊棷,龟龙在宫沼,其余鸟兽之卵胎,皆可俯而窥也。则是无故,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
“什么叫做‘四灵’?麟、凤、龟、龙,叫做‘四灵’。畜养了龙,群鱼就不会乱窜了;畜养了凤,群鸟就不会乱飞了;畜养了麟,群兽就不会乱逃了;畜养了龟,用来占卜人事,就不会有差错了。所以先王手持蓍草和龟甲,安排祭礼的事,埋币帛以祀神,宣读祝嘏辞说,建立制度,于是国家有礼仪,百官各治其事,百事各有职守,礼仪各有次序。先王担忧礼教不能普及于民众,于是祭天帝于郊,用来确定天的至尊地位;祭祀土神于国中,用来显示地给予人类的利益;祭祀祖庙,用来推行以孝为本的仁道;祭祀山川,用来接遇鬼神;举行‘五祀’,用来追本各项事功及制度之源。宗祝在宗庙,三公在朝廷,三老在学校。王者前有巫官,后有史官,卜筮之人和乐师谏官跟随在左右,王者处于中央,心思无需多用,只需恪守中正之道而已。像这样,礼施行于郊祀,天上众神就会各司其职;礼施行于社祭,各项财货资源就能为人们所用;礼施行于祖庙,孝慈之道就能被人们接受;礼施行于‘五祀’,各种制度法则就会端正。所以郊社、祖庙、山川、五祀等项祭祀,包含着丰富的意义,是各种礼仪的根本。所以,一天子在宗庙中,有宗祝相助;在朝中,有三公辅佐;在太学中,有三老给提建议;在天子的身边,前有掌理神事的巫,后有负责记录言行的史,负责占卜的官员、负责奏乐、负责规谏的官员,尸都在天子的左右,天子居中,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只须惜守至正之道就行了。所以,祭天于南郊,天上的众神就会各司其职;祭地于国,地上的种种资源就都可利用;祭祖于庙,孝慈之道就会得到推行;举行五祀之祭,各种法则制度就会得到遵守。由此看来,祭天、祭地、祭祖、祭山川、祭五祀,都是借助于礼而昭示其含义的。“因此,礼必定源出于太一,太一一分为二,在上者为天,在下者为地’,天又转变为阳,地又转变为阴,阳气变为春夏,阴气变为秋冬,于是有了四季,于是有了鬼神。圣人制礼,皆据此而颁降政令,这是取法于天的。礼一定是源出于太一和天,其次效法于地,其次效法五祀,其次效法四时,而且合乎每月行令的准则。礼在人事上也叫做义,具体表现为财货、精力、辞让、饮食、冠婚、丧祭、射乡、朝聘等项礼仪。所以说,礼义这个东西,是做人的头等大事。人们用礼来讲究信用,维持和睦,使彼此团结得就像肌肤相接、筋骨相连一样。人们把礼作为养生送死和敬事鬼神的头等大事,把礼作为贯彻天理、理顺人情的重要渠道。所以只有圣人才知道礼是须臾不可或缺的,因此,凡是国亡家破身败的人,一定是由于他先抛开了礼,才落得如此下场。“所以,礼对于人来说,好比是酿酒要用的曲,君子德厚,酿成的酒也便醇厚,小人德薄,酿成的酒也便寡味。所以圣王牢持礼、义这两件工具,用来治理人情。打比方来讲,人情好比田地,圣王好比田主,圣王用礼来耕耘,用陈说义理当作下种,用讲解教导当作除草,用施行仁爱当作收获,用备乐置酒当作农夫的搞劳。可以这样说,礼是义的制度化。有些礼的条文,拿义的标准去衡量无一不合,但先王并无明文规定,这也不妨因时制宜而自我作古。义是区分是非的标准,衡量仁爱的尺度。符合标准,符合仁爱,谁做到这两条谁就强大。仁是义的基础,又是贯通天理人情的具体表现,谁能做到仁谁就会被人尊敬。所以,治国而不用礼,就好比耕田而不用农具梦制礼而不源本于义,就好比耕地而不卞种;有了义而不进行讲解教育,就好比下种而不除草;有了讲解教育而不和仁爱结合,就好比虽然除草而不去收获;和仁爱结合了而不备乐置酒搞劳农夫,就好比虽然颗粒归仓而不让食用;备乐置酒搞劳农夫了而没有达到自然而然的境界,就好比饭也吃了但身体却不强健。四肢健全,肌肤丰满,这是一个人的身体强健。父子情笃,兄弟和睦,夫妇和谐,这是一个家庭的身体强健。大臣守法,小臣廉洁,百官各守其职而同心协力,君臣互相勉励匡正,这可以看作是一个国家的身体强健。天子把道德当作车辆,把音乐当作驾车者,诸侯礼尚往来,大夫按照法度排列次序,士人根据信用互相考察,百姓根据睦邻的原则维持关系,这可以看作是整个天下的身体强健。一个人的身体强健,一个家庭的身体强健,一个国家的身体强健,整个天下的身体强健,这些合在一起就叫做大顺。大顺,它是用来养生、送死、敬事鬼神的永恒法则。达到了大顺,即令是日理万机也不会有一事耽搁,两件事一齐进行也不会互相妨碍,行为虽然细小也不至于有什么闪失,尽管深奥却可以理解,尽管严密却不乏通道,既互相关连而又彼此独立,循规运动而不互相排斥,这便是顺的最高境界。由此看来,明白了顺的重要性,才能时时警惕,守住高位。礼的最大特点就是讲究区别,礼数该少的就不能增加,礼数该多的也不能减少,只有这样,才能维系人情,和合上下而各安其位。“所以圣王顺着天时、地利、人情而制礼,不使惯于山居者徙居水旁,不使惯于居住河洲者迁居平原,这样,人们就会安居乐业。使用水、火、金、木和饮食,都要因时制宜。男婚女嫁,应当及时;颁爵晋级,应当依据德行。使用百姓要趁农闲,不夺农时,所以就没有水旱蝗螟之灾,也没有凶荒妖孽作祟。这就造成天不吝惜其道,地不吝惜其宝,人不吝惜其情的太平盛世。于是天降甘露,地涌甘泉,山中出现现成的器皿和车辆,大河中出现龙马负图,凤凰、麒麟、神龟、蛟龙四灵毕至,或栖息在郊外的草泽,或畜养在宫中的水池,至于尾随四灵而来的其他鸟兽更是遍地作巢,与人类友好相处,它们产的卵,人们低头就可以看到,它们怀的胎,人们伸手就可以摸到。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由于先王能够通过制礼而把种种天理人情加以制度化,又通过诚信以达到顺应天理人情的缘故。而太平盛世也不过是顺应天理人情的结果罢了。”
◎ 《礼记》篇十 礼器【回目录】
礼器是故大备。大备,盛德也。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正,无文不行。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是故天时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鬼神弗飨也。居山以鱼鳖为礼,居泽以鹿豕为礼,君子谓之不知礼。故必举其定国之数,以为礼之大经,礼之大伦。以地广狭,礼之薄厚,与年之上下。是故年虽大杀,众不匡惧。则上之制礼也节矣。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诗》云:“匪革其犹,聿追来孝。”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伦也。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体也。丧祭之用,宾客之交,义也。羔豚而祭,百官皆足;大牢而祭,不必有余,此之谓称也。诸侯以龟为宝,以圭为瑞。家不宝龟,不藏圭,不台门,言有称也。礼,有以多为贵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一。天子之豆二十有六,诸公十有六,诸侯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诸侯七介七牢,大夫五介五牢。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天子崩,七月而葬,五重八翣;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再重四翣。此以多为贵也。有以少为贵者:天子无介;祭天特牲;天子适诸侯,诸侯膳以犊;诸侯相朝,灌用郁鬯,无笾豆之荐;大夫聘礼以脯醢;天子一食,诸侯再,大夫、士三,食力无数;大路繁缨一就,次路繁缨七就;圭璋特,琥璜爵;鬼神之祭单席。诸侯视朝,大夫特,士旅之。此以少为贵也。有以大为贵者:宫室之量,器皿之度,棺椁之厚,丘封之大。此以大为贵也。有以小为贵者: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五献之尊,门外缶,门内壶,君尊瓦甒。此以小为贵也。有以高为贵者: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天子、诸侯台门。此以高为贵也。有以下为贵者:至敬不坛,扫地而祭。天子诸侯之尊废禁,大夫、士棜禁。此以下为贵也。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纁裳;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此以文为贵也。有以素为贵者:至敬无文,父党无容,大圭不琢,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牺尊疏布幂,樿杓。此以素为贵也。孔子曰:“礼,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丰、不杀,此之谓也。盖言称也。礼之以多为贵者,以其外心者也;德发扬,诩万物,大理物博,如此,则得不以多为贵乎?故君子乐其发也。礼之以少为贵者,以其内心者也。德产之致也精微,观天子之物无可以称其德者,如此则得不以少为贵乎?是故君子慎其独也。古之圣人,内之为尊,外之为乐,少之为贵,多之为美。是故先生之制礼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称也。是故,君子大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大牢而祭,谓之攘。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是故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矣。君子曰:祭祀不祈,不麾蚤,不乐葆大,不善嘉事,牲不及肥大,荐不美多品。
礼的功用充分发展,礼才能至于完备;而礼的完备,正是德行完善的表现。礼可以去除邪恶,增进人的本质之美;用之于身,可以使人正直;运用于事,则无所不达。礼对于人来说,好比竹箭有了皮,可以修饰其外;又好比松柏有了心,可以坚固其内。这外内两个方面,正是天下万物的大本。有了大本,所以就能历经春夏秋冬而不改变其枝叶的茂盛。君子如果有了礼,就能与外界和谐相处,而内心也无所怨恨。于是天下万物都把仁爱之名赠送给他,连鬼神也来歆享他的美德。先王制定的礼,既有内在的实质,又有外在的形式。忠信是礼的内在实质,得理合宜是礼的外在形式。没有内在的实质,礼就不能成立;没有外在的形式,礼就无法施行。礼应该是上合天时,下合地利,顺于鬼神,合于人心,顺于万物的一种东西。四时各有不同的生物,土地各有不同的出产,五官各有不同的功能,万物各有不同的用途。所以,不到节令的动植物,不是当地的土特产,君子是木拿来作为祭品的,即令拿来,鬼神也是拒绝享用的。住在山里,却以水里产的鱼鳖作为礼品;住在水边,却以山里产的鹿永作为礼品。这样的作法,君子认为是不懂礼。所以,一定要按照本国物产的多少,来确定其行礼用财的基本原则。礼品的多少,要看国土的大小;礼品的厚薄,要看年成的好坏。所以即令遇到灾荒之年,民众也不恐惧,究其原因,就是由于君上在制丰时是很有分寸的。先王在制礼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要合乎时代环境,其次是合乎伦理,再其次是区别对象而不同对待,再其次是合乎人情,最后是要与身份相称。举例来说,尧传位给舜,舜传位给禹,那是禅让的时代;而商汤放逐夏柴,周武王讨伐殷封王,那是革命的时代。这就是时代环境问题。《诗经》上说:“周文王兴建丰邑,并非急于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是追念祖先的功业,显示自己的孝心。”意思是说,迫于形势,不得不这样做。对天神地祗的祭祀,对列祖列宗的祭祀,其中体现有父父子子之道和君君臣臣之义。这就是个顺的问题。’社樱之祭,山川之祭,鬼神之祭,祭的对象不同,礼数也随之不同。这就是个体的问题。某家有了丧祭之事,理应有一笔相当的开销,而作为亲朋好友也应该对丧家有所蹲赠,这便是个宜的间题。大夫、士的祭祀,虽然只用一只羊羔或一头小猪作供品,但到末了,每个助祭的人都可得到一份祭肉;而天子、诸侯的祭祀,尽管是以牛、羊、泵三牲作为供品,但到末了,也还是每人一份祭肉,不会有什么剩余。这就叫做与身份相称。诸侯可以拥有龟,并以为珍宝;可以拥有圭,并以为祥瑞。而大夫之家就不得这样,不得把大门建成宫阀形式。这也是讲的合乎身份问题。礼节有时是以多为贵。例如,天子的宗庙是七所,诸侯则是五所,大夫则是三所,士则是一所。又如,天子的饭食可以有二十六道菜,公爵则只有十六道,诸侯则只有十二道,上大夫八道,下大夫六道。又如,诸侯亲自出访,可以带七个随从,主国馈赠的奢汽多达七牢;而诸侯的卿出访,只可以带五个随从,主国馈赠的警汽只有五牢。又如,天子的坐垫是五层,而诸侯只是三层,大夫只是两层。又如,天子去世,七个月以后才下葬,葬时,茵和抗木各用五重,霎用八个;而诸侯则五个月以后即下葬,葬时,茵和抗木各用三重,婴用六个;大夫则三月而葬,茵和抗木各用两重,婴用四个。这都是以多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是以少为贵。例如,天子出巡,没有副手。天子祭天,仅用一头牛。天子驾临诸侯,诸侯也仅用一头牛犊款待。又如,诸侯互相朝聘,只用郁笆献宾,不设大盘小碗的菜肴;而大夫来聘,主国在招待时,不仅要有酒,而且要备菜肴。又如,天子进食,吃一口就说饱了,须劝惰才继续进食;而诸侯进食,吃两口说饱了;大夫和士进食,吃三口说饱了;至于体力劳动者进食就没有这般斯文,啥时候吃饱,啥时候算数。又如,天子祭天所用的大格,只用一圈繁缨作为马饰,而干一般事的次格,就用五圈繁缨作为马饰。又如,圭璋是最贵重的玉,可以单独作为礼品进献;而唬横是次于圭璋的玉,不可以单独作为礼品进献,而必须在以酒酬宾时附带进献。鬼神比人尊贵,但祭祀时却只使用一层席子。又如诸侯临朝,大夫人数少,国君就逐个地与之行礼作揖,而士的人数众多,国君就对他们集体作一个揖就算了事。这都是以少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是以大为贵。例如宫室的规模,器皿的尺寸,棺撑的厚薄,坟头的大小,这些都是大者为贵。但是,礼在某些时候又是以小为贵。例如宗庙之祭,尊者献尸用较小的爵,贱者献尸用较大的散;尸入之后,尸尊,举起奠解;主人卑,举起角杯而饮。诸侯中的子爵男爵在宴饮宾客时,击是最大的酒器却放在门外,壶是较大的酒器就放在门内,瓦俪最小,是国君和客人酬醉所用,就放在堂上。这都是以小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是以高为贵。例如,天子的堂高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又如,只有天子、诸侯的大门是高大的宫网,大夫、士则绝对不可。这都是以高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又是以低为贵。例如,天子祭天,祭礼并不在高坛上举行,而是在坛下扫地而祭。又如,天子、诸侯的酒杯不用托盘,大夫的酒杯则用托盘,士的酒杯要用高脚托盘。这是以低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是以文饰为贵。例如,天子穿的龙袍有九种图案,诸侯的祭服只能有七种、五种或三种图案,大夫只能有一种黑青相间的张形图案,至于士穿的衣服,没有任何图案,只是上身玄衣,下身浅绛色之裳而已。又如,天子头戴的冕,有用朱、绿二色编织的丝绳用来穿玉,垂旎十二条,而诸侯之冕仅垂旎九条,上大夫七条,下大夫五条,士三条。这是以文饰为贵的例子。礼在有的时候又是以朴素为贵。例如,祭天时天子所穿的大裘不叫露出来,在父亲的面前不须装模作样,天子所用的大圭不加任何雕琢,作为上等祭品的肉汁不加任何调料,祭天用的大格朴素无华,上面只铺一层蒲席,牛形的酒尊是用粗布覆盖,勺子也只用本色的木头来做。这是以朴素为贵的例子。孔子说:“礼,不可以不加以审察。礼有种种不同,该减少的不能增加,该增加的也不能减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礼要注意相称。礼之所以有以多、大、高、?文为贵者,原因就在于它是存心向外界炫耀的。王者的道德发扬,普及万物,统领的事情又千头万绪,无所不包,像这样,能不以多、大、高、文为贵吗?所以君子就乐于向外界炫耀。礼之所以有以少、小、下、素为贵者,原因就在于它是存心表示内在之德的。内在之德所具有的密致精微程度,遍观天下所有之物,没有一件可以与之匹配的,这样的话,能不以少、小、下、素为贵吗?所以君子就格外注意内心的修养。古代的圣人,既注重内心的修养,也乐于对外的炫耀,有时候以少、小、下、素为贵,有时候又以多、大、高、文为贵。所以先王在制礼时,该少的不能让多,该多的不能让少,追求的目标就在于一个相称。由此看来,大夫以上的贵族用太牢作为祭品,与身份相称,这就叫合礼;士用太牢作为祭品,与身份不相称,这就叫盗窃。管仲身为大夫,却使用镂花镶玉的篡,系着朱红的帽带,住室斗拱上雕刻着山形图案,梁上的短柱刻着水草,君子认为这是过分,膺用了天子诸侯之礼。齐国的晏子也是大夫,他祭祀祖先时用的猪蹄膀太小,连一平碗也不到,穿戴着洗过的旧衣帽就去朝君,君子认为这是小气,不合乎大夫的身份。由此看来,君子行礼,不可不慎。因为礼是规范人们生活的纲纪,如果纲纪散乱,那么人们的生活也就乱套了。孔子说:‘作为一个知礼的人,打仗则必胜,祭祀则必定得到保佑。’就是因为他深刻领会了卒要相称的道理。”君子说:“祭祀的本意在于思亲,不在于祈福;祭祀都有一定的时间,不能说提前举行就好;祭祀用的礼器玉帛都有一定的规格,不能一味追求高大;举行冠礼、婚礼,察告祖先是应该的,但也不须为此而另行祭祀;祭祀所用的牺牲不可全都追求肥大,供品也不可全都追求数量。”
孔子曰:“臧文仲安知礼!夏父弗綦逆祀,而弗止也。燔柴于奥,夫奥者,老妇之祭也,盛于盆,尊于瓶。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
孔子说:“臧文仲哪里懂得礼啊?夏父弗纂颠倒了祭祀的顺序,他也不制止。而且在灶神面前举行播柴之祭也是驴唇不对马嘴。须知灶神是一位发明了炊器的老妇,在祭灶神的时候,只要把供品放在盆里,用瓶子来盛酒就可以了。”所谓礼,就好比是人的身体。如果身体有缺陷,君子就称之为不完备的人。礼如果安排得不恰当,就与不完备的人一样。
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掩,微者不可大也。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君子之于礼也,有所竭情尽慎,致其敬而诚若,有美而文而诚若。君子之于礼也,有直而行也,有曲而杀也,有经而等也,有顺而讨也,有摭而播也,有推而进也,有放而文也,有放而不致也,有顺而摭也。三代之礼一也,民共由之。或素或青,夏造殷因。周坐尸,诏侑武方;其礼亦然,其道一也;夏立尸而卒祭;殷坐尸。周旅酬六尸,曾子曰:“周礼其犹醵与!”
礼有时以大、以多为贵,有时以小、以少为贵,有时以高、以文为贵,有时以素、以下为贵。以大、以多为贵者就不可随便减少,以小、以少为贵者就不可随便增加,以高、以文为贵者就不可随便遮掩,以素、”以下为贵者就不可随便装饰和加高。所以,虽然礼的纲要有三百条,礼的细则有三千款,但它们追求的都是一个诚字。这就像人要进屋,没有不是从门而入一样。君子对于礼的态度,有时候是通过贵少、贵小、贵下、贵素而表达其诚,有时候是通过贵多、贵大、贵高、贵文而表达其诚。君子在具体行礼的时候,有时是放任感情毫不掩饰,有时是情感服从理智,有时是不分贵贱,上下一样,有时是按顺序递减礼数,有时是取物于上而普施于下,有时是根据推理而提高规格,有时是效法天地而文饰至极,有时是效法天地而文饰有限,有时是卑贱者袭用高贵者之礼也不犯忌讳。夏商周三代的礼都贯穿着一个诚字,民众共同遵循。从形式上看,有的尚黑,有的尚白,夏代开始创立,殷代有所因循。例如,在祭祀过程中,在夏代尸始终是立着的,在殷代则始终是坐着的,周代的尸也是始终坐着,而且凡助祭者都可以告诉尸如何保持威仪和劝尸饮食,并无固定的人选,这种礼数是从殷代学来的,其至诚之道是一样的。不过,周代有六尸依次互相劝酒的仪式.这是殷代所没有的。所以曾子说:“周礼的六尸互相劝酒,就好像众人凑钱喝酒一样。”
君子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郊血,大飨腥,三献爓,一献孰。是故君子之于礼也,非作而致其情也,此有由始也。是故七介以相见也,不然则已悫。三辞三让而至,不然则已蹙。故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頖宫;晋人将有事于河,必先有事于恶池;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三月系,七日戒,三日宿,慎之至也。故礼有摈诏,乐有相步,温之至也。
君子认为:礼仪中与现在人情相近的内容,并非最高贵的祭品。比如祭祀至高无上的天是用牲血为祭品,大飨用生肉,“三献”是用半生不熟的肉,祭祀小的神鬼才用熟肉。所以君子对于礼,并不只是为了表达情感的需要而随意创作,而是从古代有所继承的。诸侯相见,一定要有七名“介”来协助宾方行礼,不这样就显得太简单直率了。相见时,主客要三请三让,然后才进入府中,不这样就显得太急迫了。所以鲁国人将要祭上帝,一定先在泮宫里禀告;晋国人将要祭黄河,必定先祭较小的滹沱河;齐国人将要祭泰山,必定先祭较小的配林。祭祀前三个月,就要把牲畜系在牢中做好准备,前七天便开始半斋戒状态,前三天实行严格斋戒。真是极其谨慎啊!行礼必须有司仪,乐师必须有人扶持引路,真是极其温文尔雅、从容不迫啊!
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故凶事不诏,朝事以乐。醴酒之用,玄酒之尚。割刀之用,鸾刀之贵。莞簟之安,而稿鞂之设。是故,先王之制礼也,必有主也,故可述而多学也。
所谓礼,是要使人回归本心,追念远古,不忘自己的祖先。例如,凶丧之事,用不着谁来教导,人们自然会悲痛;朝廷宴飨群臣,钟鸣鼎食,人们自然会欢乐。这是回归天性的例子。又如,现在的人们都把饮用甜酒作为美妙的享受,但在祭神时却以清水一杯为贵;今人使用的快刀非常适用,但在分割牲体时偏要用迟钝的莺刀;今人的坐垫,下面一层蒲席,上面再加一层竹席,坐着多么舒服,而祭天时却仅仅铺上一层庄稼秆就当席子。这就是追念远古。所以先王在制礼的时候,一定是考虑到了人的回归本性和遵循传统这两个因素,所以后人才可以效法和便于学习。
君子曰:无节于内者,观物弗之察矣。欲察物而不由礼,弗之得矣。故作事不以礼,弗之敬矣。出言不以礼,弗之信矣。故曰:“礼也者,物之致也。”是故昔先王之制礼也,因其财物而致其义焉尔。故作大事,必顺天时,为朝夕必放于日月,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是故天时雨泽,君子达亹亹焉。是故昔先王尚有德、尊有道、任有能;举贤而置之,聚众而誓之。是故因天事天,因地事地,因名山升中于天,因吉土以飨帝于郊。升中于天,而凤凰降、龟龙假;飨帝于郊,而风雨节、寒暑时。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
君子说:“如果内心没有礼的标准,观察事物就不明了。观察事物不通过礼是不行的,不可能达到目的。”所以,不按礼来办事,就不能赢得人们的尊敬;不按礼说话,就不能取得人们的信任。一所以有这么一句老话:礼是一切事物的准则。所以从前的先王在制礼时,就依据事物固有的特性而赋以意义。举行祭祀一定符合天时;举行朝日、夕月之祭,必定根据日月的运行;祭天是至高无上之祭,那就必定凭借本来就高的圆丘;祭地是至卑无二之祭,那就必定凭借本来就低的方泽。所以就风调雨顺,君子也就更加勤勉。所以过去先王崇尚有德的人,尊敬有道的人,任用有才能的人,选拔这些贤人放到助祭的位置上,斋戒之前还要聚众宣誓,以诫不恭。于是借天生之物以祭天,借地产之物以祭地,登上名山,举行封禅之礼,选择吉地祭祀天帝。登山封禅,于是凤凰来仪,龟龙皆至;祭祀天帝,于是风调雨顺,寒暑得时。这样,圣人只要在临朝时南面而立,天下也就太平了。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庙堂之上,罍尊在阼,牺尊在西。庙堂之下,县鼓在西,应鼓在东。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君西酌牺象,夫人东酌罍尊。礼交动乎上,乐交应乎下,和之至也。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修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蘧伯玉曰:“君子之人达,故观其器,而知其工之巧;观其发,而知其人之知。”故曰:“君子慎其所以与人者。”
天道是礼教的最高法则,圣人则是具有最高的德行。庙堂之上,罍尊陈设在东阶,牺尊、象尊陈设在西阶;庙堂之下,悬鼓设在两阶之间的西边,应鼓设在东边。国君站在东阶上,夫人立在西房。这就象征着太阳从东方升起,新月在西方出现。这便是阴阳的区别,夫妇的位置。国君从东阶走到西阶用牺尊、象尊酌酒,其夫人则从西房走到东阶用罄尊酌酒。堂上的礼仪象征着阴阳交互的时候,堂下的鼓乐也交相呼应,这真是和谐到极点啊!礼是追溯事物本始的产物,乐则是表达对礼教完成的喜悦。因此,先王通过制礼以体验前事,通过作乐以陶冶情趣。由于礼乐有这等来历,所以观察一个国家的礼乐就可以了解到这个国家的治乱。蓬伯玉说:“君子一类的人都很明达。”他们只要观察到了器物,就可以推知工匠的巧拙;只要观察到了人的外部表现,就可以推知它的愚智。所以说:君子对于用来与人交往的礼乐是无不谨慎的。
太庙之内敬矣!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君亲制祭,夫人荐盎。君亲割牲,夫人荐酒。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属属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纳牲诏于庭,血毛诏于室,羹定诏于堂,三诏皆不同位,盖道求而未之得也。设祭于堂,为祊乎外,故曰:“于彼乎?于此乎?”一献质,三献文,五献察,七献神。大飨其王事与!三牲鱼腊,四海九州岛之美味也;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内金,示和也。束帛加璧,尊德也。龟为前列,先知也。金次之,见情也。丹漆丝纩竹箭,与众共财也。其余无常货,各以其国之所有,则致远物也。其出也,肆夏而送之,盖重礼也。祀帝于郊,敬之至也。宗庙之祭,仁之至也。丧礼,忠之至也。备服器,仁之至也。宾客之用币,义之至也。故君子欲观仁义之道,礼其本也。
太庙之内的祭礼是多么恭敬啊!首先,国君亲自把牺牲牵入太庙,大夫协助拿着杀牲告神的玉帛紧跟其后。接着,国君又亲自制祭,夫人献上盎齐之酒。接着,国君又亲自馈熟,夫人再次献酒。在这个行礼过程中,卿大夫们跟随着国君,命妇们跟随着夫人,诚心又恭敬,专心又忠诚,十分勤勉的一献再献,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让祖先享用供品。牵牲入庙时,先在庭中告祭于神;进献生血生肉时,又在室中告祭于神;进献熟肉的时候,又在堂上告祭于神。三次告祭都不在同一地方,这就意味着求神而又不知神所在的确切位置。先设正祭于堂,又设祭于庙门之外,就好像是在询问:“神是在那边呢?还是在这边呢?”一献之礼是不够讲究的,三献之礼就有点看头了,五献之礼就礼数更加详备,至于七献之礼,那真是神乎其神了。大飨的祭品是那样的丰盛,贡品是那样的众多,恐怕只有天子才能有那样的排场吧!牛肉、羊肉、猪肉、鱼肉、干肉,包罗了普天之下的美味佳肴;篷豆中盛放的祭品,山珍海味,瓜果李枣,都是四季风调雨顺的产物。四方诸侯的贡金,表示他们的服从天子;诸侯给天子的见面礼,是束帛加璧,表示他们对天子美德的尊敬。诸侯贡品的排列,宝龟放在前列,因为龟能预知未来。其次是黄金,因为它能照见人情。其次是丹砂、油漆、蚕丝、棉絮、大竹、小竹这些日常用品,这表示普天之下的物产都是供给天子使用的。其余的贡品没有固定的品种,原则上是你这个诸侯国有什么土特产你就贡献什么,这表示再遥远的东西天子也能得到。大飨礼毕,来宾走出庙门时,奏起送宾的乐曲《陕夏》,以显示礼数的隆重。天子亲自在南郊祭天,这是无比的尊敬。宗庙之祭,视死如生,这是无比的仁爱。丧礼,孝子哭天号地,痛不欲生,一切发自内心,这是无比的真诚。为死者准备服装,明器,虽然明知无济于事,但也仍然尽力准备,这也表现了莫大的爱心。聘问所用的礼品,多寡都要合乎规格,这是无比的合理。所以,君子如果要观察什么叫仁义,只要观察一下礼这个根本性的东西就行了。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孔子曰:“诵《诗》三百,不足以一献。一献之礼,不足以大飨。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飨帝。”毋轻议礼!子路为季氏宰。季氏祭,逮暗而祭,日不足,继之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临祭,其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与,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阶,质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闻之曰:“谁谓由也而不知礼乎?
君子说:“甘味是五味的根本,在此基础上可以调和出百味。白色是五色的根本,在此基础上可以绘出五彩。这个道理明白了,你就知道忠信是礼的根本,只有忠信之人,才可以学礼。如果不是忠信之人,礼也不会跟着你瞎跑。由此看来,礼固然重要,而得到忠信之人更重要。”孔子说:“即令把《诗经》三百篇背得滚瓜烂熟,如果没有学过礼,就连简单的一献之礼也承担不了。懂得了一献之礼,如果不进一步学习,就未必能承担大飨之礼。懂得了大飨之礼,如果不再继续学习,就未必能承担大旅之礼。懂得了大旅之礼,未必就能担当祭天之礼。不要轻率地议论礼。”子路当季桓子家的总管。过去季氏举行岁时的祭祖,总是天不亮就开始,忙活一天还没完,天色已黑,还得点起火把继续干。因为拖的时间太长,即令是身体强壮、敬心十足的人,也被搞得疲惫不堪。因此,许多执事的人都东倒西歪、左倚右靠地来应付差使,这实在是对祖先的大不恭敬。后来有一天,子路参与季氏祭祖,举行室内正祭时,室内室外的人在门口交接祭品;举行堂上侯尸时,堂上堂下的人在阶前交接撰具。天亮开始祭祀,到了傍晚就行礼完毕。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谁能说子路只是有勇而不懂得礼呢!”
◎ 《礼记》篇十一 效特牲【回目录】
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天子适诸侯,诸侯膳用犊;诸侯适天子,天子赐之礼大牢;贵诚之义也。故天子牲孕弗食也,祭帝弗用也。大路繁缨一就,先路三就,次路五就。郊血,大飨腥,三献爓,一献熟;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也。诸侯为宾,灌用郁鬯。灌用臭也,大飨,尚腶修而已矣。大飨,君三重席而酢焉。三献之介,君专席而酢焉。此降尊以就卑也。飨禘有乐,而食尝无乐,阴阳之义也。凡饮,养阳气也;凡食,养阴气也。故春禘而秋尝;春飨孤子,秋食耆老,其义一也。而食尝无乐。饮,养阳气也,故有乐;食,养阴气也,故无声。凡声,阳也。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笾豆之实,水土之品也。不敢用亵味而贵多品,所以交于旦明之义也。宾入大门而奏《肆夏》,示易以敬也。卒爵而乐阕,孔子屡叹之。奠酬而工升歌,发德也。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贵人声也。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阴作者也,阴阳和而万物得。旅币无方,所以别土地之宜而节远迩之期也。龟为前列,先知也,以钟次之,以和居参之也。虎豹之皮,示服猛也。束帛加璧,往德也。庭燎之百,由齐桓公始也。大夫之奏《肆夏》也,由赵文子始也。朝觐,大夫之私觌,非礼也。大夫执圭而使,所以申信也;不敢私觌,所以致敬也;而庭实私觌,何为乎诸侯之庭?为人臣者,无外交,不敢贰君也。大夫而飨君,非礼也。大夫强而君杀之,义也;由三桓始也。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君适其臣,升自阼阶,不敢有其室也。觐礼,天子不下堂而见诸侯。下堂而见诸侯,天子之失礼也,由夷王以下。诸侯之宫县,而祭以白牡,击玉磬,朱干设锡,冕而舞《大武》,乘大路,诸侯之僭礼也。台门而旅树,反坫,绣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礼也。故天子微,诸侯僭;大夫强,诸侯胁。于此相贵以等,相觌以货,相赂以利,而天下之礼乱矣。诸侯不敢祖天子,大夫不敢祖诸侯。而公庙之设于私家,非礼也,由三桓始也。
郊祀祭天时用一头牛,而祭祀土神和谷神时要用牛、羊、猪三牲。天子到诸侯国,诸侯供膳只用一头小牛。而诸侯朝见天子,天子设宴则用牛、羊、猪三牲。这是因为尊重真诚之心的缘故。所以天子不吃怀孕的牲畜,祭祀上帝也不用怀孕的牲畜。祭祀所乘用的车是大路,驾车的马,只有一条马缨;其次是先路,驾车的马有三条马缨;再次是次路,驾车的马则有五条马缨。这说明礼在某些场合是以少为贵。祭天而用牲血作供品,祭列祖列宗而用生肉,祭社樱乃用半生不熟的肉,祭群小祀却用熟肉。这说明神灵愈是高贵,愈是不以接近活人口味的供品为贵,而是以能散发强烈气味的供品为贵。诸侯互相拜访,宴席上也只敬以郁色香酒,而没有七碗八盘的菜,这也是看重郁色的芬芳气味的缘故。天子设宴招待各国诸侯,上的第一道菜是服惰,也是重气味而不重口味的缘故。诸侯举行盛宴招待来访宾客,如果是国君回敬国君的酒,则只须坐在原有的三重席上,不须变动。如果是大夫来访,主国国君向大夫的随员敬酒,主国国君就要把自己的三重席子改为一重席子,使与大夫随员的座席相等,这叫做“降尊以就卑”。春夏二季祭祖,举行飨礼,有音乐伴奏;秋冬二季祭祖,举行食礼,没有音乐伴奏。这是因为春夏属阳,秋冬属阴。凡是饮酒,意在保养阳气;凡是吃饭,意在保养阴气。所以春夏祭祖用飨礼,而秋冬祭祖用食礼。春天用飨礼招待烈士遗孤,秋天用食礼招待烈士父祖,其道理和上边讲的一样。而春夏二季祭祖的飨礼使用音乐,秋冬二季祭祖的食礼不用音乐。飨礼以饮酒为主,意在保养阳气,所以有音乐;食礼以吃饭为主,意在保养阴气,所以没有音乐。凡是音乐,都属阳类。鼎和姐的数目总是单数,芝和豆的数目总是偶数,这是因为鼎姐是盛放牲体的,牲体是动物,属于阳类;而篷豆中盛放的多是植物,植物属于阴类。篷豆中盛放的食品,都是水中所生,土中所长,属于阴类。祭品既不敢用生人认为味美可口者,也不敢追求品种繁多,因为祭品是用来供奉神灵的。夫子大宴来朝的诸侯,当客人进入宗庙大门时,乐队奏起迎宾曲《肆夏》。宾主入席,又开始奏乐,酒过一巡,乐曲也恰好终了。对于礼乐配合的如此得体,孔子曾多次加以赞叹。一献之礼完成以后,乐工就登堂高歌,意在颂扬宾主之德。歌手在堂上,伴奏的乐工在堂下,这是表示人的歌声为贵。乐曲是有声音可以听见的,属阳;而礼仪是人的德行的外部表现,属阴。乐曲的阳和礼仪的阴协调一致,万物就能各得其所。各国诸侯的贡品没有具体规定,原则上是贡献本国的土特产,各国朝聘的次数也要根据他距离天子所在的远近而定。在展览诸侯贡品时,龟放在最靠前的位置,因为龟有先知的本领。其次是金属,因为金性柔和,所以把它放在龟和其他贡品中间。贡品中的虎豹之皮,是表示天子、诸侯能够镇服四方最威猛的东西。至于束帛加璧的见面礼,是表示诸侯向往天子的美德。庭中的照明火炬使用一百个,拟于天子,这是从齐桓公开始的。奏《肆夏》迎宾是诸侯之礼,如令大夫也奏《肆夏》迎宾,这是从晋国大夫赵武开始的。诸侯朝见天子(下有脱文)。大夫奉君命出使而以私人名义进见外国国君,这是不合礼的。大夫出使之所以须要执圭(那圭的作用如同今日的国书),就是要证明自己是奉君命出使的。不敢以私人名义晋见国君,就是为了表示尊敬自己的国君。如果大夫私人备礼作为庭实,又以私人名义晋见,那怎能像个诸侯之庭呢?作为臣子,不能背着国君与外国交往,否则就是与国君相抗衡了。大夫宴请国君,不合乎礼,因为这表明臣强君弱。大夫的势力超过了国君,国君可以杀掉大夫,这没有什么疑问。天子没有做客人的礼仪,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没有哪个人敢当天子的主人。国君到臣子家里去,臣子要请国君从昨阶升堂,以表明臣子不敢自以为是此家的主人、诸侯朝见天子,按规矩天子不下堂迎接诸侯。下堂迎接诸侯,这是天子的失礼,这是从周夷王以后才有的事。作为诸侯而使用天子的宫悬,祭天用白色的公牛,敲击玉磐,红色盾牌的后面用黄金装饰,戴冕而舞《大武》,乘大格,这都是作为诸侯而潜用天子之礼。大夫的大门建成宫阀状的,大门内又设屏风,堂上也设置放还空酒杯的土台子,用大红绸子作中衣,并且在领缘上还绣有斧形图案,这属于身为大夫而僧用诸侯之礼。所以,夫子的势力微弱,诸侯就僧拟天子;大夫的势力强大,诸侯的地位就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诸侯、大夫皆无视王命、君命,爵禄由己,大夫也以财货私自与外国交通,贿赂公行,唯利是图,天下的礼也就乱套了。诸侯是庶子,不能像天子那样拥有祖庙;大夫是庶子,不能像诸侯那样拥有祖庙。今天有把诸侯的祖庙设置于大夫家中者,那是不合礼的,这种事是从鲁国的三桓开始的。
天子存二代之后,犹尊贤也,尊贤不过二代。诸侯不臣寓公。故古者寓公不继世。君之南乡,答阳之义也。臣之北面,答君也。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辟君也。大夫有献弗亲,君有赐不面拜,为君之答己也。乡人禓,孔子朝服立于阼,存室神也。孔子曰:“射之以乐也,何以听,何以射?”孔子曰:“士,使之射,不能,则辞以疾。县弧之义也。”孔子曰:“三日齐,一日用之,犹恐不敬;二日伐鼓,何居?”孔子曰:“绎之于库门内,祊之于东方,朝市之于西方,失之矣。”
天子要封前两个朝代的后裔为国君,准许他们以天子之礼祭祖,这是尊重前代贤者。但这种尊贤也只以前两个朝代为限,再远的朝代就不好说了。对于流亡到他国的国君,诸侯不敢以臣礼相待,但这种优待只限于流亡的国君本人,其子孙就不再享有了。国君的座位朝南,这表示他是对天负责的;臣子朝见国君要面北而拜,这表示他是对国君负责的,大夫家里的臣仆不对大夫行叩头礼,这并非是尊重这些臣仆,而是由于叩头是大夫拜君之礼,大夫要避开自拟国君的嫌疑。大夫有所进献于国君,不亲自出面,而是派家臣送去;国君对大夫有所赏赐,大夫也不须当面拜谢。这都是为了避免国君的答拜。乡里人举行驱除疫鬼之祭,孔子穿着朝服站在百家昨阶上面,为的是让自家的神灵有所依附,不被惊扰。孔子说:“举行射礼时有音乐来协调射者的仪容举止,因此听到什么样的音乐,就知道该怎样射。”孔子说:“作为士,,被邀请参加射礼,如果不会射也不能说自己不会,而要托辞说自己有病。因为男子一生下来门口就悬挂过弓矢,这表示会射是男子汉的本分。”孔子说:“祭前致斋三天,然后举行祭祀,就这样还唯恐裹读神明,而现在三天之内却有两天打鼓,真不知是何道理理”孔子说:“在库门内举行绎祭,又到庙门外的东边去求神,这就像朝市本在东方而设于西方,都是把地点搞错了。”
社祭土而主阴气也。君南乡于北墉下,答阴之义也。日用甲,用日之始也。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风雨,以达天地之气也。是故丧国之社屋之,不受天阳也。薄社北牖,使阴明也。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家主中溜而国主社,示本也。唯为社事,单出里。唯为社田,国人毕作。唯社,丘乘共粢盛,所以报本反始也。季春出火,为焚也。然后简其车赋,而历其卒伍,而君亲誓社,以习军旅。左之右之,坐之起之,以观其习变也;而流示之禽,而盐诸利,以观其不犯命也。求服其志,不贪其得,故以战则克,以祭则受福。
社祭是祭土神,而土是阴气。祭社时国君南面而立于社坛的北墙外边,其用意是表示对着阴面。社祭总是用甲日,也就是一旬的头一天。天子大社的祭坛,上面没有任何遮盖,一定要叫它能够接触霜露风雨,这样才可以使夭地之气贯通。至于亡国之社,其社坛上面就要加上一层覆盖物,为的是不让它接触上天的阳气。毫社只在北面开个小窗,也是为了让它只能接触来自阴处的光明。举行社祭,是尊敬土神的一种表示。大地孕育万物,上天垂示法象。种种生活资料都是取之于地,种种伦理法则都是效法于天,所以人们对天是尊敬而对地是热爱,百姓要尽量完美地报答土神。对于家来说,在中雷祭土神是主要的;对于国来说,在社坛祭土神是主要的,因为土地是一家一国赖以生存的根本。因此,凡当里中举行社祭时,里中的家家户户都要出人帮忙。凡是为了社祭而田猎时,国中的人都要参加。也只有为了社祭,各地都要以丘乘为单位贡献祭祀所用的黍樱。所有这些作法,都是为了报答大地的生养之恩。仲春二月放火,是为了烧去田野的杂草。然后点验各地应交的车赋,检阅部队,国君亲自参加为社樱提供禽兽的田猎,并且当众约法,宣布注意事项,就开始操练部队。指挥部队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时而跪下,时而起立,以观察部队的熟练应变程度。操练结束,把禽兽赶至阵前开始打猎,并且宣布打到的大兽归公,用于祭社,小兽归己,以鼓励人们争先恐后,以观察人们是否违犯命令。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鼓舞士卒的斗志,一方面是为了不要士卒贪图私利。经过这样训练的士卒,用之于战场则战无不胜,用之于祭祀则一定能得到神的赐福。
天子适四方,先柴。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扫地而祭,于其质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于郊,故谓之郊。牲用骍,尚赤也;用犊,贵诚也。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卜郊,受命于祖庙,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卜之日,王立于泽,亲听誓命,受教谏之义也。献命库门之内,戒百官也。大庙之命,戒百姓也。祭之日,王皮弁以听祭报,示民严上也。丧者不哭,不敢凶服,汜扫反道,乡为田烛。弗命而民听上。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乘素车,贵其质也。旗十有二旒,龙章而设日月,以象天也。天垂象,圣人则之。郊所以明天道也。帝牛不吉,以为稷牛。帝牛必在涤三月,稷牛唯具。所以别事天神与人鬼也。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报本反始也。
天子到四方巡守,在所到之处的名山要先播柴告天。郊外祭天,是为了迎接冬至的到来,是为了普遍回报上天诸神而以日为主。郊祭的地方选择在南郊,因为南方是阳位。瘾不在坛上进行,因为再高的坛也高不过天,所以清扫地面就可以行礼,这叫顺其自然。祭祀所用的器皿都是陶制的,不假雕琢,这是效法天地的自然之性。祭天是在郊,所以祭天又叫郊。祭天的牺牲用赤色牛犊,这是因为周代崇尚赤色。用牛犊作牺牲,是因为牛犊尚无化牡之情,其童贞可贵。郊之所以选用辛日,是因为周代的第一次郊礼是在冬至,那天恰巧是辛日,后人就因袭了下来。占卜郊天的日期,必先告察子始祖之庙,然后才在父庙中占卜,这表示对始祖是尊对父庙是亲。卜人占卜的那天,天子立于泽宫,亲自聆听有司宣布的应该注意事项,这表示连天子也要接受教诲约束。天子从泽宫回来,在王宫的库门之内重申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样做意在告诫百官;又在太庙内重申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样做意在告诫亲属。郊祭那天的早晨,天子穿着皮弃服听取有关官员报告郊祭的准备情况,这是向民众表示对天帝要格外尊敬。在通往南郊的道路两旁,谁家死了人也不敢哭,也不敢披麻带孝,道路要经过打扫,路面要铺上新土,乡民都在地头点燃火炬。这些都是百姓的自觉行动,用不着上边下命令。祭天的时候,天子身穿绘有日、月、星辰图案的大裘以效法上天,头上戴冕,冕的前端垂着十二条贯有珠玉的流苏,这是取法天有十二次之数。乘的车子没有任何装饰,这表示是以质朴为贵。车上的旗子有十二根飘带,上面画着龙和日月的图案,这也是取法上天之义。上天垂示日月星辰等等法象,圣人一一效法,郊天之礼就是为了让人们都知道效法天道的。祭天的牛如果由于某种原因不便使用,那就用祭后樱的牛来代替。祭天所用的牛必须在清洁的牛舍里精心饲养三个月,而祭后樱所用的牛只要有一头就行,哪怕是临时拉来的。从这上面可以看出祭祀天神和祭祀人鬼是有区别的‘世上的万物都是天生的,世上的人也都是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就是祭天时为什么要让始祖配享的原因。郊天之祭,就是一次对天对始祖的普遍回报。
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及邮表畷,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祭坊与水庸,事也。曰“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皮弁素服而祭。素服,以送终也。葛带榛杖,丧杀也。蜡之祭,仁之至、义之尽也。黄衣黄冠而祭,息田夫也。野夫黄冠;黄冠,草服也。大罗氏,天子之掌鸟兽者也,诸侯贡属焉。草笠而至,尊野服也。罗氏致鹿与女,而诏客告也。以戒诸侯曰:“好田好女者亡其国。”天子树瓜华,不敛藏之种也。八蜡以记四方。四方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以谨民财也。顺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也。既蜡而收,民息已。故既蜡,君子不兴功。
天子的蜡祭,主要祭八种神。从伊誊氏开始才有蜡祭。蜡字的含义,从词源学上来讲就是索的意思,因为按古音“蜡”与“索”叠韵,读音相近。说具体点,就是在周历的十二月农事终了,把一切和农作物有关的神都找来祭祀一番。蜡祭的神灵,主要是,始创农业的先音,附带而及主管农事的司音。祭祀谷神,就是报答先音和司音的。还要祭田官之神、祭田间庐舍和叶陌之神,祭包括虎猫在内的禽兽,从报恩的角度上说,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古代的君子,对于有利于农作物的神灵,一定都要报答。例如,邀请猫来加以祭祀,那是因为猫帮助人们吃掉了危害农作物的田鼠;邀请虎来加以祭祀,那是因为虎帮助人们吃掉了危害农田的野猪‘所以要把它们请来加以祭祀。至于祭祀堤防和祭祀沟渠,也是因为它们有功于农事。蜡祭的祝祠中有这样的话:“希望堤防安然无事,沟渠不要漫溢;病虫害不要发生,荒草野树不要生于良田。”天子身着皮弃素服参加蜡祭。之所以穿素服,是因为有助于农事的万物都衰老了,这就等于为其送终。但是腰系葛带,手执棒杖,这种礼数又比丧礼略低。就蜡祭的这种礼数而言,真’可谓是仁至义尽了。身穿黄衣头戴草笠来参加蜡祭的人,都是终年劳碌难得有闲的农夫。农夫头戴黄冠身穿黄衣,是因为季秋草木黄落,服象其色的缘故。大罗氏,这是负责为天子掌管鸟兽的官,诸侯进贡的鸟兽由他接管。进贡的使者是戴着草笠而来,这表示对捕捉到鸟兽的野人的尊重。大罗氏搬出鹿和女子让使者们看,并且要他们捎话给自己的国君,告诫他们说:“喜好声色狗马的人一定要亡国。天子种的瓜鲍,其种子既不收回也不收藏,以免与民争利。”八蜡有探明四方年成的作用。如果四方风不调雨不顺年不成,就不举行八蜡之祭,这样还可以让百姓少花一笔钱。东南西北四方,哪一方风调雨顺年成好,哪一方才举行蜡祭,老百姓也好借此机会痛饮一番,松弛一下一年的紧张劳动。蜡祭之后,就把谷物收藏起来,让农民休养生息。所以蜡祭以后,君子就不再大兴土木征召民众。
恒豆之菹,水草之和气也;其醢,陆产之物也。加豆,陆产也;其醢,水物也。笾豆之荐,水土之品也,不敢用常亵味而贵多品,所以交于神明之义也,非食味之道也。先王之荐,可食也而不可耆也。卷冕路车,可陈也而不可好也。武壮,而不可乐也。宗庙之威,而不可安也。宗庙之器,可用也而不可便其利也,所以交于神明者,不可以同于所安乐之义也。酒醴之美,玄酒明水之尚,贵五味之本也。黼黻文绣之美,疏布之尚,反女功之始也。莞簟之安,而蒲越稿鞂之尚,明之也。大羹不和,贵其质也。大圭不琢,美其质也。丹漆雕几之美,素车之乘,尊其朴也,贵其质而已矣。所以交于神明者,不可同于所安亵之甚也。如是而后宜。鼎俎奇而笾豆偶,阴阳之义也。黄目,郁气之上尊也。黄者中也;目者气之清明者也。言酌于中而清明于外也,祭天,扫地而祭焉,于其质而已矣。酰醢之美,而煎盐之尚,贵天产也。割刀之用,而鸾刀之贵,贵其义也。声和而后断也。
祭祀的时候,在朝事之豆中盛放的腌菜,都是由生长茂盛的水草加工制成的;而豆中的肉酱,几却是陆地所产之物制成的。祭末醋尸所献的豆,其中盛放的腌菜是陆地产品,而其中盛放的肉酱却是水中产品。篷豆中盛放的祭品,不是水中所生就是土中所长。这些祭品不敢制作得近乎活人的口味,也不敢讲究品种的繁多,因为这是献给神明享用的,而不是为了叫活人大饱口福。祭祀先王的供品,吃也可以吃,但味道欠佳:活人并不爱吃。祭祀时所穿的衰龙袍,所戴的冕,所乘的大路,尊贵是够尊贵了,陈列还可以,但平常并不好穿好坐。《大武》之舞虽然气势雄壮,但真正娱乐时也不用它。宗庙的建筑虽则巍峨壮观,但也不能平时寝处其中。宗庙祭祀时所用的器皿,活人也未尝不可以用,但说到方便适用就差得远了。道理就在于,用来和神明打交道的东西是讲究朴实的,它和活人所追求的安适欢乐大相径庭。酒酸虽然香甜可口,但在祭祀时却是以寡味的玄酒明水作为上品。这是以味寡为贵,而味寡乃是五味的根本。绣有脯敝图案的织品固然好看,但祭祀时却使用粗布蒙盖酒尊,因为粗布乃是最原始的纺织品。下面一层蒲席,上面再加一层竹席,活人寝卧其上自然非常舒服;而祭祀时只用一层蒲席或者铺上一层庄稼的秸秆就可以了,因为这是神明所用的啊。祭神的牛肉汤不加任何调料,这是以原汤原味为贵。天子所用的大圭不加任何雕饰,这是以其本身的质朴为贵。在车上雕出或凹或凸的图案,并且漆得红彤彤的,这自然好看不过,但祭天时却用毫无雕饰的车辆,这是尊重其朴质,贵重其本色而已。总而言之,凡是用以祭祀神明的东西,不可以活人所追求的舒服华丽去衡量。鼎姐的数目总是单数而篷豆的数目总是偶数,这是取阴阳相配之义。黄目这种酒尊,是用来盛放郁毯的上等酒尊。黄色,在五行当中居于中央;目,是人五官当中洞察外界的器官。这就是说,斟酒于其中而能清澈透亮于外。祭天,只要把地打扫干净就可以了,这也不外乎以质朴为贵罢了。以醋调制的肉酱虽然味美,而祭祀时却把煎盐放在前列,这是因为盐来自大自然,所以可贵。人们日常使用的刀锋利称手,但祭祀‘时杀牲却偏要使用莺刀,因为莺刀上有铃,铃声和谐然后才能割断。
冠义:始冠之,缁布之冠也。大古冠布,齐则缁之。其緌也,孔子曰:“吾未之闻也。冠而敝之可也。”适子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弥尊,喻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周弁,殷冔,夏收。三王共皮弁素积。无大夫冠礼,而有其昏礼。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诸侯之有冠礼,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以官爵人,德之杀也。死而谥,今也;古者生无爵,死无谥。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冠礼的意义:第一次加的冠,是细布冠。远古的时候人们是以白布为冠,到了斋戒时再把它染成黑色的。至于细布冠是否有缕,孔子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细布冠有缕。细布冠在第一次加冠戴过之后,就可以弃而不用了。”为嫡子加冠,是在昨阶上近于主人的位置进行,这表示嫡子是未来的继承人。在客位对冠者行醛礼,这表示他已受到了成人的尊重。三次加冠,一次比一次尊贵,这是要启发冠者立志向上。加冠时给冠者取一个字,从此以后就要以字相称而避讳其名,这表示对父母所取之名的敬重。委貌是周代日常所戴的冠,章甫是殷代日常所戴的冠,毋追是夏代日常所戴的冠。斋戒和祭祀所戴的冠,周代戴弃,殷代戴辱,夏代戴收。至于皮弃和腰间有皱褶的素裳,则是三代所共同的。上古时没有大夫的冠礼,但是有大夫的婚礼。因为上古时五十以后才能受爵为大夫,而冠礼是在二十岁时进行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大夫的冠礼呢?诸侯有冠礼,那是夏代末年才有的事。天子的长子举行冠礼也用士礼,这说明天下没有生下来就尊贵的人。之所以让诸侯的子孙继位为诸侯,是为了让他们效法自己祖宗的贤德,而不是说他们生下来就尊贵。至于说以官爵授人,也是因为他有功德;功德大的授以大官,功德小的授以小官,也不是看他出身是否尊贵。一如今不论什么样的人死了,都可以弄到一个溢号。古代可不一样,如果活着时没有爵位,死后就不给他加溢号。礼之所以值得尊重,是尊重它的深刻含义。如果不明了其深刻含义,而只会机械地模仿其形式和作法,那就是一般意义上的礼。所以说,礼的具体作法和形式是容易学会的,而其深刻的含义就难于领会了。领会礼的深刻含义并且恭敬地遵守执行,这就是天子治理天下的良方。
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昏礼,万世之始也。取于异姓,所以附远厚别也。币必诚,辞无不腆。告之以直信;信,事人也;信,妇德也。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男子亲迎,男先于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执挚以相见,敬章别也。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婿亲御授绥,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敬而亲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出乎大门而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夫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玄冕斋戒,鬼神阴阳也。将以为社稷主,为先祖后,而可以不致敬乎?共牢而食,同尊卑也。故妇人无爵,从夫之爵,坐以夫之齿。器用陶匏,尚礼然也。三王作牢用陶匏。厥明,妇盥馈。舅姑卒食,妇馂余,私之也。舅姑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授之室也。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乐,阳气也。昏礼不贺,人之序也。
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配而万物生。婚礼也是传宗接代繁衍子孙以至于无穷的事。娶异姓女子为妻,这既是为了和血缘关系疏远的人家结亲,也是为了严格区别血缘相近的族人。男方向女方献纳的礼品一定要诚信不欺,讲究实用,男方的使者在赠送聘礼时也不要说“礼物太菲薄了”这类客气话,要直言相告,开诚相见。这表示诚信是做人的立身之本,也是作媳妇应有的本分。只要和丈夫在同牢的仪式上同吃了一碗菜,同喝了一杯酒,那就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所以丈夫死了也不再嫁。成亲的那天,男子亲自到女家迎娶,从女家出来以后,男的要先走一走,女的随后跟着,这表示阳刚阴柔的意思。这就好比天先于地,君先于臣,其道理是一样的。迎亲的时候,男子到了女家,先拜过岳父,然后放下礼品,这才和新娘施礼相见,这样做是要彰明男女之别。男女有别,然后才有父子之亲;父子相亲,然后才有君臣之义;君臣有义,然后才有礼;有了礼,然后才万物各得其所,天下太平。如果男女无别,无亲疏之分,那岂不是禽兽之行了吗!从女方家中出来,婿亲自为新娘赶车,让车子往前走三圈,然后又亲自把登车的引绳交给新娘,这样做是表示对新娘的亲爱。新郎对新娘表示亲爱,作为回报,新娘自然也亲爱新郎。对新娘又敬又爱,把这种敬爱推而广之,有的先主就是凭借这点得到天下的。从女家大门出来以后男的就一直在前,男的领着女的,女的跟着男的,夫唱妇随的表现就由此开始。所谓“妇人”,就是服从别人的人。幼小时服从父兄,出嫁后服从丈夫,丈夫死了则服从儿子。所谓“夫”,就是师傅的意思。作为师傅,自然要以智慧领导别人。迎亲之前,新郎要身着祭服,斋戒沐浴,察告祖先和天地。试想,成亲之后,新娘就成了内当家的,生男育女,繁衍后代,事体如此重大,怎能不虔诚地祭告天地祖宗呢。成亲的当晚,在新房里,夫妇同吃一个碗里的菜,其含义是夫妇平等,尊卑相同。所以妇人是没有爵位的,丈夫有了爵位,妻子就跟着作命妇,这叫夫贵妇荣;就是席间座次的安排,也是以丈夫的辈分和年龄为准。远古时的食器用的都是没有装饰的陶器,当时崇尚的风气就是如此。夏商周三代始有共牢之礼,其食器就沿用陶器。成亲次日的黎明,新娘先拜见公婆,然后洗手,向公婆进献食品,表示新妇开始履行孝养的义务;而公公婆婆吃毕,把剩下的食物赐给新妇,表示对新妇的疼爱。礼毕,公婆先从西阶下堂,然后新妇从昨阶下堂,这表示主持家务的权利将要授予新妇了。结婚典礼上不兴奏乐,因为婚礼属于幽阴之事,而音乐则属于阳气。举行婚礼,也不邀请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因为结婚就意味着新陈代谢,下一代将要产生,上一代将要衰亡啊。
有虞氏之祭也,尚用气;血腥爓祭,用气也。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既奠,然后焫萧合膻芗。凡祭,慎诸此。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阴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周人先求诸阴。诏祝于室,坐尸于堂,用牲于庭,升首于室。直祭,祝于主;索祭,祝于祊。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乎?于此乎?或诸远人乎?祭于祊,尚曰求诸远者与?祊之为言倞也,肵之为言敬也。富也者,福也,首也者,直也。相,飨之也。嘏,长也,大也。尸,陈也。毛血,告幽全之物也。告幽全之物者,贵纯之道也。血祭,盛气也。祭肺肝心,贵气主也。祭黍稷加肺,祭齐加明水,报阴也。取膟菺燔燎,升首,报阳也。明水涚齐,贵新也。凡涚,新之也。其谓之明水也,由主人之絜着此水也。君再拜稽首,肉袒亲割,敬之至也。敬之至也,服也。拜,服也;稽首,服之甚也;肉袒,服之尽也。祭称孝孙孝子,以其义称也;称曾孙某,谓国家也。祭祀之相,主人自致其敬,尽其嘉,而无与让也。腥肆爓腍祭,岂知神之所飨也?主人自尽其敬而已矣。举斝角,诏妥尸。古者,尸无事则立,有事而后坐也。尸,神象也。祝,将命也。缩酌用茅,明酌也。醆酒涚于清,汁献涚于醆酒;犹明清与醆酒于旧泽之酒也。祭有祈焉,有报焉,有由辟焉。齐之玄也,以阴幽思也。故君子三日齐,必见其所祭者。
虞舜时的祭祀,贵尚腥气。所以祭祀的时候,先是用鲜血,接着用生肉,再接着用半生不熟的肉,他们就是用这些祭品散发的腥气来敬神的。殷人的祭祀,贵尚声音。在尚未宰杀牺牲之前,先声音或高或低地奏乐,乐曲奏过三章,然后才出门迎接牺牲。这乐曲的声音,就是用来召唤天地之间的鬼神前来受飨。周人的祭祀,贵尚芳香之气,所以在祭祀开始的时候,他们用兽酒浇地,以笆酒的香气召神降临。泡有郁金香草的兽酒芳香异常,用它来浇地降神,其香气可以透入地的深层。再说,酌酒浇地用的勺子是以圭璋作柄,其用意也在于利用玉的洁润之气。先以酒浇地降神,然后才出门迎接牺牲,这是为了召致地府的阴气。杀牲之后,先在香篙上加上黍樱和牲体的肠间脂肪,然后将其燎着,缕缕烟气上升,弥漫于墙屋之间,这是为了召致天曹的阳气。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周人才在荐熟时燎着香篙使之产生冲天的烟气。凡是祭祀,其目的都是为了请神降临受飨,那就不得不留意于这些不同的降神方式。人死了以后,其灵魂上升于天,其躯壳下降于地。所以在祭祀降神时,既须要到天曹去请,也须要到地府去请。殷人是先到天曹请神,周人是先到地府请神。宗庙之祭,未杀牲时,在室中举行告神之祭;杀牲之后,则在堂上设祭飨尸。在庭中杀牲时要举行告祭,献首于室时也要举行告祭。正祭时,祝官以祝辞告于神主;寻求众神之祭则在庙门外举行。在这么多的地方设祭:由室内而堂上,由堂上而庭中,由庭中而门外,就是因为不知道神究竟在哪里。在那边呢?还是在这边呢?或是在离人更远的地方?连庙门外都设祭,应该说请神也请得够远了吧?庙门外之祭之所以叫做“访”,是因为访有远的意思。所姐之所以称“所”,是因为所有敬的意思。什么叫福?万事具备就是福。为什么要“升首于室”因为首是牲体之正,是牲体的最尊贵部分。所谓相,就是劝导尸享用供品。所谓暇,有长久和广大的意思。因为暇辞是神灵对其子孙的祝福,哪个祖先不希望自己的子孙福寿绵长呢。尸是神主的意思。祭祀时的进献毛血,是要向神表示所用牺牲完整无缺。向神报告牺牲完整无缺,是表示子孙很重视牺牲的选择,只有内外都挑不出毛病的才敢进献。用牲血祭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血是生气最盛的东西。至于以肺、肝、心作为供品祭神,是看重它们是滋生生气的器官。用黍樱加肺祭祀,用五齐加明水祭祀,这是为了报答阴气。把香篙抹上牲血和肠间脂肪,点燃让其冒烟,以及用牲首作为供品,这是为了报答阳气。用收集的露水冲淡五齐,是看重它的清洁透明。凡是加水冲淡,都是为了提高酒的清洁透明度。至于把露水称作明水,是取义于主人的明洁之心就像露水显示的那样。国君在祭祀时要行再拜稽首之礼,要袒露左臂,亲自分解牲体,这是表示对神的极端尊敬。极端尊敬,就意味着服从。俯身下拜是表示服从;稽首则表示加倍服从;袒露左臂,那是表示毫无保留的完全服从。祭于祖庙,自称“孝孙”;祭于父庙,自称“孝子”。诸侯、卿大夫在祭祀曾祖以上的祖先时,统统自称“曾孙某”。祭祀中的相,只须劝尸吃好喝好,毋须劝尸谦让,因为主人的目的就是要表达他对神的虔敬。祭祀时,或进献生肉,或进献肢解后的牲体,或进献半生不熟的肉,或进献熟肉,也搞不清楚神究竟享用了哪一样,对于主人来说总算是对祖宗尽了孝敬之心罢了。把尸迎入室内之后,当尸入席并举起放在他面前的酒杯时,祝要提示主人对尸行礼,请尸安坐。古时候,尸一般都是立着,只有在饮酒吃饭时才坐着。尸是神的代表。祝是沟通神和人的传话者。对于五齐中的泛齐、醋齐,因其混浊,要先用事酒冲淡,再用茅草过滤,使其透明可用。对于盎齐以下三齐,因其较清,不用过滤,只须用清酒冲淡一下就行了。至于郁色,用盎齐来冲淡。古代的这些作法,就像如今的事酒、清酒与盎齐都要和陈年老窖搀兑一样。祭祀有三种作用,一是祈福,二是报恩,三是消灾。斋服之所以是黑色,是因为黑色属阴,能够使人静下心来思念鬼神。所以,君子如果专心致志的致斋三日,到了祭时,就能仿佛看到了自己要祭的神灵。
◎ 《礼记》篇十二 内则【回目录】
后王命冢宰,降德于众兆民。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拂髦冠緌缨,端韠绅,搢笏。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觿、木燧,偪,屦着綦。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左佩纷帨、刀、砺、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线、纩,施縏帙,大觿、木燧、衿缨,綦屦。以适父母舅姑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痒,而敬抑搔之。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盘,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饘酏、酒醴、芼羹、菽麦、蕡稻、黍粱、秫唯所欲,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槁薧滫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退。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昧爽而朝,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则退,若未食则佐长者视具。凡内外,鸡初鸣,咸盥漱,衣服,敛枕簟,洒扫室堂及庭,布席,各从其事。孺子蚤寝晏起,唯所欲,食无时。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昧爽而朝,慈以旨甘,日出而退,各从其事,日入而夕,慈以旨甘。父母舅姑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执床与坐,御者举几,敛席与簟,县衾箧枕,敛簟而襡之。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屦只敬之,勿敢近。敦牟卮匜,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父母在,朝夕恒食,子妇佐馂,既食恒馂,父没母存,冢子御食,群子妇佐馂如初,旨甘柔滑,孺子馂。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哕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视,不敢唾洟;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亵衣衾不见里。父母唾洟不见,冠带垢,和灰请漱;衣裳垢,和灰请浣;衣裳绽裂,纫箴请补缀。五日,则燂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燂潘请靧;足垢,燂汤请洗。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奠之而后取之。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饮食之,虽不耆,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加之事,人待之,己虽弗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子妇有勤劳之事,虽甚爱之,姑纵之,而宁数休之。子妇未孝未敬,勿庸疾怨,姑教之;若不可教,而后怒之;不可怒,子放妇出,而不表礼焉。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谏;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孰谏。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孙,甚爱之,虽父母没,没身敬之不衰。子有二妾,父母爱一人焉,子爱一人焉,由衣服饮食,由执事,毋敢视父母所爱,虽父母没不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说,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天子命令家宰,对万民百姓降下教令。儿子侍奉父母,应该在鸡叫头遍时就都洗手漱口,然后梳头,用淄帛束发作髻,插上发答,用一条丝带束住发根而垂其末于髻后,戴上假发作的刘海,戴上帽子,系好帽带,穿上玄端,系上蔽膝,系上大带,把笋插入带间。身上左右佩上常用之物。左边佩的是手帕、小刀、磨石、小胰和金隧。右边佩的是射箭用的决和捍,笔管和刀鞘,大稍和木隧。打好绑腿,穿好鞋子,系好鞋带。 媳妇侍奉公婆,如同儿子侍奉父母一样。也是鸡叫头遍的时候,就都起床洗手洗脸漱口,然后梳头,用绪帛束发作髻,插上替子,用一条丝带束住头根而垂其末于髻后,穿上玄色绢衣,系上大带。身上左右佩带的东西,左边和男子一样,右边则佩带针、笔管、线、丝绵、大腻、木隧六样东西。其中的针、笔管、线和丝绵都装在一个小袋子里。发上系条五彩丝绳,系好鞋带。作儿子的,作媳妇的,就应这样梳洗干净穿戴整齐地到父母或公婆那里去请安。到了父母公婆的卧室,要柔声细气地问暖问寒;如果他们身上疼痛或疥癣作痒,就要恭敬按摩爬搔患处。他们出入走动时,有时要走在他们前边,有时要走在他们后边,并且恭敬地或拉住手,或搀住胳膊。请他们洗手时,年龄小点的捧着脸盆在下面接水,年龄大点地手执匡器从上方往他们手上浇水,洗过之后递给他们擦手巾。然后问他们想吃什么,恭恭敬敬地进上,和颜悦色的应承。厚粥、稀粥、酒、甜酒、菜肉羹、豆子、麦子、大麻子、稻、黍、粱、林,这些食品任其选择。在烹调的时候,还要加上枣子、栗子、糖稀、蜂蜜使其甘甜,用新鲜的或干燥的董、宣、白榆浸泡在粉芡汤里使其柔滑,用油脂拌和使其香美。一定要等到父母舅姑都品尝过以后才可告退。子女尚未成年者,在鸡叫头遍时,也都起床洗手漱口,然后梳头,用细帛束发作髻,戴上用假发做的刘海,把头发札成总角式样,身上都用带子系个香囊。在天色微明时去向父母请安,问他们早点都吃了点什么,喝了点什么。如果父母已经用过早点,就可以告退;如果尚未用过,那就帮助哥嫂张罗安排。家中所有的人,不论男女上下,在鸡叫头遍的时候,都要起来洗手漱口,穿戴整齐,把枕席收起来,洒水扫地,室内、堂上、庭中都要打扫,铺设坐席,各人做自己分内的事。还没有上学的小孩子可以早睡晚起,随他高兴,吃饭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儿子有命士以上爵位者,要和父亲住在不同的小院里。天刚明的时候到父母那里去请早安,献上好吃的东西表示孝敬。太阳出来以后才可向父母告退,然后各人干各自分内的事。太阳落了以后,还要到父母那里去请晚安,也要带上好吃的东西献上。早晨起来以后,父母公婆如果将要坐下休息,儿子媳妇就要捧着席子请示朝哪边铺;他们如果要更换卧处,子辈中的年长者要捧着卧席请示脚朝哪头,再由子辈中的年少者移动坐榻,由家子家妇侍坐。这时候,侍者搬来几案让父母公婆依凭,然后为他们整理内务,将大席和贴身的竹席收起来,把被子悬挂起来,把枕头放进箱子,把贴身竹席收藏起来。父母公婆的衣服、被子、覃席、枕头、几案,不得随便移动地方,以免用时还要费神寻找;他们的手杖、鞋子,更要敬而远之,不可乱动;他们饮食用的器皿,不是吃他们剩下的饭就不敢用;他们的日常饮食之物,不是他们吃剩下的谁也不敢触动。如果是父母健在,他们每天的早饭晚饭,要由儿子和儿媳们帮助吃他们剩下的饭。既吃就要吃净,不可再有剩余。如果是父亲去世而母亲健在,每天的早饭晚饭,就由长子在旁照料,而母亲吃剩下的,由弟弟和弟媳们来吃,也要同样吃净,不再剩余。美味可口和易于消化的食品,如果父母吃不完,由小孩子们把它吃掉。在父母公婆跟前,他们如果有事召唤,要先用“唯”答应,然后恭敬地回话。在父母公婆跟前,进退拐弯都要态度庄重,升降堂阶和出入门户都要俯身而行。在父母公婆跟前,不敢打饱嗝,不敢打喷嚏、咳嗽,不敢打呵欠、伸懒腰,不敢东倒西歪左靠右倚,不敢斜视,不敢吐唾沫、摸鼻涕。在他们跟前,感到寒冷也不敢加衣,身上发痒也不敢抓挠。在他们跟前,不是为长者干重活,不敢脱衣露臂;不是涉水,不敢撩起衣服。发现父母脸上有口水和鼻涕,要及时帮助擦掉。他们的冠带脏了,就蘸着灰汁洗涤;他们的衣裳脏了,就蘸着灰汁洗灌;他们的衣裳有裂口,就穿针引线把它缝好补好。每隔五天就烧些热水让他们洗澡,每隔三天让他们洗一次头。这期间,如果脸脏了,就烧热淘米水让他们洗脸;如果脚脏了,就烧点热水让他们洗脚。年少的侍奉年长的,卑贱者侍奉尊贵者,也要按照儿子媳妇侍奉父母公婆的礼节去做。男子不讲应该由女人关心和从事的事,女子不讲应该由男人关心和力、理的事。如果不是举行祭祀和办理丧事,男女之间不能用手传递东西。如果必须传递东西,那么女方要用一个竹筐来承接。如果没有竹筐,就要由递东西的人坐下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由接东西的人坐下把东西从地上取走。男女不在同一口井上汲水,不同用一间浴室洗澡,不互相通用一床寝席,不互相讨借东西,不能男女衣裳混着穿。闺门内讲的不可传之于外,闺门外讲的不可传之于内。男子进入内宅,不可以嘘声示意,也不可用手指指点点,免得使人感到鬼鬼祟祟。夜晚行路要点燃火把,没有火把就不要外出。女子出门,要以物遮面,如果是夜晚行路,也要点燃火把,否则便不外出,免得人们说三道四。走路,男人靠右边走,女人靠左边走。 做儿子做媳妇的,如果想要有个孝敬的美名,就必须对于父母公婆的旨意,一不要违背,二不要懈怠。父母公婆如果叫他们吃东西,虽然做儿子做媳妇的不喜欢吃,也要少尝一些,等到父母公婆察觉以后说声不爱吃也就算了,这才住口。父母公婆赐给他们衣服,虽不想穿也要暂时穿上,等到父母公婆发话说收起来吧,才能脱下。父母公婆交待他们要办的事,中途可能会叫他人代替来作,自己虽然不想让人代替,但也要姑且交给代替者来做,等到代替者把事情办糟之后,自己再心平气和地从头收拾。当儿子媳妇在辛勤劳作时,做父母公婆的很心疼他们,就一定要劝说他们别赶得那么紧,而且宁可让他们多休息几次。如果儿子和媳妇不孝敬公婆,也用不着生气埋怨,可以先教育他们。如果教育了也不管用,那就可以责罚他们;如果责罚还不管用,那就把儿子赶出家门,把媳妇休回娘家。即令如此,也不对人明言其过,免得家丑外扬。父母有了过失,做儿子的要低声下气、和颜悦色地劝谏。劝谏如果不起作用,做儿子的就应更加恭敬更加孝顺,等到他们高兴的时候再次劝谏。再次劝谏也可能招致父母的不高兴,但是与其让父母得罪于乡党州间宁可自己犯颜苦谏。如果犯颜苦谏招致父母大怒,把自己打得皮破血流,那也不敢生气埋怨,而是更加恭敬更加孝顺。父母有十分宠爱的贱妾及庶子、庶孙,即令父母去世,做儿子的也要终身敬重他们。儿子如果有两个妾,父母喜欢其中的一个,而儿子喜欢的则是另一个,那么,无论是在穿戴饮食方面,或是在干活方面,儿子喜欢的那一个都不敢攀比父母喜欢的那一个,即令是父母去世了也仍旧如此。儿子认为自己的妻子蛮好,但是父母看着不顺眼,那就应当休掉。儿子认为自己的妻子差劲,但是父母说:“这个媳妇很会侍候我们。”那么儿子就要以夫妇之礼相待,终身不变。
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舅没则姑老,冢妇所祭祀、宾客,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冢妇。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无礼于介妇。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耦于冢妇,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以待乏。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适子庶子只事宗子宗妇,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马,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若非所献,则不敢以入于宗子之门,不敢以贵富加于父兄宗族。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宗子,夫妇皆齐而宗敬焉,终事而后敢私祭。
父母虽然去世了,儿子将做好事,想到这会给父母带来美名,就一定果敢地去做;如果是将做坏事,想到这会使父母跟着丢人,那就一定敛手不敢去做。公公去世,婆婆就要把主持家务的事传给家妇。每逢祭祀或招待宾客,虽然婆婆此时已经放权,但家妇每事还要请示婆婆,不敢专断。而介妇遇事则要向家妇请示,不可直接请示婆婆。公婆使唤家妇,家妇不可懈怠,也不可自恃地位特殊而对介妇不友爱和无礼。公婆如果使唤介妇,介妇也不可忘乎所以,不敢和家妇攀比,不敢和家妇并肩而行、并肩而坐,不敢像家妇那样有权发号施令。不管是家妇、介妇,如果公婆没有发话让他们回自己的住室,她们就得一直在左右侍候,不敢告退。媳妇们有事想办,不论大事小事都一定要先请示公婆。当儿子当媳妇的,不能有属于自己的财货、牲畜、器物,不敢私自借出东西,不敢私自给人东西。媳妇如果得到娘家亲友馈赠的饮食、衣服、布帛、佩巾、造兰,在接受了以后要献给公婆;公婆接受了,媳妇就感到高兴,女风同自己刚接受了亲友的馈赠一样,如果公婆把东西又转赐我自己,那就要推辞;实在推辞不了,就要像重新受到公婆赏赐那样地接受下来,收藏好,以备公婆缺乏时再献。媳妇如果要向娘家亲友赠送什么东西,就要先向公婆察明原因,公婆拿出东西来赏赐自己,然后自己才可以送人。一家的嫡子、庶子应该敬重全族的宗子、宗妇。即令嫡子、庶子地位高贵富有钱财,也不敢以此进入宗子之家去炫耀。即令是车马随从众多,也必须把他们安顿在宗子家的大门之外,自己只带少量的随从进入。自己的子弟如果被赐与器物、衣服、裘袅、车马,那就要从中挑选上等的献给宗子,然后自己才敢服用那些次等的。如果所献之物超过了宗子的爵位级别,宗子不得享用,那就不敢把这类物品带进宗子之门,否则,岂不成了以自己的富贵凌驾于宗子之上了吗!如果自己富裕,可以准备二只牺牲,挑选好的一只献给宗子,在宗子祭祖时,小宗夫妇都斋戒助祭于宗子之家,等到宗子祭祖完毕,然后才敢回家祭祀自己的父祖。
饭:黍,稷,稻,粱,白黍,黄粱,稰,穛。
吃饭所用的谷物有六种:黍、翟、稻、粱、白黍、黄粱,每种还有熟获、生获的区别。
膳:膷,臐,膮,醢,牛炙。醢,牛胾,醢,牛脍。羊炙,羊胾,醢,豕炙。醢,豕胾,芥酱,鱼脍。雉,兔,鹑,鷃。
加撰时的膳食有:牛肉羹、羊肉羹、猪肉羹、烤牛肉,这四种分盛四豆,排成一行,放在最北边。接着往南的一行是肉酱、大块牛肉、肉酱、切细的牛肉,再接着往南的一行是烤羊肉、大块羊肉、肉酱、大块猪肉,再接着往南的一行是肉酱、大块猪肉、芥子酱、切细的鱼肉。以上四行,每行四豆,这是招待下大夫之礼。如果再加上野鸡、兔子、鹤鹑、鹤雀这四种干肉,那就是招待上大夫之礼了。
饮:重醴,稻醴清糟,黍醴清糟,粱醴清糟,或以酏为醴,黍酏,浆,水,醷,滥。
饮料有六种:一是重醋,即清糟兼有的甜酒。这种重醋,有用稻酿制的,有用黍酿制的,有用粱酿制的。二是稀粥,有时就以稀粥为醒,例如用黍煮的稀粥。三是浆,四是水,五是梅浆,六是凉粥。
酒:清、白。
酒有两大类:清酒和白酒。
羞:糗,饵,粉,酏。
羞篷中所盛的食物是:粮饵、粉誓。
食:蜗醢而菰食,雉羹;麦食,脯羹,鸡羹;析稌,犬羹,兔羹;和糁不蓼。濡豚,包苦实蓼;濡鸡,醢酱实蓼;濡鱼,卵酱实蓼;濡鳖,醢酱实蓼。腶修,蚳醢,脯羹,兔醢,糜肤,鱼醢,鱼脍,芥酱,麋腥,醢,酱,桃诸,梅诸,卵盐。
国君燕食的饭谱是:蚌蛤酱、雕胡米、野鸡羹这三种配合着吃,麦饭、肉羹、鸡羹这三样配合着吃,大米饭、犬羹、兔羹这三样配合着吃。上述诸羹都要加入用佐料和米屑调制的汤,但不加寥菜。在煮小猪的时候,用苦菜把它包起来,去其腥味,在猪腹里塞入寥菜。在煮鸡时,加入酿酱,一在鸡腹中塞入寥菜。在煮鱼时,要加入鱼子酱,在鱼腹中塞入寥菜。在煮鳖时,要加入酿酱,在鳖腹中塞入寥菜。吃肉干时,配以蚁酱。吃肉羹时,配以兔肉酱。吃糜肉切片时,配以鱼肉酱。吃鱼切片时,配以芥子酱。吃生糜肉时,配以酿酱。吃桃干、梅干时,配以大盐。
凡食齐视春时,羹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菰。春宜羔豚膳膏芗,夏宜腒鱐膳膏臊,秋宜犊麑膳膏腥,冬宜鲜羽膳膏膻。牛修,鹿脯,田豕脯,糜脯,麇脯,麋、鹿、田豕、麇,皆有轩,雉兔皆有芼。爵,鷃,蜩,范,芝栭,菱,椇,枣,栗,榛,柿,瓜,桃,李,梅,杏,楂,梨,姜,桂。大夫燕食,有脍无脯,有脯无脍。士不贰羹胾,庶人耆老不徒食。脍: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酰,兽用梅。鹑羹、鸡羹、鴽,酿之蓼。鲂鱮烝,雏烧,雉,芗无蓼。不食雏鳖,狼去肠,狗去肾,狸去正脊,兔去尻,狐去首,豚去脑,鱼去乙,鳖去丑。肉曰脱之,鱼曰作之,枣曰新之,栗曰撰之,桃曰胆之,柤梨曰攒之。牛夜鸣则庮,羊泠毛而毳、膻,狗赤股而躁、臊,鸟麃色而沙鸣、郁,豕望视而交睫、腥,马黑脊而般臂、漏,雏尾不盈握弗食,舒雁翠,鹄鸮胖,舒凫翠,鸡肝,雁肾,鸨奥,鹿胃。肉腥细者为脍,大者为轩;或曰麋鹿鱼为菹,麇为辟鸡,野豕为轩,兔为宛脾,切葱若薤,实诸酰以柔之。羹食,自诸侯以下至于庶人无等。大夫无秩膳,大夫七十而有阁,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五,公侯伯于房中五,大夫于阁三,士于坫一。
调和食物的温热凉寒,要根据食物的种类来决定。凡是饭食一类,要像春天那样的温;凡是羹食一类,要像夏天那样的热;凡是酱类,要像秋天那样的凉;凡是饮料一类,要像冬天那样的寒。凡调味,春季可以让酸味多些,夏季可以让苦味多些,秋季可以让辛味多些,冬季可以让咸味多些。但无论哪个季节,都要同时加些枣栗怡蜜,使其甘甜;再加些粉芡汤和蔬菜,使其柔滑。主食和肉类的搭配也要注意使二者气味相成,具体地说就是:牛肉配稻,羊肉配黍,猪肉配樱,狗肉配粱,鹅配麦子,鱼配雕胡。春天适合吃小羊小猪,用牛油来烹调;夏天适合吃千难干鱼,用狗油来烹调;秋天适合吃小牛小鹿,用猪油来烹调;冬天适合吃鱼鹅,用羊油来烹调。国君燕食所用的美味有:牛肉干、鹿脯、野猪脯、康脯、璋脯,其中的糜、鹿、野猪、璋子不但可以制脯,而且可以切成薄片生吃。难羹、兔羹都搀有蔬菜。还有雀、鹤、蝉、蜂、木耳、菱角、积俱、枣子、栗子、棒子、柿子、瓜类、桃子、李子、梅子、杏子、山喳、梨子、姜、桂等,总共三十一种。大夫的日常午饭、晚饭,如果有脍就不能有脯,如果有脯就不能有脍。士的日常午饭、晚饭,可以有羹与裁,但只能有一份,不得重设。百姓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非肉不饱,所以他们的午饭、晚饭必须见肉。调和细切的鱼肉,春季用葱,秋季用芥子酱。调和细切的大肉片,春季用韭菜,秋季用寥菜。凝固的脂肪用葱来调味,油用燕来调味。牛羊猪三牲要搀入食茱英,用醋来调味,其他动物用梅酱调味。鹑羹、鸡羹、蒸驾,都要用寥菜搀和。纺药可以蒸吃,小鸟可以烧吃,野鸡可以或蒸或烧或作羹来吃,,这三种动物的调味品只用萝,不用寥菜。不食幼鳖,吃狼肉要去掉它的肠子,吃狗肉要去掉狗肾,吃狸要去掉它的正脊,吃兔肉要去掉屁股,吃狐要扔掉狐头,吃鱼要扔掉肠子,吃鳖要去掉肛门。因为这些部位都对人体有害。吃肉要剔骨去筋,所以叫做“脱”。吃鱼要刮去鳞片,所以叫做“作”。枣子易沾尘土,吃时要擦净,所以叫做“新”。栗子好生虫,吃时要挑捡,所以叫做“选”。桃子多毛,吃时要拭去其毛,所以叫做“掸”。吃山喳、梨子时要去掉其核,所以叫做“钻”。
牛经常夜里鸣叫的,它的肉一定恶臭;羊毛稀少而且有的毛纠结在一起的,它的肉一定擅味重;狗的大腿内侧无毛而且走动急躁的,它的肉一定有躁味;鸟的羽毛暗淡无色而且叫声沙哑的,它的肉一定会有腐朽的臭味;猪的眼老是向着远处看而且上下睫毛相交的,它的肉一定腥味重;马是黑色脊背而且前腿有杂色毛的,它的肉一定如缕姑般臭。尾巴不足一手握长的小鸟,不能吃。鹅尾、天鹅和猫头鹰的胁侧薄肉、鸭尾、鸡肝、鹅肾、鸭的脾脏和小肠、鹿胃,这些部位都对人体有害,所以不能吃。凡是把生肉切碎搀菜煮吃时,不管是哪种牲肉,切得较细的就叫脍,切得较粗的就叫轩。还有一种说法:糜肉、鹿肉、鱼肉切得较粗,那叫范;糜肉切得较细,那叫辟鸡;野猪肉切得较粗,那叫轩;兔肉切得较细,那叫宛脾。不管粗切细切,都要把葱和燕切碎,和肉拌在一起浸到醋里,使肉变软。羹和饭是人们的主食,上自诸侯,下至老百姓,一般情况下,在这方面没啥差别。大夫不到一定的年龄,就没有常置左右备食的美味。大夫到了七十岁,就可以有存放秩膳的阁架了。天子的这种阁架,左夹室五个,右夹室五个,总共十个。公、侯、伯的阁架有五个,皆置于房中。大夫的阁架是三个,也在房中。士的地位卑下,房内只有一个存放食品的土台子,叫站,不叫阁。
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凡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瞽亦如之,九十者使人受。五十异粻,六十宿肉,七十二膳,八十常珍,九十饮食不违寝,膳饮从于游可也。六十岁制,七十时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绞紟衾冒,死而后制。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八十非人不暖,九十虽得人不暖矣。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七十不俟朝,八十月告存,九十日有秩。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七十不与宾客之事,八十齐丧之事弗及也。五十而爵,六十不亲学,七十致政;凡自七十以上,唯衰麻为丧。凡三王养老皆引年,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政;瞽亦如之。凡父母在,子虽老不坐。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氏收而祭,燕衣而养老;殷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玄衣而养老。
凡是招待老人的宴会,有虞氏用燕礼,夏后氏用飨礼,殷人用食礼,周人遵循古制而三礼兼用。五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乡学中举行的敬老宴,六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王宫小学中举行的敬老宴,七十岁的老人就可以参加在大学中举行的敬老宴。从天子到诸侯都适用这条规定。人到了八十岁精力已衰,在拜受君命时,只要跪下去连叩两次头就可以了。盲人行动不便,也可照此办理。九十岁的老人越发体衰,可以让他人代替自己拜受君命。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不吃粗粮而吃细粮;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肉就吃不饱,所以要常备有肉;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饿得快,每顿饭要多做一份,以备零食;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要常吃珍美的食品;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其住室中经常存有食品,无论他走到哪里,随身都备有饮食。人到了六十岁,做子女的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七十岁,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季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八十岁,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人到了九十岁,就要为其准备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做好的丧葬用品;只有绞、纷、袅、冒,这些东西做得快,所以死后再做也不迟。人到了五十岁就开始衰老,到了六十岁饭没有肉就吃不饱,到了七十岁没有丝绵就会感到身上不暖,到了八十岁没有人暖被窝就睡不暖和,到了九十岁即令有人暖被也睡不暖和了。五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家,六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乡,七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于国都,八十岁以后可以拄杖上朝,九十岁以后,天子若有事询问,就应派人到他家请教,还要带上好吃的。大夫到了七十岁,就可以不在朝里侍候;八十以后,天子要每月派人前去问安;九十岁以后,天子每天要派人送去食品。平民到了五十岁就不服劳役,六十以后就不服兵役,七十以后就不再参与应酬宾客的活动,八十以后就连祭祀丧葬这类重要的事也不参与了。五十以后得到封爵,六十以后不亲自向别人请教,七十以后就告老退休,遇到丧事只要身穿孝服就行,其他礼数全免。夏、商、周三代的敬老宴,都要依据户籍来核实参加宴会老人的年龄。家有八十岁以上老人者,可以豁免家中一名成员的劳役;家有九十岁以上老人者,可以豁免全家成员的劳役。盲人的待遇同此。只要父母健在,儿子年龄再大也只能立侍在旁,不敢坐下。有虞氏在上库设宴款待国老,在下库设宴款待庶老。夏后氏在东序设宴款待国老,在西序设宴款待庶老。殷人在右学设宴款待国老,在左学设宴款待庶老。周人在东郊设宴款待国老,在虞痒设宴款待庶老。虞库在王城的西郊。有虞氏的时代,祭祀时头戴叫做“皇”的冠,养老时穿深衣。夏代,祭祀时头戴叫做“收”的冠,养老时穿燕衣。殷人祭祀时头戴叫做“辱”的冠,养老时穿编衣。周人祭祀时戴冕,养老时穿玄衣。
曾子曰:“孝子之养老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孝子之身终,终身也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也;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凡养老,五帝宪,三王有乞言。五帝宪,养气体而不乞言,有善则记之为惇史。三王亦宪,既养老而后乞言,亦微其礼,皆有惇史。
曾子说:“孝子的养老,首先在于使父母内心快乐,不违背他们的旨意;其次才是言行循礼,使他们听起来高兴,看起来快乐,使他们起居安适,在饮食方面尽心侍候周到,直到孝子死而后已。所谓“终身”孝敬父母,不是说终父母的一生,而是终孝子自己的一生。所以,虽然父母已经去世,但他们生前所爱的,自己也要爱;他们生前所敬的,自己也要敬;就是对他们喜欢的犬马也都是如此对待,更何况对他们爱敬的人呢!”凡举行养老之礼,五帝时着重于效法他们,以为榜样;三王时除了有效法的含义以外,还在养老典礼上请他们训话。五帝时着重于效法他们,为了颐养他时的身心,就没有设下“乞言”这个节目,只是把他们的优良德行记载下来,成为敦厚之史。三王养老也效法老人们的德行,但在养老典礼临近结束时要请他们训话,留下宝贵意见,但这样做也不是硬性强迫,而是随老人们的自觉自愿。三王也要把老人的善言厚德记录下来,成为敦厚之史。
淳熬:煎醢,加于陆稻上,沃之以膏曰淳熬。淳毋煎醢,加于黍食上,沃之以膏曰淳毋。
八珍之一的淳熬,其做法是用稻米做成核把,把煎过的肉酱摊在橄把上,再浇上油,这就是淳熬。八珍之二的淳母,其做法类似淳熬,只不过是用黍米粉作饼,把煎过的肉酱摊在饼上,再浇上油,就成了淳母。
炮:取豚若将,刲之刳之,实枣于其腹中,编萑以苴之,涂之以谨涂,炮之,涂皆干,擘之,濯手以摩之,去其皽,为稻粉糔溲之以为酏,以付豚煎诸膏,膏必灭之,巨镬汤以小鼎芗脯于其中,使其汤毋灭鼎,三日三夜毋绝火,而后调之以酰醢。
八珍之三是炮豚,八珍之四是炮羊。炮的制作过程是,先取来小猪或母羊,宰杀后淘净内脏,把枣子塞进腹腔内,用芦苇编成的箔把它裹起来,外面再涂上一层搀有草桔的泥巴,然后放在火上烤,等到把泥巴烤干,将泥巴剥掉,然后把手洗净,把皮肉表面上的一层薄膜搓掉。然后再取来稻米粉,加水拌成稀粥,敷在小猪身上,放在小鼎中用油来煎,小鼎中的油一定要淹掉小猪。然后搞来大锅,烧开其中的水,将盛有小猪或羊脯的小鼎置于锅内,注意不要让水面超过小鼎的高度,以免进水。这样连续加热,三天三夜不停火,将肉取出时就非常之烂,吃的时候再用醋和肉酱来调味。
捣珍:取牛羊麋鹿麇之肉必脄,每物与牛若一捶,反侧之,去其饵,熟出之,去其饵,柔其肉。
捣珍是八珍之五,其做法是:以牛肉、羊肉、糜肉、鹿肉、璋肉作原料,一定要取其嫩美的里脊部分,牛肉一份,羊肉、糜肉、鹿肉、璋肉也各取同样的一等份,将它们搅拌在一起,反复捶打,去掉筋键,煮熟以后出锅,去掉肉膜,吃时再用醋和肉酱调味就行了。
渍:取牛肉必新杀者,薄切之,必绝其理;湛诸美酒,期朝而食之以醢若酰醷。
渍是八珍之六,其做法是:一定要以新鲜牛肉作原料,切得薄薄的,切时一定要切断肉的纹理,然后浸泡到美酒里面,大约过上十二天就算成了,吃的时候再用醋、肉酱、梅浆来调味。
为熬:捶之,去其皽,编萑布牛肉焉,屑桂与姜以洒诸上而盐之,干而食之。施羊亦如之,施麋、施鹿、施麇皆如牛羊。欲濡肉则释而煎之以醢,欲干肉则捶而食之。
熬是八珍之七,其作法是:先把牛肉捶捣一下,去掉薄膜和筋腿,然后取来编好的芦箔,把牛肉摊在上面,先洒上桂屑姜末,再洒上盐,然后用火烘干烤熟,就可以吃了。用羊肉或糜、鹿、璋肉也可以制熬,其方法和用牛肉制熬一样。如果不喜欢吃干肉,也可以用水泡软,以肉酱煎着吃;如果喜欢吃干肉,那么捶捣一下就可以吃了。
糁:取牛羊豕之肉,三如一小切之,与稻米;稻米二肉一,合以为饵煎之。
糁的做法是:将牛、羊、猪肉三等分,细剁成茸,两份稻米粉一份肉,混合成馅,入油煎炸。
肝菺:取狗肝一,幪之,以其菺濡炙之,举焦,其菺不蓼;取稻米举糔溲之,小切狼臅膏,以与稻米为酏。
肝臀是八珍之八,其做法是:取一副狗肝,用它的肠脂把肝包起来,再用肉酱拌和湿润,放在火上烤,等到脂肪烤焦,肝也就熟了,吃时可以不用寥菜。掺食的做法是:取牛、羊、猪之肉各一等份,切碎,与稻米粉揉拌到一起,米粉与肉的比例是二比一,捏成糕的模样,用油来炸,出锅就成了。取稻米粉加水调和,再加入切碎的牛羊猪的胸间脂肪,一起制成厚粥。
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阍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男女不同椸枷,不敢悬于夫之楎椸,不敢藏于夫之箧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藏之。少事长,贱事贵,咸如之。夫妇之礼,唯及七十,同藏无间。故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与五日之御。将御者,齐,漱浣,慎衣服,栉縰笄,总角,拂髦,衿缨綦屦。虽婢妾,衣服饮食必后长者。妻不在,妾御莫敢当夕。
慎重地处理夫妇关系非常必要,因为它是所有礼的根本。建造宫室,要严格区别内外。男子居外,女子居内。宫殿深邃,宫门重重,门外有阁人把守,后宫有寺人掌管。男不入内,女不出外。男女不使用共同的衣架。做妻子的不敢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丈夫的衣架上,不敢把自己的衣服存放到丈夫的衣箱里,不敢和丈夫在同一间浴室洗澡。丈夫若不在家,妻子就要把丈夫的枕头收到箱子里,覃席也收起来,丈夫的其他用器也都收藏妥当。年少的侍奉年长的,卑贱者侍奉尊贵者,也都应如此。按照夫妇之礼,只有夫妻到了七十岁,两口子才能不避嫌地一直同居共寝,否则就要与妾轮流侍夜。所以妾即使年老,只要尚未年满五十,就必须每五天轮流一次侍夜。轮到哪一位侍夜,就要像臣之朝君那样,齐其心志,洁净内外,穿上合乎身份的礼服,梳好头发,系上香囊,穿好鞋子,毕恭毕敬地前去。即使是受到主人宠爱的埠妾,她的衣服和饮食也不敢恃宠乱来,以至于超过身份高于她的女人。不论是国君还是卿大夫士,如果正妻不在家,那么轮到正妻侍夜的那一夜,妾也不敢前往夫寝代替正妻侍夜,而必须把这一夜空下来,以严妻妾之别。 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夫使人日再问之,作而自问之,妻不敢见,使姆衣服而对,至于子生,夫复使人日再问之,夫齐则不入侧室之门。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三日,始负子,男射女否。国君世子生,告于君,接以大牢,宰掌具。三日,卜士负之,吉者宿齐朝服寝门外,诗负之,射人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保受乃负之,宰醴负子,赐之束帛,卜士之妻、大夫之妾,使食子。凡接子,择日,冢子则大牢,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国君世子大牢,其非冢子,则皆降一等。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否则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见于父,贵人则为衣服,由命士以下,皆漱浣,男女夙兴,沐浴衣服,具视朔食,夫入门,升自阼阶。立于阼西乡,妻抱子出自房,当楣立东面。姆先,相曰:「母某敢用时日只见孺子。」夫对曰:「钦有帅。」父执子之右手,咳而名之。妻对曰:「记有成。」遂左还,授师,子师辩告诸妇诸母名,妻遂适寝。夫告宰名,宰辩告诸男名,书曰:「某年某月某日某生。」而藏之,宰告闾史,闾史书为二,其一藏诸闾府,其一献诸州史;州史献诸州伯,州伯命藏诸州府。夫入食如养礼。世子生,则君沐浴朝服,夫人亦如之,皆立于阼阶西乡,世妇抱子升自西阶,君名之,乃降。适子庶子见于外寝,抚其首咳而名之,礼帅初,无辞。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不以隐疾;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妾将生子,及月辰,夫使人日一问之。子生三月之末,漱浣夙齐,见于内寝,礼之如始入室;君已食,彻焉,使之特馂,遂入御。公庶子生,就侧室。三月之末,其母沐浴朝服见于君,摈者以其子见,君所有赐,君名之。众子,则使有司名之。庶人无侧室者,及月辰,夫出居群室,其问之也,与子见父之礼,无以异也。凡父在,孙见于祖,祖亦名之,礼如子见父,无辞。食子者,三年而出,见于公宫则劬。大夫之子有食母,士之妻自养其子。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旬而见。冢子未食而见,必执其右手,适子庶子已食而见,必循其首。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男鞶革,女鞶丝。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九年教之数日。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裤,礼帅初,朝夕学幼仪,请肄简谅。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博学无方,孙友视志。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七十致事。凡男拜尚左手。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凡女拜尚右手。
妻将生产,到了临产的月份,就要由燕寝搬到侧室待产,这期间,丈夫要派人一天两次去问候。到了临产的时刻,丈夫要亲自前去问候。这时候妻子因为衣饰不整,不敢露面,就派贴身的女师穿戴整齐回答丈夫。孩子生下以后,丈夫还要一天两次地派人去问候。如果妻子生产时适逢丈夫斋戒,丈夫就不到侧室去间候。孩子生下以后,如果是男孩子,就在侧室门左挂一张木弓作为标志;如果是女孩子,就在侧室门右挂一条佩巾作为标志。到了第三天才抱新生儿出来。如果是男孩,就行射礼;如果是女孩,就免了。国君的嫡长子出生,要报告国君,以太牢之礼迎接嫡长子的诞生,由膳宰之官负责安排。第三天,卜选一位抱新生儿的士,被选中的士要在前一天就斋戒,穿上朝服,在路寝门外等候,把新生儿接过来抱着。此后,射人用桑木之弓射出六支蓬草之箭,一箭射天,表示将来敬事夭神;一箭射地,表示将来敬事地抵;四箭分射东西南北,表示将来威服四方。然后保母把新生儿接过来抱着,膳宰便开始以一献之礼向抱子的士敬洒,并赐给他五匹帛作为酬谢。还要从士之妻、大夫之妾当中卜选一个乳汁多的,让她来作新生儿的奶娘。凡举行迎接新生儿诞生的仪式,一定要在三天之内选个吉日。所用的牢具,天子的家子是太牢,庶人的家子是一只小猪,士的家子也是一只小猪,诸侯的家子也是太牢。如果不是家子,牢具的规格都要分别降低一等。 幼儿出生后,要在宫中单独打扫一处房子供他居住。要从国君的众妾和傅母中,挑选出性情宽厚、慈惠、温良、恭敬、谨慎而不喜欢多嘴多舌的,做幼儿的老师,其次做幼儿的慈母,再其次做幼儿的保母,奶娘则光管喂奶而已,这些人统统和幼儿同居一室。他人无事,不得前往,以免惊动幼儿。 幼儿出生的第三个月之末,要选择一个吉日为幼儿剪发。但按规矩不能把胎发全部剪掉,要留下一部分,男的留个“角”,女的留个“羁”,或者男的留左边,女的留右边。这一天,妻子要带着幼儿拜见幼儿之父。如果是大夫以上之家,夫妇都要另制新衣;自命士以下,虽不另制新衣,但也要把旧衣洗得干干净净再穿。男男女女都要一早起身,洗头洗澡,穿上礼服。为夫妇准备的膳食,比照每月初一的膳食规格。丈夫进入正寝的门,从昨阶登堂,站在昨阶上,面向西;妻由侧室来到夫的正寝,升自北阶、抱着幼儿从东房出来,在西阶上当循而立,面向东。这时,女师站在妻侧稍前,帮助传话说:“儿的母亲某氏,今天将恭敬地携带小儿拜见其父。”丈夫回答说:“你要教导小儿恭敬地遵循正道。”父亲拉着小儿的右手,含着笑给小儿取了个名。妻子回答说:“我会铭记此名的深刻含义,努力使儿将来有所成就。”说罢,就转身向左把小儿递给教师。教师将小儿之名遍告诸妇、诸母,命名仪式结束,妻子就走回丈夫的燕寝。丈夫把小儿的名告诉给宰,宰又转告给同姓的父兄子弟,同时在简策上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某生”,然后收藏起来。宰又将小儿之名与生辰上报间史,间史登记为两份,一份存放到间府,另一份逐级上报,最后报告给州史。州史又报告给州长,州长则命令存放到州府。丈夫也返回燕寝,与妻子同食,如同平时夫妇供养的常礼一样。国君的太子出生,到了三月之末命名之日,国君要洗头洗澡,穿上朝服,夫人也一样,都立在昨阶上,面向西。幼儿由世妇抱着,升自西阶,立在西阶上,面向东。等到国君为幼儿命名之后,世妇才抱着幼儿退下。如果是太子的同母弟出生,则由夫人抱着在正寝拜见国君,国君抚摸着幼儿的头,含着笑为他命名。命名的礼节基本上与太子相同,只是没有国君和夫人的对答之辞。为儿子取名,不要用日月为名,不要以国名为名,不要以身上的暗疾为名。大夫和士的儿子取名,不敢与太子同名。大夫、士的妾将要生子,到了临产的月份,丈夫要每天派人去问候一次。孩子生下以后,到了第三个月的末尾,也要选个吉日,大家都洗漱整洁,而且前一天就斋戒,妾抱幼儿与夫相见于内寝,丈夫用妾刚嫁来时的礼节对待她。丈夫吃过以后,把食物撤下,让她一个人吃剩下的食物,以示优待。然后就由她来侍候丈夫过夜。国君的妾生子,要到侧室去生。到了孩子生下满三个月的那天,幼儿的母亲要洗头洗澡,穿上礼服,由摈者抱着幼儿一道去拜见国君。国君如果对此妾有所偏爱,就亲自为幼儿取名;如果是非所宠爱之妾所生之子,就由有关官员取名。 老百姓的家中可能没有侧室作为产房,而是夫妻二人同寝,在这种情况下,妻子到了该分娩的时候,丈夫就要从寝室避开,随便找个房间住下。至于待产期间丈夫每天派人前去问候,以及满三个月后的抱子见父,其礼数都和士大夫一样。 凡是幼儿的祖父健在,那么到了三月之末,要举行幼儿拜见祖父之礼,祖父也要给幼儿取名,拜见的礼节就和子见父一样,只是没有应对之辞罢了。为国君之子喂奶的士妻或大夫之妾,三年以后可以回家。回家之前,国君在公宫接见她们,并且有所赏赐以表慰劳。大夫之子有乳母喂养,士的妻地位卑贱,自己生的只能自己喂养。由命士以上及大夫之子,通常是生下以后满三个月才父子相见,但也有的是生下十日以后即相见。幼儿如果是家子,那是正统,父子相见之礼就在夫妻未食之前相见,父亲还要拉住幼儿的右手;如果幼儿是嫡子、庶子,并非正统,父子相见之礼就在夫妻(或妾)进食之后相见,见面时父亲只须抚摸幼儿的头。幼儿会自己吃饭了,就要教他使用右手。幼儿会说话了,就要教他们学习答话,男孩用“唯”,女孩用“俞”。身上带的荷包,男孩的以皮革制成,表示长大将从事勇武之事;女孩的以丝帛制成,表示长大将从事女红之事。到了六岁,要教他识数和辨认东南西北。到了七岁,开始教以男女有别,男孩和女孩,坐不同席,吃饭也不同席、到了八岁,出门进门,坐桌吃饭,一定要让长者在前,开始让他们懂得敬让长者的道理。到了九岁,要教他们知道朔望和会用干支记日。到了十岁,女孩就要留在家里,而男孩则要离开家跟着外边的老师学习,在外边的小学里住宿,学习识字和算术。这时候穿的衣裤都不用帛来做,以防止奢侈之心产生;此前所教的规矩,还要遵循勿怠。早晚学习洒扫进退的礼节,勤习简策,学习以诚待人。到了十三岁,开始学习乐器,诵读诗歌,学习舞《勺》。到了十五岁,要学习舞《象》,学习射箭和驾车。到了二十岁,举行加冠礼,表示已是成人了,就要开始学习五礼。这时候可以穿皮衣,穿帛制之衣,舞《大夏》之舞。要笃行孝J涕,广泛地学习各种知识,但尚不足以教育他人,要努力地积累德行,但尚不足以为人师表。到了三十岁,娶妻成家,开始受田服役,要广泛讨教,学无常师,对朋友谦逊,其志尚远大者始与之交往。到了四十岁,开始做官,出谋划策都要醉酌再三,如果君臣道合则就职任事,否则就离开。到了五十岁,受命为大夫,参与邦国大事。到了七十岁,年老体衰,就该告老退休。凡男子行拜礼,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女孩子长到十岁就不能像男孩子那样外出,必须呆在家里由女师教她们如何说话才算柔婉,如何打扮才算贞静,如何举动才算听从,还要教她们绩麻缥丝,织布织增,编织丝带等女红之事,以供制作衣服。还要让她们观摩祭祀活动,传递酒浆、篷豆、范酿等祭品祭器,按照礼节规定帮助长者安放祭品。到了十五岁,举行笋礼,表示已进入成年。到了二十岁,可以出嫁;如有特殊原因,可推迟到二十三岁才嫁。如果是明媒正娶,六礼齐备,那就是与丈夫平等的正妻;如果是无媒自通,六礼不备,那就是贱妾。凡是女子行拜礼,右手在上,左手在下。
◎ 《礼记》篇十三 玉藻【回目录】
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邃延,龙卷以祭。玄端而朝日于东门之外,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皮弁以日视朝,遂以食,日中而馂,奏而食。日少牢,朔月大牢;五饮:上水、浆、酒、醴、酏。卒食,玄端而居。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御瞽几声之上下。年不顺成,则天子素服,乘素车,食无乐。诸侯玄端以祭,裨冕以朝,皮弁以听朔于大庙,朝服以日视朝于内朝。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大夫退,然后适小寝寝,释服。又朝服以食,特牲三俎祭肺,夕深衣,祭牢肉,朔月少牢,五俎四簋,子卯稷食菜羹,夫人与君同庖。
天子所戴的冕,其前端悬垂着十二条玉串,冕顶有一块前后突出的延板。天子在祭天地和宗庙时,就要头戴这种冕,身穿衰龙之袍。在春分的那天,天子则头上戴冕,身穿玄衣鬓裳,在国都的东门之外举行迎日之祭。每月的初一,天子要穿戴同样的服装,以特牲告于明堂,而颁布一月的政令于南门之外;如果是闰月的初一,则要阖上明堂门的左边一扇,只打开其右边一扇,天子站在门中行听朔之礼。天子平日视朝,只穿皮弃之服。退朝以后的朝食,也是穿此皮弃之服。到了正午,只是吃点早上的剩饭充饥。无论是朝食、夕食或者正午的加餐,都要奏乐惰食。平常的日子,天子的伙食标准是只有羊永二牲;每月的初一,则有牛羊永三牲。天子有五种饮料,其中以水为最上等,其次是浆、酒、醒、酗。食毕,将朝服更换为玄端,就进入内寝休息。天子的一举一动,由左史负责记录;天子的每一句话,由右史负责记录;在天子身边侍候的乐工,负责察辨乐声是否异常。这样做是为了使天子谨言慎行,及时了解政令的得失。如果年成不好,则天子也要率先节俭,穿素服,乘素车,吃饭时也不奏乐。诸侯在祭先君的时候,要穿戴玄冕之服;在朝见天子的时候,要穿戴裨冕之服;在太庙颁布一月政令的时候,要穿戴皮弃之服;每日在内朝视朝的时候,要穿戴朝服。群臣上朝较早,在天色刚亮时就开始进入锥门;国君上朝稍后,在日出以后才上朝与群臣相见。相见礼毕,国君就退到路寝听政,众大夫也在治朝各理其事。国君派人去看大夫,如果大夫无事奏议,事毕退朝,这时国君才可回到内寝休息,脱下朝服,换上玄端。进早餐时,还要穿上朝服。早餐的品种是猪肉、鱼肉、干肉三种;将食,先要祭肺。中午,也要以早餐的剩饭作为加餐。进晚餐时,要穿上深衣;将食,先要把猪肉切为小段而祭之。每月的初一,膳用羊、采二牲,五个菜,即羊肉、猪肉、鱼肉、干肉和猪肉皮,主食是黍、授各二篡。遇到子卯忌日,国君要降低膳食标准,不得杀牲,只可以傻为饭,以菜为羹而已、国君夫人与国君同牢进餐,不再单独为夫人杀牲。
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至于八月不雨,君不举。年不顺成,君衣布搢本,关梁不租,山泽列而不赋,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马。卜人定龟,史定墨,君定体。君羔幦虎犆;大夫齐车,鹿幦豹犆,朝车;士齐车,鹿幦豹犆。君子之居恒当户,寝恒东首。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日五盥,沐稷而靧粱,栉用椫栉,发曦用象栉,进禨进羞,工乃升歌。浴用二巾,上絺下绤,出杅,履蒯席,连用汤,履蒲席,衣布曦身,乃屦进饮。将适公所,宿齐戒,居外寝,沐浴,史进象笏,书思对命;既服,习容观玉声,乃出,揖私朝,辉如也,登车则有光矣。天子搢挺,方正于天下也,诸侯荼,前诎后直,让于天子也,大夫前诎后诎,无所不让也。
没有特殊的原因,诸侯不得杀牛,大夫不得杀羊,士不得杀狗和猪。凡有仁爱之心的君子,都离危厨远远的,以免耳闻目睹禽兽之被宰杀。对于一切有生命的动物,君子是不会亲自动手宰杀的。如果连续八个月不下雨,形成旱灾,国君的膳食就不得杀牲。如果年成不好,国君要自我贬损,穿麻布之衣,插竹制之漪,在关口和过桥之处不收租税;不到节令不准进入山泽采伐渔猎,到了节令则不加禁止任其采伐渔猎也不征税,不兴土木工程。大夫也不许造新车。占卜时,由卜人审视龟甲上旁出的细小裂纹,由太史审视龟甲上显示龟兆的粗大裂纹,由国君审视这些粗大的裂纹意味着什么。国君的斋车用鹿皮覆盖车轼大夫的斋车同饰用羔皮覆盖车轼,又用虎皮镶边。大夫的斋车,又用豹皮镶边。大夫的朝车,士的斋车,都与即用鹿皮覆轼,用豹皮镶边。君子的燕坐之处总是对着门户,睡眠的时候总是头朝东方。若有大风、电闪雷鸣、暴雨,这是上天发怒,君子就要改变常态,心怀惊惧,即令是已经就寝也要起床,穿戴整齐,肃然端坐。每天要洗五次手。用淘樱的水洗发,用淘粱的水洗脸。梳理刚洗过头的湿发,要用白理木作的梳子;头发干了以后容易发涩,这时要用象牙梳子。洗过之后,要喝点酒,吃点东西,同时命乐工升堂唱歌,这对恢复疲劳有好处。洗澡的时候,要用两种浴巾擦身:擦上体用细葛巾,擦下体用粗葛巾。从浴盆中出来,要先立在蒯席上面,用热水冲洗双脚,然后再脚踏蒲席,穿上布衣以吸干身上水滴,最后穿上鞋子,接着再喝点酒,吃点东西,听听音乐,以恢复疲劳。做臣子的将去朝见国君,就要在前一天斋戒,沐浴,在外寝将息。史呈上记事用的茹,大夫就将面君时想要告诉国君的话、君有所问则自己将如何回答、执行君命的情况等等都简要地写在上面,以防临事有所遗忘。朝服穿戴整齐之后,要先练习一下自己的仪容举止,使佩玉之声和行步的节拍相合,然后才出发。由于做了上述准备,所以在私朝和家臣揖别时,就显得神采飞扬;到了登车时,就更是容光焕发了。天子插于绅带之间的纷叫挺,其形状四角皆方,这是要向天下显示天子的方正无私;诸侯插的笛叫茶,其形状是上端两角呈圆形,下端两角呈方形,这是表示诸侯降于天子;大夫所插的姿,其上下四角都是圆的,这表示大夫既要降于天子,又要降于国君。
侍坐,则必退席;不退,则必引而去君之党。登席不由前,为躐席。徒坐不尽席尺,读书,食,则齐,豆去席尺。若赐之食而君客之,则命之祭,然后祭;先饭辩尝羞,饮而俟。若有尝羞者,则俟君之食,然后食,饭,饮而俟。君命之羞,羞近者,命之品尝之,然后唯所欲。凡尝远食,必顺近食。君未覆手,不敢飧;君既食,又饭飧,饭飧者,三饭也。君既彻,执饭与酱,乃出,授从者。凡侑食,不尽食;食于人不饱。唯水浆不祭,若祭为已侪卑。君若赐之爵,则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饮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授虚爵。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已三爵而油油以退,退则坐取屦,隐辟而后屦,坐左纳右,坐右纳左。凡尊必上玄酒,唯君面尊,唯飨野人皆酒,大夫侧尊用棜,士侧尊用禁。
臣子陪侍国君坐,一定要把自己的坐席向侧后退一点。如果国君不让后退,也一定要向后坐,离开国君所坐之处。’登席入坐,一要按顺序,由下而升,否则就是跟席。空坐的时候,身子要与席的前缘保持一尺的距离。读书时为了使尊者听到读书声,吃饭时为了避免弄脏席子,所以在这两种情况下,身子要坐得与席缘齐。盛食物的豆离席有一尺远。如果国君赐臣子吃饭,而且是以客礼对待臣子,那么臣子在进食之前要祭食,但也要先奉君命,然后再祭。祭过之后,臣子要先遍尝各种食品,然后慢慢地喝汤,以等候国君先吃。如果有膳宰尝食,则臣子既不须祭,也不须尝,而是等候国君吃过之后再吃,在等候国君吃饭时,自己可以喝点汤。国君命令臣子吃菜,臣子应该先吃就近的菜。国君命令臣子遍尝各种菜,然后臣子才可以想吃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不论国君是否以客礼相待,凡是想取用远处的菜肴,一定要从近处开始,按着顺序,由近而远。臣子陪侍国君吃饭,在国君没有表示吃饱之前,臣子不敢先饱。在国君表示吃饱以后,臣子还要向国君劝食。劝食的礼数是臣子用汤浇饭吃,但以吃三口为限。国君吃完退席之后,侍食的臣子就可以携带吃剩的饭与酱,出门授给自己的随从以带回家,因为这是国君恩赐的呀。 凡是陪侍尊者吃饭,不可自己尽兴地吃。凡是作客吃饭,不可吃饱。在地位相等的人家吃饭,所有食品都应先祭,只有水和浆不祭,因为水、浆并非盛撰,如果也祭,就显得太降低自己身份了。臣子侍饮子君,君若赐之饮酒,臣子就应离开坐席,向国君行再拜稽首之礼,恭恭敬敬接过酒杯,然后回到自己的坐席,先祭酒,然后干杯。千杯之后,等待国君干杯,然后将空杯交给赞者。君子饮酒,饮第一杯时神色庄重,饮第二杯时神色和气恭敬;臣侍君饮,按礼是三杯为止,所以喝罢第三杯后,就应高高兴兴恭恭敬敬地退下。退下以后要跪着取鞋,而且到堂下隐蔽处去穿。穿右脚时要左腿跪下,穿左脚时要右腿跪下。凡陈设酒尊,盛放玄酒的酒尊要放在上位,这是表示重古。国君宴其臣子,只有国君正对着酒尊,这表示此酒乃国君所赐。只有在款待乡下人时全部用一般酒,不用玄酒的礼数。’大夫在宴请客人时,酒尊不能正对着主人,而要设于旁侧,放在撇上,以表示主客共有此酒。士在宴请客人时,酒尊的设置与大夫同,不同的只是改淤为禁罢了。
始冠,缁布冠,自诸侯下达,冠而敝之可也。玄冠朱组缨,天子之冠也。缁布冠缋緌,诸侯之冠也。玄冠丹组缨,诸侯之齐冠也。玄冠綦组缨,士之齐冠也。缟冠玄武,子姓之冠也。缟冠素纰,既祥之冠也。垂緌五寸,惰游之士也,玄冠缟武,不齿之服也。居冠属武,自天子下达,有事然后緌。五十不散送,亲没不髦,大帛不緌。衣冠紫緌,自鲁桓公始也。
行冠礼时,第一次加的冠是淄布冠,上自诸侯下至士,都是如此。这种细布冠在行过冠礼之后就不再戴,可以任其破败。夭子行冠礼时,第一次加的冠是玄冠,而以朱红色的丝带作帽带;诸侯行冠礼时,第一次加的冠虽然是细布冠,但配有彩色的帽带。玄冠而配以红色的丝质帽带,这是诸侯斋戒时所戴的冠。玄冠而配以青黑色的丝质帽带,这是士斋戒时所戴的冠。用白色生绢制冠而冠卷染作玄色,这种以白表凶以玄表吉的凶吉参半之冠,是孙子在祖父去世后父亲丧服未除而自己丧服已除时所戴之冠。用白色的生绢制冠,又用白绩为冠缘镶边,这是孝子在大祥以后戴的冠。正在劳教当中的惰游之民,其所戴冠与孝子大祥以后所戴之冠相同,但冠缕只许有五寸长。玄冠而配以白色生绢作好冠卷,这是解除劳教后的惰游者在一段时期内所戴的冠。闲居时所戴的冠,其冠矮不下垂,而要分别给到冠卷两侧。这种作法,自天子以下都通用,只有有事时才垂缕。五十岁的人已进入老年,在送葬时可以不让腰纽散垂;父母去世以后,做子女的就不须再戴髦了。用白增制的素冠不兴垂缕作饰,因为这是一种凶冠。玄冠而配以紫色帽带,这是从鲁桓公开始的。
朝玄端,夕深衣。深衣三袪,缝齐倍要,衽当旁,袂可以回肘。长中继掩尺。袷二寸,祛尺二寸,缘广寸半。以帛裹布,非礼也。士不衣织,无君者不贰采。衣正色,裳间色。非列采不入公门,振絺绤不入公门,表裘不入公门,袭裘不入公门。纩为茧,缊为袍,褝为絅,帛为褶。朝服之以缟也,自季康子始也。孔子曰:“朝服而朝,卒朔然后服之。”曰:“国家未道,则不充其服焉。”唯君有黼裘以誓省,大裘非古也。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君之右虎裘,厥左狼裘。士不衣狐白。君子狐青裘豹褎,玄绡衣以裼之;麑裘青豻褎,绞衣以裼之;羔裘豹饰,缁衣以裼之;狐裘,黄衣以裼之。锦衣狐裘,诸侯之服也。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饰也不裼。裘之裼也,见美也。吊则袭,不尽饰也;君在则裼,尽饰也。服之袭也,充美也,是故尸袭,执玉龟袭,无事则裼,弗敢充也。
诸侯的大夫士,早晨在家服玄端,晚上在家服深衣。深衣的大小尺寸是:袖围是立尺四寸,腰围是袖围的三倍;深衣的下摆是一丈四尺四寸,是腰围的加倍。衣襟开在旁边,左襟掩住右襟。袖子的宽度是二尺二寸左右,不妨碍肘部的自由活动。长衣、中衣和深衣的形制大体相同,只是长衣、中衣的袖子要比深衣长出一尺。曲领宽二寸,袖口宽一尺二寸,衣裳的镶边宽一寸半。如果外边的礼服是用布制成,而中衣却用、帛制成,形成里与外不相称,就不合礼。士的阶层低贱,不能用先染丝而后织成的帛做衣料。离开本国的大夫士,上衣与下裳应该颜色一致。凡是衣的颜色,要用正色;凡是裳的颜色,要用杂色。穿着衣裳同色的服装是不可进入公门的,夏天光穿着葛布裹衣也是不可进入公门的,冬天光穿着皮裘这层裹衣也是不可进入公门的,掩住礼服上襟,不使锡衣的领缘露出,这是对国君不够恭敬的装束,所以也不可进入公门。用新丝绵套到夹衣里制成的衣叫茧,用陈旧丝绵套到夹衣里制成的衣叫袍,有面无里的单衣叫纲,用帛做面和里但中间任何东西也不套的衣叫褶。朝服本是用麻布做的,改为用编来做,是从鲁国的季康子开始的。孔子说:“上朝时都应穿朝服。国君在听朔时要穿皮弃服,、听朔礼毕又换上朝服。”又说:,‘在国家多灾多难的时候,国君的礼服就不必求其全备了。”只有国君才可以穿着脯裘去参加为祭社而举行田猎的仪式,而有的人竟然穿着天子祭天的大裘去参加,这不符合古制。
笏:天子以球玉;诸侯以象;大夫以鱼须文竹;士竹本,象可也。见于天子与射,无说笏,入大庙说笏,非古也。小功不说笏,当事免则说之。既搢必盥,虽有执于朝,弗有盥矣。凡有指画于君前,用笏造,受命于君前,则书于笏,笏毕用也,因饰焉。笏度二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杀六分而去一。
国君穿狐白裘的时候,外面要配以锦衣作罩衣。国君右边的卫士穿虎裘,其左边的卫士穿狼裘。士贱,没有资格穿狐白裘。大夫士如果里边穿的是狐青裘,用豹皮给袖口镶边,外面就要配上玄绢衣作罩衣;如果穿的是魔裘,用青歼皮给袖口镶边,外面就要配上编素色的罩衣;如果穿的是黑色羔裘,用豹皮给袖口镶边,外面就要配上黑色的罩衣。如果穿的是狐裘,外面就要配上黄色的罩衣。用锦衣作罩衣来配狐裘,这是只有诸侯才能穿的衣服。
韠:君朱,大夫素,士爵韦。圜杀直,天子直,公侯前后方,大夫前方后挫角,士前后正。韠下广二尺,上广一尺,长三尺,其颈五寸,肩革带博二寸。一命缊韨幽衡,再命赤韨幽衡,三命赤韨葱衡。天子素带朱里终辟,而素带终辟,大夫素带辟垂,士练带率下辟,居士锦带,弟子缟带。并纽约,用组、三寸,长齐于带,绅长制,士三尺,有司二尺有五寸。子游曰:“参分带下,绅居二焉,绅韨结三齐。”大夫大带四寸。杂带,君朱绿;大夫玄华,士缁辟,二寸,再缭四寸。凡带,有率无箴功,肆束及带勤者,有事则收之,走则拥之。王后袆衣,夫人揄狄;君命屈狄,再命袆衣,一命襢衣,士褖衣。唯世妇命于奠茧,其它则皆从男子。
犬羊之裘是平民穿的,用不着惕。在不需要文饰的场合,也用不着褐。褐裘是为了显露内服之美。吊丧时要有悲痛的表情,所以要袭,不可显露文饰。在国君面前要有恭敬的表情,所以要褐,显露文饰。袭服是为了掩盖内服之美。尸是象征鬼神的,要显示尊严,所以要袭;玉和龟甲是宝瑞,所以手执玉和龟甲时要袭。但在行礼完毕后要褐,不敢掩盖内服之美。
凡侍于君,绅垂,足如履齐,颐溜垂拱,视下而听上,视带以及袷,听乡任左。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士于大夫,不敢拜迎而拜送;士于尊者,先拜进面,答之拜则走。士于君所言,大夫没矣,则称谥若字,名士。与大夫言,名士字大夫。于大夫所,有公讳无私讳。凡祭不讳,庙中不讳,教学临文不讳。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故君子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是以非辟之心,无自入也。
笏的制作,天子是用美玉;诸侯是用象牙;大夫是用竹,但要用有斑纹的鳖鱼皮来纹饰;士也是用竹,但其下端可以用象牙。总而言之,大夫、士的贫不敢和天子、诸侯的蛋那样,使用纯一的材料。诸侯、大夫和士朝见天子、参加射礼,因为这些都是吉事,用不着脱纷。在太庙中行祭礼时也不应脱笛,现在有的大夫进入太庙脱笋,并不符合古礼。办丧事是要脱贫的,否则就不便于捶胸顿足地号哭。但小功以下的丧事哀浅,可以不脱贫。当殡硷时要捶胸顿足地哭,应该脱笛。将要插笛于带而入朝见君,一定要先洗手,洗过以后,在朝中需要执贫时就不必再洗手了。凡是在国君面前需要指指画画以说明问题时,要用笛;凡是进到国君面前接受命令时,要写在资上。笛是作为记事的竹简来用的,所以要纹饰。笋的长度是二尺六寸,其中间一段宽三寸,诸侯的茹上端要削减六分之一,大夫、士的笛上下两端都要削减六分之一。
君在不佩玉,左结佩,右设佩,居则设佩,朝则结佩,齐则綪结佩而爵韨。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否。佩玉有冲牙;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大夫佩水苍玉而纯组绶,世子佩瑜玉而綦组绶,士佩瓀玟而缊组绶。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绶。
天子的大带用生帛制成,衬里是朱红色,整个大带的两则都镶边。诸侯的大带也是用生帛制成,也全部镶边,但没有朱红色的衬里。大夫的大带也是用生帛制成,只有下垂的绅镶边。士的大带用熟帛制成,带的两边密缉,只在绅的下端镶边。有道艺的人服用锦制的大带,在校读书的学生服用生绢制的大带。以上的大带,在将其束腰的两端结到一块时,使用的都是三寸宽的丝带,丝带下垂部分的长度与绅相齐。绅的长度规定是:士三尺,有司则二尺五寸。子游说:“绅的长度是,把从带到脚的长度分成三份,绅占三分之二。”绅、蔽膝、丝带的下垂部分都是三尺长,三者的下端相齐。大带的宽度是四寸。说到大带的镶边,天子和国君一样,都是带侧镶朱,绅侧镶绿;大夫则带的外面用玄色,里面用红色;士的大带里外都是细色。带的上下各镶一寸宽的边,合起来就是二寸,如果里外都算,就是四寸。所有的大带,都是两边密缉,不露针脚。丝带的下垂部分和下垂的绅,遇有勤劳之事要收在手里握住,需要跑步的时候更要抱在怀里。桦的颜色与裳一致,国君是朱红色,大夫是素色,士是赤中带黑之色。桦的外形在圆、杀、直三方面的规定是,天子的桦四角都是直的,不圆不;诸侯的桦上下是方的;大夫的桦下端是方的,上端则裁其棱,成为圆形;士的桦上下都是直的,同于天子。桦的尺寸是,下杀角端二尺宽,上端一尺宽,长三尺;上端有五寸宽的颈,二寸宽的肩。革带的宽度同肩,也是二寸。用在祭服上的桦叫拔。士用赤黄色的拔,黑色的琦;大夫用赤色的拔,黑色的琦;卿用赤色的拔,青色的琦。妇人穿衣的规定是,王后穿伟衣,侯、伯的夫人穿榆狄,子、男的夫人得到王后的准许可以穿屈狄。子、男之国,卿的妻子穿鞠衣,大夫的妻子穿檀衣,士的妻子穿椽衣。只有诸侯之妾在受命给国君献茧时,可穿檀衣;其他妇女穿衣的原则是夫尊于朝,妻荣于室,根据丈夫地位的高低穿其相应的命服。
童子之节也,缁布衣锦缘,锦绅,并纽锦,束发皆朱锦也。童子不裘不帛,不屦絇,无缌服。听事不麻,无事则立主人之北面,见先生从人而入。侍食于先生异爵者,后祭先饭。客祭,主人辞曰:“不足祭也。”客飧,主人辞以疏。主人自置其酱,则客自彻之。一室之人,非宾客,一人彻。壹食之人,一人彻。凡燕食,妇人不彻。食枣桃李,弗致于核,瓜祭上环,食中弃所操。凡食果实者后君子,火孰者先君子。有庆,非君赐不贺。孔子食于季氏,不辞,不食肉而飧。
凡在国君身边侍立,身子应稍微前倾,使绅带不倚身而下垂裳的前摆委地,好像让脚踩上一般,头要微低,使双颊如屋檐般斜垂,两手重合而下垂。视线虽然向下,而全神却贯注于国君。视线下不低于国君的腰带,上不高于国君衣服的交领。听国君讲话,要用左耳来听,因为左耳比右耳听得仔细。凡国君派使者召唤臣子,用的符节共有三个。用两个符节来召,表示事情紧急,臣子要跑着前往。用一个符节来召,表示事情较缓,臣子快步前往也就行了J凡是国君召唤,臣子如果是当班,就要不等穿上鞋子就去;如果不当班,就要不等备好车子就去:士对于大夫的光临,不敢出门拜迎,因为那是双方身份相等才有的礼节,但可以在大夫告别时拜送。士去拜访卿大夫,应在门外先拜,然后进门见面,如果卿大夫在门内答拜,士要赶快跑开,表示不敢当。士在国君处讲话,如果涉及已故的大夫,就要称其溢号,或者称其字,不可称名;如果涉及的是士,则可以称名。士与大夫讲话,提到活着的大夫、士,对士可以称名,对大夫则要称字。士在大夫的踉前,谈话中只避公讳,不避私讳。凡祭祀群神,不须避讳。庙祭的祝瑕之辞,也不避先人之讳。老师教学生功课,不须避讳,否则会误导后生。书写文告、宣读法律也不须避讳,否则会误了事情。
君赐车马,乘以拜赐;衣服,服以拜赐;君未有命,弗敢即乘服也。君赐,稽首,据掌致诸地;酒肉之赐,弗再拜。凡赐,君子与小人不同日。凡献于君,大夫使宰,士亲,皆再拜稽首送之。膳于君,有荤桃茢,于大夫去茢,于士去荤,皆造于膳宰。大夫不亲拜,为君之答己也。大夫拜赐而退,士待诺而退,又拜,弗答拜。大夫亲赐士,士拜受,又拜于其室。衣服,弗服以拜。敌者不在,拜于其室。凡于尊者有献,而弗敢以闻。士于大夫不承贺,下大夫于上大夫承贺。亲在,行礼于人称父,人或赐之,则称父拜之。礼不盛,服不充,故大裘不裼,乘路车不式。
古代的君子,身上一定要佩玉。右边佩主的铿锵鸣声应合于五声中的微角,左边佩玉的铿锵鸣声应合于五声中的宫羽。趋走时的节拍应与《采齐》相应,行走时的节拍应与《肆夏》相应。向后转时,走的路线应是圆形;能右拐弯时,走的路线应呈直角。前进的时候身体应略向前俯,倒退的时候身体应略向后仰。如此这般地行走,然后才能使佩玉发出铿锵的鸣声。正因为君子在乘车时能够听到鸳和的铃声,在步行时又能够听到佩玉的鸣声,所以一切邪僻的念头也就无从进入君子的心灵了。臣下在国君面前不佩玉,一所谓“不佩玉”,是说把左边的佩玉用丝带给结起来,右边还照常佩玉。在家闲居时,腰的左右都佩玉;上朝面君时,就要给起左佩。斋戒时须要绝对肃静,所以要把左右佩都屈折向上掖到革带上,以免发出任何声响,同时要服玄端,用赤而微黑的蔽膝。从天子到士,他们的革带上一定有佩玉,只有在办丧事时例外。佩玉上有个部件叫冲牙。君子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玉不离身,因为君子是以玉来象征德行的。天子佩白玉,用玄色的丝带;诸侯佩山玄色的玉,用朱红色的丝带;大夫佩水苍色的玉,用细色的丝带;太子佩美玉,用苍白色的丝带;士佩孺玫,用赤黄色的丝带。孔子闲居,佩的玉是直径五寸的象环,用赤黄色的丝带。
父命呼,唯而不诺,手执业则投之,食在口则吐之,走而不趋。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亲癠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节也。父殁而不能读父之书,手泽存焉尔;母殁而杯圈不能饮焉,口泽之气存焉尔。
童子的礼节与成人不同。童子穿的是绷布深衣,用锦镶边,绅带和带纽也用锦镶边,束发也用锦。以上所用的锦,都是朱红色的锦。童子不穿裘衣,不穿丝帛,因为裘帛温热,担心伤其壮气。童子的鞋头没有绚。童子幼小不懂事,有绍麻亲属死了,也不必硬叫他穿丧服。到有丧事的人家去帮忙,身上也不加麻经。没有事的时候要站在家长之南,面向北。去拜见老师的时候,要跟着成人进去。陪侍先生或者地位高于自己的人吃饭,要后祭,先尝食。客人祭的时候,主人要谦让说:“不值得祭。”客人吃好以后赞美主人做的饭菜可口,主人要谦让地说:粗茶淡饭,承蒙过奖。主人敬客,亲自设酱于席,客人作为回敬,就要在吃过以后自己动手撤掉。同事们在一块吃饭,其间没有宾主之分,吃过以后,由年龄最小的一人撤下撰具。大家为了办事而聚食,吃过以后,也由年龄最小的一人撤下撰具。凡平常的朝食、夕食,不用妇人撤除撰具,因为妇人质朴,不能备礼。吃枣子、桃子、李子,不要把核随地乱扔。吃瓜的时候要先祭,祭时要用连着瓜蒂的那半个,然后吃瓜瓤,至于手拿着的瓜皮部分就抛掉了。凡吃果实,要让君子先吃,因为果实是大地所生,好坏容易分辨,用不着自己先尝;凡吃熟食,要先为君子尝食,因为熟食是人所加工,味道如何,必尝而后知,家里有了喜庆之事,但如果没有国君的赏赐,就不敢接受亲友的道贺。孔子在季氏那里吃饭,季氏作为主人,应该讲的客气话一句也没有,孔子也以非礼相答,尚未食肉就说已经吃饱了。
君入门,介拂闑,大夫中枨与闑之间,士介拂枨。宾入不中门,不履阈,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东。君与尸行接武,大夫继武,士中武,徐趋皆用是。疾趋则欲发而手足毋移,圈豚行不举足,齐如流,席上亦然。端行,颐溜如矢,弁行,剡剡起屦,执龟玉,举前曳踵,蹜蹜如也。凡行容愓愓,庙中齐齐,朝庭济济翔翔。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遬。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燕居告温温。凡祭,容貌颜色,如见所祭者。丧容累累,色容颠颠,视容瞿瞿梅梅,言容茧茧,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厉肃,视容清明。立容辨,卑毋谄,头颈必中,山立时行,盛气颠实,扬休玉色。凡自称:天子曰予一人,伯曰天子之力臣。诸侯之于天子曰某土之守臣某,其在边邑,曰某屏之臣某。其于敌以下曰寡人,小国之君曰孤,摈者亦曰孤。上大夫曰下臣,摈者曰寡君之老,下大夫自名,摈者曰寡大夫。世子自名,摈者曰寡君之适,公子曰臣孽。士曰传遽之臣,于大夫曰外私。大夫私事使,私人摈则称名,公士摈则曰寡大夫、寡君之老。大夫有所往,必与公士为宾也。
国君赐给臣下车马,臣下除了当时拜受外,第二天还要乘着一所赐车马再去拜谢;国君赐给臣下衣服,臣下除了当时拜受外,第二天还要穿上所赐的衣服再去拜谢。对于国君所赐的车马和衣服,在行过再拜礼之后,如果国君没有再下可以乘、服的命令,臣下就不敢乘、服,只能收藏起来。对于国君的赏赐,臣下要行再拜稽首之礼。此礼的行法是,把左手按在右手之上,手着地,头也着地。对于国君的酒肉之赐,由于赐物较轻,只要当时拜受就行,不须要次日登门再拜。凡国君赐物,不能在同一天里既赐君子又赐小人,以致贤与不肖无别。凡向国君进献物品,大夫要派自己的总管去送,士要亲自去送,送到国君门外,交与国君的小臣,然后行再拜稽首之礼。向国君进献美食,要同时附上荤、桃、茹;如果是向大夫进献美食,只附上荤、桃,去掉茹;如果是向士进献美食,只附上桃,去掉荤、苟。所有进献的美食,都由主管膳食的官员负责接受。大夫之所以不亲自去向国君进献物品,是担心劳动国君答拜自己。大夫拜谢国君的赏赐,只要在国君门口请君之小臣入内通报己意,行了拜谢之礼,不必等待小臣回报国君的意思,就可以退下了;士拜谢国君的赏赐,:就必须等待小臣回报国君的意思,才能退下,临走时还要对国君的这个诺报进行拜谢,而国君则不须答拜。大夫亲自赏赐东西给士,士不仅当时拜受,而且第二天还要到大夫家中表示再次拜谢。如果赏赐的是衣服,不用像对待国君那样穿到身上去拜谢。身份相等的人前来馈赠东西,如果自己在家,则在家拜受;如果自己不在家,则于次日往赠者家中拜谢。凡对于尊者有什么东西进献,一定要避开“进献”的字眼,只能婉转地说是赠给尊者的随从等等。士有喜庆之事,不敢接受大夫亲自光临祝贺,由于二者地位悬殊。下大夫有喜庆之事,可以接受上大夫的亲临祝贺,因为二者地位相近。父亲健在,向别人赠送礼品要以父亲的名义;同理,如果别人赠送自己什么东西,也要以父亲的名义拜受。这表示父亲是一家之长。如果典礼不够隆重,则礼服的前襟不须掩盖,而祭天之礼十分隆重,所以天子穿大裘不褐,天子乘玉格沿途也不凭轼致敬。
◎ 《礼记》篇十四 明堂位【回目录】
昔者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负斧依南乡而立;三公,中阶之前,北面东上。诸侯之位,阼阶之东,西面北上。诸伯之国,西阶之西,东面北上。诸子之国,门东,北面东上。诸男之国,门西,北面东上。九夷之国,东门之外,西面北上。八蛮之国,南门之外,北面东上。六戎之国,西门之外,东面南上。五狄之国,北门之外,南面东上。九采之国,应门之外,北面东上。四塞,世告至。此周公明堂之位也。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卑也。
过去周公在明堂接受诸侯朝见,其位置是:周公代表天子,背朝斧扆面向南站立。三公立于明堂南面中间台阶的前面,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侯爵的位置,在阼阶的东面,面向西,以北边为上位;伯爵的位置,在西面台阶之西,面向东,以北边为上位;子爵的位置在应门的东面,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男爵的位置在应门之西,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夷族诸部的君长,立于东门之外,面向西,以北边为上位;蛮族诸部的君长,立于南门之外,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戎族诸部的君长,立于西门之外,面向东,以南边为上位;狄族诸部的君长,立于北门之外,面向南,以东边为上位;位于王畿千里之外的诸侯,立于应门之外,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四方边塞地区的君长,每当新君即位时,才朝见。以上是周公所订明堂朝诸侯的列位。所以明堂,是用以显示诸侯地位的尊卑的。
昔殷纣乱天下,脯鬼侯以飨诸侯。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纣。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
从前,殷封王暴虐无道,搅得天下不宁,竟然把鬼国国君杀死以后制成肉干,用来宴请其他诸侯。所以周公辅佐武王以讨伐纣王。武王驾崩,嗣君成王年龄尚小,于是由周公摄政,代行天子职务,以治理天下。摄政的第六年,天下诸侯都来明堂朝见,制定了各种礼仪和乐章,颁布了统一天下度量衡的法律,天下人皆心悦诚服。摄政的第七年,就把政权归还给成王。成王认为周公为天下建立了勋劳,所以封周公于鲁,建都曲阜,拥有国土七百里见方,兵车千辆,还命令鲁国国君世世代代用天子的礼乐祭祀周公。
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路,载弧韣;旗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牲用白牡;尊用牺象山罍;郁尊用黄目;灌用玉瓒大圭;荐用玉豆雕篹;爵用玉琖,仍雕,加以璧散璧角;俎用梡嶡;升歌《清庙》,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积,裼而舞《大夏》。昧,东夷之乐也;《任》,南蛮之乐也。纳夷蛮之乐于大庙,言广鲁于天下也。
因为以上原因,鲁国国君就可以在孟春之月乘大路,车上的旗有带套的弧,旗上缀有十二旒,画有日月的图案,到郊外祭祀上天,并且敢以周的祖先后樱来配享。这些都是天子的礼仪。当季夏季六月的时候,还可以以谛礼祭周公于太庙,祭祀用的是白色的公牛,盛酒的尊,有牺尊、象尊和山罍,盛郁鬯酒的尊用黄彝,将郁兽浇地求神时用的勺子是以大圭为柄的玉攒,献食品时用的是用玉雕饰的豆篷,献酒时用的是雕有花纹的玉盏,诸臣在额外献酒时用的是玉散、玉角;盛放牲体的姐用的是皖和威;堂上有乐工歌唱《清庙》之诗,堂下管乐队奏着《象》曲,舞队手执红色的盾牌和玉斧,戴着冕来跳《大武》之舞;还有的头戴皮弃,身穿素衣素积,解开正服前襟而跳《大夏》之舞。同时还有四方少数民族的歌舞:来自东夷的叫((昧》,来自南蛮的叫《任》,来自西戎的叫《株离》,来自北狄的叫《禁》。以上的种种排场,就是要表明鲁国的地位高于天下其他诸侯。
君卷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房中。君肉袒迎牲于门;夫人荐豆笾。卿、大夫赞君,命妇赞夫人:各扬其职。百官废职服大刑,而天下大服。是故,夏礿、秋尝、冬烝,春社、秋省而遂大蜡,天子之祭也。
鲁国国君在祭祀周公时,国君身着衰冕之服立于昨阶,夫人头带首饰身着袆服站立在房中。鲁君袒上衣到庙门口去迎接祭祀用的牺牲,夫人献上放好祭品的豆笾等祭器。在祭祀过程中,卿大夫辅佐鲁君,命妇辅佐夫人,各自承担自己的责任。百官中如有废弃自己职守者要严厉处分。这样使得天下的人都能服从。所以,鲁国夏夫的礿祭,秋天的尝祭,冬天的烝祭,春天向土神祈求丰收,秋天报答土神的恩典,接着举行对百神的蜡祭,这些本来都是只有天子才有的祭典。
大庙,天子明堂。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振木铎于朝,天子之政也。山节藻棁,复庙重檐,刮楹达乡,反坫出尊,崇坫康圭,疏屏;天子之庙饰也。
鲁国的太庙,其形制犹如天子的明堂。鲁君公宫的正门是库门,相当于天子的正门皋门。鲁君公宫的二门雉门,相当于天子的应门。鲁君要在朝廷上宣布政教法令时也摇动木铎,这是采用天子宣布政教的做法。在庙的斗拱上雕刻山形图案,在梁上的短柱雕刻水草图案,双层的屋顶,双层的房檐,刮磨光滑的楹柱,敞亮的大窗,两楹之间设有主客饮毕用于放回空酒杯的土台,土台在酒尊之南;还有一个高的土台,用以安放玉圭,还有镂花的屏风。所有这一切,都是天子太庙才有的装饰。
鸾车,有虞氏之路也。钩车,夏后氏之路也。大路,殷路也。乘路,周路也。有虞氏之旗,夏后氏之绥,殷之大白,周之大赤。夏后氏骆马,黑鬣。殷人白马,黑首。周人黄马,蕃鬣。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牡,周骍刚。
莺车,这是有虞氏祭天所乘之车;钩车,这是夏代天子祭天所乘之车;大路,这是殷代天子祭天所乘的车;玉路,这是周代天子祭天所乘的车。有虞氏莺车上插的是大旎,夏后氏钩车上插的是大摩,一殷代大路上插的是大白,周代玉路上插的是大赤。夏后氏驾车是用白身黑嚣的马,殷代是用黑头的白马,周代用的是黄马而白霞。夏后氏祭祀用黑色牺牲,殷代用白色公牛,周代用赤黄色公牛。
泰,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夏后氏之尊也。着,殷尊也。牺象,周尊也。爵,夏后氏以琖,殷以斝,周以爵。灌尊,夏后氏以鸡夷。殷以斝,周以黄目。其勺,夏后氏以龙勺,殷以疏勺,周以蒲勺。土鼓蒉桴苇龠,伊耆氏之乐也。拊搏玉磬揩击,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乐器也。
泰是有虞氏用的酒壶,山愚是夏后氏用的酒壶,的酒壶,牺尊、象尊是周代用的酒壶。敬酒所用的爵著是殷代用,夏后氏用玉线,殷人用翠,周代用爵。灌祭时所用的酒尊,夏后氏用鸡彝,殷人用翠,周人用黄目。灌祭时酌郁巴所用的勺,夏后氏用龙勺,殷人用疏勺,周人用蒲勺。垒个小土台子就当鼓,把土传成长条就当鼓褪,截一节苇子就当篱来吹,这是上古伊誊氏时代的乐器。而柑搏、玉磐、祝敲、大琴、大瑟、中琴、小瑟,这是虞、夏、商、周四代的乐器。
鲁公之庙,文世室也。武公之庙,武世室也。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
鲁公伯禽的庙,相当于天子的文王庙,百世不毁。武公敖的庙,相当于天子的武王庙,也是百世不毁。米凛是有虞氏的学校,序是夏代的学校,警宗是殷代的学校,颊宫是周代的学校,这四代的学校,周天子都有,鲁国也都有。
崇鼎,贯鼎,大璜,封父龟,天子之器也。越棘,大弓,天子之戎器也。夏后氏之鼓,足。殷,楹鼓;周,县鼓。垂之和钟,叔之离磬,女娲之笙簧。夏后氏之龙簨虡,殷之崇牙,周之璧翣。
崇国的鼎、贯国的鼎、夏后氏的横,封父国的龟甲,这本来是天子拥有的重器。越国的戟、大弓,这本是天子使用的兵器。夏后氏的足鼓,殷人的楹鼓,周人的悬鼓,鲁国也都拥有。垂发明的和钟,叔发明的编磐,女蜗发明的笙簧,鲁国也都拥有。悬挂钟磐的架子,夏代还只是在架子的横杆上绘龙,殷代又在横杆上加上崇牙,周代又在横杆的两端饰以璧婴,这些东西鲁国也都有。
有虞氏之两敦,夏后氏之四连,殷之六瑚,周之八簋。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夏后氏以楬豆,殷玉豆,周献豆。有虞氏服韨,夏后氏山,殷火,周龙章。有虞氏祭首,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夏后氏尚明水,殷尚醴,周尚酒。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有虞氏之绥,夏后氏之绸练,殷之崇牙,周之璧翣。
在虞氏祭祀时盛放黍樱用两敦,夏代用四琏,殷代用六瑚,周代用八篡。盛放牲体的姐,有虞氏用皖,夏后氏用威,殷人用俱,周人用房姐。盛放湿物祭品的豆,夏后氏是用木制的,上面没有任何装饰,殷代则用玉加以装饰,周代则更进一步地将玉豆雕饰一番。有虞氏祭服上的蔽膝什么图案也没有,夏代加上了一种山的图案,殷代又加上一种火的图案,周代又加上一种龙的图案、有虞氏食前之祭看重祭首,夏后氏看重祭心,殷人看重祭肝,周人看重祭肺。夏后氏祭祀时崇尚使用明水,殷人崇尚使用甜酒,周人崇尚使用清酒。有虞氏有官五十人,夏后氏有官一百人,殷代有官二百人,周代有官三百人。虞代在丧葬时,旗杆上饰以牦牛尾;夏代以练缠绕旗杆,并且还有旒;殷代又在旗侧饰以齿形的刻缯;周代加用扇形的璧翣。
凡四代之服、器、官,鲁兼用之。是故,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君臣,未尝相弒也;礼乐刑法政俗,未尝相变也,天下以为有道之国。是故,天下资礼乐焉。
凡属于虞、夏、殷、周四个朝代的服饰、器物、祭祀所需执事官员,鲁国都可以取法应用。因为这样,鲁国所用的是天子的礼仪,这件事已家喻户晓,流传久远了。鲁国君臣之间没有发生过互相仇杀的事,礼乐、刑法、政令、习俗等从未发生过变革,全国公认鲁国是一个政权稳定、治理有方的国家。因此,其他国家都到鲁国来学习采用礼乐。
◎ 《礼记》篇十五 丧服小记【回目录】
斩衰,括发以麻;为母,括发以麻,免而以布。齐衰,恶笄以终丧。男子冠而妇人笄,男子免而妇人髽。其义:为男子则免,为妇人则髽。苴杖,竹也;削杖,桐也。祖父卒,而后为祖母后者三年。为父母,长子稽颡。大夫吊之,虽缌必稽颡。妇人为夫与长子稽颡,其余则否。男主必使同姓,妇主必使异姓。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亲亲,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庶子王,亦如之。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五世而迁之宗,其继高祖者也。是故,祖迁于上,宗易于下。尊祖故敬宗,敬宗所以尊祖祢也。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宗也。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继祖与祢故也。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殇与无后者从祖祔食。庶子不祭祢者,明其宗也。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有别,人道之大者也。
孝子为父亲服丧穿斩衰丧服,未成服前,用麻括发。母亲死,先用麻括发,然后改用麻布免。媳妇为公婆服丧穿齐衰丧服,用榛木的枝条作发笄,并系上麻带,一直到服丧结束才除掉。成年人平时的装束,男人有冠,妇女有笄。到服丧的时候,男子用“免”,女子用“髽”。它们的具体含义是:作为男子就用“免”,作为妇女就用“髽”,以示区别。为父亲服丧用的哭丧棒叫苴杖,是竹子做的;为母亲服丧用的哭丧棒叫削杖,是桐木削成的。祖父先死,而后祖母又死,在这种情况下,承重的嫡孙要为祖母服丧三年。父母丧失长子,或长子失去父母,在宾客来吊孝时,丧主都要行稽颗之礼。如果丧主是士,而大夫来吊,为了表示尊重,尽管是服绍麻之丧也要行稽颗之礼。妇人只在为丈夫和长子服丧时;对来吊的宾客行稽颗之礼,此外就再没有这种情况了。如果丧家绝后无嗣,要寻一个接待男宾的主人,就一定要找同姓的男子,要找一个接待女宾的主人,就一定要找异姓的女子。如果自己是父亲的嫡长子,为出母就不需穿任何孝服。凡人之亲其所亲,首先是上亲父,下亲子,形成三辈相亲。然后由父而亲祖,由子而亲孙,扩展为五辈相亲。在五辈相亲的基础上,再往上推,亲及曾祖、高祖;再往下推,亲及曾孙、玄孙,这样就扩展为九辈相亲。由父亲往上,血缘关系愈远,亲情愈薄,丧服愈轻;由儿子往下,血缘关系愈远,亲情愈薄,丧服愈轻;在旁系亲属中,和自己血缘关系愈远,亲情愈薄,丧服愈轻。这样向上逐代减损,向下逐代减损,向旁逐代减损,亲情关系就完结了。按照礼的规定,不是天子就不能举行谛祭。天子举行谛祭,是祭诞生其始祖的天帝,并且以其始祖配享,立四亲庙。即令是庶子继承王位,其祭天、立庙之礼也是如此。别子为其后裔之始祖,继承别子的嫡长子是大宗,继承别子之庶子的是小宗。有五世而迁之宗,即小宗,因为小宗四世亲尽,不可能继续祭祀高祖之父。因此,高祖的庙迁动于上,而继你的宗同时变易于下。因为尊祖,所以才尊敬嫡长子,而尊敬嫡长子正是尊重祖称的具体表现。庶子之所以不祭祖,就是要表明这件事该由嫡长子来做。作父亲的是庶子,就不能为其长子服丧三年,道理就在于庶子不是祖称的正体。庶子不祭祀未成年而死者与没有后嗣者,因为这两种人都是附属在祖庙中受食,而庶子没有资格祭祀祖庙。庶子不祭父庙,因为父庙由嫡长子主祭。在亲属之中,为父母的丧服最重,为祖、曾祖、高祖的丧服就逐代减轻,为旁系亲属的丧服也依亲疏递减,为男性与为女性的丧服也有区别,这就是制定丧服轻重的基本道理。
从服者,所从亡则已。属从者,所从虽没也服。妾从女君而出,则不为女君之子服。礼不王不禘。世子不降妻之父母;其为妻也,与大夫之适子同。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则祭以天子诸侯,其尸服以士服。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祭以士,其尸服以士服。妇当丧而出,则除之。为父母丧,未练而出,则三年。既练而出,则已。未练而反,则期;既练而反,则遂之。
凡从服的,如果所跟从的人已经死了,就不需要从服了。但如果是有间接亲属关系的从服,即使所跟从的人已死,仍然要服丧。如果媵妾随着主妇被遗弃而离开夫家,就不再为主妇的儿子服丧。依照礼的规定,不是天子就不能举行禘礼。诸侯的嫡长子不因地位高贵而减轻为岳父母的丧服;如果是为自己的妻子服丧,所用丧服与大夫的嫡子为妻所服丧服相同。父亲生前的爵位是士,而儿子却当了天子或诸侯,那就可以用天子或诸侯的祭礼祭祀父亲,但尸还是穿士的服饰。父亲是天子或诸侯,而儿子只是个士,就只能用士礼祭祀,尸的服饰也是士服。反过来,父亲生前贵为天子或诸侯,而儿子今天却沦落为士,那就应该以士礼来祭祀其父,而代替亡父受祭的尸也只能穿士服。作为媳妇,在为公婆服丧期间被丈夫休弃,因为恩断义绝,所以也就不再继续为公婆服丧。如果是为娘家的父母服丧,有下列几种情况:如果是在练祭之前被丈夫休弃,那就应该和自己的娘家兄弟一样服丧三年;如果是在练祭之后被丈夫休弃,因为本应服的期丧已经服满,就不须要再为父母服丧;如果是在练祭之前又被丈夫召回,那就按常规为父母服期、;如果是在练祭之后才被丈夫召回,那就要像未出嫁的闺女那样,为父母服满三年。
再期之丧,三年也;期之丧,二年也。九月七月之丧,三时也;五月之丧,二时也;三月之丧,一时也。故期而祭,礼也;期而除丧,道也。祭不为除丧也。三年而后葬者必再祭,其祭之间不同时而除丧。大功者主人之丧,有三年者,则必为之再祭。朋友,虞祔而已。士妾有子,而为之缌,无子则已。生不及祖父母诸父昆弟,而父税丧,己则否。降而在缌小功者,则税之。为君之父母、妻、长子,君已除丧而后闻丧,则不税。近臣,君服斯服矣;其余,从而服,不从而税。君虽未知丧,臣服已。
服丧满两年,就算三年。服丧满一年,就算两年。服丧九个月或七个月,都算三个季节。服丧五个月,就算两个季节。服丧三个月,算一个季节。这是说服丧的长短与岁时之气是相应的。所以服满一年或者两年的时候,都要祭祀死者,这是依礼行事;祭祀后可以逐渐出去丧服,妇人可以除去腰纽,这是合乎道义的事情,不能认为是因为要除丧服才祭祀的。如果孝子未能及时葬亲,是在停枢三年以后才举行埋葬,那也要按规矩举行小祥、大祥之祭,而且小祥、大祥之祭要隔开,不可放在同一个月,然后才除去丧服。如果自己与死者是大功之亲而为之主持丧事,而死者尚留有遗婿及幼子这些服三年丧的亲属,那就要在为死者举行了二祥之祭以后才除去丧服。如果为朋友主持丧事,因为朋友不是亲属,只有同道的情谊,所以可以在虞祭、衬祭之后就除去丧服。对于士来说,如果妾为其生有儿子,就为她服细麻之丧,不然的话就不为她服丧。父亲仕于他邦,自己也生于他邦,由于路途遥远,从未在生前见到过住在本国的祖父母、伯父和叔父、叔伯兄弟,等到这些亲属去世的噩耗传来时,已经过了丧期,在这种情况下,父亲应该追服丧服,而自己就可不必了。如果本来是齐衰、大功之亲,因故降为小功、绍麻丧服者,则应追服丧服。作为臣子,应为国君的父亲、母亲、嫡妻、长子服丧,但由于臣子出使他国,久留未归,等到臣子得知国君上述亲属凶讯时,国君本人早已除丧,在这种情况下,臣子就不再追服丧服。如果国君出访久而未归,等到回国后才闻知上述亲属凶讯,在这种情况下,国君要迫服丧服,国君的随从之臣也要跟着追服丧服;至于其他臣子,在丧期之内就跟着服丧,过了丧期的就不再跟着追服。君在国外而臣在国内,国君虽然知道凶讯较晚,而留在国内的臣子则应按常规服丧。
虞,杖不入于室;祔,杖不升于堂。为君母后者,君母卒,则不为君母之党服。绖杀五分而去一,杖大如绖。妾为君之长子与女君同。除丧者,先重者;易服者,易轻者。无事不辟庙门。哭皆于其次。复与书铭,自天子达于士,其辞一也。男子称名,妇人书姓与伯仲,如不知姓则书氏。
到了虞祭时,不把丧杖带入寝室;到了衬祭时,哀杖就不必带到堂上了。作为庶子而被立为嫡母的后嗣,如果嫡母去世、就不再为嫡母的娘家人服丧。五种丧服首纽、腰经的递减,都是以递减五分之一为度。斩衰所用的直杖,其粗细与斩衰腰纽相同;齐衰所用的桐杖,其粗细与齐衰腰经相同。妾为丈夫的长子服丧年月,与嫡妻为长子服丧的年月相同,都是三年。小祥祭时的除去丧服,原则是先除重者,即男子先除首续,妇人先除腰续。先遭重丧,卒哭之后又遭轻丧,在以轻丧之服改换重丧之服时,其原则是先改换轻者,即男子以轻丧的腰纽改变重丧的腰续,妇人以轻丧的首经改变重丧的首续。大敛以后,除非因为有客人来吊孝等事,否则是不打开殡宫之门的,因为鬼神喜欢幽暗。至于昼夜无时之哭,则皆在倚庐之中。招魂时所喊的和明族上所写的,自天子至于士,其文辞都是一样的:男的,称呼其名;女的写上她的姓与排行,如不知姓,就写上她的氏。
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麻同,皆兼服之。报葬者报虞,三月而后卒哭。父母之丧偕,先葬者不虞祔,待后事。其葬,服斩衰。
斩衰丧服在卒哭后要改服的葛绖,其粗细与齐衰丧服在卒哭前所服的麻绖相同。齐衰丧服卒哭后所服的葛绖,其粗细与大功丧服卒哭前所服麻绖相同。葛绖、麻绖的宽度相同,所表示的丧服轻重也相同,所以遭双重丧事的人兼服麻绖与葛绖。提前入葬就要提前举行虞祭,但必须等到三个月之后才举行卒哭祭祀。如果父母同时死亡,应先埋葬母亲,但葬后不举行虞祭和祔祭,要等父亲入葬以后,再先为父后为母举行虞祭和祔祭。葬母时因父亲未葬,仍须服斩衰丧服。
大夫降其庶子,其孙不降其父。大夫不主士之丧。为慈母之父母无服。夫为人后者,其妻为舅姑大功。士祔于大夫则易牲。继父不同居也者;必尝同居。皆无主后。同财而祭其祖祢为同居;有主后者为异居。哭朋友者于门外之右南面。祔葬者不筮宅。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其妻祔于诸祖姑,妾祔于妾祖姑;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诸侯不得祔于天子,天子、诸侯、大夫可以祔于士。
大夫为他的庶子服丧要降为大功丧服;但庶子的儿子为父亲服丧不能降低等级。大夫不为士主持丧事,因为二者尊卑悬殊。不为慈母的父母服丧。如果丈夫过继给别人为后嗣,那么他的妻子就只能为其本生父母服大功。士的神主衬于祖庙,如果其祖为大夫,柑祭时的牺牲就不能按照士的规格用特牲,而要按大夫之礼改用少牢。所谓不同居的继父,是指曾经同居过而后来分居的继父。继父没有大功的亲属,随母改嫁而来到继父家的儿子也没有大功亲属,_继父以其货财为此子建造庙宇,使他可以按时祭祀自己的生身父祖,这才叫同居;如果继父有大功以上的亲属为之主持后事,那就叫异居。哭吊朋友时,应站在朋友寝门外的西边,面朝南。柑葬于祖莹时用不着再占览墓地的吉凶,因为当初已经卜笙过了。士、大夫不能衬葬于曾经做过诸侯的祖父的墓旁,只能柑葬在做过士、大夫的叔伯祖父墓旁;士夕、大夫的妻子也只能衬葬在做过士、大夫的叔伯祖父的妻子的墓旁,士、大夫的妾也只能柑葬在做过士、大夫的叔伯祖父的妾的墓旁。如果没有适于衬葬的祖辈,就可以间隔一辈而上柑于高祖,其道理就在于柑葬一定要按照昭穆顺序。诸侯不能衬葬于当过天子的祖父,但天子、诸侯、大夫能够柑葬于当过士的祖父。
为母之君母,母卒则不服。宗子,母在为妻禫。为慈母后者,为庶母可也,为祖庶母可也。为父母、妻、长子禫。慈母与妾母,不世祭也。丈夫冠而不为殇,妇人笄而不为殇。为殇后者,以其服服之。久而不葬者,唯主丧者不除;其余以麻终月数者,除丧则已。箭笄终丧三年。齐衰三月与大功同者,绳屦。练,筮日筮尸,视濯,皆要绖杖绳屦。有司告具,而后去杖。筮日筮尸,有司告事毕而后杖,拜送宾。大祥,吉服而筮尸。庶子在父之室,则为其母不禫。庶子不以杖即位。父不主庶子之丧,则孙以杖即位可也。父在,庶子为妻以杖即位可也。诸侯吊于异国之臣,则其君为主。诸侯吊,必皮弁锡衰。所吊虽已葬,主人必免。主人未丧服,则君于不锡衰。养有疾者不丧服,遂以主其丧。非养者入主人之丧,则不易己之丧服。养尊者必易服,养卑者否。妾无妾祖姑者,易牲而祔于女君可也。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祔,则舅主之。士不摄大夫。士摄大夫,唯宗子。主人未除丧,有兄弟自他国至,则主人不免而为主。
如果生母是外祖父的庶出之女,自己要跟着生母为外祖父的正妻服丧;但如生母已死,自己就不再为之服丧。如果身为宗子,那么尽管母亲健在,也可为妻服丧三年。《丧服》上说可以为慈母服齐衰三年,那么根据同样道理,为庶母服齐衰三年也可以,为祖庶母服齐衰三年也可以。为父亲、为母亲、为妻子、为长子,都可以服丧三年。对于慈母和庶母,为其服丧的只限于受其抚育的妾子本人,妾子的下一代就不再为之服丧。男子行过冠礼而死就不算疡,女子行过筹礼而死就不算荡。被立为荡者的后嗣,只须按照与荡者的本来亲属关系服丧。因故而长期停枢不葬者,只有丧主本人一直穿着丧服,其余的亲属则服麻,服满自己应服的月数就可以除丧。未出阁的女子要以箭异插发、麻经缠腰为父服丧三年。齐衰三月的丧服,与大功九月的丧服有相同的部分,那就是都穿麻绳编成的展。小祥之祭,主人在事前要通过占笙选择吉日及作尸的人,要亲自检察祭器的洗涤情况,在做这些事情时都要腰缠葛经、手执丧杖、脚穿绳展。等到有关执事报告一切准备就绪,然后才丢开丧杖开始行礼。通过占笙选择吉日及作尸的人时,有来宾参加,等到有关执事报告占签结束时,主人又拿起丧棒拜送宾客。到了大祥之祭,主人还要通过占签来选择吉日和作尸的人,只是已经换为吉服。妾子如与父亲同宅而居,就不能为生母举行谭祭。庶子不可手执丧杖就朝夕哭位。如果父亲不为庶子主丧,那么庶子之子手执丧杖就朝夕哭位是可以的。父在,但不为庶子之妻主丧,而由庶子本人主丧,在这种情况下庶子手执丧杖就朝夕哭之位也是可以的。诸侯出访他国,恰遇该国大臣去世,在往此大臣家里吊丧时,该国的国君应该代替死者之子为丧主。诸侯到臣子家里吊丧时,头上戴的是弃纽,身上穿的是锡衰。国君所吊的死者即令已经下葬,丧主也一定要用麻布束发。如果主人还未成服,国君于此时来吊,就也不穿锡衰。侍奉有病的人不宜身穿丧服,等到病人死了,就为他主持丧事。如果不是侍奉有病的人来为别人主持丧事,就不改换自己原来的丧服。侍奉尊长辈病人一定要换下丧服,对于卑幼辈病人则可不必。妾无妾祖姑可衬,又无高祖之妾可衬,在这种情况下只好柑于嫡祖姑,但衬祭使用的牺牲得换一下,由原来的特牲改为少牢。媳妇辈的丧事,虞祭和卒哭之祭,可以由她的丈夫或儿子来主持;但在将她衬祭于祖姑之庙时,则应由她的公爹来主持。大夫死而无后,其亲属中之为士者不得代为主丧,因为大夫与士尊卑悬殊;只有宗子才可以以士的身份代为大夫主丧。在主人尚未除去丧服时,倘有他的兄弟从国外奔丧回来,主人可以不免而为主。
陈器之道,多陈之而省纳之可也;省陈之而尽纳之可也。奔兄弟之丧,先之墓而后之家,为位而哭。所知之丧,则哭于宫而后之墓。父不为众子次于外。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下殇小功,带,澡麻不绝本,诎而反以报之。
陈列明器的原则是:宾客馈赠的明器要全部陈列出来,但不必全部放入墓中;主人自备的明器不必全部陈列出来,但可以全部放入墓中。从国外奔赴兄弟之丧,可以先到墓地去哭,然后再往丧家对着丧主而哭。奔赴朋友之丧,则应先哭于殡宫,然后再到墓地去哭。庶子之丧,作父亲的就不在中门外设丧次。与诸侯是兄弟关系,虽在他邦仍服斩衰。下荡小功这种丧服,其腰经是用连根漂白的麻制成,其下垂部分要挽起来搭到腰纷上。
妇祔于祖姑,祖姑有三人,则祔于亲者。其妻为大夫而卒,而后其夫不为大夫,而祔于其妻则不易牲;妻卒而后夫为大夫,而祔于其妻,则以大夫牲。为父后者,为出母无服。无服也者,丧者不祭故也。妇人不为主而杖者:姑在为夫杖,母为长子削杖。女子子在室为父母,其主丧者不杖,则子一人杖。
媳妇死后附葬于丈夫的祖母之墓,如果有几个祖母,应该附葬于关系最亲的祖母。妻子是在丈夫做大夫的时候死的,而丈夫后来又不是大夫,那么合葬的绖祭礼就不改换祭牲,仍用一只猪;如果丈夫在妻子死后才做大夫的,那他死后与妻子合葬的绖祭要用大夫的绖祭礼,用少牢。留在父亲身边做继承人的儿子,不为已被父亲休弃的生母服丧。其所以不服丧,是因为生母已成为别家人,不当祭祀。妇人不做丧主但仍要拿丧棒的情况是:夫之母在世而丈夫死,妻子要用丧棒;母亲为长子服丧时要用桐木削成的丧棒;女儿出嫁前父母死亡,又无兄弟做丧主,别的亲属代做丧主但不用丧棒,那么长女要用丧棒。
缌小功,虞卒哭则免。既葬而不报虞,则虽主人皆冠,及虞则皆免。为兄弟既除丧已。及其葬也,反服其服。报虞卒哭则免。如不报虞则除之。远葬者比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反哭。君吊,虽不当免时也,主人必免,不散麻。虽异国之君,免也。亲者皆免。除殇之丧者,其祭也必玄。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
服缌麻和小功丧服的亲属,到虞祭和卒哭祭时要戴免。葬后不随即举行虞祭的,即使是丧主也可以和其他亲属一样戴冠,等到举行虞祭时再全体去冠戴免。为兄弟服丧的人,有的在死者入葬前已经除去丧服,但到下葬的时候,还要穿上原先的丧服。葬后随即举行虞祭和卒哭祭,要戴免;如果不随即举行虞祭,就把丧服除掉。死者葬在郊外远处,亲属送葬及送葬回来的路上都戴冠;走到城与郊的交界处,才去冠戴免,回到庙中哭泣。国君来吊丧,即使是不该戴免的时候,丧主也要戴免、系麻腰绖,腰带的末稍不下垂。即使是别国的国君来吊丧,全体亲属都要戴免。为未成年而死的人服丧,到除丧的祭祀时穿戴黑色的衣冠;为成年人服丧,在除丧的祭祀时穿黑色朝服,戴白色的冠。
奔父之丧,括发于堂上,袒降踊,袭绖于东方。奔母之丧,不括发,袒于堂上,降踊,袭免于东方。绖即位成踊,出门哭止。三日而五哭三袒。适妇不为舅后者,则姑为之小功。
父亲死,从别国来奔丧的儿子,到家后应在堂上用麻把头发束起来,脱衣露出左臂,走下台阶,边哭边跺脚,然后在庭东边把衣服穿起来,系上麻绖。如果是为母亲奔丧,就不束头发,而在堂上脱衣露出左臂,走下台阶,边哭边跺脚,然后在庭东边穿好衣服,用麻布条束住头发,系好腰带,走到哭位上边哭边跺脚,但出了殡宫门就停止哭泣。孝子为父母奔丧,头三天内哭踊五次,脱衣露臂三次。嫡长子如果有废疾或无子,就不能做父亲的继承人,那么他的妻子死后,丈夫的母亲只为她服小功丧服。
◎ 《礼记》篇十六 大传【回目录】
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诸侯及其大祖,大夫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高祖。
礼的规定,不是天子就不能举行谛祭。天子举行筛祭,是祭祀诞生其始祖天帝的,并且以其始祖配享。诸侯合祭祖先时,可以上及其太祖。而大夫、士的合祭祖先,要比诸侯简省得多,最多可以及其高祖。
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于上帝,祈于社,设奠于牧室。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逡奔走;追王大王亶父、王季历、文王昌;不以卑临尊也。上治祖祢,尊尊也;下治子孙,亲亲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缪,别之以礼义,人道竭矣。
周武王在牧野战胜商纣,是武王建立周朝的一件大事。战争结束后,燔柴祭告上帝,祭告土神,在牧野的馆内祭祀行主以告知祖先。接着又带领各地诸侯,端着祭祀供品,匆匆忙忙地返回祖庙,追认古公亶父、季历、西伯昌为王,这样就避免了后辈的爵位高于前辈。正确排列宗庙的位次,是为了尊崇祖先;正确排列子孙后代的次序,是为了亲近自己的血统;从旁又排列亲兄弟、堂兄弟的关系,在宗庙内会食同族的人,以父昭子穆的次序排列座次,制订彼此相应的礼节。这样,人道伦常就都体现出来了。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一曰治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使能,五曰存爱。五者一得于天下,民无不足、无不赡者。五者,一物纰缪,民莫得其死。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
圣人执掌政权治理天下,必须首先注意五件事,而治理人民的事还不在其中。第一是治理好自己的家族,第二是报答有功的人,第三是选拔有德行的人,第四是任用才能出众的人,第五是访察并举用有仁爱之心的人。这五件事如果都能做到,那人民就没有不满意的,也没有不富足的;这五件事,如果哪一件有差错,那人民就不能很好生活。所以圣明的君王治理天下,一定要从人道伦常做起。
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其不可得变革者则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
制定重量、长度、容积的标准,考订各种礼法,改订历法,变易所崇尚的颜色,区别旌旗上各种徽号,区别各种礼器及军械的用途,区分吉凶服制,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随着时代的不同,与人民一起变换更改的。但是,也有不能因时而改变的,如亲近亲属,尊崇祖先,敬奉长者,严格男女之间的界限,这些就是不能让人民随意变换更改的。
同姓从宗,合族属;异姓主名,治际会。名著,而男女有别。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谓弟之妻「妇」者,是嫂亦可谓之「母」乎?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其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昏姻可以通乎?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同姓的男子随着各自的宗子,组成一个氏族单位。从外族嫁过来的女子,依靠称呼确定名分。族中举行集会的时候,依据名分排列座次。名分确定了,男女之别才可以做到。对于嫁到本族的异姓女子来说,如果她的丈夫属于父辈,那么他的妻子就属于母辈;如果她的丈夫属于儿子一辈,那么他的妻子就属于儿媳一辈。如果把弟弟的妻子称作儿媳,而称呼嫂嫂为母亲,这不是乱套了吗!所以说名分称呼,是人伦中的大事,可以不慎重吗!同一高祖的子孙,彼此相为只穿绍麻丧服,这已经是五服的最后一等了。同一高祖之父的子孙,已经出了五服,彼此相为,只须袒露左臂、戴免示哀即可,’这是因为虽然同姓而血缘已远,所以减少其情谊。同一高祖之祖的子孙,彼此同姓而已,亲属关系已经没有了。这些同姓的人,从高祖以上已经姓氏有别,从玄孙以下已经出了五服,几他们之间可以彼此通婚吗?回答是:这些人都是系在一个老祖宗的正姓之下,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没有分别;在合族聚餐的时候犷大家还是按辈分入席。因此,周代制定的办法是,只要是同姓的人,即使离老祖宗已经百代也不可彼此通婚。
服术有六:一曰亲亲,二曰尊尊,三曰名,四曰出入,五曰长幼,六曰从服。从服有六:有属从,有徒从,有从有服而无服,有从无服而有服,有从重而轻,有从轻而重。
制定丧服的依据有六条:第一条是根据血缘关系的远近,第二条是根据社会地位的尊卑,第兰条是根据异姓女子嫁来以后所取得的名分,第四条是根据本族女子的出嫁与否,第五条是根据死者是成年人与否,第六条是从服。从服又可分为六种:第一种是属从,即因亲属关系而为死者服丧,如儿子跟从母亲为母亲的娘家人服丧;第二种是徒从,即非亲属而空为之服丧,例如臣子为国君的家属服丧;第三种是本来有从服而变为无服,例如国君的庶子,本来是应跟从其妻为其岳父服丧的,但因怕触犯国君禁忌,就不服丧了;第四种是本来没有从服而变为有服,例如国君的庶子不为其母亲的娘家人服丧,而庶子之妻却要为之服丧;第五种是本应跟着服重服而变为服轻服,例如妻为其娘家父母服齐衰期,为重,而丈夫为其岳父母仅服绍麻,是轻。第六种是本应跟着服轻服而变为服重服,例如国君的庶子为其生母仅仅头戴练冠,葬后即除,而庶子之妻却要为之服齐衰期。
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名曰轻。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于祢,名曰重。一轻一重,其义然也。
如果用对自己的恩情深浅来分别亲疏关系,沿着父亲逐代上推以至于远祖,那是愈远愈轻;如果从道义上看,沿着远祖逐代下推以至于父庙,那是愈远愈重。这样,远祖在恩情上虽轻,但在道义上最重;父亲在恩情上虽重,但道义上较轻。这样的有轻有重,从人情道理上讲也就应该这样。
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
国君身兼宗子,有义务聚合族人宴饮,敦睦族谊,但族人却不可自恃与国君有血缘关系而以家人之礼对待他,这是国君所处的地位所决定的。
庶子不祭,明其宗也。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义也。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适者,公子之宗道也。绝族无移服,亲者属也。
庶子不主祭祖庙,为的是严明宗法。庶子不能为长子服丧三年,因为庶子不继承始祖庙。国君的庶子有了封地,成为别子,他的子孙以他为始祖,别子的嫡长子继承别子,这就是大宗;别子的庶子只能继承父庙,成为小宗。这些宗,有一直继承下去百代不迁易的,也有超过五代就要迁易的。百代不迁易的,就是别子的嫡长子所继承的一支。继承别子的宗,就是百世不迁易的大宗;只能继承高祖的宗,超过五代就要迁易,是小宗。尊崇祖先就要敬守宗法。敬守宗法,是尊崇祖先最合宜的道德行为。第一是只有小宗而没有大宗的,第二是只有大宗而没有小宗的,第三是既无人可宗,又无人来宗。诸侯公子的宗法是有三种情况的。诸侯的公子有宗法的,是继位当国君的嫡长子立一个嫡亲弟弟作为其余当士和大夫的异母弟的宗子。这就是公子的宗法。亲属关系断绝,就没有丧服关系了,只有有亲属关系的人,才统属于同一个宗。
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于祢。是故,人道亲亲也。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庙严,宗庙严故重社稷,重社稷故爱百姓,爱百姓故刑罚中,刑罚中故庶民安,庶民安故财用足,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俗刑,礼俗刑然后乐。《诗》云:「不显不承,无斁于人斯」,此之谓也。
如果用对自己的恩情来分别亲疏关系,那就得沿着父母往上推至远祖,那是愈往上推愈轻;但如果从道义上讲,从远祖开始逐代下推以至于父庙,那是越远越重。由此看来,爱其父母乃是人的天性。爱其父母就必然会尊敬祖先,尊敬祖先就必然会尊敬宗子,尊敬宗子就必然会团结族人,团结族人就必然会宗庙尊严,宗庙尊严就必然会重视社稷,重视社樱就必然会爱护百官,爱护百官就必然会刑罚公正,刑罚公正就必然会百姓安宁,百姓安宁就必然会财用充足,财用充足就必然会万事如意,万事如意就必然会礼俗美好,礼俗美好就会导致普天同乐。《诗经》上说:“文王的功德,伟大而令人叹美,人们永远怀念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 《礼记》篇十七 少仪【回目录】
闻始见君子者,辞曰:“某固愿闻名于将命者。”不得阶主。敌者曰:“某固愿见。”罕见曰:“闻名”。亟见曰:“朝夕”。瞽曰:“闻名”。适有丧者曰:“比”。童子曰:“听事”。适公卿之丧,则曰:“听役于司徒”。君将适他,臣如致金玉货贝于君,则曰:“致马资于有司”;敌者曰:“赠从者”。臣致禭于君,则曰:“致废衣于贾人”;敌者曰:“襚”。亲者兄弟不,以襚进。臣为君丧,纳货贝于君,则曰:“纳甸于有司”。赗马入庙门;赙马与其币,大白兵车,不入庙门。赙者既致命,坐委之,摈者举之。
听说古人相见之礼,如果是第一次拜访君子,就要说:“某某很希望把贱名报告给您的传达。”不能径直说要见主人。如果是拜访与自己地位相等的人,就说:“某某特地前来拜会。”平时很少见面的,就说:“某某很希望将名字通报给您的传达。”如果是经常见面的,就说:“某某常常麻烦您通报。”如果是盲人求见,其所致辞与平时难得见面者相同。到有丧事的人家去求见,应说:“特来与您的传达一同效劳。”未成年的孩子则说:“特来听候使唤。”到有丧事的公卿之家去求见,应说:“特来听候府上总管的吩咐。”国君将到他国出访,臣下如果要向国君赠送金玉货币等物,应该谦让地说:“这是送给陛下随从的一点养马费用。”如果是赠给与自己身份地位相当的人,就说:“送点微薄之礼供您的随从使用。”臣下送敛衣给国君,应该说:“臣某来给贾人送点废置不用的衣服。”如果是送敛衣于地位相当的人,就应该说:“特来为死者送敛衣。”如果是大功以上的亲属赠送敛衣,那就不必客套,直接把敛衣送去就是,无须通过传话的人。臣下为国君的丧事向国君进献财货,应该说:“这是向有关部门进献一点田野之物。”送给死者的马可以进入祖庙大门。送给丧主料理丧事的马和礼品,以及插有太白旗帜的兵车,就不宜进入祖庙大门。赠送丧主礼品的人在吊唁以后,要跪着将礼品放在地上,然后由接待宾客的人从地上拿起来,加以收藏,丧主是不亲自接受的。
主人无亲受也。受立,授立不坐。性之直者则有之矣。始入而辞,曰:“辞矣”。即席,曰:“可矣”。排阖说屦于户内者,一人而已矣。有尊长在则否。问品味曰:“子亟食于某乎?”问道艺曰:“子习于某乎?”、“子善于某乎?”不疑在躬,不度民械,不愿于大家,不訾重器。泛扫曰扫,扫席前曰拚;拚席不以鬣。执箕膺鬛。不贰问。问卜筮曰:“义与?志与?”义则可问,志则否。
一般情况下,受授礼物的双方都是站立着,不采取跪姿,这样比较方便。如果是生来身材高大的人,那就得采取跪姿受授礼物,以避免造成居高临下之势。宾客入门的时候,摈者要提醒主人向客人说:“请您向客人致谦让之辞。”等到宾主双方都来到席前时,摈者就说:“请各位落座,不须辞让”。如果座席是铺设在室内,宾主在推门进去以后,只有地位最尊贵或者年龄最长的人可以把鞋脱在室内席侧,其他都脱在户外。如果室内原来已经坐有尊长,则后来的人都要将鞋子脱在户外。宾主之间如果询间对方的口味嗜好,要说:“您经常吃某种食品吗?”如果询问对方的学问、技能,要说:“您熟悉某一方面的学问吗?”或者说:“足下是某一方面的专家吧?”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充足的自信,不猜测人家家里兵械多少,不要羡慕富贵人家的财产,不说人家的珍宝之器不好。室内室外都进行打扫叫扫,只打扫席前一片地方叫拚。打扫席前不可使用扫帚,拿备箕时要把箕舌对住自己的胸口。问卜的时候必须专心致志。在卜笠以前先要打心自问:“我来求卜签是为了公家正事呢?还是为了个人目的?”如果是为了公家正事,才可以问;为了个人目的,就不可以问。
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燕见不将命。遇于道,见则面,不请所之。丧俟事不特吊。侍坐弗使,不执琴瑟,不画地,手无容,不翣也。寝则坐而将命。侍射则约矢,侍投则拥矢。胜则洗而以请,客亦如之。不角,不擢马。执君之乘车则坐。仆者右带剑,负良绥,申之面,拖诸幦,以散绥升,执辔然后步。请见不请退。朝廷曰退,燕游曰归,师役曰罢。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凡乞假于人,为人从事者亦然。然,故上无怨,而下远罪也。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谄,谏而无骄;怠则张而相之,废则扫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
对于爵位或辈分高于自己的尊长,不能询问他们的年龄。在尊长闲暇时前去拜见,可以不用传达通报。在路上遇到尊长,如果被尊长看见了,就上前问好,但是不要询问他到哪里去。去尊长家里吊丧,要等到朝夕哭时,不要独自随便闯进去吊丧。在陪侍尊长坐谈时,如果尊长没有发话,就不要拿起琴瑟弹奏,不要在地上画来画去,不要玩弄手指,不要摇动扇子。尊长如果是躺着,卑幼者就应跪着为他传话。在陪侍尊长射箭时,要让尊长先取箭,然后自己再一次取过四箭。在陪侍尊长投壶时,,要把自己要投的四支箭都拿在手里,不可放到地上。在射箭和投壶时,如果是卑幼者获胜,不可像通常那样让尊长吃罚酒,而要洗好杯子,斟好酒,端到他席前请他喝。如果是主人和客人比赛而客人输了,主人也要以这样的礼数对待客人。请尊长吃罚酒,不可使用吃罚酒的专用杯子。投壶时尽管卑幼者占据优势,但也不能按照摧马规则办事。在国君尚未登车时,驾车人手执马缪,跪在车中央。驾车人要把剑佩在身体右侧,把良绥搭在左肩,绕过背后,从右腋下穿出而至于面前,使其末稍搭在车轼的覆盖物上,准备让国君拉着登车。驾车的人拉着散绥登车,一手执马鞭,一手握马堰,然后试车。卑幼者可以请求进见尊长,但在既见之后不可主动请求退下,须待尊长示意方可告辞。从朝廷上下来叫作“退”,从宴席上或游玩后回家叫“归’,,从军队上、从工地上下来叫“罢”。陪侍君子坐着说话、如果看到君子打哈欠,伸懒腰,转动茹板,抚摩剑柄,旋转鞋头的朝向,讯问时间的早晚,这都是君子困倦的表示,看到这种情形,主动请退是完全可以的。向国君提建议,应该在考虑成熟以后再提,不要在提出以后才进行考虑。凡是向人借东西,或者替别人办事,也要这样。唯其这样,才可以既不招致国君怪罪,自己也不至于得罪。不要窥探他人的隐私秘密,不要随便地与别人套近乎,不要揭露他人的老底,不要有嬉笑侮慢的神态。作为臣子,对国君的过失可以当面劝谏,但不可以背后汕谤;国君如果不接受劝谏,作臣子的可以离他而去,但不可以心存怨恨。国君有美德,臣子可以称颂,但不可流于诌媚。国君接受了臣子的劝谏,臣子切切不可得意忘形。国君如果怠于政事,臣子应当鼓励他帮助他;国政如果败坏,臣子应当扫除弊政,更创新政。有旨够这样,就叫做社樱之臣。
毋拔来,毋报往,毋渎神,毋循枉,毋测未至。士依于德,游于艺;工依于法,游于说。毋訾衣服成器,毋身质言语。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美,齐齐皇皇;车马之美,匪匪翼翼;鸾和之美,肃肃雍雍。问国君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社稷之事矣”;幼,则曰:“能御”,“未能御”。问大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乐人之事矣”;幼,则曰:“能正于乐人”,未能正于乐人”。问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耕矣”;幼,则曰:“能负薪”、“未能负薪”。执玉执龟策不趋,堂上不趋,城上不趋。武车不式;介者不拜。
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凭一时冲动,否则也就只有三分钟的热度。不可袭读神明,不可重蹈覆辙,不可妄测未来。作为士,应当以道德为依归,沈潜于六艺之中。作为工匠,应当以规矩为依归,钻研有关的理论。不要低毁别人的衣服和制成的器皿。对于可疑的传闻只可姑妄听之,不可妄加证实。言语之美,在于语气平和,言简意深。朝廷之美,在于端庄整齐,举动合礼。祭祀之美,在于谨慎诚恳,心系鬼神。车马之美,在于行进整齐。莺和之美,在于铃声的清脆和谐。别人问及国君儿子的年龄,如果已经长大,就回答说“已经能够从事国家的政事了”;如果还没有长大,就回答说“已经能够办理小事了”;如果尚未成童,就回答说叮还不能够办理小事”。别人间及大夫儿子的年龄,如果已经长大,就回答说:“已经大学毕业了”;如果尚未长大,就回答说“正在大学求学呢”;如果尚未成童,就回答说“还没有进大学受教育呢”。别人问及士的儿子的年龄,如果已经长大,就回答说“已经会耕地了”;如果尚未长大,就回答说“已经会背柴禾了”;如果尚未成童,就回答说“还不会背柴禾呢”。手中拿着玉器,手中拿着龟甲菩草,不要快步走。在堂上不要快步走,在城上不要快步走。在兵车上,不需要凭轼行礼。身穿恺甲的将士不行拜礼。
妇人吉事,虽有君赐,肃拜。为尸坐,则不手拜,肃拜;为丧主则不手拜。葛绖而麻带。取俎进俎不坐。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凡祭于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未尝不食新。
妇女在行吉礼时,即令是拜谢国君之赐,也是用肃拜。在充当祖姑之尸时,虽取坐姿,但不用手拜,而用肃拜。如果为丈夫或长子的丧主,则不行手拜礼,而行稽颗礼。妇人在既虞、卒哭以后,头上改戴葛纽,而腰间仍用麻带。祭祀时,无论是从姐上取肉还是把肉放到姐上,都不用跪下。手中拿着空的器皿,要像拿着装满东西的器皿那样小心谨慎。进入无人的房间,要像进入有人的房间那样恭敬。大凡祭祀,不管在室中还是堂上,都不脱鞋;但在燕饮时,升堂之前可得脱鞋。在没有把当令食品先献祭宗庙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吃。
仆于君子,君子升下则授绥;始乘则式;君子下行,然后还立。乘贰车则式,佐车则否。贰车者,诸侯七乘,上大夫五乘,下大夫三乘。有贰车者之乘马服车不齿。观君子之衣服,服剑,乘马,弗贾。
为尊长驾车,尊长上下车时,要把登车索递给他,使他有所把持。始乘之时,尊长尚未出来,驾车人要俯首凭轼,敬候尊长上车。尊长下车步行离开之后,驾车人然后将车转往一旁,下车站着守候。乘贰车要凭轼行礼,乘佐车就不必了。贰车的数量,诸侯是七辆,上大夫是五辆,下大夫是三辆。对于大夫以上的阶层,对于他们所乘之车及驾车之马,不要随便评论其新旧老幼。观看尊长的衣服、佩剑、驾车之马,不要议论其价值。
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赐人,若献人,则陈酒执修以将命,亦曰乘壶酒,束修,一犬。其以鼎肉,则执以将命。其禽加于一双,则执一双以将命,委其余。犬则执绁;守犬,田犬,则授摈者,既受,乃问犬名。牛则执纼,马则执靮,皆右之。臣则左之。车则说绥,执以将命。甲若有以前之,则执以将命;无以前之,则袒櫜奉胄。哭则执盖。弓则以左手屈韣执拊。剑则启椟盖袭之,加夫桡与剑焉。笏、书、修、苞苴、弓、茵、席、枕、几、颖、杖、琴、瑟、戈有刃者椟、策、龠,其执之皆尚左手。刀却刃授颖。削授拊。凡有刺刃者,以授人则辟刃。
如果以四壶酒、十条干肉、一只食用狗赐给下属,或者下属以同样的物品献给尊长,都是把酒和狗留到门外,只拿着干肉进去察报,但察报辞却要把所献物品全部表述出来:“送来四壶酒、十条干肉、一只食用狗。”如果赠送的是已经切割好的肉,那就拿着肉进去通报。如果赠送的是家禽而且数量超过一双,那就只拿着一双进去通报,其余的都留在门外。当然,通报时要有多少双就说多少双。赠犬时,要牵着系狗的绳子。如果是赠送看家犬、田猎犬,就要交给主人家负责接待宾客的摈者;摈者接受之后,要询问这些狗的名字。如果是赠牛,就要牵着牛鼻绳;如果是赠马,就要牵着马僵绳。牛和马之类,都用右手牵绳;如果所送的是俘虏,就要用左手牵,空着右手以备其反抗。如果是赠车,只要将车上的绥解下来拿着进去通报就可以了。赠送盔甲时,如果有其他较轻的礼物需要先献,那就拿着此较轻礼物进去通报;如果没有较轻的礼物需要先献,那就打开放盔甲的袋子,取出头盔,拿着它进去通报。赠送笨重的盒子,可以只拿着它的盖子进去通报。赠弓时要把弓套褪下,左手抓着中央把手。赠剑时要打开剑匣的盖,把匣盖合在剑匣底部,然后把剑套垫在匣内,压在剑下。凡是赠送翁、书、干肉、芦苇包着鱼肉、弓、褥子、席、枕、小几、警枕、手杖、琴、瑟、用木盒装着的有刃的戈、着草、篱等物,在拿的时候都以用左手为敬。送刀给人时,要让刀刃向后,递给对方刀环。递送曲刀时,要把刀把递给对方。凡是把有锋刃的东西递给别人时,都不要把锋刃正对着别人。
乘兵车,出先刃,入后刃,军尚左,卒尚右。宾客主恭,祭祀主敬,丧事主哀,会同主诩。军旅思险,隐情以虞。
在兵车上的人,出城时刀刃向前,入城时刀刃向后。军队中的行列,将军以左为上,士卒以右为上。接待宾客,主要要谦恭有礼;举行祭祀,主要要内心诚敬;丧事以内心悲哀为主;诸候会同时要表现敏勇的精神。行军作战,要时时想到各种危险,要对自己这方面的军情严加保密而经常测度对方的情况。
燕侍食于君子,则先饭而后已;毋放饭,毋流歠;小饭而亟之;数毋为口容。客自彻,辞焉则止。客爵居左,其饮居右;介爵、酢爵、僎爵皆居右。羞濡鱼者进尾;冬右腴,夏右鳍;祭膴。凡齐,执之以右,居之于左。赞币自左,诏辞自右。酌尸之仆,如君之仆。其在车则左执辔右受爵,祭左右轨范乃饮。凡羞有俎者,则于俎内祭。君子不食圂腴。小子走而不趋,举爵则坐祭立饮。凡洗必盥。牛羊之肺,离而不提心。凡羞有湇者,不以齐。为君子择葱薤,则绝其本末。羞首者,进喙祭耳。尊者以酌者之左为上尊。尊壶者面其鼻。饮酒者、禨者、醮者,有折俎不坐。未步爵,不尝羞。牛与羊鱼之腥,聂而切之为脍;麋鹿为菹,野豕为轩,皆聂而不切;麇为辟鸡,兔为宛脾,皆聂而切之。切葱若薤,实之酰以柔之。其有折俎者,取祭肺,反之,不坐;燔亦如之。尸则坐。
陪着尊长吃便饭时,要先动手吃,但要在尊长吃饱后才住手。不要把多取的饭再放回食器,不要大口大口地喝汤以致于汤汁顺着嘴角外流。要小口吃饭,但要迅速咽下。咀嚼要快,不要满嘴都是饭.’弄得腮帮子都鼓起来。饭后,客人想自己收拾餐具,这时主人要加以劝阻,客人也就住手。举行乡饮酒礼时,主人酬宾的爵,宾接过以后不饮,放在自己席前的左边。主人献给介的爵,宾回敬主人的爵,主人献给撰的爵,这都是必饮之爵,都放在各自席前的右边。平常吃鱼,如果上的是烧好后又浇上汁的鱼,就要叫鱼尾朝前。冬天上鱼时让鱼腹在右,夏天上鱼时让鱼脊在右,这样便于用右手取食。祭先的时候,要用妩。凡使用盐、梅等调味品,要用右手拿着而把要调制的羹饭放在左手上。摈者在代表国君授人礼品时,要从国君的左边出;在为国君传达命令时,要从国君的右边出。给为尸驾车的人酣酒,其礼数与给君驾车的人酣酒相同。如果驾车人在车上,则以左手抓住僵绳,右手接过酒杯犷先用酒祭车轴两头和车轼前面,然后自饮。凡上菜,如有用姐盛的,就在姐内祭之。君子不吃猪大的肠胃。弟子辈参预宴会,只能匆忙奔走而供役使,不能要求他们的步伐合礼中节;.若举杯喝酒,可以和尊长一样跪着祭酒,但饮时却要起立。凡是洗杯子以前,一定先要洗手。牛羊的肺,切割时要留着中央的一点相连,到吃的时候再用手拉断,以便祭而后食。凡有汁的菜肴,就不用再加什么调料。为君子择葱、蓬时,要把不能吃的根须和枯叶掐掉。凡上牲头,要把牲嘴对着尊者;尊者以牲耳来祭。陈设酒尊的人,要以斟酒人的左方为上尊之位。陈设酒壶的人,要使壶嘴朝外向着人。平常饮酒、洗头之后饮酒、向始冠者敬酒,在折姐未被撤下之前不敢落座。在宴会尚未进行到无算爵时,不吃菜肴。生的牛肉、羊肉、鱼肉,切成薄片以后再加细切就成为脍。糜肉、鹿肉切得较粗,”月做值;野猪肉也切得较粗,叫做轩;都是切成薄片后不再细切。糜肉切得较细,叫作辟鸡;兔肉切得较细,那叫宛脾;都是切成薄片以后再加细切。葱和燕都要切碎,和肉拌在一起浸到醋里,使肉变软和除去腥气。如果有折姐,宾客就从折姐中取肺而祭,祭毕再放回姐内,取祭与放回时都不坐。取炙肉祭与放回时也不坐。做这些事情时,尸可以坐。
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为罔。其未有烛而有后至者,则以在者告。道瞽亦然。凡饮酒为献主者,执烛抱燋,客作而辞,然后以授人。执烛不让,不辞,不歌。洗盥执食饮者勿气,有问焉,则辟咡而对。为人祭曰致福;为己祭而致膳于君子曰膳;祔练曰告。凡膳告于君子,主人展之,以授使者于阼阶之南,南面再拜稽首送;反命,主人又再拜稽首。其礼:大牢则以牛左肩、臂臑、折九个,少牢则以羊左肩七个,特豕则以豕左肩五个。国家靡敝,则车不雕几,甲不组縢,食器不刻镂,君子不履丝屦,马不常秣。
衣服穿在身上而对有关衣服的知识讲不出个道道,就是无知。如果天色已晚,尚未掌灯,这时又有人来参加集会,主人就要把已经在坐的人介绍给后来者。作盲人向导时也是这样。凡饮酒时为主人者,看到天色已晚,就应该一手执着点然的火把,一手抱着尚未点燃的火把,以表示自己的热情好客。客人看到这种情况要站起来表示谢意,然后主人把已点燃、未点燃的火把都交给自己的下人。夜晚的宴会,宾主之礼就不十分讲究了:不必过多谦让,不必更相辞谢,不必交替歌诗。为长者倒水洗脚、洗手和拿取吃的喝的,不要让口中之气直冲长者和食品。长者如果有所垂问,幼者要侧着头回答,以免口气冲及长者。代人主持祭祀,祭毕将炸肉送人时,要说:“把祭祀之福送给您。”主持自家祭祀,祭毕将昨肉送人时,要说:“送点好吃的请品尝。”如果是举行衬、练之祭,祭毕送肺肉时,要说:“我刚刚举行了衬、练之祭,特来某告。”凡是送昨肉给国君,主人要亲自加以检视,在昨阶南面交给使者一,面向南再拜稽首以送使者出发;使者完成使命归来,主人又面向南再拜稽首,以接受使者带回的君命。致送炸肉的礼数是:如果是太牢而祭,那就送牛的左肩、臂、蠕兰个部位,每个部位折为三段,共九段乡如果是少牢而祭,那就送羊的左肩,折为七段;如果是用一只猪而祭,那就送猪的左肩尹折为五段。国家财政紧张时,车子就不要雕刻花纹,恺甲也不用组带缘饰,食器也不用刻镂,有身份的人也不要穿丝鞋,马也不经常喂以谷物。
◎ 《礼记》篇十八 学记【回目录】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多思考问题,广为招求善良之人,这样做只能使自己小有名声,却还不足以感动群众。亲近贤人,体察疏远之士的内心,这样做能够感动群众,却不足以转变民心,改变风俗。君子如果想转变民心、形成良好的风俗,恐怕一定要从教育入手吧!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
美玉不经过雕琢,就不能变成好的器物;人不学习就不会明白道理。所以古代君王,建立国家,统治人民,首先要设学施教。《尚书·兑命》篇中说:“念始念终不忘学习典籍”,就是谈的这个道理啊!
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兑命》曰:“斅学半。”其此之谓乎!
尽管有味美可口的菜肴,不吃是不会知道它的美味的;尽管有高深完善的道理,不学习也不会了解它的好处。所以,通过学习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通过教人才能感到困惑。知道自己学业的不足,才能反过来严格要求自己;感到困惑然后才能不倦的钻研。所以说,教与学是互相促进的。《兑命》篇说:“(在教学过程中)教与学是一个事情的两个方面”,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记》曰:“蛾子时术之。”其此之谓乎!
古时候的教育制度是:在每二十五“家”的“闾”设立“塾”,在每五百家的“党”设立“庠”,在每万二千五百家的“遂”设立“序”,在国都设立大学。大学每年招收学生,每隔一年考查学生的成就一次。第一年考查学生分析课文的能力和志趣;第三年考查学生的专业思想是不是巩固,同学之间能不能相亲相助;第五年考查学生的知识是否广博,学生对于教师是否敬爱;第七年考查学生研讨学问的本领与识别朋友的能力;合格的就叫作“小成”。到第九年,学生对于学业已能触类旁通,他们的见解行动已能坚定不移,这就叫作“大成”。这样才能收到教化人民,移风易俗的效果,使跟前的人心悦诚服,远方的人向往来归,这就是大学施教的过程。古书上说:“小蚂蚁总是跟着大蚂蚁走”,岂不正好说明了这层道理吗!
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学鼓箧,孙其业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视学,游其志也;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幼者听而弗问,学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伦也。《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谓乎!
大学开学的时候,(天子或官吏)穿着礼服,备有祭菜来祭祀先哲,表示尊师重道,学生要吟诵《诗经·小雅》中(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三篇(叙述君臣和睦)的诗,使他们一入学就产生要作官的感受;要学生按鼓声开箱取出学习用品,使他们严肃地对待学业;同时展示戒尺,以维持整齐严肃的秩序;(学生春季入学,教官)没有夏祭不去考查学生,让学生有充裕的时间按自己的志愿去学习。(学习过程中)教师应先观察而不要事先告诉他们什么,以便让他们用心思考;年长的学生请教教师,年少的学生要注意听,而不要插问,因为学习应循序渐进,不能越级。这七点,是施教顺序的大纲。古书上说:“凡是学习,做官要先学办事,做学者要先立下志向?”,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修乃来。”其此之谓乎!
大学的教育活动,按时令进行,各有正式课业;休息的时候,也有课外作业。课外不学杂乐,课内就不可能把琴弹好;课外不学习音律,课内就不能学好诗文;课外不学好洒扫应对的知识,课内就学不好礼仪。可见,不学习各种杂艺,就不可能乐于对待所学的正课。所以,君子对待学习,课内受业要学好正课;在家休息,要学好各种杂艺。唯其这样,才能安心学习,亲近师长,乐于与群众交朋友,并深信所学之道,尽管离开师长辅导,也不会违背所学的道理。《兑命》篇中说?只有专心致志谦逊恭敬,时时刻刻敏捷地求学,在学业上就能有所成就",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今天的教师,单靠朗诵课文,大量灌输,一味赶进度,而不顾学生的接受能力,致使他们不能安下心来求学。教人不能因材施教,不能使学生的才能得到充分的发展。教学的方法违背了教学的原则,提出的要求不合学生的实际。这样,学生就会痛恶他的学业,并怨恨他的老师,苦于学业的艰难,而不懂得它的好处。虽然学习结业,他所学的东西必然忘得快,教学的目的也就达不到,其原因就在这里啊!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
大学里的教学方法:在学生的问题还没有发生时就加以防范,这叫预防;教学恰到好处,这叫做抓住了时机;不超过学生的接受能力而进行教学,这叫做合乎顺序;观察学生,发现好的地方就表扬他,这叫做慢慢培养。这四点是教学成功的原因。
发然后禁,则捍格而不胜;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错误出现了再去禁止,就有坚固不易攻破的趋势;放过了学习时机,事后补救,尽管勤苦努力,也较难成功;施教者杂乱无章而不按规律办事,打乱了条理,就不可收拾;自己一个人瞑思苦想,不与友人讨论,就会形成学识浅薄,见闻不广;与不正派的朋友来往,必然会违逆老师的教导;从事一些不正经的交谈,必然荒废正课学习。这六点,是教学失败的原因。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
君子不但懂得教学成功的经验,又懂得教学失败的原因,就可以当好教师了。所以说教师对人施教,就是启发诱导:(对学生)诱导而不牵拉;劝勉而不强制;指导学习的门径,而不把答案直接告诉学生。(教师对学生)诱导而不牵拉,则师生融洽;劝勉而不强制,学生才能感到学习容易;启发而不包办,学生才会自己钻研思考。能做到师生融洽,使学生感到学习容易,并能独立思考,可以说是做到了善于启发诱导了。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学生在学习上有四种过失,是施教的人必须要了解的:人们学习失败的原因,或者是因为贪多,或者是知识面偏窄,或者是态度轻率,或者是畏难中止。这四点,是由于学生的不同心理和才智所引起的。教师懂得受教育者的不同心理特点,才能帮助学生克服缺点。教育的作用,就是使受教育者能发挥其优点并克服其缺点。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
善于唱歌的人,能使人沉醉在歌声中流连不忘;善于教学的人,能使人继承他的志向而努力不懈。如果一个教师的语言简洁而透彻,含蓄而妥帖,很少用比喻而且容易明白,这样的教师可算是善于让人继承他的志向了。
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记》曰:“三王四代唯其师”此之谓乎!
君子要根据学生学习时感到难易不同,从而看出学生的资才的好坏,然后能做到分别情况,对学生多方面的启发诱导。能够多方面启发诱导,才能当好教师。能当好教师才能做官长,能做官长才能当人君。所以说,当教师的,就是教统治权术的人。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选择教师不可不慎重。古书上说:“古代君王以选择教师为首要任务”。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
在教育工作中,尊敬教师是难能可贵的。尊敬教师才能重视他传授的道。在上的君王能尊师重道,百姓才能专心求学。所以君王不以臣子相待的臣子有两种人:一是正在代表死者受祭祀的人,不以臣子相待;二是教师,不以臣子相待。根据礼制,(这二种人)虽被天子召见,可以免去朝见君王的礼节,这就是为了表示尊师重道的缘故。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不善答问者反此。此皆进学之道也。
会学习的人,能使教师费力不大而效果好,并能感激教师;不会学习的人,即使老师很勤苦而自己收效甚少,还要埋怨教师。会提问的人,像木工砍木头,先从容易的地方着手,再砍坚硬的节疤一样,(先问容易的问题,再问难题),这样,问题就会容易解决;不会提问题的人却与此相反。会对待提问的人,要回答得有针对性,象撞钟一样,用力小,钟声则小,用力大,钟声则大,从容地响,让别人把问题说完再慢慢回答;不会回答问题的恰巧与此相反。以上这些,讲的是有关进行教学的方法。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
只会记诵书本而没有领会,这种人不能做人家的老师。做老师的一定要根据学生的问题加以解答。如果学生不会提问,那老师应讲给他听;如果讲给他听了他还是不懂,那就暂时不再讲了。
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好的铁匠的儿子,一定会用零碎的兽皮补缀成裘衣;好的弓匠的儿子,一定会把柳条弯曲编成畚箕;刚开始学驾车的小马,一定要先把它系在车的后面,让它跟在老马后面逐步适应。君子观察这三件事,就可以立定学习的志向了。
古之学者:比物丑类。鼓无当于五声,五声弗得不和。水无当于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学无当于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师无当于五服,五服弗得不亲。
古代的学者以同类事物相比。鼓的声音并不相当于五声中的哪一声,但是当乐器演奏时,没有鼓则五声就没有和谐的节奏;水的颜色并不相当于五色中的哪一色,但是当绘画的时候,没有水则五色就不鲜明;有学问并不等于就可以做官,可是做官的如果没有学问就做不好工作;老师并不相当于五服中的哪一种亲属,但是五服之亲如果没有老师的教诲,则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亲密。
君子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察于此四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君子说:“具有伟大德行的圣人,并不专门担任某一种官职;作为宇宙万物的大道,并不局限于一种事物;最大的诚信不需要订立盟约;天之四时虽不相同,却运转不停,是最准确的守时。”一个人明白了这四种情况,就有志于学之本了。
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
夏、商、周三代天子在祭川的时候,都是先祭河,后祭海,这是因为河是海的源头,海是河的末尾。这就叫务本。
◎ 《礼记》篇十九 乐记【回目录】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瞧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噍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之音矣。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征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着,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故钟鼓管磬,羽龠干戚,乐之器也。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簠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还裼袭,礼之文也。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用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
大凡声音的产生,都是出于人类有能够产生思想感情的心。人类思想感情的变化,是外界事物影响的结果。受外界事物的影响,人的思想感情产生了变动,就会用“声”表现出来。声非一种,其中有同有异。不同的声音互相配合,因而产生变化;变化形成一定的规律,就称之为音律。排比音律成为曲调,并配以干戚和羽旄,这便叫做“乐”。从以上可知,所谓“乐”,是由音所构成的,而其本源乃在于人心对于外界事物的感受。所以,人心有了哀伤的感受,发出的声音便焦急而衰弱;人心有了快乐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宽松舒缓;人心有了喜悦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开朗而轻快;人心有了愤怒的感受,发出的声音便粗暴严厉;人心有了恭敬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正直而端方;人心有了爱慕的感受,发出的声音就温和而柔顺。这六种声音并非天性如此,而是人们的内心受到外界事物影响才造成的。所以古代圣王十分重视用来感动人心的事物。用礼来引导人们的意志,用乐来调和人们的性情,用政令来统一人们的行动,用刑罚来防止人们做坏事。用礼、用乐、用政令、用刑罚,手段虽然不同,但目的一样,就是要统一民心而实现天下大治。凡是音,皆产生于心。感情发动于心,所以就表现为声。把声组成动听的曲调,就叫做音。所以太平盛世的音,曲调安详而欢乐,反映了当时政治的和谐;混乱世道的音,其曲调怨恨而愤怒,反映了当时政治的紊乱渗亡国之音,其曲调哀伤而深沉,反映了当时人民的困苦。由此看来,声音和政治是相通的:有什么样的政治就有什么样的声音。宫声代表君,商声代表臣,角声代表民,微声代表事,羽声代表物。如果这五声不乱,就不会出现不和谐的曲调。如果宫声混乱则其音散漫,象征着国君的骄悠;商声混乱则其音不正,象征着官员的腐败;角声混乱则其音忧伤,象征着百姓的不满;徽声混乱则其音悲哀,象征着百姓的摇役太重;羽声混乱则其音危急,象征着物资匾乏。如果五声皆乱,秩序荡然,那就会奏出所谓的慢音。到了这一地步,国家的灭亡也就不剩几天了。郑、卫之音,属于乱世之音,接近于慢音了。桑间蹼上之音,属于亡国之音,它反映了国家政治的极端混乱,老百姓的流离失所,统治者的欺上瞒下自私自利而不可救药。凡音,都是出于人心。而比音高级的乐,则是与社会伦理相通的。所以懂得声而不懂得音为何物的,那是禽兽;懂得音而不懂得乐为何物的,那是普通百姓。只有君子才懂得乐。所以君子才能从辨别声而进而懂得音,从辨别音而进而懂得乐,从辨别乐而进而懂得政事,于是就有了一整套的治国方法。所以,对于不懂得声的人,就没法和他再进一步谈音;对于不懂得音的人,就没法和他再进一步谈乐。懂得乐的人也就近乎懂得礼了。礼乐都能够懂得,那就叫做有德。德,就是得到的意思。所以,无论多么隆重的乐,并不是为了极尽听觉上的享受;无论多么盛大的食飨之礼,并不是为了极尽味觉上的享受。举例来说,演奏((清庙》乐章所用的瑟,上面是朱色丝弦,下边是稀疏的孔,奏出的声音并不是多么悦耳,一个人领头唱,只有三个人应和,其目的显然不在于追求动听。又如大飨之礼,以水代酒而且放在前列,盘子里放的是生肉生鱼,肉汁也不加任何调料,其目的显然也不在于追求好吃。由此看来,古先圣王制礼作乐,其目的并不是要满足人们口腹耳目的享受,而是要教育人民辨别好坏,回到做人的正道上来。人生下来是好静的,这是先天赋于的本性。受到外界的影响而变为好动,这是本性受到了引诱。人的认识和外界事物相交接,就会表现为两种态度:喜好或厌恶。喜好或厌恶的态度如果从人的自身得不到节制,再加上对于外界事物的引诱不能自我反省和正确对待,那么人的天性就会完全丧失。本来外界事物就在不断地影响着人,如果再加上人在主观上对自己的好恶反应不加限制,那就等于外界事物和人一接触就把人完全征服了。人被外界事物完全征服,就等于人的天性完全丧失,放纵人欲。人到了这一地步,就会产生犯上作乱欺诈虚伪之心,就会干出纵欲放荡胡作非为之事。以致于强者压迫弱者,人多的欺负人少的,聪明人欺骗老实人,勇猛者折磨怯懦者,有病的人得不到照顾,老幼孤独者也得不到关怀。这是天下大乱的办法,行不通的。有鉴于此,古代圣王就制礼作乐,为人们制定出节制的办法:有关丧服、哭泣的规定,这是用来节制丧事的;钟鼓干戚等乐器舞具,这是用来调节安乐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用来区别男女的;一射乡食飨,这是用来规范人们交往的。用礼来节制民心,用乐来调和民性,用政令加以推行,用刑罚加以防范。礼、乐、刑、政,如果这四个方面都得到贯彻而不发生梗阻,也就具备王道政治了。乐的作用在于协调上下,礼的作用在于区别贵贱。上下协调就会互相亲近,贵贱区别就会互相尊重。过分强调乐会使人际关系随便,过分强调礼会使人际关系疏远。要使人际关系内心感情融洽外表互相尊重,这就是礼乐应尽的职能了。礼的制度建立了,贵贱的等级才有区别。乐的文采协调了,上下的关系才能和睦。善恶的标准明确了,好人与坏人也就容易区别了。用刑罚来禁止强暴,用爵位来推举贤能,政治也就公平了。用仁来爱护人民,用义来纠正邪恶。这样一来,老百姓就能治理得好了。乐是从内心发出,礼是从外部表现。因为乐从内心发出,所以诚实无伪;因为礼从外部表现,所以文质彬彬。最高级的乐一定是平缓的,最隆重的礼一定是简朴的。乐深入民心,就会消除怨恨;礼得到贯彻,就会消除争斗。古代圣王之所以能以谦恭礼让就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正是由于礼乐在起作用。没有乱民闹事,诸侯归服,兵革不用,刑罚不用,百姓无所忧虑,天子无所不满,做到了这一步,就表明乐已经深入民心了。四海之内,使父子关系密切,长幼之序分明,大家都敬爱天子,做到了这一步,就表明礼得到贯彻了。最高尚的乐像天地那样的和谐,最隆重的礼又像天地那样的有别。由于和谐,所以万物各得其所;由于有别,所以要祭天祀地。人世间有礼乐,幽冥中有鬼神。这样,四海之内就能互敬互爱了。礼,是通过不同的仪式而教人互敬;乐,是通过不同的声律而教人互爱。礼乐的社会功能相同,所以历代明王在继承之外也有所损益。所以,礼应具有时代特色,而乐的名称也要与天子的功劳一致。所以说,钟鼓管磐,是乐的器具;而屈伸俯仰的动作,一开一合忽慢忽快的变化,是乐的表现形式。置篡姐豆,制度文章,是行礼所用的器具;升降上下,周旋锡袭,是礼的表现形式。所以,凡是懂得礼乐社会功能的人就能创作新的礼乐,而只是记住礼乐表现形式的人却只能复述旧的礼乐。能创作的人叫做圣,能复述的人叫做明。所谓“明”和“圣”,指的就是复述和创作。乐,体现了天地间的和谐;礼,体现了天地间的秩序。因其和谐,所以万物都能融洽共处;因其秩序,所以万物都又有其差别。乐是法天而作,礼是仿地而制。礼的制作破坏了秩序就会引起混乱,乐的制作破坏了和谐就会导致偏激。弄清楚礼乐与天地的关系,然后才能制礼作乐。歌辞与歌曲配合得体,是乐的实情。使人高兴喜欢,是乐的功能。中正无邪,是礼的本质。使人庄敬恭顺,是礼的功能。至于使礼乐借助钟馨等乐器发出声音,用于祭祀宗庙社樱,用于祭祀山川鬼神,在这方面,从天子到人民都.是一样的。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干戚之舞非备乐也,孰亨而祀非达礼也。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及夫敦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于乐,义近于礼。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天地之情也。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乐着大始,而礼居成物。着不息者天也,着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制乐以赏诸侯。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谷时熟,然后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故观其舞,知其德;闻其谥,知其行也。《大章》,章之也。《咸池》,备矣。《韶》,继也。《夏》,大也。殷周之乐,尽矣。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壹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着其教焉。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是故志微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然后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以绳德厚。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于乐,故曰:“乐观其深矣。”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条畅之气而灭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贱之也。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其类相动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着万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
一个朝代的开创者,在大功告成以后才制定乐,政治安定才制定礼。功劳越大,他所制的乐也就越完备;政治越安定,他所制的礼也就越完善。只有手执干戚的武舞,不能算完备的乐;用熟食祭祀,不能算至上之礼。五帝不同时,因而不沿用相同的音乐;三王不同代,因而不继承同样的礼仪。乐走向极端便会使人忧虑;礼没有限度就会出现偏邪。至于能够做到爱好乐但没有沉迷忘返之忧,礼数完善但不失中正无邪之质的,大概只有圣人吧。从现象看来,天在上,地在下,万物个各不相同,礼就是按照这种差异制定的。从性质看来,天地之气流动不停,调和万物一同进化,乐就是依据这种规律兴起的。春生夏长,体现着仁的精神;秋收冬藏,体现着义的精神。仁的精神接近于乐,义的精神接近于礼。乐的作用是和同,跟随着神而归属于天;礼的作用是辨别差异,跟随着鬼而归属于地。所以圣人制乐以顺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确而完备,也就是天地各自发挥其职能了。天尊在上,地卑在下,君臣关系就依此确定了。高的是山,低的是泽,贵贱的位置也就确定了。运动静止有一定常态,大小也就区分开来。动物按照类别聚集,植物按照群属区分,各自不同的天性就显示出来了。在天上有日月星辰风雷等不同现象,在地上有山川草木鸟兽等不同形态,礼就是这样体现着天地之间的各种区别。地气上升,天气下降,阴阳相互摩擦,天地互相激荡,雷霆来鼓动,风雨来滋润,四时来运转,日月来照耀,万物化育生长。乐也就是这样体现着天地间的和谐。化育不和时节,就不会生长;男女不加区别,混乱就会产生。这是天地间的常情。说到礼乐的功能,上达于天,下至于地,随着阴阳之气流行,可以通于鬼神,一切最高最远最深之处无不到达。乐显示创始万物的天,礼依托着生成万物的地。显示着不停运动的是天,显示着凝聚静止的是地。一动一静,就生成了天地间的一切。所以圣人所说的礼乐,就是这样。从前舜制作五弦之琴来演奏《南风》,夔开始制乐来赏赐诸侯。由此看来,天子的制乐,是为了奖赏诸侯中有德行的人。诸侯如果德行隆盛,尊重教化,不失农时,五谷丰登,天子才会把乐赏赐给他。所以,凡是治下人民劳困的,赏给他的舞队就人员稀少;凡是治下人民安乐的,赏给他的舞队就人员众多。所以,观察诸侯的舞队,就能知道他的品德如何;这就好比听到某人的溢号,就可以知道他的生前行事一样。尧之乐叫《大章》,意思是尧的德行昭彰。黄帝之乐叫《咸池》,意思是黄帝之德普施天下。舜之乐叫《韶》,意思是舜能绍继尧之德行。禹之乐叫《夏》,意思是禹能发扬光大尧舜之德。殷周两代的音乐,是十分详尽的了。按照天地运行的规律,该热不热该冷不冷人就会出现疾病,风雨不调就会发生饥荒。乐教对于人民来说就好比是寒暑交替,教化不适时就会损害世道人心。礼制对于人民来说就好比是风雨,礼制没有节制办事就不会奏效。由此看来,先王的制乐,就是用它来作为治理人民的一种方法,做得好,民众的行动就会表现出高尚的道德。譬如养猪酿酒,本不是为了制造祸端,但是打官司的却日益增多,这就是饮酒过度引出的祸患。所以先王制定了酒礼,光是“一献”的礼,就要求宾主互相多次拜谢,这样一来,即使整天饮酒也不会醉倒。这就是先王用来防备饮酒惹祸的方法。所以喝酒吃饭,是为了皆大欢喜,增进友谊。乐是用来表现德行的,礼是用来制止越轨行为的。所以先王有了死丧之类大事,一定要用适当的礼表示悲哀;先王有了喜庆之类的大事,一定要用适当的礼表达欢乐。悲哀和欢乐的程度,都以礼来限制。乐是圣人所喜爱的,它可以改善民心,感人至深,容易移风易俗,所以先王才注重乐的教化。人都具有血气,又有知好歹的本性,但其喜怒哀乐的感情却不是固定不变的。这取决于外界是怎样的感动人的内心,人的内心也就表现出相应的感情。譬如说,在演奏细微急促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忧郁;在演奏宽和、平缓、含义丰富而节奏简明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舒畅;在演奏粗厉、发声有力而收声昂奋、充满激情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振奋;在演奏清明、正直、端庄、诚恳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肃然起敬;在演奏宽舒、圆润、流畅、柔和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慈爱;在演奏流荡、邪僻、轻桃、放纵的曲调时,人们就感到淫乱。所以先王在作乐时,必依据人的性情,参考音律的度数,使其清浊高下各得其宜。既合乎造化的平和,又依循五常的德行,使其阳气发扬而不至流散,阴气收敛而不至闭塞,含刚毅之气而不至发怒,有柔顺之气而不至胆怯,四者交融于中而表现在外,皆安于其位而不互相妨害。然后订立学习的进度,增益其节奏,审查其文采,以量度德的厚薄。同时比照音律度数的匀称,排列章节起讫的次序,以使五声各像其代表之物,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间的伦理关系都表现在乐中。所以古人说:“从乐当中可以观察到发人深省的东西。”土地贫脊,草木就不生长;在搅混的水里,鱼鳖就长不大;阴阳之气衰弱,生物就长不成熟;世道混乱,礼就会废弛而乐就放纵无拘。因为放纵无拘,所以听起来其声悲哀却不庄重,快乐却不安详,散漫简易而节奏紊乱,流连缠绵而无所归宿,声一宽缓就包含着邪恶,声一急促就挑动情欲,感发出人们的跌宕情绪,消灭人们平和的德性。所以,君子是鄙视这种音乐的。凡是邪恶之声影响于人,人身上的邪恶之气就与之呼应;邪恶之气成为一时的风尚,于是淫乐就产生了。凡是纯正之声影响于人,人身上的纯正之气就与之呼应;纯正之气成为一时的风尚,于是和乐就产生了。一唱一和,互相呼应。乖违与邪僻,弯曲与直正,各有各的朋类,这也就是说天下万物都贯穿着这么一条理:同类相应。所以君子就摒弃淫溺之情,以调和自己的心志,’效法好的榜样以成就自己的德行。邪恶的声不听,杂乱的色不看;淫荡之乐和非礼之礼,心中根本没有它的位置;惰慢歪邪的习气,不让它沾染身体。使耳目、口鼻、心灵和身体的各个部分都沿着正道,以履行其职能。然后砚发为声音,用琴瑟来伴奏;跳武舞时手执干戚,跳文舞时手执羽旎,用箫管来伴奏。这祥的乐就能够展现至高道德的光辉,调动四气的协和,从而昭示万物之理。因此,这样的乐,其清澈明朗像天,其无所不载像地,其终而复始像四时,其周回旋转像风雨。虽然乐器的色彩五彩缤纷,但却井然有序。虽然八音杂奏,但也不互相干扰;乐舞虽富于变化,但也像百刻计时那样有一定之规。高音与低音相辅相成,十二律互相配合,或倡或和,或清或浊,轮番为主。所以,这样的乐流行就能使伦类向善,耳聪目明,心气平和,移风易俗,天下皆宁。所以说:乐这个东西,是让人快乐的。但是君子快乐的是得到了仁义,小人快乐的是满足了私欲。用仁义来约束私欲,其结果是得到快乐而不会迷乱;只顾私欲而忘掉仁义,就会陷入迷惑而得不到真正的快乐。推就所以前面说过,君子要摒弃淫溺之情以调和自己的心志,广乐教来完成教化,乐教推行则人民就归向仁义之道,至此,可以通过乐教看到君子之德了。所谓德,是人性的发端。所谓乐,则是由德开放出来的花朵。金石丝竹,是乐器。诗是抒发人的心志的,而歌则是拉长声调表达心志的声音,舞则是用种种姿态表达心志的动作。诗、歌、舞三者都是发自内心,然后用乐器为之伴奏。因此,乐所表达的心志,情感深厚而文采鲜明,气氛浓烈而使人潜移默化。和顺的品德积累于心,才能使乐的精华表现于外。有什么样的德,便有什么样的乐,只有乐是虚伪不了的。
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后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着往,复乱以饬归。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龙旗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缘者,天子之宝龟也。从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穷本知变,乐之情也;着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偩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天地欣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后草木茂,区萌达,羽翼奋,角觡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则乐之道归焉耳。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后尸;商祝辨乎丧礼,故后主人。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后,然后可以有制于天下也。
乐,是心灵的感动;声音,是乐的表现形式;施律节奏,是对声音的修饰。君子从心灵的感动出发,喜爱音乐的形式,然后加以整理修饰。所以《大武》之乐的表演,先敲鼓叫众人心中做好准备,再走三步表示将要舞蹈。开始重复一次,再往下进行;结束曲也重复一次,舞者才退下。舞者步伐迅疾,但不乱套离谱;音乐极其幽深,但却不隐晦。既能独自满足个人的意志,又不厌弃其中包含的道理;全面地体现了仁义之道,因而不至于私自放纵情欲。这种音乐既表现了情感,又树立了道义。乐舞结束,武王的德性也就得到了尊重。君子听了这样的音乐,更加爱好善德;小人听了这样的音乐,也可以用来防备自己的过错。所以说:治民的方法,乐是最重要的。乐,是一种施与;礼,则是一种报答。乐,用来表现对王者功业的喜爱;礼,用来追念王者祖先的恩情。乐表彰功德,礼报答恩情、追念始祖。称作“大辂”的,那是天子的车子;龙旗有九旒,那是天子的旌旗;有青黑色边缘的龟甲,那是天子的宝龟。再加上成群的牛羊,那便是天子赐给有功诸侯的礼物。乐,表达人的不可改变的情感;礼,体现了永恒不变的伦理。乐调和同一,礼辨别差异。礼乐的学说,贯通了全部人情。追究心灵的本源而了解其变化,这是乐的真情;表明诚实的精神而消除虚伪的态度,这是礼的纲领。礼乐依顺天地的规律,贯彻神明的德行,调动上下的精神,形成大小不同的仪式,调整父子君臣之间的规矩。所以伟大的人物施行礼乐,天地也将要为之大放光明。天地之间,阴阳二气蒸发,互相配合,温润覆载,养育万物。这样草木就茂盛了,萌芽就出土了,鸟类就奋飞了,兽类就生长了,蛰伏的虫子也复苏了。飞禽在孵卵,走兽怀了胎。胎生的不会流产,卵生的不会蛋破。乐的道理,也就归于这样一种境界。乐,并不就是说的黄钟大吕、奏乐跳舞,这只不过是乐的次要部分,所以由儿童来充当舞者。铺设筵席,陈列祭器,依上下进退的动作来行礼,这也是礼的次要部分,所以只需由司仪小官执掌。乐师只能辨别声律和诗句,所以只能在堂下面朝北弹琴。宗祝只不过了解宗庙的具体仪式,所以只能站在尸的后面。商祝只懂得丧葬的礼仪,所以只能站在主人后面。所以,能懂得礼乐的道德意义的属上乘,而只是在礼乐的具体仪式和技能上有所成就的则属下乘。德行的完善是首要的,而具体事务的完成是次要的。所以先王有上有下,有主有次,这样才能制作礼乐,推行于天下。
魏文侯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修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糅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文侯曰:“敢问何如?”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谷昌,疾疢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后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后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于色而害于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然后,圣人作为鼗、鼓、椌、楬、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后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后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钟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钟声则思武臣。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鼓鼙之声讙,讙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枪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
魏文侯向子夏问道:“我要是穿戴礼服礼帽听古乐,就唯恐打磕睡。要是听郑、卫之音,则不知疲倦。请问古乐让我产生那样的感觉是什么原因,而新乐又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又作何解释呢?”子夏回答道:“所谓古乐:表演时同进同退,整齐划一;唱歌时曲调平和中正而宽广。各种管弦乐器都在静候扮鼓的指挥,柑鼓一响,众乐并作。开始表演时击鼓,结束表演时击饶收束。用相来调节收场之歌曲,用雅来控制音乐的节奏。表演完毕,君子还要发表一通议论,借古喻今,当然不外乎都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就是古乐的演奏情形。所谓新乐:舞蹈的动作参差不齐,唱歌的曲调邪恶放荡,使人沉酒其中难以自拔。再加上徘优侏儒的逗趣,男女混杂,父子不分。表演完毕,无论说明什么道理,也谈不上借古喻今。这就是新乐的演奏情形。现在您问的是乐,而您所喜欢的是音。“乐”和“音”虽然相似,但却是不同的。”文侯说:“请问此话怎讲?”子夏答道:“古时候天地运行正常,四季风调雨顺,人民道德高尚而五谷丰登,疾病不生,也没有灾祸,这叫做太平盛世。然后圣人兴起,定下君臣父子的名分,作为人际关系的准则。准则有了,于是天下大治。天下大治,然后考正乐律,调和五声,演奏乐器来歌唱,创作诗篇来赞颂,这就叫做“德音”。德音才能称作乐。《诗经》上说:‘王季的美名传播四方,他的德行能够普照天下。既能普照天下,又能施惠于民,所以能够为人师表,能够成为国君,统治一方,能够顺应民心;能够择善而从。等到文王继位,他的道德高尚,连一点小毛病也没有,不但能得到上天的赐福,还能把福泽传给子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您所喜好的,大概是叫做溺音的玩意儿吧!”文侯又问道:“请问溺音从何而来呢?”子夏答道:“郑国之音多是男女偷情,使人心志淫荡,宋国之音留恋妻妾,使人意志消沉;卫国之音节奏急促,使人心情烦乱;齐国之音傲慢邪僻,使人志骄意满。这四国之音,都偏重于色情而有害于道德,所以是不用之于祭祀的。《诗经》上说:‘肃雍和鸣之音,祖先才喜欢听。所谓肃肃,就是肃敬之义;所谓雍雍,就是和谐之义。如果能做到既肃敬又和谐,还有什么事办不成呢?当国君的,能对自己的好恶采取谨慎态度就好了。因为国君喜欢什么,臣下也就跟着喜欢什么;君长做什么,百姓也就跟着做什么。《诗经》上说:‘诱导民众是很容易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然后才有圣人出来,制成靴、鼓、控、褐、壤、挽,这六种乐器,是能够发出德音的乐器。然后再用钟、馨、竿、笙来伴奏,使文质相杂,再加上手执午、戚、旎、翟的舞蹈。这样的乐就可以用来祭祀先王之庙了,就可以用来设宴接待宾客了,就可以用来排列官爵高低,身份贵贱而无不得当了,就可以启示后人,使他们懂得有尊卑长幼的次序了。钟声洪亮,洪亮就可以用来发号施令,有了号令就会使人充满勇气,充满勇气则战无不胜。因此,君子听到钟声,就会想到武将。磐声坚定有力,坚定有力的声音使人明辨是非,明辨是非就会为真理献身。因此,君子听到磐声,就会想到那些为保卫国家而捐躯之臣。琴瑟之声悲哀,悲哀的声音使人清廉刚正,清廉刚正就会守志不阿。因此,君子听到琴瑟之声,就会想到刚正不阿之臣。管乐器的声音宽广,宽广的声音使人会合,会合就能聚众。因此,君子听到管乐器的声音,就会想到善于安抚百姓之臣。鼓擎之声喧闹,喧闹的声音让人激动,激动就会率众前进。因此,君子听到鼓覃之声,就会想到将帅之臣。由此看来,君子听音乐,并不是只听那铿锵悦耳的声音,而是要从乐声中听出某种会心的东西来。”
宾牟贾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众也。”“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于中国也。分夹而进,事早济也,久立于缀,以待诸侯之至也。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櫜。然后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散军而郊射,左射狸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后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宾牟贾在孔子身边陪坐,孔子和他谈话。当话题涉及乐时,孔子问道:“《大武》表演开始前长时间的击鼓警众,你说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开始伐封时担心得不到众诸侯的支持。”孔子又问:“《武》乐的曲调曼长,绵延不绝,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象征武王担心诸侯率兵迟到,赶不上参加战斗。”孔子又问:“舞蹈一开始就威武雄壮地举手顿足,这又象征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象征及时抓住战机,速战速决。”孔子又问:“《武》舞的跪姿是右膝着地,左膝抬起,这象征什么呢?”宾牢贾答道:“您所说的跪姿不是《武》舞的跪法。”孔子又问:“有人说《武》乐之歌有贪图商朝政权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宾牟贾答道:“这根本就不是《武》乐之音。”孔子又问:“如果不是《武》乐之音,那又是什么音呢?”宾牟贾答道:“这恐怕是乐官传授有差错。如果不是乐官传授有差错,那就是武王一时胡涂了。”孔子说:“是的。我从袋弘那儿听来的,和您所讲的一模一样。”宾牟贾闻言站起,离开席位,恭恭敬敬地问道:“关于《武》乐表演开始前为什么要长时间击鼓警众等问题,已经领教了。而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请问这是象征什么呢?”孔子说:“请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讲。首先要明白,乐这种东西,它是象征已经完成之事的。从《武》的细节上讲,舞者手持盾牌,稳立如山,这象征武王的威重之容。舞者举手顿足,威武雄壮,这象征太公的必胜决心。《武》舞表演到最后演员都跪了下来,这象征周公、召公的以文治替代武功。再从《武》乐的表演过程来讲,第一节象征武王北出孟津等待诸侯会合,第二节象征武王灭商,第三节象征回师向南,第四节象征南国归入版图,第五节时舞者分为两列,这象征周公和召公一左一右地辅佐天子,第六节时舞者回到表演开始的位置,这象征诸侯凯旋,尊崇武王为天子。在表演过程中,有时在舞队的两侧各有一人摇动铎铃,而舞者以戈矛四度击刺,这象征军威雄壮,威振中国;有时舞者象将帅部署士卒,又摇动铎铃夹队而进,这象征要早一点渡河伐封。至于舞者站在舞位上久立不动,这象征武王在等待各路诸侯的到来。再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对《武》乐的评论吗?武王战胜了殷封王,来到了殷都,未等下车,就把黄帝的后代封于蓟,把帝尧的后代封‘于祝,把帝舜的后代封于陈。下车以后又封夏禹的后代于祀,把商汤的后代安置于宋,整修了王子比干的墓,把箕子从牢中释放出来,让他去寻访商代的礼乐之官并且官复原位。为民众废除了殷封的苛捐杂税,为一般士人成倍地增加棒禄。然后渡过黄河向西,把驾车的马放牧于华山南面,表示不再用它们拉战车;把牛放牧于桃林的原野,表示不再役使它们;把兵车恺甲盖好包好以后收藏到府库里,表示不再使用它们。把干戈等武器倒放,用虎皮包裹起来,这叫做‘把干戈束之高阁’。把带兵的将帅封为诸侯。这样一来,普天之下都知道武王不再用兵打仗了。解散了军队,在郊外的学宫举行射箭比赛。诸侯在东郊习射时,奏《狸首》之曲;天子在西郊习射时,奏《验虞》之曲。战场上那种穿透恺甲的射箭停止了。大家都穿上了礼服,戴着礼帽,腰插笛板,而勇士也不身带佩剑了。天子在明堂祭祀祖先,而民众也就懂得孝道了。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做臣下了。天子亲自耕种藉田,然后诸侯就懂得如何敬祖了。这五件事,是对天下进行教化的重大举措。在太学中宴请三老、五更,天子袒开衣襟亲自切割牲肉,捧着酱请他们吃,端起酒请他们漱口,还头戴礼帽,手执盾牌,为他们起舞。这是示范诸侯怎样敬老养老。像这样,周代的教化就普及四海,礼乐都得到贯彻,而这又非一朝一夕之功,由此看来,舞者每舞完一节都要亮相好大一会儿,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人之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鈇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
君子说:礼乐不可片刻离身。深刻体会乐的作用并用以陶冶内.心,平易正直慈爱诚信的心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有了平易正直慈爱诚信之心就自然感到快乐,感到快乐就会心神安宁,心神安宁就会生命长久,久而久之就会被人信之如天,畏之如神。这就有如天虽不言,而四季的交替从不失信;神虽不怒,而人人敬畏其威。这就是深刻体会乐的作用从而陶冶内心的结果。深刻体会礼的作用并用来整伤自身的外貌,就会给人以庄重恭敬之感,这种庄重恭敬之感又会使人感到威严。如果内心有片刻的不和不乐,鄙卑诈伪的念头就会乘隙而入;如果外貌有片刻的不庄不敬,轻易怠慢的心志就会乘隙而入。所以说,乐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人的外貌的。乐追求的目标在于和,礼追求的自标在于顺。内心和悦而外貌恭顺,那么民众只要看到他的脸色就不会与他相争了,只要望见他的容貌就不敢有轻慢的念头了。由此可见,面色和善发自内心而民众莫不乐于听从,动作中规展现于外而民众莫不乐于顺从。所以说:深刻的体会礼乐之道,并将它用来治理天下,就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了。乐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内心的;礼这个东西,是影响到人的外貌的。所以礼注重谦逊退让,乐注重丰满充实。礼虽注重谦让,但也要自我勉励,以自我勉励为美;乐虽注重丰满充实,但也要自我抑制,以自我抑制为美。礼注重谦让,如不自我勉励,就会由于谦让过分而导致礼数有缺。乐注重充实,如不自我抑制,就会由于充实过头而导致放纵。所以礼讲究自我勉励而乐讲究自我抑制。礼做到了讲究自我勉励就会感到快乐,乐做到了讲究自我抑制就会感到安宁。礼的自我勉励,乐的自我抑制,都是为了做到恰到好处,所以二者的道理是一样的。音乐和舞蹈,是让人快乐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可或缺。人有了快乐的事,一定要通过声音来表示,一定要表现于动作,这也是人之常情。声音和动作,作为表达人的心情变化的手段,也不外乎就这两点了。所以人不能没有快乐,快乐又不能不通过声音和动作表现出来,对这种表现如果不给以引导,就不能不出乱子。先王认为出乱子是件丢人的事,所以特地制定《雅》《颂》之声加以引导;使声的曲调足以让人感到快乐而不放荡,使其文辞足以讲求义理而不塞窒,使其声调的曲折与平直、复杂与简单、刚强与柔和、急促与缓慢足以感动人的善心就可以了,不要使放荡之心与邪恶之念影响人心。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所以这样的乐,如果在宗庙之中演奏,君臣上下一道来听,就无不和谐肃敬;在地方上演奏,长幼一道来听,就无不和洽顺从;在家门内演奏,父子兄弟一道来听,就无不和睦相亲。所以,这样的乐,是审定一个基调以定调和之音,再配上各种乐器表现其节奏,使节奏合成为乐章,就可以用来使父子、君臣各安其位,和谐相处,使普天之下的百姓亲附。这就是先王制乐的原则。这样的乐,听其《雅》《颂今之声,纯正的思想就会占据脑海;手执盾斧一类的舞具,练习舞蹈的俯仰屈伸姿态,容貌就会变得庄严。按照固定的舞位舞域行进,与乐曲的节奏取得一致,行列就很规矩,进退就很整齐。所以,乐_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能合同的东西,是协调世间万物的纲纪,是人情不可缺少的东西。乐这个东西,是先王用来表示喜悦的;军队和刑罚这一套,是先王用来表示愤怒的。由此看来,先王的喜悦和愤怒,都找到了相应的表达手段:先王喜悦,则百姓们也跟着喜悦;先王愤怒,则暴乱之徒就害怕。先王的治国之道,礼乐可是起了重大的作用啊。
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贡问乐。
子贡去拜访师乙而向他请教,说:“我听说唱歌要适合各人的性格。像我这样性格的人适合唱什么歌?”师乙答道:“我是一个卑贱的乐工,哪里配得上回答您的问题。我只能告诉您一点我知道的情况,听了以后,由您自己作出判断。宽厚安静、柔和正直的人,适合唱《颂》。志意宏大而安静,疏朗通达而诚信的人,适合唱《大雅》。恭慎而好礼的人,适合唱《小雅》。正直而安静、廉约而谦让的人,适合唱《国风》。坦率而慈爱的人,适合唱《商》。温良而果断的人,适合唱《齐》。唱歌这件事,就是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展示‘自己的品德。自己唱了起来以后,会觉得天地也在响应,阴阳和顺,星辰按序运行,万物各得其所。《商》是五帝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商代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商》。《齐》是三王遗留下来的歌曲,因为齐国人把它记了下来,所以叫做《齐》。明白《商》曲真谛的人,遇事总能果断。明白《齐》曲真谛的人,能够见利而让。遇事总能果断,这是勇;能够见利而让,这是义。这种有勇有义的人,如果不是通过歌声表达出来谁能知道?所以就歌者的旋律变化来说,或上仰而高亢,或下降而低沉,或拐弯如物之折断那般干脆,或停顿如枯树那般沉寂,平直之音合乎曲尺,回环之音合乎圆规,连绵不断之音恰似一串珍珠。所以唱歌也是说话,只不过是拉长声调的说话罢了。心里高兴,就想说话;说话还不足以表达这种高兴,就拖长声调来说;拖长声调还不足以表达,那就加上咏叹吁磋;咏叹吁磋还不足以表达,那就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子贡问乐。
◎ 《礼记》篇二十 杂记上【回目录】
诸侯行而死于馆,则其复如于其国。如于道,则升其乘车之左毂,以其绥复。其輤有裧,缁布裳帷素锦以为屋而行。至于庙门,不毁墙遂入适所殡,唯輤为说于庙门外。大夫、士死于道,则升其乘车之左毂,以其绥复。如于馆死,则其复如于家。大夫以布为輤而行,至于家而说輤,载以輲车,入自门至于阼阶下而说车,举自阼阶,升适所殡。士輤,苇席以为屋,蒲席以为裳帷。
诸侯出访他国而死于宾馆,举行的招魂仪式和死在自己国内一样。如果是死在半路上,招魂的人就站在国君所乘的左轮轴头,拿着车上旗杆顶端的飘带来招魂。其载尸车上方有一篷盖,篷盖的四周有下垂的缘边,载尸车的四周是用黑布围成的帷幕,整个棺材还要用素锦覆盖起来。如此安排停当,再把尸车送回家。来到自家庙门,不须撤掉枢车四周的围布就可以进去,径直把灵枢停放在堂上两楹之间。但枢车上的篷盖要卸下来,放在庙门外。大夫、士出行,死在半路上,招魂的人站在死者所乘车左轮轴头,拿着车上旗竿顶端的飘带来招魂。如果死在国外的宾馆里,招魂仪式和死在家里一样。大夫死,载尸的车子用布拉起篷顶后再上路。到达自家门口时,卸下篷顶,把尸体移到端车上,从大门进去,来到东阶下,把尸体从车上搬下,从东阶抬上去,一直抬到停尸之处。士死,载尸的车子也有顶篷,但用苇席覆盖棺木,用蒲席作枢车的布围。
凡讣于其君,曰:“君之臣某死”;父母、妻、长子,曰:“君之臣某之某死”。君讣于他国之君,曰:“寡君不禄,敢告于执事。”;夫人,曰:“寡小君不禄。”;大子之丧,曰:“寡君之适子某死。”大夫讣于同国:适者,曰:“某不禄”;讣于士,亦曰:“某不禄”;讣于他国之君,曰:“君之外臣寡大夫某死”,讣于适者,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实。”讣于士,亦曰:“吾子之外私寡大夫某不禄,使某实。”士讣于同国大夫,曰:“某死”,讣于士,亦曰:“某死”;讣于他国之君,曰:“君之外臣某死”,讣于大夫,曰:“吾子之外私某死”,讣于士,亦曰:“吾子之外私某死”。大夫次于公馆以终丧,士练而归。士次于公馆,大夫居庐,士居垩室。大夫为其父母兄弟之未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士为其父母兄弟之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大夫之适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为大夫,则为其父母服大夫服;其位,与未为大夫者齿。士之子为大夫,则其父母弗能主也,使其子主之。无子,则为之置后。
凡向本国国君报丧,如果是臣子本人死,则使者要说:“君的臣子某某死。”如果是大夫、士的父、母、妻室或长子死,报丧时应当说:“君的臣子某某家中某某死。”国君死,向别国君王报丧时应说:“寡君不禄,敢向执事禀告。”如果国君夫人死了,报丧时就说:“寡小君不禄。”太子死,报丧时就说:“寡君的嫡子某某死。”大夫死了,在国内报丧时,如果是地位相当的人,应说:“某某不禄。”向士报丧,也说:“某某不禄。”向别国的国君报丧,应说:“君的外臣寡大夫某某死。”向别国的大夫报丧,说:“您的国外好友寡大夫某某不禄,派我来报丧。”向别国的士报丧,也说:“您的国外好友寡大夫某某不禄,派我来报丧。”士死,向本国大夫报丧,应说:“某某死了。”向本国的士报丧,也说:“某某死了。”向别国国君报丧,应说:“君的外臣某某死。”向别国大夫报丧,应说:“您的国外好友某某死了。”向别国的士报丧,也说:“您的国外好友某某死。”遇到国君死丧,大夫要在国君客馆的次舍中守丧至丧期结束,士只要守丧到练祭就可以回去。在国君客馆中守丧,大夫住在倚庐中,士住在垩室中。身为大夫的人,给他没有做过大夫的父母或兄弟服丧,只依士礼服丧。身为士的人,给做过大夫的父母或兄弟服丧,也只能依士礼服丧。大夫的嫡长子,可以按大夫礼服丧。大夫的庶子如果也是大夫,可以依大夫礼为父母服丧,但哭泣的位置只能与没有当大夫的人同列。士的儿子当了大夫之后,他的父母就不能为他主持丧事,而应由他的儿子主持。假如他没有儿子,就要为他立一个承嗣的人。
大夫卜宅与葬日,有司麻衣、布衰、布带,因丧屦,缁布冠不蕤。占者皮弁。如筮,则史练冠长衣以筮。占者朝服。大夫之丧,既荐马。荐马者,哭踊,出乃包奠而读书。大夫之丧,大宗人相,小宗人命龟,卜人作龟。复,诸侯以褒衣冕服,爵弁服,夫人税衣揄狄,狄税素沙。内子以鞠衣,褒衣,素沙。下大夫以襢衣,其余如士。复西上。大夫不揄绞,属于池下。大夫附于士,士不附于大夫,附于大夫之昆弟。无昆弟,则从其昭穆。虽王父母在,亦然。妇附于其夫之所附之妃,无妃。则亦从其昭穆之妃。妾附于妾祖姑,无妾祖姑则亦从其昭穆之妾。男子附于王父则配;女子附于王母,则不配。公子附于公子。君薨,大子号称子,待犹君也。
大夫死后,用龟卜的方式选择墓地和下葬的日期,这时候掌事的人要身穿麻衣,麻衣的前胸后背各缀一块麻布,腰系布带,脚穿麻绳编的屡,头戴没有缨饰的细布冠。至于占者则穿皮弃服。如果是用筮选择葬地与日期,筮史就戴白练布帽,穿素色深衣行筮;占者穿朝服。大夫的丧礼,在下葬那一天,拉枢车的马已被牵进祖庙,孝子见此情景,又哭又跺脚。马从庙门出来以后,套到灵车上,这时要举行包奠和读书的仪式。大夫的丧事,由大宗人辅佐行礼,由小宗人告龟以所向之事,由卜人灼龟以观兆之吉凶。招魂时所用的衣服:诸侯用褒衣、冕服和爵弃服;诸侯的夫人,用榆狄、网狄、鞠衣、展衣、椽衣等五种衣服,这五种衣服都是用素纱作里子;卿的正妻,用鞠衣和褒衣,也都是以素纱作里子;下大夫之妻,用檀衣;其余的人都和士妻一样,用椽衣。招魂的人如果在两个以上,以立在西边的为上位。大夫葬时的运枢车,不得把愉绞系到池下。大夫死后,他的神主可以附在生前为士的祖父的神主后面。反过来,士死之后,他的神主却不可附在生前为大夫的祖父的神主后面,而只能附在生前为士的叔伯祖父的神主后面;如果没有这样的叔伯祖父,还可以按照昭穆顺序附在高祖神主后面。即使祖父母仍健在,也是这样。媳妇的神主应该附在祖姑之后;如果没有祖姑可附,也可以按照昭穆顺序附在高祖配偶的后面。妾的神/主应该附于身份是妾的祖姑后面;如果没有妾祖姑,也可以按照昭穆顺序附于高祖之妾。男子衬于祖父时,要以祖母来配享;女子衬于祖母时,则不以祖父来配享。国君的庶子只能衬于祖辈的庶子。国君去世的当年,太子只称“子”,但在交往中受到的礼遇却和国君一样。
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唯杖屦不易。有父母之丧,尚功衰,而附兄弟之殇则练冠。附于殇,称阳童某甫,不名,神也。凡异居,始闻兄弟之丧,唯以哭对,可也。其始麻,散带绖。未服麻而奔丧,及主人之未成绖也:疏者,与主人皆成之;亲者,终其麻带绖之日数。主妾之丧,则自绖至于练祥,皆使其子主之。其殡祭,不于正室。君不抚仆妾。女君死,则妾为女君之党服。摄女君,则不为先女君之党服。
原来有父母三年丧服,在小祥后改用练冠以后,这时又遇到大功亲属去世,就应该把头上的练冠、腰上的葛带统统改为大功的麻绖,只有孝棒和丧屦不变。正在为父母守孝之中,已经过了小祥,换上了功衰,如果这时遇上了未成年兄弟的衬祭,本来也应把练冠改为大功的麻续,但因为是荡,所以就戴着练冠参加柑祭就行了。在祭荡的祭文中,要称“阳童某甫”,不能直呼其名,因为已经把他当作神来对待了。凡是分居两地的兄弟,在刚听到兄弟死的讣告时,只用哀苦来对答报丧人是可以的,一言不发也是可以的。第二日就开始带孝,腰纽束腰后的多余部分任其散开下垂。如果没有披麻就回去奔丧,又正赶上主人成服,在这种情况下,比较疏远的亲属就可以和主人一道成服,关系亲近的就不行,一定要披麻散带到规定的天数再成服。主妾去世,则由丈夫亲自为她主持衬祭;至于小祥、大祥之祭,都让她的儿子主持。虽然生前代理主妇,但究竟还不是主妇,所以对她的殡和祭都不在正室举行。仆妾死后,因为他们的身份低贱,主人不须抚摩其尸而哭。主妇死后,主妇的娘家人死了,众妾仍须为之服丧,但代理主妇的妾则可以不为之服丧。
闻兄弟之丧,大功以上,见丧者之乡而哭。适兄弟之送葬者弗及,遇主人于道,则遂之于墓。凡主兄弟之丧,虽疏亦虞之。
听到兄弟的死讯,急忙前去奔丧,如果是死者大功以上的兄弟,就要在看见死者所住村落时就放声痛哭。去给兄弟送葬而没有赶上,碰见主人时已经是在葬毕回家的路上,这时候自己就要独自走到墓地哭送。凡是为兄弟主持丧事,即令是小功以下之亲,也要在虞祭之后才回家。
凡丧服未毕,有吊者,则为位而哭拜踊。大夫之哭大夫,弁绖;大夫与殡,亦弁绖。大夫有私丧之葛,则于其兄弟之轻丧,则弁绖。
只要还在服丧期内,如果有客人来吊孝,孝子都应在规定的位置上哭泣,拜宾、成踊,不可在礼数上打折扣。大夫去哭吊大夫,要身着锡衰,头戴弃纽;如果是在主人未成服时前去哭吊,也是头戴弃纽,但不着锡衰,仍着常服。大夫的妻子死了,已经过了卒哭,改戴较轻的葛纽,这时又遇到小功以下的兄弟去世,大夫前去吊孝也要改作头戴弃纽。
为长子杖,则其子不以杖即位。为妻,父母在,不杖,不稽颡。母在,不稽颡。稽颡者,其赠也拜。违诸侯之大夫,不反服。
长子死了,其父为长子服丧时持丧杖,长子之子就不能再持丧杖即孝子之位。为妻服丧,如果父亲还健在,那就要在礼数上打点折扣,不能手持丧杖,也不能对来宾行稽颗之拜;如果是父亲去世而母亲健在,那就可以手持丧杖,但仍不得对宾客稽颗。除非宾客有较多物品赠送,为表示拜谢,才可为之稽颗。离开诸侯而到大夫之家为臣,或者离开大夫而到诸侯那里为臣,在旧主人去世时,都不再怀念旧情而为之服丧。
违大夫之诸侯,不反服。丧冠条属,以别吉凶。三年之练冠,亦条属,右缝。小功以下左。缌冠缲缨。大功以上散带。朝服十五升,去其半而缌;加灰,锡也。
丧冠的武与缨通用一条麻绳来做,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它和吉冠的不同。三年之丧,小祥以后改戴练冠,此练冠的武与缨也是通用一条麻布来做,但冠梁上的皱褶要折向右边来缝;小功以下才向左缝。绍麻亲属的丧冠,是用漂白后的麻布做冠缨。大功以上的亲属,在小敛以后到成服之前,其腰续的多余部分是蓬松下垂的。朝服用的布,含有经线十五升;去掉十五升的一半,就是绍麻丧服所用的布;把这种布再加上灰,经过捶洗,就成了做锡衰所用之布。
诸侯相襚,以后路与冕服。先路与褒衣,不以襚。遣车视牢具。疏布輤,四面有章,置于四隅。载粻,有子曰:“非礼也。丧奠,脯醢而已。”祭称孝子、孝孙,丧称哀子、哀孙。端衰,丧车,皆无等。大白冠,缁布之冠,皆不蕤。委武玄缟而后蕤。大夫冕而祭于公,弁而祭于己。士弁而祭于公,冠而祭于己。士弁而亲迎,然则士弁而祭于己可也。
诸侯互相赠送敛葬的衣物,可以用随行的副车和礼服。自己所乘之车和天子所赐之衣,。不可用来赠给死者。遣车的多少要根据包奠的数量来决定。遣车用稀布作篷顶,四面也有东西遮挡。遣车随棺入葬时,放在外棺的四角。当时有的人家在遣车上载着谷物,有子批评说:“这不合礼制。丧事祭奠所用的供品,不过肉干肉酱而已。”吉祭的时候,自称“孝子”或“孝孙”;丧事中的讣告和祭文,自称“哀子”或“哀孙”。孝子穿的丧服、乘的丧车,不分贵贱,都是一样的。太白冠和细布冠,都是没有缨饰的。有冠圈的玄冠和大祥以后所戴的编冠才有缨饰。大夫戴着缔冕去参加国君的祭祀,而家祭却戴爵弃。士戴着爵弃去参加国君的祭祀,而家祭却戴玄冠。结婚的那天,士是戴着爵弃去迎新娘的,由此看来,士的家祭时戴爵弃也是可以的吧。
畅臼以椈,杵以梧。枇以桑,长三尺;或曰五尺。毕用桑,长三尺,刊其柄与末。率带,诸侯、大夫皆五采;士二采。醴者,稻醴也。瓮甒筲衡,实见间而后折入。重,既虞而埋之。
捣粤的臼用柏木制成下柞用桐木制成。捞牲体的大木勺用桑木制成,长三尺,有的说长五尺。捞牲体的木叉也用桑木制成,叉‘柄与叉尖都要削得小一点。袭尸用的绰带,诸侯、大夫是五种色彩具备,士则只有红、绿二色。随葬用的酸,是用稻米酿制的醛。盛放酱类的瓮,盛放酒浆的坛子,盛放谷物的竹篓,盛放各种容器的木架,以上这些随葬物品,统统填到棺饰与外榔之间的孔隙中,然后把棺梆的盖板放入扩中,至于临时作神主用的重,虞祭以后就埋掉了。
凡妇人,从其夫之爵位。小敛、大敛、启,皆辩拜。朝夕哭,不帷。无柩者不帷。君若载而后吊之,则主人东面而拜,门右北面而踊。出待,反而后奠。子羔之袭也:茧衣裳与税衣纁袡为一,素端一,皮弁一,爵弁一,玄冕一。曾子曰:“不袭妇服。”为君使而死,于公馆,复;私馆不复。公馆者,公宫与公所为也。私馆者,自卿大夫以下之家也。公七踊,大夫五踊,妇人居间,士三踊,妇人皆居间。公袭:卷衣一,玄端一,朝服一,素积一,纁裳一,爵弁二,玄冕一,褒衣一。朱绿带,申加大带于上。小敛环绖,公大夫士一也。公视大敛,公升,商祝铺席,乃敛。鲁人之赠也:三玄二纁,广尺,长终幅。
凡是妇人的丧礼,其办事规格都随照其夫之爵位。小敛、大敛和启殡这三件事,每件事做完以后主人都要遍拜宾客。朝夕哭时,要把遮挡灵枢的帷幕撩起来,哭过以后再放下。如果灵枢已下葬,则帷幕也就不用了。国君如果在灵枢已载到车上之后来吊问,这时主人要退居宾位朝东拜谢,再到门内右边向北哭踊,然后先出门外等待拜送国君。送走国君以后再举行祖奠。子羔死的时候,其小敛用的衣服有五套:一套是在装有丝绵的上衣下裳之外罩上一件镶有绛色下缘的税衣,一套是布衣素裳,一套是皮弃服,一套是爵弃服,一套是玄冕服。曾子说:“不该用那镶有绛色的下缘,因为那是妇人之服。”奉国君之命出使他国而死,如果是死于公馆就招魂,死于私馆就不招魂。所谓公馆,就是他国国君的宾馆或国君指定的下榻处。所谓私馆,就是卿大夫以下的私宅。从始死之日到成殡之日,为国君要七踊,为大夫要五踊,为士要三踊。每一次踊,都是男子先踊,接着是妇人踊,最后是宾客踊。国君小敛用的衣服有九套:一套衰衣贴身穿,下面依次是一套玄端,一套朝服,一套皮弃服,一套缥裳,两套爵弃服,一套玄冕服,一套褒衣;穿好以后,用朱绿两色的带子系腰,外面再加上一条大带。小敛时主人要头戴环纽,在这一点上,国君、大夫和士都是一样的。国君光临臣下的大敛,尽管大敛已经开始也不算数,而要等到国君升堂之后,商祝才铺设敛席,从头开始大敛,这样做才显得光彩。鲁国人赠送死者入扩的帛,三块是玄色,二块是绛色,每块宽一尺,长二尺二寸,这距礼的要求太远了。
吊者即位于门西,东面;其介在其东南,北面西上,西于门。主孤西面。相者受命曰:“孤某使某请事。”客曰:“寡君使某,如何不淑!”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吊者入,主人升堂,西面。吊者升自西阶,东面,致命曰:“寡君闻君之丧,寡君使某,如何不淑!”子拜稽颡,吊者降,反位。含者执璧将命曰:“寡君使某含。”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含者入,升堂,致命。再拜稽颡。含者坐委于殡东南,有苇席;既葬,蒲席。降,出,反位。宰朝服,即丧屦升自西阶,西面,坐取璧,降自西阶以东。襚者曰:“寡君使某襚。”相者入告,出曰:“孤某须矣。”襚者执冕服;左执领,右执要,入,升堂致命曰:“寡君使某襚。”子拜稽颡。委衣于殡东。襚者降,受爵弁服于门内溜,将命,子拜稽颡,如初。受皮弁服于中庭。自西阶受朝服,自堂受玄端,将命,子拜稽颡,皆如初。襚者降,出,反位。宰夫五人,举以东。降自西阶。其举亦西面。上介赗:执圭将命,曰:“寡君使某赗。”相者入告,反命曰:“孤某须矣。”陈乘黄大路于中庭,北辀。执圭将命。客使自下,由路西。子拜稽颡,坐委于殡东南隅。宰举以东。凡将命,乡殡将命,子拜稽颡。西面而坐,委之。宰举璧与圭,宰夫举襚,升自西阶,西面,坐取之,降自西阶。赗者出,反位于门外。上客临曰:“寡君有宗庙之事,不得承事,使一介老某相执綍。”相者反命曰:“孤某须矣。”临者入门右,介者皆从之,立于其左东上。宗人纳宾,升,受命于君;降曰:“孤敢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客对曰:“寡君命某,毋敢视宾客,敢辞。”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客对曰:“寡君命某,毋敢视宾客,敢固辞。”宗人反命曰:“孤敢固辞吾子之辱,请吾子之复位。”客对曰:“寡君命使臣某,毋敢视宾客,是以敢固辞。固辞不获命,敢不敬从。”客立于门西,介立于其左,东上。孤降自阼阶,拜之,升哭,与客拾踊三。客出,送于门外,拜稽颡。
某国诸侯去世,他国诸侯派来吊丧的使者就在主国大门以西就位,面朝东。使者的随员站在使者的东南,面朝北,以西边为上位。使者及其随员都要站在大门以西,不可挡住大门。门内,嗣君站在东阶下,面朝西。辅导嗣君行礼的人接受嗣君的委托,出来对使者说:“嗣君某让我来请教有何公干。”使者答道:“敝国国君特派我来表示他对此不幸事件的哀悼。”辅导嗣君行礼的人听过后进去报告,然后又走出来相请,说:“嗣子某某已在里边恭候。”吊者入门,主人从昨阶升堂,面向西;吊者从西昨升堂,面向东,表达来意说:“敝国国君听到贵国国君去世的噩耗,非常悲痛,特派我来表示他对此不幸的哀悼。”嗣子磕头拜谢。于是吊者从西阶下堂,出门,返回原位。随员之一执璧向相者说明来意:“敝国国君特派我来馈献含玉。”相者进去察告嗣君,然后出来相请,说:“嗣子某某已在里边恭候。”此随员即进门,从西阶升堂转达来意。嗣子听了以后磕头拜谢。此随员跪下,把所执璧放在灵枢东南的苇席上。如果是下葬以后才行此礼,灵枢东南铺的苇席就换成了蒲席。、然后从西阶走下来,出门,返回原位。诸侯的宰则身穿吉服朝服,脚穿麻绳编的丧屡,从西阶升堂,面向西,跪下拿起所赠之璧,再从西阶下堂往东走,藏之于宫内。褪者出列向相者致意说:“敝国国君特派我来致褪。”相者入内察告嗣子,然后出来相请,说:“嗣子某某已在里边恭候。”褪者拿起冕服,左手执领,右手执腰,入门,从西阶升堂,说明来意:“敝国国君特派我来致褪。”嗣子听了以后就磕头拜谢。于是褪者将冕服在殡东的席子上放好,然后下堂,走到门内屋檐正下方,从贾人手里接过爵弃服,又上堂说明来意,嗣子接着磕头拜谢,这一切的作法和第一次褪冕服的作法一样。然后褪者一次又一次地从贾人手中接过褪衣:在院子当中接过皮弃服,在西阶接过朝服,在堂上接过玄端。对于每一套褪服,褪者的上堂致词和嗣子的磕头拜谢都和第一次一样。五套隧服赠毕,褪者从西阶下堂,出门,返回原位。宰夫五人,每人从席子上拿起褪服一套,下堂往东走,存放起来。下堂要从西阶下,所以宰夫取衣时也面向西。上介负责致帽,他手执玉圭向相者说明来意:“敝国国君特派我来致帽。”相者入内察告,然后又出来传达主人的交待说:“嗣子某某已在里边恭候。”上介命其助手将四匹黄马和一辆副车陈设在院子中间,车辕朝北。上介手执玉圭登堂说明来意,陈设车马的人牵着马站在副车西面。嗣子磕头拜谢。上介跪下,把圭放在灵枢东南角的席上。主国的宰跪下将圭取走存放。通例:凡说明来意时,要向着灵枢说明来意。嗣子听到后都要磕头拜谢。凡赠送东西都要面向西跪下,把东西轻放在席子上。来宾赠送的圭和璧,由主国的宰从席上取走;来宾赠送的衣服,由宰夫从席上取走。宰和宰夫,都是由西阶升堂,面向西跪下取走东西,然后从西阶下堂。帽者出门,返回门外的原位。公事到此完毕,下面是使者私人之礼。使者向相者表示欲入内哭临致哀,说:“敝国国君因为有宗庙之事缠身,不能事自前来帮忙,特派一个像我这样的老臣前来听候差遣。”相者察告嗣子以后,出来传话说:“嗣子某某已经在里边恭候了。”于是使者入门,站在门内右侧,其随员也都跟着,立在他的左边,以东边为上位。宗人迎进这些客人以后,升堂,请示嗣君如何招待,得到指示以后,下堂对这些客人说:“嗣子某某不敢当您的如此盛情,请您返回门西的客位。”客人回答说:“敝国国君派我等前来帮忙,我们怎敢自同于宾客,这是使不得的。”宗人在察报之后再次转达嗣君的指示说:“嗣子某某绝不敢当您的如此盛情,还是请您返回门西的客位吧。”客人也再次回答说:“敝国国君派我等前来帮忙,我们怎敢自同于宾客呢,这是使不得的。”宗人在察报之后又第三次转达嗣君的指示说:“嗣子某某绝不敢当您的如此盛情,还是请您返回门西的客位吧。”客人回答说:“敝国国君派我前来听候差遣,不敢自比于宾客,所以坚决辞谢。坚决辞谢既然不获允许,只好从命。”于是客人立到门内西侧,众随员立于其左,以东边为上位。嗣子从东阶下堂,向客人拜谢。然后嗣子从东阶升堂,客人从西阶升堂,在哭的同时,嗣子与客人轮流跺脚三节。客人出门时,嗣子要送出门外,磕头拜谢。
其国有君丧,不敢受吊。外宗房中南面,小臣铺席,商祝铺绞紟衾,士盥于盘北。举迁尸于敛上,卒敛,宰告子,冯之踊。夫人东面坐,冯之兴踊。士丧有与天子同者三:其终夜燎,及乘人,专道而行。
如果一个国家的国君死了,而这个国家的臣子又有亲人去世,作臣子的是不敢接受他国宾客的吊唁的。外宗在西房中就位,面向南。由小臣在昨阶上铺好敛席,然后由商祝依次铺上绞、纷、袅、衣,然后丧祝开始在盘子上洗手,抬起尸体,挪放到铺好的大敛衣服上。大敛结束,总管向世子报告,世子就抱着尸体痛哭,跳起跺脚。夫人在尸体西边,面向东面而坐,抱着尸体痛哭,起身跳起跺脚。士的丧礼有三点和天子的丧礼相同:一是在迁移灵枢子祖庙的当夜要彻夜点燃火炬照明,二是出葬时枢车用人来拉而不用马,三是出葬途中任何人都要给枢车让道。
◎ 《礼记》篇二十一 杂记下【回目录】
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虽诸父昆弟之丧,如当父母之丧,其除诸父昆弟之丧也,皆服其除丧之服。卒事,反丧服。如三年之丧,则既顈,其练祥皆同。王父死,未练祥而孙又死,犹是附于王父也。有殡,闻外丧,哭之他室。入奠,卒奠,出,改服即位,如始即位之礼。大夫、士将与祭于公,既视濯,而父母死,则犹是与祭也,次于异宫。既祭,释服出公门外,哭而归。其它如奔丧之礼。如未视濯,则使人告。告者反,而后哭。如诸父昆弟姑姊妹之丧,则既宿,则与祭。卒事,出公门,释服而后归。其它如奔丧之礼。如同宫,则次于异宫。
父亲去世,正在服丧,如果在服丧期限未满以前母亲又不幸去世,那么在为父亲举行大祥之祭时,还应该穿上除服;祭过之后,再换上为母服丧的丧服。这个原则可以推而广之:即令是正在为伯父、叔父、兄弟服丧,如果又遇到父母之丧,那么在为伯父、叔父、兄弟举行除服之祭时,也都可以暂时改穿吉服;等到祭过之后,再换上为父母应穿的重丧服。如果在三年之中先后遇到两个三年之丧的丧事,那么在后一个丧事的卒哭之后,如果举行前一个丧事的小祥和大祥之祭,也可以先换上小祥和大祥所受的轻服;事过之后再改穿后丧的重服。祖父先死,还没有举行小祥、大祥之祭而孙又死,孙子的神主仍然附在祖父后面。父死或母死,正停殡在堂,此时又听到居处遥远的亲属的死讯,就应该到别的房间去哭他。第二天早晨身着重服先到殡宫哭奠父母,哭奠毕出来,再换上新死者尚未成服之服即位而哭,所即之位就是头一天听到死讯时在别的房间哭泣的位置。大夫、士将要参加 国君的祭祀,祭祀已经进行到视灌阶段而父母去世,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要继续参加祭祀,只不过不要和大家住在一起,因为吉凶不可以同处。等祭祀结束,脱掉祭服走出公门,然后哭着回家。其他仪节和奔丧礼一样。如果还没有进行到视灌阶段而父母去世,就应派人向国君报告,等到派去报告的人回来才能哭。大夫、士将要参加国君的祭祀,如果此时有伯父、叔父、兄弟、姑、姊妹等人去世的情况发生,那么只要是在被召去斋戒以后,就得参加祭祀。等祭祀结束,走出公门,再脱掉祭服回家。其他仪节和奔丧礼一样。前面所说的“次于异宫”,是针对本来同宫而说的。
曾子问曰:“卿大夫将为尸于公,受宿矣,而有齐衰内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出舍乎公宫以待事,礼也。”孔子曰:“尸弁冕而出,卿、大夫、士皆下之。尸必式,必有前驱。”
曾子问道:“卿大夫将在国君的祭祀中作尸,已经接受邀请并斋戒了,这时突然有家门内齐衰之亲去世,该怎么办呢?”孔子回答道:“要从自己出来,住在国君的公馆里等待祭祀,这才合理。”孔子又说:“尸出门时,或戴弃,或戴冕,这要看他这个尸所代表的祖先是何身份而定。卿大夫在路上遇到尸,都要下车致敬,而为尸者也须凭轼答礼。尸出行,一定要有在前开道的人。”
父母之丧,将祭,而昆弟死;既殡而祭。如同宫,则虽臣妾,葬而后祭。祭,主人之升降散等,执事者亦散等。虽虞附亦然。自诸侯达诸士,小祥之祭,主人之酢也哜之;众宾兄弟,则皆啐之。大祥:主人啐之,众宾兄弟皆饮之,可也。凡侍祭丧者,告宾祭荐而不食。
父母去世,到了即将举行小祥或大祥的时候,又遇到兄弟死丧,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先将新死者殡敛,然后再举行小祥或大祥之祭。如果新死者死于父母的殡宫,即使新死者贱为臣妾,也要先把死者埋掉后再举行小祥或大祥之祭。在举行小祥、大祥之祭时,主人的升堂下堂都采用散等的步伐,办事人员也都采用散等的步伐。上述做法,也适用于将要为父母举行虞祭、衬祭的时候。上自诸侯,下至于士,在举行小祥之祭时,正祭之后,主人对于宾长回敬的酒,只用嘴唇沾一下;而众宾、兄弟对于主人进献的酒,都可以喝一小口。在举行大祥之祭时,主人对于宾长回敬的酒可以喝一小口,而众宾、兄弟对于主人进献的酒,都干杯也可以。在小祥、大祥之祭时,凡是司仪告知宾客进献脯酿时,宾客只献而不食。
子贡问丧,子曰:“敬为上,哀次之,瘠为下。颜色称其情;戚容称其服。”请问兄弟之丧,子曰:“兄弟之丧,则存乎书策矣。”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
子贡问怎样为父母守丧,孔子答道:“诚心守丧是最重要的,哀痛还在其次,形容憔悴甚至闹出病来最使不得。脸色要和哀情相称,悲容要和孝服相称。”子贡又问如何居兄弟之丧,孔子回答说:“你提的这个问题,书本上记载了。”作为君子,既不可强迫他人抛开丧亲之悲痛,也不可忘掉自己丧亲的哀痛。孔子说:“少连、大连这两个人都很懂得为父母居丧的礼节。父母去世后的头三天,一味哭泣,不进饮食;三个月内,哭泣祭奠等不松懈;到了一周年以后,经常哀苦;到了三年头上还愁容满面。他们东夷地方的人,也能如此懂礼。”
三年之丧,言而不语,对而不问:庐,垩室之中,不与人坐焉;在垩室之中,非时见乎母也,不入门。疏衰皆居垩室不庐。庐,严者也。妻视叔父母,姑姊妹视兄弟,长、中、下殇视成人。亲丧外除,兄弟之丧内除。视君之母与妻,比之兄弟。发诸颜色者,亦不饮食也。免丧之外,行于道路,见似目瞿,闻名心瞿。吊死而问疾,颜色戚容必有以异于人也。如此而后可以服三年之丧。其余则直道而行之,是也。
在为父母守丧期间,和别人说话只说自己的丧事而不谈论其他,只回答问话而不主动提问。住在依庐或奎室之中,不和别人坐在一起。周年以后,由依庐搬到奎室去住,如果不是为了按时向母亲问安,不进中门。穿齐衰丧服的人住垄室,不住依庐。依庐是哀敬之处,没有那份哀敬就不去住。守丧之礼,妻之丧比照叔父母,姑、姊妹之丧比照兄弟,长、中、下疡之丧比照成人。为父母守丧,丧期已满,外边的孝服虽然脱掉了,但内心的悲哀仍在。为兄弟守丧,外边的孝服脱掉了,内心的悲哀也就同时消失了。为国君的母亲和夫人守丧,其礼数比照兄弟。在守丧期间,凡是影响面部哀容之物,都不可饮食。除丧以后,孝子走在路上,遇到面庞有几分和父母相似的人就眼神为之一惊,听到和父母名字相同的名字就心里猛地一惊;去别人家吊孝或探视病人,脸色之悲,表情之忧一定有异乎常人之处。能这样去做,才算是真正会为父母守丧。会为父母守丧了,那么为其他的人守丧就好比在直路上行走,容易多了。
祥,主人之除也,于夕为期,朝服。祥因其故服。子游曰:“既祥,虽不当缟者必缟,然后反服。”当袒,大夫至,虽当踊,绝踊而拜之,反改成踊,乃袭。于士,既事成踊,袭而后拜之,不改成踊。上大夫之虞也,少牢。卒哭成事,附,皆大牢。下大夫之虞也,特牲。卒哭成事,附,皆少牢。祝称卜葬虞,子孙曰哀,夫曰乃,兄弟曰某,卜葬其兄弟曰伯子某。
大祥之祭,是孝子除服之祭。在大祥之祭的前夕,孝子身穿朝服,宣布大祥之祭的日期。到了举行大祥之祭时,就穿着前夕穿的朝服。子游说:“既然举行大祥之祭,那么那些虽然还不到穿素搞麻衣时候的人也得穿上素搞麻衣,等到祥祭结束,再换上该穿的孝服。”小敛、大敛时,孝子正在袒露左臂哭踊,刚好大夫这时候来吊丧,孝子此刻虽然正在哭踊,也要立即停下前去拜谢大夫,然后返回原位,再从头开始完成哭踊,然后掩好上衣。如果是士在这时来吊丧,孝子就可以把小敛或大敛进行完毕,完成哭踊之礼,掩好上衣,然后再前去拜谢。拜谢之后,无须更从头哭踊。上大夫死后的虞祭,用羊、枣二牲;其卒哭和衬庙之祭,都用牛、羊、采三牲。下大夫死后的虞祭,用一只泵;其卒哭和衬庙之祭,都用羊、永二牲。卜葬日和虞祭时的祝词称谓是:儿子自称“哀子某”,孙自称“哀孙某”,丈夫自称“乃夫某”,兄弟之间自称日“某”。为兄弟卜葬,如果是为老大,祝词就应是“弟某卜葬其伯子某”。
古者,贵贱皆杖。叔孙武叔朝,见轮人以其杖关毂而輠轮者,于是有爵而后杖也。凿巾以饭,公羊贾为之也。
古时候,不分贵贱,只要是孝子就执丧杖。后来叔孙武叔上朝,看见轮人竟然以其丧杖穿通车毅转动车轮,视丧杖如同玩具,于是定下规矩,只许有爵位的人执丧杖。在尸体的蒙面巾上凿个小孔以便饭含,这本是大夫之礼,作为士也这样办,是从公羊贾开始的。
冒者何也?所以掩形也。自袭以至小敛,不设冒则形,是以袭而后设冒也。或问于曾子曰:“夫既遣而包其余,犹既食而裹其余与?君子既食,则裹其余乎?”曾子曰:“吾子不见大飨乎?夫大飨,既飨,卷三牲之俎归于宾馆。父母而宾客之,所以为哀也!子不见大飨乎!”非为人丧,问与赐与?
冒是什么东西?冒是用来包裹尸体的布套。从袭到小敛,如果不用冒,担心人们见了尸体产生恶感,所以在为尸体穿衣以后就要用冒。
三年之丧,以其丧拜;非三年之丧,以吉拜。三年之丧,如或遗之酒肉,则受之必三辞。主人衰绖而受之。如君命,则不敢辞,受而荐之。丧者不遗人,人遗之,虽酒肉,受也。从父昆弟以下,既卒哭,遗人可也。县子曰:“三年之丧,如斩。期之丧,如剡。”三年之丧,虽功衰不吊,自诸侯达诸士。如有服而将往哭之,则服其服而往。期之丧,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禫。练则吊。既葬,大功吊,哭而退,不听事焉。期之丧,未丧,吊于乡人。哭而退,不听事焉。功衰吊,待事不执事。小功缌,执事不与于礼。相趋也,出宫而退。相揖也,哀次而退。相问也,既封而退。相见也。反哭而退。朋友,虞附而退。吊,非从主人也。四十者执綍:乡人五十者从反哭,四十者待盈坎。
有人问曾子说:“遣奠之后又把剩下的供品包裹起来送入墓中,这就好像吃过人家的招待饭以后还要把没吃完的食品兜着走吧?这样做像是君子的作派吗?”曾子答道:“您难道未曾看到过诸侯的大宴宾客吗?诸侯的大宴宾客,宾客们在吃饱喝足之后,主国国君还要把没有吃完的美味佳肴送往宾馆,这是热情待宾的表现。回到正题上说,孝子在父母即将下葬时以宾客之礼对待他们,正是以此种方式表达悲哀。您如果见过诸侯的大宴宾客就不难明白了。” 岂非因为人家有了丧事,所以才馈赠吗?所以才赏赐吗?接受馈赠和赏赐,对于穿三年之丧孝服的人来说,应该以丧拜表.示感谢;对于不是穿三年之丧孝服的人来说,应该以吉拜表示感谢。如果别人赠送的是酒肉,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确实推辞不掉才予以接受,接受时孝子要披麻戴孝。如果是国君的赏赐,那就不敢谢绝,一定要接受,接受之后先供祭父母的亡灵。居丧的人是不向别人馈赠东西的,别人向居丧的人馈赠东西,哪怕是酒肉,居丧的人也可以接受。为叔伯兄弟这类大功以下的亲属居丧,在卒哭以后,向别人赠送东西也是可以的。
丧食虽恶必充饥,饥而废事,非礼也;饱而忘哀,亦非礼也。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不知哀,君子病之。故有疾饮酒食肉,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饮酒食肉,皆为疑死。有服,人召之食,不往。大功以下,既葬,适人,人食之,其党也食之,非其党弗食也。功衰食菜果,饮水浆,无盐酪。不能食食,盐酪可也。孔子曰:“身有疡则浴,首有创则沐,病则饮酒食肉。毁瘠为病,君子弗为也。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
县子说:“丧期为三年的亲人死了,孝子心中的悲痛就像刀砍;丧期为一年的亲人死了,孝子心里的悲痛就像刀刮。”凡服三年之丧的人,即令是已经过了练祭,也不到别人家去吊丧,在这一点上,从诸侯到士都是如此。在此期间,如果遇到五服之内的亲属死了则可以前去哭吊,去哭吊时,穿上与死者关系相称的丧服。为丧期为一年的亲人服丧,在第十一个月举行练祭,第十三个月举行大祥之祭,第十五个月举行樟祭。对于服一年之丧的人来说,练祭以后可以出外吊丧。入葬以后,穿大功丧服的亲属可以出外吊丧,但哭吊之后就马上回来,不要管主家其他的事咋办。服一年丧服的人,在自己的亲人没有入葬之前,到同乡人家去吊丧,也是哭吊之后就马上回来,不要管主家其他的事咋办。如果是在练·祭之后前去吊丧,可以等到袭、敛等事完成后再走,但不可插手帮忙。服小功、绍麻的人出外吊丧,可以插手帮忙,但不可参预行礼之事。参加葬礼的客人,如果和死者本不相识,只是慕名来会,就在灵枢抬出庙门以后退出;如果和死者是点头之交,就在灵枢经过大门外举哀之处时退出;如果和死者曾经互赠礼品,互相走动,就等到下棺封土以后退出飞如果自己曾经带着见面礼请教过死者,那就等到主人回家反哭后才退出;如果和死者是朋友,那就等到虞祭以后才退出。参加葬礼,·并不是简单地跟着主人走一走,而是要帮助主人办事的。所以,四十岁以下的人参加葬礼,都要帮助牵引枢车。乡人参加葬礼者,五十岁以上的人,在孝子回家反,哭时可以跟着一道回去;而四十岁以下的人,就要等到填土成坟以后才可回去。
非从柩与反哭,无免于堩。凡丧,小功以上,非虞附练祥,无沐浴。疏衰之丧,既葬,人请见之,则见;不请见人。小功,请见人可也。大功不以执挚。唯父母之丧,不辟涕泣而见人。三年之丧,祥而从政;期之丧,卒哭而从政;九月之丧,既葬而从政;小功缌之丧,既殡而从政。曾申问于曾子曰:“哭父母有常声乎?”曰:“中路婴儿失其母焉,何常声之有?”
居丧者的食品虽然粗恶,也必须用以充饥。如果因为饥饿而耽误了办事,那不合乎礼的要求;如果因为饱食而忘掉了悲哀,那也不合乎礼的要求。如果由于悲痛过度而造成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不明白,走路摇摇晃晃,精神麻木不知哀伤,就不好了,君子对此表示担忧。所以礼文上又规定,居丧者如果有病可以饮酒吃肉,五十岁以上的人不能无限度的悲伤,六十岁以上的人不能过于哀伤,七十岁以上的人可以饮酒吃肉。其目的就在于担心孝子因悲伤过度而致死。身上正穿着孝报,有人邀请他去吃饭,不应该去。如果是为大功以下的亲属穿孝服,下葬以后,可以走访亲友。人家请吃饭,如果是亲属,可以接受;如果不是亲属,’就不可接受。三年之丧,过了练祭以后,可以吃蔬菜水果,可以喝水浆,但没有盐和醋;如果缺少盐醋就不能下饭,那么吃点盐醋也可以。孔子说:“孝子的身上生了疮就应该洗澡,头上生了疮就应该洗头,有了病就可以饮酒吃肉。哀伤过度形容憔悴以致于有病,君子是不这样干的。倘因哀毁而死,君子就会说他的父母白养活了这个儿子。”
卒哭而讳。王父母兄弟,世父叔父,姑姊妹。子与父同讳。母之讳,宫中讳。妻之讳,不举诸其侧;与从祖昆弟同名则讳。以丧冠者,虽三年之丧,可也。既冠于次,入哭踊,三者三,乃出。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父,小功之末,可以冠子,可以嫁子,可以取妇。己虽小功,既卒哭,可以冠,取妻;下殇之小功,则不可。凡弁绖,其衰侈袂。
孝子如果不是送葬及葬毕回家反哭,都不应戴着免在路上行走。在居丧期间,凡小功以上的亲属,除非虞祭、衬祭、练祭、大祥之祭,其他时间都不可洗头洗澡。居齐衰之丧,在下葬以后,别人来求见则予以接见,但不主动去求见别人。如果是为小功以下亲属服丧,既葬之后,求见别人是可以的。如果是为大功亲属服丧,求见别人也可以,但不能带着见面礼去。、只有父母去世,才不忌讳满面泪水去见人。守丧三年的人,大祥以后即服摇役。守丧一年的人,卒哭以后即服摇役。服丧九个月的人,下葬以后,即服摇役。为小功、绍麻亲属服丧五个月、三个月的人,移殡之后即服摇役。曾申向曾子问道:“父母去世,孝子的哭声是否也有规定?”曾子答道:“就像小孩子在半道上找不着母亲时乱哭一样,哪里有什么关于哭声的规定呢?”
父有服,宫中子不与于乐。母有服,声闻焉不举乐。妻有服,不举乐于其侧。大功将至,辟琴瑟。小功至,不绝乐。
卒哭以后,就不可再称呼死者之名。已故的祖父母、兄弟、伯父、叔父、姑、姊妹之名,父亲要避讳的,作儿子的也跟着避讳。母亲娘家已故亲属的名字,,在自己家中要避讳。妻子娘家已故亲属的名字,不可在妻子身边提起。如果母亲、妻子娘家已故的亲属与自己的从祖兄弟有同名者,那就要不论什么场合都避讳。遇到丧事仍可举行冠礼,这一条对于遇到三年之丧的人也适用。在倚庐中加冠后,进入灵堂,每哭一次跳起跺脚三次,一共哭三次跳起九次,然后走出灵堂。服大功丧服的人即将除服时,可以为儿子行冠礼,可以出嫁女儿。
姑姊妹,其夫死,而夫党无兄弟,使夫之族人主丧。妻之党,虽亲弗主。夫若无族矣,则前后家,东西家;无有,则里尹主之。或曰:主之,而附于夫之党。
父亲在即将除去大功丧服时,可以为儿子行冠礼,可以出嫁女儿,可以为儿子娶媳妇。对于自己来说,只有在小功亲属的卒哭祭后,才可以行冠礼、娶媳妇;但如果是下疡的小功亲属,卒哭之后仍不可这样做。凡头戴弃纽去吊丧,其吊服的袖口都比较宽大。父亲正在服丧,家中的子弟就不能观赏音乐。母亲正在服丧,可以听人家奏乐,但不能自己动手演奏。’妻子正在服丧,不得在她身旁奏乐。有大功丧服的人,在其亲人下葬后来访,就要收起乐器;如果是有小功丧服的人来访,不必停止奏乐。
麻者不绅,执玉不麻。麻不加于采。国禁哭,则止朝夕之奠。即位自因也。童子哭不偯,不踊,不杖,不菲,不庐。孔子曰:“伯母、叔母,疏衰,踊不绝地。姑姊妹之大功,踊绝于地。如知此者,由文矣哉!由文矣哉!”
姑、姊妹出嫁以后无子,其丈夫死了,而其丈夫家里又无兄弟,在这种情况下,就要让夫家的族人来主丧;姑、姊妹的娘家,虽有亲人也不应为之主丧。夫家如果连族人也没有,那就请前后左右的邻居主丧;如果前后左右邻居也没有,那就请里尹来主持。有的人说:让姑、姊妹的娘家人来主丧也可以,但神主却要附于夫的祖父。
世柳之母死,相者由左。世柳死,其徒由右相。由右相,世柳之徒为之也。
服丧的人已束腰经,就不能再束吉服的大带。执玉行礼时不可穿丧服。身上穿的是玄衣缥裳,头上就不可戴弃续。国家举行大祭祀时全国禁哭,遭丧的人家在举行朝夕奠时可以遵令不哭,但照旧站在哭位上是允许的。孝子如果还是个小孩子,就可以哭而不拉长声调,不跳起跺脚,不执丧杖,不穿绳展,不住依庐。孔子说:“伯母、叔母死,为她们穿的是齐衰孝服,但哭时的跳耀却脚不离地;姑、姊妹死,为她们穿的是大功丧服,但哭时的跳跃却脚离地面。如果明白了此中的道理,那才算是把礼文用到家了,把礼文用到家了。”泄柳的母亲去世,办丧事的时候,相者都是站在主人的左边。泄柳死的时候,他的学生当相者却站在主人的右边。站在主人右边协助主人行礼,这种错误作法是从泄柳的学生开始的。
天子饭,九贝;诸侯七,大夫五,士三。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士三虞,大夫五,诸侯七。诸侯使人吊,其次:含襚赗临,皆同日而毕事者也,其次如此也。卿大夫疾,君问之无算;士一问之。君于卿大夫,比葬不食肉,比卒哭不举乐;为士,比殡不举乐。升正柩,诸侯执綍五百人,四綍,皆衔枚,司马执铎,左八人,右八人,匠人执羽葆御柩。大夫之丧,其升正柩也,执引者三百人,执铎者左右各四人,御柩以茅。
天子死后,饭含用九个贝壳,诸侯用七个,大夫用五个,士用三个。士死后第三个月下葬,葬之当月就举行卒哭之祭。大夫死后第三个月下葬,第五个月举行卒哭之祭。诸侯死后第五个月下葬,第七个月举行卒哭之祭。葬后的虞祭,士举行三次,大夫五次,诸侯七次。诸侯派遣使者到他国吊、含、隧、帽、临,这些仪节都是在同一天内完成的,其先后次序就是如此。卿大夫生病,国君要探问无数次;士生病,国君只探问一次。国君对于卿大夫的去世,到了下葬那天不吃肉,到了卒哭那天不听音乐;对于士的去世,在入殡那天不欣赏音乐。将葬,移枢朝于祖庙,把灵枢抬到堂上放正。诸侯出葬,枢车上系四条大绳,由五百人来拉绳,拉绳的人皆衔枚;司马手执金铎,灵车左右各八人,摇动金铎以号令于众。匠人一名,手执羽葆走在灵车前面,以羽葆作为指挥灵车前进的信号。大夫出葬,在朝祖以后出葬时,枢车上系两条大绳,由三百人来牵引;·在灵车左右各有四个手执金铎的人;用旗帜作为指挥灵车前进的信号。
孔子曰:“管仲镂簋而朱纮,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贤大夫也,而难为下也。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
孔子说:“管仲身为大夫,却使用镂花镶玉的篡,系着朱红色的帽带,在大门内设置屏风,在堂上设置用以放还空酒杯的土台子,住室的斗拱上刻着山形图案,梁上的短柱雕有水草。不能说管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的上述潜上行为来看,要当他的国君也够不容易的。晏平仲身为大夫,却在祭祖时仅用一只小小的猪蹄膀,连碗都盛不满。不能说晏平仲不是个贤大夫,但从他的这般克己来看,要当他的下属也够不容易的。君子的行为要与身份相称,既不潜上,又不逼下。”
妇人非三年之丧,不逾封而吊。如三年之丧,则君夫人归。夫人其归也以诸侯之吊礼,其待之也若待诸侯然。夫人至,入自闱门,升自侧阶,君在阼。其它如奔丧礼然。嫂不抚叔,叔不抚嫂。
妇道人家如果不是由于父母去世,就不越境到他国去吊丧。如果父母去世,就是贵为国君夫人也要归国奔丧。夫人归国奔丧之礼的规格,与诸侯亲自出吊的规格一样。主国接待夫人,也要像接待诸侯一样。夫人来到主国,从宫旁小门进去,从侧阶登堂,主国国君站在东阶上等候,并不下阶相迎。其他礼仪都和奔丧礼一样。小叔子死了,作嫂子的不可抚尸而哭;嫂子死了,作小叔子的也不可抚尸而哭。
君子有三患:未之闻,患弗得闻也;既闻之,患弗得学也;既学之,患弗能行也。君子有五耻:居其位,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倍焉,君子耻之。
君子有三种忧虑: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比虑不能够听说;已经听说到的东西,忧虑不能够学会;已经学会的东西,忧虑不能够实行。君子还有五种自感羞耻的事:身居其位而不谋其政,君子引以为耻;谋其政而不能付诸实行,君子引以为耻;已经付诸实行了而又半途而废,君子引以为耻,地广而民稀,君子引以为耻;与别国人口一样多而人家的财富比自己多一倍,君子引以为耻。
孔子曰:“凶年则乘驽马。祀以下牲。”
孔子说:“凶荒年景,乘车要用蓦马,祭祀用牲的规格要比平时降等。”
恤由之丧,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士丧礼于是乎书。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恤由死时,鲁哀公派孺悲到孔子那里去学习士丧礼,于是《士丧礼》才被记载了下来。子贡观看年终的蜡祭,孔子问他:“赐啊,你看出蜡祭给人们带来的巨大欢乐了吗?”子贡答道:“举国上卞都像是在发酒疯,学生我还看不出乐在何处?”孔子说。“人们辛勤劳作一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天享受,这是你体会不到的。让民众一味紧张而没有一天轻松,即使文王、武王也不能把天下治理得好;让民众一味轻松而没有一天紧张,文王、武王也不会这么办。该紧张时紧张,该轻松时轻松,这才是文主、武王治理天下的办法。”
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有事于祖。”七月而禘,献子为之也。夫人之不命于天子,自鲁昭公始也。外宗为君夫人,犹内宗也。
孟献子说:“正月冬至那一天,可以祭祀上天。七月夏至那一天,可以祭祀祖先。”在七月举行谛祭,是从孟献子开始的。国君的夫人不再经过天子的认可,是从鲁昭公开始的。外宗为国君、夫人服丧,其规格同于内宗。
厩焚,孔子拜乡人为火来者。拜之,士壹,大夫再。亦相吊之道也。孔子曰:“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为公臣,曰:『其所与游辟也,可人也!』管仲死,桓公使为之服。宦于大夫者之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尔也。”
孔子的马棚失火,乡人纷纷前来慰问,孔子表示拜谢时,对士拜谢一次,对大夫拜谢两次,用的也是拜谢吊客的礼数。孔子说:“管仲遇到一伙窃贼,从中选出二人,推荐给齐桓公为臣,说:‘这两个人是由于结交匪类,所以犯法。实际他们都是可以造就的人才。’管仲去世,齐桓公命令这两个人为管仲服丧。由于大夫的举荐而为国君任用的人在大夫死时为其服丧,是从管仲开始的。”这是因为有国君命令的缘故。
过而举君之讳,则起。与君之讳同,则称字。内乱不与焉,外患弗辟也。赞,大行曰圭。公九寸,侯、伯七寸,子、男五寸。博三寸,厚半寸。剡上,左右各寸半,玉也。藻三采六等。哀公问子羔曰:“子之食奚当?”对曰:“文公之下执事也。”
由于一时疏忽而称呼了国君的名,就应该起立,以表示知过要改。作为臣子,如果与国君同名,那么臣子就应该把字作为自己的称呼。国内发生了叛乱,自己如果无力阻止,至少也要做到不参与。对于外国的侵犯,则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赞大行》上讲:朝见天子所用的圭,上公是九寸长,侯、伯是七寸长,子、男是五寸长;宽度都是三寸,圭的上端左右各削去一寸半,这些圭都是用玉制成的。圭垫上用三种颜色横绕着画了六圈。鲁哀公问子羔说:“你的祖上何时开始做官,傣禄又是多少?”子羔答道:“从文公时开始当个低级办事员。”
成庙则衅之。其礼:祝、宗人、宰夫、雍人,皆爵弁纯衣。雍人拭羊,宗人视之,宰夫北面于碑南,东上。雍人举羊,升屋自中,中屋南面,刲羊,血流于前,乃降。门、夹室皆用鸡。先门而后夹室。其衈皆于屋下。割鸡,门当门,夹室中室。有司皆乡室而立,门则有司当门北面。既事,宗人告事毕,乃皆退。反命于君曰:“衅某庙事毕。”反命于寝,君南乡于门内朝服。既反命,乃退。路寝成则考之而不衅。衅屋者,交神明之道也。凡宗庙之器。其名者成则衅之以豭豚。
新庙落成就要举行血祭,其作法是:祝、宗人、宰夫、雍人都头戴爵弃,身穿丝质的吉服,由雍人把要杀的羊擦拭干净,由宗人检视一下,然后宰夫面向北站在碑南靠东的首位上。雍人扛起羊从前檐正中登上屋顶,站在屋脊正中,面向南,把羊杀掉,等羊血流到前檐,才下来。衅庙门和夹室都用鸡。顺序是先衅庙门,后衅夹室。衅祭都在屋下进行。杀鸡血祭时,如果是祭门,就对着门杀鸡;如果是祭夹室,就在夹室中央杀鸡。血祭夹室时,宰夫、祝、宗人皆面向夹室而立。血祭庙门时,宰夫、祝、宗人皆对着门,面向北。这些事情都作过了,宗人就向宰夫报告衅礼结束,于是全体退出,去向国君报告:“某庙的衅礼已经完毕。”报告是在国君的路寝进行,国君面朝南,立于路寝门内,身穿朝服。向国君报告以后,大家才退下。如果是路寝落成,那就只举行一个落成典礼而不举行血祭。之所以要衅庙,是因为庙是和神明打交道的地方。凡是宗庙所用的器物,其重要者制成以后,都要用一只小公猪进行血祭。
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国,以夫人之礼行;至,以夫人入。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事社稷宗庙,使使臣某,敢告于执事。”主人对曰:“寡君固前辞不教矣,寡君敢不敬须以俟命。”有司官陈器皿;主人有司亦官受之。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从而共粢盛,使某也敢告于侍者。”主人对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诛,敢不敬须以俟命。”使者退,主人拜送之。如舅在,则称舅;舅没,则称兄;无兄,则称夫。主人之辞曰:“某之子不肖。”如姑姊妹,亦皆称之。
诸侯休弃夫人,派使者将夫人送回本国,沿途仍以夫人之礼相待;来到本国,仍以夫人的身份入境。使者通过主国摈者传话说:“敝国国君不才,没有能力跟随夫人一道祭祀宗庙社樱,特派使臣某某将此下情报告您的左右。”主国国君通过摈者回答说:“敝国国君本来一开始就说过没有把女儿教调好,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敝国国君敢不恭敬从命吗。”于是跟随使者前来的办事人员就按规矩把夫人的陪嫁器物陈列出来,主国的办事人员也按规矩点收。如果是大夫、士、庶民休弃其妻,就派人把妻送回娘家,并致词说:“某某不才,不能和她一道祭祀祖宗,特派我冒昧享告左右。”主人回答说:“我的女儿不好,不敢逃避责罚,敢不恭敬从命。”使者退出,主人以礼相送。使者传话时,如果被休弃的妇人公公还在,就以公公的名义说:“某之子不敏。”如果公公去世,就以其兄的名义说:“某之弟不敏。”如果没有兄长,就用丈夫的名义致词。主人的答词说:“我的女儿不好。”如果被休弃的是主人的姑或姊妹,答词就要做相应的改动。
孔子曰:“吾食于少施氏而饱,少施氏食我以礼。吾祭,作而辞曰:‘疏食不足祭也。’吾飧,作而辞曰:『疏食也,不敢以伤吾子。』”
孔子说:“我在少施氏家作客能吃得饱,因为少施氏能依礼招待我。我祭食时,他就起身辞谢说:‘粗茶淡饭,不值得祭。’食毕,我赞美主人做的饭菜可口时,.他又起身辞谢说:‘粗茶淡饭,只怕伤了您的胃口。”
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妇见舅姑,兄弟、姑姊妹,皆立于堂下,西面北上,是见已。见诸父,各就其寝。女虽未许嫁,年二十而笄,礼之,妇人执其礼。燕则鬈首。
订婚的礼品是布帛一束,一束五卷,每卷四丈长。新媳妇拜见公婆时,丈夫的兄弟、姑、姊妹等亲属都立在堂下,面向西,以北头为上位,这也等于是和这些人都见过了。至于拜见丈夫的伯父、叔父,因其是长辈,所以要到他们的住处去拜见。女子虽未许嫁,到了二十岁时也要行异礼。为她行异礼时,在家找个妇人就行了,不须另请女宾。行过异礼之后,平常在家,还是暮首发型。
韠:长三尺,下广二尺,上广一尺。会去上五寸,纰以爵韦六寸,不至下五寸。纯以素,紃以五采。
桦的形制:长三尺,下端宽二尺,上端宽一尺,五寸。领缝以下的桦的两边,用爵韦表里镶边共六寸领缝距上端,下端有五寸长不用爵韦镶边,而用素绩镶边;在所有镶边的缝中都嵌有五彩丝带。
◎ 《礼记》篇二十二 丧大记【回目录】
疾病,外内皆扫。君大夫彻县,士去琴瑟。寝东首于北牖下。废床。彻亵衣,加新衣,体一人。男女改服。属纩以俟绝气。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君夫人卒于路寝,大夫世妇卒于适寝,内子未命,则死于下室。迁尸于寝,士士之妻皆死于寝。
病人病危时,要把寝室内外都打扫干净。病人是 国君、大夫,就要撤去乐悬;是士,也要把琴瑟收藏起来。让病人头朝东躺在室内北墙下。废床,为病人脱下脏衣,换上新衣,由四个人分别按住病人的四肢。男女改换服装。在病人的口鼻上放点丝绵,以观察和等待断气。临终时,男人不用女人侍候,女人也不用男人侍候。国君及其夫人都应死在正寝。大夫及其正妻都应死于正寝。卿的妻子如果未得任命,就要死在她自己的住处,然后迁尸于正寝。士和士的妻也都应死于正寝。
复,有林麓,则虞人设阶;无林麓,则狄人设阶。小臣复,复者朝服。君以卷,夫人以屈狄;大夫以玄赪,世妇以襢衣;士以爵弁,士妻以税衣。皆升自东荣,中屋履危,北面三号,衣投于前,司命受之,降自西北荣。其为宾,则公馆复,私馆不复;其在野,则升其乘车之左毂而复。复衣不以衣尸,不以敛。妇人复,不以袡。凡复,男子称名,妇人称字。唯哭先复,复而后行死事。
在为国君招魂时,如其境内有山林则由虞人设梯,如其境内,没有山林则由狄人设梯。由国君的近臣招魂。招魂者要身穿朝服。为国君招魂所用的衣服,上公用哀服,侯、伯用瞥服,子男用森服;为上公夫人招魂用伟衣,为侯、伯夫人用榆狄,为子、男夫人用屈狄。为大夫用玄衣缥裳,为大夫之妻用檀衣。为士用爵弃服,为士妻用税衣。招魂者都是从东荣处登梯升屋,一直上到屋脊的正中间,面朝北,挥动着招魂所用的衣服,拉长声调地呼喊三声:“某,回来吧J”然后把招魂的衣服卷起来从前檐投下,下面一个人用竹筐接住,招魂者从西北荣下来。出国访问时死掉的,如果是住在宾馆就招魂,如果是住在卿大夫之家就不招魂。如果是死在半路,就上到其乘车的左毅上招魂。招魂所用的衣服,不再用来穿到死者身上,也不用来做敛衣。为妇人招魂,不用其嫁时所穿礼服。凡是招魂,男子呼喊其名,妇人则呼喊其字。只有哭泣是在招魂之前,其他善后事宜都是在招魂以后进行。
始卒,主人啼,兄弟哭,妇人哭踊。既正尸,子坐于东方,卿大夫父兄子姓立于东方,有司庶士哭于堂下北面;夫人坐于西方,内命妇姑姊妹子姓立于西方,外命妇率外宗哭于堂上北面。大夫之丧,主人坐于东方,主妇坐于西方,其有命夫命妇则坐,无则皆立。士之丧,主人父兄子姓皆坐于东方,主妇姑姊妹子姓皆坐于西方。凡哭尸于室者,主人二手承衾而哭。
国君刚断气,主人哀痛呜咽,其兄弟则放声而哭,妇女们则边哭边跺脚。把尸体放正以后,哭位的安排是:孝子跪在尸体的东边,卿、大夫、死者的父辈和兄弟、男姓子孙立在孝子的身后。办理丧事的官员和众士哭于堂下,面向北。夫人跪于尸体的西边。内命妇、国君的姑、姊妹及女姓子孙立在夫人的身后。外命妇和外宗哭于堂上室门之外,面北而立。大夫死,哭位的安排是:孝子跪在尸体东边,孝子的正妻跪在尸体西边。亲属当中的命夫、命妇可以跪,非命夫、命妇则皆立。士死,不但孝子可以跪在尸体东边,而且死者的父兄和男姓子孙也可以;不但孝子之妻可以跪在尸体西边,而且死者的姑、姊妹和女姓子孙也可以。凡是在室内哭尸时,孝子都是双手抓住覆尸的被子而哭,表示痛不欲生,要追随死者而去。
君之丧,未小敛,为寄公国宾出;大夫之丧,未小敛,为君命出;士之丧,于大夫不当敛而出。凡主人之出也,徒跣扱衽拊心,降自西阶。君拜寄公国宾于位;大夫于君命,迎于寝门外,使者升堂致命,主人拜于下;士于大夫亲吊则与之哭;不逆于门外,夫人为寄公夫人出,命妇为夫人之命出,士妻不当敛,则为命妇出。
国君死,尚未小敛,如果此时有寄公、国宾前来吊唁,孝子要出迎。大夫死,尚未小敛,如桌此时国君派人前来吊唁或送礼,孝子要出迎。士死,对于大夫前来吊唁,只要不是正在小敛,孝子就要出迎。凡是孝子出迎的时候,都要光着脚,把衣襟下摆掖在腰带上,捶着胸口,从西阶下堂。国君在庭中向着来吊唁的寄公、国宾拜谢。大夫对于国君派来吊唁的使者,要出寝门之外迎接;使者升堂传达国君的旨意,孝子在堂下拜谢。士对于大夫的亲自来吊,孝子只是在西阶之下就位,与大夫皆面东而哭,但不到门外迎接。寄公夫人来吊唁时,国君夫人要出迎。国君夫人派使者来大夫之家吊唁时,大夫的妻子要出迎。士妻只要不是正在忙于小敛,都要出迎前来吊唁的大夫之妻。
小敛,主人即位于户内,主妇东面,乃敛。卒敛,主人冯之踊,主妇亦如之。主人袒说髦,括发以麻,妇人髽,带麻于房中。彻帷,男女奉尸夷于堂,降拜:君拜寄公国宾,大夫士拜卿大夫于位,于士旁三拜;夫人亦拜寄公夫人于堂上,大夫内子士妻特拜,命妇泛拜众宾于堂上。主人即位,袭带绖踊─-母之丧,即位而免,乃奠。吊者袭裘,加武带绖,与主人拾踊。君丧,虞人出木角,狄人出壶,雍人出鼎,司马县之,乃官代哭,大夫官代哭不县壶,士代哭不以官。君堂上二烛、下二烛,大夫堂上一烛、下二烛,士堂上一烛、下一烛。宾出彻帷。哭尸于堂上,主人在东方,由外来者在西方,诸妇南乡。妇人迎客送客不下堂,下堂不哭;男子出寝门见人不哭。其无女主,则男主拜女宾于寝门内;其无男主,则女主拜男宾于阼阶下。子幼,则以衰抱之,人为之拜;为后者不在,则有爵者辞,无爵者人为之拜。在竟内则俟之,在竟外则殡葬可也。丧有无后,无无主。
小敛时,主人在门内的东边就位,面向西;主妇则在门内的西边就位,面向东,这才进行小敛。小敛毕,主人凭尸而号哭跳跃,跳的次数不限。主妇也像主人那样地号哭跳跃。然后,主人袒露左臂,脱去髦,用麻束住发髻。而妇人也到西房露出发髻,在腰部束上麻带。然后撤去障尸的幕帷,主人和主妇等亲属恭敬地抬起尸体,从室内移到堂上的两楹之间。然后主人、主妇等人从西阶下堂,向来吊的客人拜谢。国君拜谢来吊的寄公和国宾。.大夫、士向来吊的卿、大夫逐一拜谢,对于来吊的士,不管人数多少,只向着他们所站的方位拜三拜。国君的夫人,也在堂上拜谢来吊的寄公夫人。卿大夫的妻子、士的妻子,对于来吊的命妇,在堂上逐一拜谢;对于普通女宾则总的一拜。拜过吊宾之后,主人在昨阶下就位,给左臂穿上袖子,腰缠麻带,头戴麻经,号哭跳跃。如果是母亲去世,拜宾之后在昨阶下就位时,不须括发,只须戴免即可。然后设小敛之奠。从这时起,来吊唁的客人都要袭裘,在吉冠的冠圈上加上麻续,腰束麻带,跟在主人、主妇的后边交替哭踊。办国君的丧事,由虞人提供烧火的木柴和舀水的勺子,狄人提供壶漏,雍人提供烧水的鼎,司马亲临视察壶漏的安置,然后安排官员轮流值班代哭。办大夫的丧事,只安排官员代哭,不设置壶漏。办士的丧事,由其亲属代哭,不得用官员代哭。办国君的丧事,堂上点着两支火把,堂下点着两支火把。办大夫的丧事,堂上点一支火把,堂下点两支。办士的丧事,堂上、堂下都只点一支火把。小敛结束,主人下堂拜谢来吊之宾,待宾走了以后,才撤掉堂上的帷幕。在堂上哭死者的位置是,主人在尸体的东边,面朝西;主妇等妇人在尸体的西边,面朝东。如果此时有奔丧者到家,也在尸的西边哭,主妇等人则向北挪,面向南。女习人迎客送客都不一「堂,即令下堂迎送,也是只磕头而不哭。男子出寝丫迎宾,不哭。对于来吊的女宾,如果丧家没有主妇,就由主人在寝门内向女宾拜谢;对于来吊的男宾,如果丧家没有主人,就由主妇在昨阶下向男宾拜谢。如果孝子年龄很小,就让他穿上孝服,由别人替他拜谢吊宾。如果孝子因故不在家,对于有爵位的吊宾应说明缘故,对于无爵位的吊宾则由他人代为拜谢。孝子不在家而在国内的,就等孝子回来主持丧事;如果在国外不能回来,那就只好由别人主持殡葬。总之,丧家绝嗣的情况是有的,丧事无人主持的情况却是没有的。
君之丧: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既殡,授大夫世妇杖。子、大夫寝门之外杖,寝门之内辑之;夫人世妇在其次则杖,即位则使人执之。子有王命则去杖,国君之命则辑杖,听卜有事于尸则去杖。大夫于君所则辑杖,于大夫所则杖。大夫之丧:三日之朝既殡,主人主妇室老皆杖。大夫有君命则去杖,大夫之命则辑杖;内子为夫人之命去杖,为世妇之命授人杖。士之丧:二日而殡,三日而朝,主人杖,妇人皆杖。于君命夫人之命如大夫,于大夫世妇之命如大夫。子皆杖,不以即位。大夫士哭殡则杖,哭柩则辑杖。弃杖者,断而弃之于隐者。
办诸侯的丧事,在其死后的三日,其世子及夫人即可拄丧杖;死后五日,已殡,世子授命大夫、世妇可以用丧杖。·世子和大夫,在寝门之外可以以杖拄地,进入寝门则要辑杖;夫人和世妇,在其丧次可以以杖拄地,到堂上就位哭时就要让别人拿住;世子在迎接天子派来吊丧的使臣时要将丧杖暂时丢开,在迎接诸侯派来吊丧的使者时要辑杖,在参与占卜葬日和虞祭以后的祭祀中,也要把丧杖暂时丢开+。大夫在世子居丧的地方要辑杖,在和其他大夫一道在寝门外就位时则可以以杖拄地。办大夫的丧事,在其死后三天的早晨成殡,然后主人、主妇、室老都可以拄丧杖。主人在迎接国君派来吊丧的使者时要暂时丢开丧杖,在迎接其他大夫派来吊丧的使者时要辑杖。卿大夫之妻在迎接国君夫人派来吊丧‘的使者时要暂时丢开丧杖,在迎接世妇派来吊丧的使者时要把丧杖让别人拿住。办士的丧事,在其死后二日成殡,次日早晨,主人可以拄丧杖,妇人都可以拄丧杖。在迎接国君、夫人派来吊丧的使者时,礼数和大夫一样;在迎接大夫及其嫡妻派来吊丧的使者时,礼数也和大夫一样。凡庶子都可以用丧杖,但在就哭位时要暂时丢开。大夫和士,在哭殡期间可以以杖拄地,在将葬起灵之后则要辑杖。下葬以后就要把丧杖扔掉,为了防止被人裘读,应该把它折断以后扔到偏僻的地方。
始死,迁尸于床,幠用敛衾,去死衣,小臣楔齿用角柶,缀足用燕几,君大夫士一也。
人断气以后,就在室内南窗下设床并迁尸于上,用敛袅将尸体覆盖,脱去断气时所着之衣,由近臣用角栖撑开死者的上下齿,用燕几把死者的脚加以固定。以上作法,对于国君、大夫、士都适用。
管人汲,不说繘、屈之,尽阶不升堂,授御者;御者入浴:小臣四人抗衾,御者二人浴,浴水用盆,沃水用枓,浴用絺巾,挋用浴衣,如它日;小臣爪足,浴余水弃于坎。其母之丧,则内御者抗衾而浴。管人汲,授御者,御者差沐于堂上-─君沐粱,大夫沐稷,士沐粱。甸人为垼于西墙下,陶人出重鬲,管人受沐,乃煮之,甸人取所彻庙之西北厞薪,用爨之。管人授御者沐,乃沐;沐用瓦盘,挋用巾,如它日,小臣爪手翦须,濡濯弃于坎。君设大盘造冰焉,大夫设夷盘造冰焉,士并瓦盘无冰,设床襢笫,有枕。含一床,袭一床迁尸于堂又一床,皆有枕席——君大夫士一也。
管人把水从井中打上来,一水桶上的绳子也不解开,而是屈叠起来握在手中,就提着水上堂,上到西阶的最高一个台阶,但不升到堂上,就把水交给侍者。侍者提着水进入室内为死者洗身子。洗时,由四个近臣各拉一个被角把盖尸被抬高,再由两个侍者为死者洗身子。把盆子放在停尸床下承接浴水,用勺子往尸体上浇水。洗时用细葛巾,擦干尸身用浴衣,这和生前洗身子的作法一徉。由近臣剪脚趾甲。洗身子用过的水倒到堂下的坑里。如果是母亲去世,那么抬高盖尸被和洗身子等事就由女性侍者来做。管人又一次从井中打水,把水递给侍者,侍者在堂一上用此水淘洗谷物取其潜水准备为死者洗头。国君用淘粱的潜水,大夫用淘傻的潜水,士也用淘粱的潜水。甸人在庭院的西墙下垒个土灶,陶人提供烧水的南。管人再从侍者手里接过潜水,倒到鼠里,放到灶上烧煮。甸人从正寝西北角隐蔽之处拆下一些木料作柴,用来烧火。水烧好后,管人将洗头水又交给侍者,侍者于是为死者洗头。洗头盆用瓦盆,揩干头发用巾,这和生前洗头的作法一样。由近臣为死者修剪手指甲和胡须。洗过头的废水也倒到堂下的坑里。为了防止尸体腐败,在国君的停尸床下放个大盘,用以盛冰;在大夫的停尸床下放个夷盘,用以盛冰。在士的停尸床下并放两只瓦盘,里边盛水而不盛冰。停尸床上别无他物,只剩一层竹席,以-利透气。停尸床上有枕。’饭含时用一张床,为死者穿衣时换一张床,把尸体由室内迁到堂上再换一张床,每张床上都有枕头和席子。以上作法,对国君、大夫、士都适用。
君之丧,子、大夫、公子、众士皆三日不食。子、大夫、公子食粥,纳财,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食之无算;士疏食水饮,食之无算;夫人世妇诸妻皆疏食水饮,食之无算。大夫之丧,主人室老子姓皆食粥;众士疏食水饮;妻妾疏食水饮。士亦如之。既葬,主人疏食水饮,不食菜果;妇人亦如之。君大夫士一也。练而食菜果,祥而食肉。食粥于盛不盥,食于篹者盥。食菜以酰酱,始食肉者先食干肉,始饮酒者先饮醴酒。期之丧,三不食;食:疏食水饮,不食菜果,三月既葬,食肉饮酒。期终丧,不食肉,不饮酒,父在为母,为妻。九月之丧,食饮犹期之丧也,食肉饮酒,不与人乐之。五月三月之丧,壹不食再不食可也。比葬,食肉饮酒,不与人乐之。叔母、世母、故主、宗子食肉饮酒。不能食粥,羹之以菜可也;有疾,食肉饮酒可也。五十不成丧,七十唯衰麻在身。既葬,若君食之则食之;大夫父之友食之则食之矣。不辟粱肉,若有酒醴则辞。
国君刚死,世子、大夫、庶子筛众士都三天不吃饭。三天以后,世子、大夫、庶子只喝稀粥,每天的粮食定量是,早上一溢米,晚上一溢米,随饿随吃,不限顿数。众士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随饿随吃,不限顿数。国君的夫人、世妇、诸妻也都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随饿随吃,不限顿数。大夫刚死,主人、室老、子孙都只喝稀粥,众士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大夫的妻妾也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士刚死,主人等人的吃法和大夫刚死时一样。下葬以后,主人可以吃粗米做的饭和喝水,但不吃蔬菜瓜果;妇人也是这样。在这一点上,国君、大夫、士是一样的。练祭以后才可以吃蔬菜瓜果,大祥以后才可以吃肉。用杯碗喝稀粥用不着洗手,从竹筐里抓饭吃就得洗手。吃菜可以用醋酱调拌。开始吃肉时,要先吃干肉。开始饮酒时,要先饮甜酒。为丧期是一年的亲属服丧,头兰顿不吃饭。然后可以吃饭了,也只是吃粗米作的饭和喝水,不能吃蔬菜水果。三个月后下葬,下葬以后可以吃肉饮酒。为丧期是一年的亲属服丧,从头到尾都不可吃肉饮酒的,限于父亲健在而为母服丧,限于为妻服丧。为大功亲属服丧的吃饭喝水规定,和为丧期是一年的亲属服丧一样。虽然葬后可以吃肉饮酒,但限于自斟自饮,不可以和他人在一齐饮酒作乐。小功、绍麻亲属刚死,或头两顿、或头一顿不吃就可以了。在下葬以前,可以吃肉饮酒,只是不要和他人在一齐饮酒作乐。为叔母、伯母、故主、宗子服丧期间,都可以吃肉饮酒。在规定喝粥期间,如果很不习惯,用菜羹泡饭吃也可以。如果有病,也允许吃肉喝酒。五十岁以上的人居丧,不必事事都按规定去办。七十岁以上的人居丧,只要孝服在身就行,其他方面可以一如常人。葬后,如果国君赐予食品,是可以吃的。如果大夫或父亲生前友好赐予食品,也是可以吃的。赐予的食品中哪怕有粱肉美味,也可以吃;但其中如有酒醛,则要谢绝。
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苇席。小敛:布绞,缩者一,横者三。君锦衾,大夫缟衾,士缁衾,皆一。衣十有九称,君陈衣于序东;大夫士陈衣于房中;皆西领北上。绞紟不在列。大敛:布绞,缩者三,横者五,布紟二衾。君大夫士一也。君陈衣于庭,百称,北领西上;大夫陈衣于序东,五十称,西领南上;士陈衣于序东,三十称,西领南上。绞紟如朝服,绞一幅为三、不辟,紟五幅、无紞。小敛之衣,祭服不倒。君无襚,大夫士毕主人之祭服;亲戚之衣,受之不以即陈。小敛,君大夫士皆用复衣复衾;大敛,君大夫士祭服无算,君褶衣褶衾,大夫士犹小敛也。袍必有表,不禅,衣必有裳,谓之一称。凡陈衣者实之箧,取衣者亦以箧升,降者自西阶。凡陈衣、不诎,非列采不入,絺绤纻不入。
小敛在寝室门内进行,大敛在堂上当东阶处进行。敛床上铺的席子,国君是覃席,大夫是蒲席,士是苇席。小敛的程序:先铺好包扎敛衣和尸体的布带,这种带子,一根是竖着铺,三根是横着铺;然后铺上被子一条:国君是织锦被面,大夫是素帛被面,士是细帛被面;然后再铺上衣服;总共十九套。国君的小敛用衣陈放在东堂,大夫、士的小敛用衣都陈放在东房,都是领子朝西,由北往南排列,越靠北的衣服越尊贵。包扎敛衣和尸体的布带、单层被子不计算在十九套之中。大敛的程序:先铺好包扎敛衣和尸体的布带,竖的三根,横的五根;然后铺上一条单被和两条夹被,在这一点上.国君、大夫、士是一样的。国君的大敛用衣陈列在庭中,共二百套,领子朝北,从西往车排列,越靠西的衣服越尊贵;大夫的大敛用衣陈列在东堂,共五十套,领子朝西,由南往北排列,越靠南的衣服越尊贵;士的大敛用衣也陈列在东堂,共三十套,也是领子朝西,由南往北排列,越靠南的衣服越尊贵。包扎敛衣和尸体的布带、单被,其布料和朝服布料一样。大敛用的包扎布带,要把一幅宽的布撕成三条,这三条布带的两端就不再撕开。单被用五幅布拚缝,没有被头标志带。小敛所用的十九套衣服中,其他衣服可以倒放,以求平展,只有祭服尊贵,不可倒放。国君的敛衣,不用臣下所赠。大夫和士的敛衣,要先尽着自己的祭服用,祭服用完才可以用他人所赠。大功以上亲属所赠之衣,可以接受,但不用来陈列。小敛时,国君、大夫、士用的都是著有丝絮的衣被。大敛时,国君、大夫、士的祭服有多少用多少,不限数量;国君用的是不著丝絮的夹衣夹被,大夫、士用的衣被还和小敛时一徉。作为敛衣的袍子必须外加罩衣,不能单用袍子;有上衣则必须有下裳,这叫做一套。凡陈列敛衣,都要装在箱子里;凡把陈列的敛衣取走,也都要用箱子。拿取敛衣的人上堂下堂要走西阶。凡是陈列敛衣,都不可折叠。杂色衣服不可陈列,盛暑时穿的用细葛布、粗葛布、纷麻布做的贴身衣服也不可陈列。
凡敛者袒,迁尸者袭。君之丧,大胥是敛,众胥佐之;大夫之丧,大胥侍之,众胥是敛;士之丧,胥为侍,士是敛。小敛大敛,祭服不倒,皆左衽结绞不纽。敛者既敛必哭。士与其执事则敛,敛焉则为之壹不食。凡敛者六人。君锦冒黼杀,缀旁七;大夫玄冒黼杀,缀旁五;士缁冒赪杀,缀旁三。凡冒质长与手齐,杀三尺,自小敛以往用夷衾,夷衾质杀之,裁犹冒也。君将大敛,子弁绖,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廉楹西,北面东上,父兄堂下北面,夫人命妇尸西东面,外宗房中南面。小臣铺席,商祝铺绞紟衾衣,士盥于盘,上士举迁尸于敛上。卒敛,宰告,子冯之踊,夫人东面亦如之。大夫之丧,将大敛,既铺绞紟衾衣。君至,主人迎,先入门右,巫止于门外,君释菜,祝先入升堂,君即位于序端,卿大夫即位于堂廉楹西,北面东上;主人房外南面,主妇尸西,东面。迁尸,卒敛,宰告,主人降,北面于堂下,君抚之,主人拜稽颡,君降、升主人冯之,命主妇冯之。士之丧,将大敛,君不在,其余礼犹大夫也。铺绞紟,踊;铺衾,踊;铺衣,踊;迁尸,踊;敛衣,踊;敛衾,踊;敛绞紟,踊。
凡是参与大小敛的人都要袒露左臂,这样才便于做事;凡是参与迁移尸体的人都要穿好袖子,以表恭敬。国君的丧事,由太祝主持小敛、大敛,由众祝作其助手。大夫的丧事,由太祝亲临指点,由众祝动手小敛、大敛。士的丧事,由众祝亲临指点,由死者的朋友动手小敛、大敛。小敛、大敛所用的敛衣之中,凡是祭服就不能颠倒着放。所有的敛衣衣襟都向左开。捆紧敛衣和尸体的布带子要打成死结而不是活扣。参预装敛的人在装敛完毕之后一定要哭。生前与士曾经共事的人才参与士的小大敛,既然参与了小大敛就为哀悼死者停食一顿。装敛工作共需六人。国君的韬尸袋,上半截是织锦的f下半截是白黑相间的斧形花纹,旁边打七个结。大夫的韬尸袋,上半截是玄色的帛,下半截有白黑相间的斧形花纹,旁边打五个结。士的韬尸袋,上半截是黑色帛,下半截是赤色帛,旁边打三个结。韬尸袋的上半截,长度总与手齐,下半截长三尺。从小敛以后用夷袅覆尸,夷袅被面的质料和颜色也分上下两半截,和韬尸袋的上下半截一样。即将举行国君的大敛,世子头戴弃经在东序南端就位;卿、大夫在堂的南沿东楹以西就位,都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未仕的父辈兄辈族人在堂下就位,也都面向北,以东边为上位;夫人和内命妇在尸体西边就位,面向东;外宗在西房中就位,面向南。由小臣在昨阶上铺好敛席,然后由商祝依次铺上绞、纷、袅、衣,然后丧祝开始在盘子上洗手,抬起尸体,挪放到铺好的大敛衣服上。大敛结束,总管向世子报告,世子就抱着尸体痛哭,跳起跺脚。夫人在尸体西边,面向东,也像世子那样地痛哭跺脚。办大夫的丧事,将要大敛,绞、纷、表、衣都已经铺好,国君突然在此刻来吊,主人就要马上到大门外迎接。主人先进门,站在门内西边恭候国君进门。国君把随同而来的巫留到门外,祭过门神,随同国君而来的祝先进门,登堂;国君进门以后,登堂就位于东序的南端;卿、大夫在堂的南沿东楹以西就位,面都朝北,以东边为上位;主人站在东房之外,面向南;主妇仍在尸体西边,面向东。此时,才将尸体抬起挪动到刚才已经铺好的大敛衣服上面。大敛结束,总管向主人报告,主人就下堂,面北而立,待君下堂。国君抚摩一下尸体,表示君臣从此永别,主人磕头拜谢。国君下得堂来,命主人升堂凭尸,命主妇升堂凭尸。办士的丧事,在即将大敛时,由于士的地位低下,国君是不会赏光前往的;除此而外,其余的礼数都和大夫一样。在大敛过程中,在铺绞、纷时,孝子要跳起跺脚;在铺被子时,孝子要跳起跺脚;在铺敛衣时,孝子要跳起跺脚;在挪动尸体时,孝子要跳起跺脚;在用敛衣裹尸时厂孝子要跳起跺脚;在用敛被裹尸时,孝子要跳起跺脚;在束紧裹尸的布带与单被时,孝子要跳起跺脚。
君抚大夫,抚内命妇;大夫抚室老,抚侄娣。君大夫冯父母、妻、长子,不冯庶子;士冯父母、妻、长子、庶子,庶子有子,则父母不冯其尸。凡冯尸者,父母先,妻子后。君于臣抚之,父母于子执之,子于父母冯之,妇于舅姑奉之,舅姑于妇抚之,妻于夫拘之,夫于妻于昆弟执之。冯尸不当君所。凡冯尸,兴必踊。
大敛结束以后,国君抚摸大夫尸体的心口,抚摸内命妇的心口;大失则抚摸室老的心口,抚摸侄娣的心口。国君、大夫要趴在父、母、妻、长子的尸体上痛哭,但不可趴在庶子的尸体上痛哭。士可以趴在父、母、妻、长子、庶子的尸体上痛哭;如果庶子有子,则庶子的父母就不趴在他的尸体上痛哭。凡是举行凭尸之礼时,由父母先凭,妻子后凭。凭尸的方式因人而异,具体说来:国君对于臣下是以手抚按尸心部位的衣服而哭,父母对于儿子是抓紧尸心部位的衣服而哭,儿子对于父母是伏在尸体心口部位而哭,媳妇对于公婆是捧着尸心部位的衣服而哭,公婆对于媳妇是抚按尸心部位的衣服而哭,妻子对于丈夫是扯着尸心部位的衣服而哭,丈夫对于妻子和他的兄弟,是抓紧心口部位的衣服而哭。凡凭尸时,国君已经抚按过的地方要避开。凡凭尸而哭都是跪姿,立起身后一定要跳起跺脚以发泄其哀痛。
父母之丧,居倚庐、不涂,寝苫枕块,非丧事不言。君为庐宫之,大夫士襢之。既葬柱楣,涂庐不于显者。君、大夫、士皆宫之。凡非适子者,自未葬以于隐者为庐。既葬,与人立:君言王事,不言国事;大夫士言公事,不言家事。君既葬,王政入于国,既卒哭而服王事;大夫、士既葬,公政入于家,既卒哭、弁绖带,金革之事无辟也。既练,居垩室,不与人居。君谋国政,大夫、士谋家事。既祥,黝垩。祥而外无哭者;禫而内无哭者,乐作矣故也。禫而从御,吉祭而复寝。
居父母之丧,始死,孝子住在倚庐里,倚庐的棚顶不涂泥,孝子就睡在里边铺的草苫上,用土块当枕头,不说与丧事无关的话。国君的倚庐,其外有一圈帷布围绕,作用如同宫墙;大夫、士的倚庐,其外就没有什么东西围绕。葬过父母之后,就可以把卧地之媚用柱子支起来,把倚庐的内壁涂上泥。此时,国君、大夫、士的倚庐之外就都有帷帐围绕。凡不是嫡子的庶子,从一开始也住倚庐,但倚庐要设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不可像嫡子的倚庐那祥引人注目。葬毕,孝子可以与人并立,但还不可扎堆;孝子是国君的可以谈及天子的事情,但不可谈及本国之事;孝子是大夫、士的可以谈及国君的事,但不可谈及自家的事。孝子是国君的,葬后,天子的政令就又可以畅通于本国了;卒哭以后,就可以为天子奔走效劳了。孝子是大夫、士的,葬后,国君的命令又要照常执行;卒哭以后,就是遇到打仗的事也不可推辞。练祭之后,服三年之丧的孝子就可以迁居垄室,不和别人住在一起。此时,是国君的可以谋划国事,是大夫、士的可以谋划家事。大祥以后,孝子搬进经过粉刷的殡宫居住。这样一来大祥以后在殡宫门外就听不到孝子的哭声了;樟祭以后可以除去孝服,这样一来殡宫之内就听不到孝子的哭声了,因为已经可以奏乐了。樟祭以后可以让妻妾服侍,因为吉祭以后孝子就搬回自己的寝室去住了。
期居庐,终丧不御于内者,父在为母为妻;齐衰期者,大功布衰九月者,皆三月不御于内。妇人不居庐,不寝苫。丧父母,既练而归;期九月者,既葬而归。公之丧,大夫俟练,士卒哭而归。大夫、士父母之葬,既练而归。朔月忌日,则归哭于宗室。诸父兄弟之丧,既卒哭而归。父不次于子,兄不次于弟。
服丧一年而住倚庐,并且在服丧期内始终不可让妇人侍寝的,只适用于父在为母和丈夫为妻这两种本应三年而降为齐衰一年的人。为大功亲属服丧的期限是九个月,头三个月不可让妇人侍寝。居丧期间,妇人不住倚庐,不睡在草苫子上。妇人遇到自己父母的丧事,就在娘家住到练祭以后再回婆家;如果娘家去世的是期亲或大功之亲,那就在下葬以后即回婆家。为国君服丧,异姓的大夫要等到练祭以后才可回家,异姓的士要等到卒哭以后才可回家。身份是庶子的大夫、士,在滴长子家中为父母守丧,等到练祭以后就可以回到自己家里;只是在每逢初一和忌日时,应再回到嫡长子家去哭祭。为伯父、叔父、兄弟守丧,在卒哭以后就可以回家。作父亲的不在庶子家里搭棚守丧,作哥哥的不在弟弟家里搭棚守丧。
君于大夫、世妇大敛焉;为之赐则小敛焉。于外命妇,既加盖而君至。于士,既殡而往;为之赐,大敛焉。夫人于世妇,大敛焉;为之赐,小敛焉。于诸妻,为之赐,大敛焉。于大夫外命妇,既殡而往。大夫、士既殡而君往焉,使人戒之,主人具殷奠之礼,俟于门外。见马首,先入门右,巫止于门外,祝代之先,君释菜于门内。祝先升自阼阶,负墉南面。君即位于阼。小臣二人执戈立于前,二人立于后。摈者进,主人拜稽颡。君称言,视祝而踊,主人踊。大夫则奠可也。士则出俟于门外,命之反奠,乃反奠。卒奠,主人先俟于门外,君退,主人送于门外,拜稽颡。君于大夫疾,三问之,在殡,三往焉;士疾,壹问之,在殡,壹往焉。君吊则复殡服。夫人吊于大夫、士,主人出迎于门外,见马首,先入门右。夫人入,升堂即位。主妇降自西阶,拜稽颡于下。夫人视世子而踊。奠如君至之礼。夫人退,主妇送于门内,拜稽颡;主人送于大门之外不拜。大夫君不迎于门外。入即位于堂下。主人北面,众主人南面;妇人即位于房中。若有君命,命夫命妇之命,四邻宾客,其君后主人而拜。君吊,见尸柩而后踊。大夫、士若君不戒而往,不具殷奠;君退必奠。
一般情况下,国君只参加大夫、世妇的大敛;如果特别赏脸,就连小敛也参加。国君对外命妇的吊唁,要在棺材加上盖子以后才到场。国君吊士之丧,一般情况下是成殡以后再去;如果特别赏脸,就连大敛也前往。国君夫人对于世妇,一般情况下只参加其大敛;如果格外赏脸,就连小敛也参加。夫人对于诸妻,在格外赏脸的情况下才亲临其大敛。夫人对大夫和外命妇的吊唁,都是在成殡以后前往。大夫、士已经入殡,如果此刻国君前去吊丧,要派人通知丧家。主人接到通知后,感到非常荣幸,就要备下丰盛的奠礼准备祭告亡灵。然后在门外恭候,一见到国君乘车的马首:就先进门,立在门右。国君把随行的巫留在门外,由祝代巫在前领路。国君在门内祭祀门神,祝先从东阶上堂,背靠北墙,面南而立。此时国君在东阶上就位,两个近臣持戈立在国君身前,另外两个近臣持戈立在国君身后,以避邪气。赞礼者命主人拜谢,主人于是在堂下面向北磕头拜谢。国君说些慰问的话,并根据祝的示意跳起跺脚。主人也跟着哭泣跺脚。此时,如果丧家是大夫,就可以接着举行殷奠祭告亡灵了;如果丧家是士,主人就要先到门外等着拜送国君,等到国君命他返回举行殷奠,他才返回举行殷奠。奠毕,主人要先到门外等候,在国君离去时,主人送到门外,磕头拜谢。大夫在病重期间,国君要去探望三次;大夫在停殡期间,国君要去吊丧三次。士在病重期间,国君要去探望一次;在停殡期间,要去吊丧一次。国君在殡后去吊丧时,主人要脱去孝服,重新改为殡前未成服时的打扮。国君夫人到大夫、士的家里吊丧,主人要到门外迎接,一见到夫人乘车的马首,就先进门,立在门右。夫人入门,升堂就位。主妇从西阶下堂,在堂下面向夫人磕头拜谢。夫人在女祝的示意下哭踊。设奠的礼仪和国君来吊时一样。夫人临走时,主妇送到门内,磕头拜谢;主人则要送到大门之外,就不用再磕头拜谢了。大夫到其家臣家里吊丧,家臣不必到门外迎接。大夫进得门来,在昨阶下就位,面朝西;主人立在大夫之南,面向北;众庶子面向南;主妇等女辈在东房中就位。大夫来吊丧时,如果碰上国君派使者、命夫命妇派使者、或四邻来吊丧,大夫就让主人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先代表主人向吊宾拜谢,然后主人再拜谢。国君吊丧,要见到尸体或灵枢以后再哭踊。大夫、士在国君来吊丧时,如果事前未得到通知,仓促之中也办不来殷奠,那就只有在国君离去之后,立即设奠,祭告亡灵。
君大棺八寸,属六寸,椑四寸;上大夫大棺八寸,属六寸;下大夫大棺六寸,属四寸,士棺六寸。君里棺用朱绿,用杂金鐕;大夫里棺用玄绿,用牛骨鐕;士不绿。君盖用漆,三衽三束;大夫盖用漆,二衽二束;士盖不用漆,二衽二束。君、大夫鬊爪;实于绿中;士埋之。君殡用輴,攒至于上,毕涂屋;大夫殡以帱,攒置于西序,涂不暨于棺;士殡见衽,涂上帷之。熬,君四种八筐,大夫三种六筐,士二种四筐,加鱼腊焉。饰棺,君龙帷三池,振容。黼荒,火三列,黼三列。素锦褚,加伪荒。纁纽六。齐,五采五贝。黼翣二,黻翣二,画翣二,皆戴圭。鱼跃拂池。君纁戴六,纁披六。大夫画帷二池,不振容。画荒,火三列,黻三列。素锦褚。纁纽二,玄纽二。齐,三采三贝。黻翣二,画翣二,皆戴绥。鱼跃拂池。大夫戴前纁后玄,披亦如之。士布帷布荒,一池,揄绞。纁纽二,缁纽二。齐,三采一贝。画翣二,皆戴绥。士戴前纁后缁,二披用纁。君葬用辁,四綍二碑,御棺用羽葆。大夫葬用辁,二綍二碑,御棺用茅。士葬用国车。二綍无碑,比出宫,御棺用功布。凡封,用綍去碑负引,君封以衡,大夫士以咸。君命毋哗,以鼓封;大夫命毋哭;士哭者相止也。君松椁,大夫柏椁,士杂木椁。棺椁之间,君容柷,大夫容壶,士容甒。君里椁虞筐,大夫不里椁,士不虞筐。
诸侯的棺有三重:最外边的大棺厚八寸,中间的属厚六寸,贴身的裨厚四寸。上大夫的棺有两重:大棺厚八寸,属厚六寸。下大夫的棺两重:大棺厚六寸,属厚四寸。士棺一重,厚六寸。诸侯的里棺内壁用朱色的嫌作衬里,用金钉、银钉、铜钉钉牢;大夫的里棺用玄色的嫌作衬里,用牛骨钉钉牢;士的棺不用衬里。诸侯的棺盖与棺身的接缝要用漆涂合,而且每边有三处接桦,再用三条皮带捆紧。大夫的棺盖与棺身的接缝也要用漆涂合,但每边只有两处接桦,再用两条皮带捆紧。士的棺盖与棺身的接合部不用漆涂合,但每边也有两处接桦,再用两条皮带捆紧。从国君、大夫遗体上梳下来的乱发和剪下的指甲,要盛放在小囊里,塞到衬里中;士棺不用衬里,所以就埋在两阶间的坑里。诸侯的殡是将灵枢放在循车上,在循车的四周堆积木材,_上面堆成屋顶形状,最后用泥加以通体的涂抹。大夫的殡是用棺衣罩在棺上,棺放在西序下,一边靠着西序,其他三面堆积木材,但上面不堆成屋顶形状。涂泥时只涂外面堆积的木材,不涂棺。士的殡是掘个坑将棺浅埋,露出接桦以上部分,将露出部分用泥涂抹。无论贵贱,停殡期间都要用布慢围起来。炒熟的谷物放在殡的两旁:国君是黍、樱、稻、粱四种,分装八筐;大夫是黍、樱、丫粱三种,分装六筐;士是黍、樱二种,分装四筐、每筐还要加上干鱼、干肉。出葬时的棺饰:诸侯的棺材四周挂着画龙的帷慢,荒下三面设池,池下悬有振容。棺上的篷顶部分。其边缘画有脯形花纹,其中央有三行半环形花纹,三行敝形花纹。先用素锦做的棺罩罩在棺上,再在棺罩的四周加上帷慢,在棺罩上方加上荒。帷和荒用六条绛色纽带系连在一起。荒顶的齐,由一串球形物组成,共五个,每个一色,另外还挂有五串贝壳。画有精形花纹的霎两面,画有敝形花纹的霎两面,画有云气的婴两面。每面霎的上边两角都悬圭为饰。池下挂着铜鱼,随着枢车的行进而上下跳动。用六条绛色帛带把灵枢捆紧到柳上。设置六条绛色披带。大夫的棺材四周挂着画有云气的帷慢,荒下前后设池,池下不设振容。荒的边缘画有云气花纹,其中央有三行半环形花纹,三行献形花纹。素锦做的棺罩。帷、荒之间用两对绛色、两对玄色的纽带连接。荒顶的齐,由一串三个球形物组成,颜色分别为朱、白、苍,另外还挂有三串贝壳。画有敝形花纹的霎两面,画有云气的婴两面,每面霎的上边两角都用五彩羽毛作装饰。池下挂着铜鱼,随着枢车的行进而上下跳动。大夫的用来把灵枢捆紧到柳上的带子,前边两条是绛色,后边两条是玄色。披带的数目与颜色也是如此。士的棺材四周挂的是白布帷,上面罩的是白布荒,荒下前方设池,池下设榆绞。帷、荒之间用两对绛色、两对黑色的纽带连接。荒顶的齐,由一串三个球形物组成,颜色分别为朱、白、苍,另外还挂有一串贝壳。画有云气的霎两面,每面霎的上边两角都用五彩羽毛作装饰。士的用来把灵枢捆紧到柳上的带子,前边两条是绛色,后边两条是黑色。每边的两条披带都是绛色。诸侯出葬途中用牲车载枢,下棺入扩时用四条绳子和两座安置有辘护的碑,用羽葆来指挥送葬队伍。大夫出葬途中用牲车载枢,下棺入扩时用两条绳子和两座安有辘护的碑,用旗帜指挥送葬队伍。士出葬途中用栓车载枢,下棺入扩时用两条绳子,不用碑;从起灵以后,用木棍挑着一块大功孝布指挥送葬队伍。凡是下棺入扩,拉绳子的人都是背对碑,向离开碑的方向牵拉,使棺徐徐下落。诸侯下棺时,用一根大木棍穿在束棺的革带下,再将绳子系在木棍两端;大夫、士下棺时,都是将绳子直接系在束棺的革带上。诸侯下棺时,指挥的人命令众人不要喧哗,听着鼓点逐渐松绳下棺。大夫下棺时,指挥的人不用鼓点,只是命令停止哭泣。士下棺时,没有专人指挥,正在哭泣的亲属互相劝告停止哭泣。诸侯用松木作撑,大夫用柏木作停,士用杂木作停。棺撑之间的空隙,诸侯要容得下祝,大夫要容得下壶,士要容得下瓶。诸侯的停,其内壁有衬里,其外壁也经过精心加工;大夫的停,其内壁没有衬里;士的停,其外壁也未经过加工。
◎ 《礼记》篇二十三 祭法【回目录】
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
祭祀的规定:有虞氏筛祭时以黄帝配享,郊祭时以禘喾配享,宗庙之祭以撷项为祖,以帝尧为宗。夏后氏筛祭时也以黄帝配享,郊祭时以鲸配享,宗庙之祭以撷项为祖,以禹为宗。殷人谛祭时以禘喾配享,郊祭时以冥配享,宗庙之祭以契为祖,以汤为宗。周人谛祭时以禘喾配享,郊祭时以后授配享,宗庙之祭以文王为祖,以武王为宗。
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犊。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坛,祭四时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亡其地则不祭。
在泰坛上架柴焚烧祭品,这是祭天之礼。在泰折挖坑掩埋祭品,这是祭地之礼。祭天和祭地,都用赤色牛犊作牺牲。把少牢埋到泰昭坛上,这是祭四时之礼。在坑里或在坛上攘祈,这是祭司寒司暑之神。’日坛是祭日之所,月坛是祭月之所,星坛是祭星之所,水旱坛是祭水旱之神之所。东西南北四方的坑和坛,是祭四方之神之所。一切山林、川谷、丘陵,只要它能吞云吐雾,兴风作雨,出现异常现象,就把它叫做神。天子应遍祭天下的名山大川;诸侯只祭自己境内的名山大川,如果丧失了国土,也就不用祭了。
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之所不变也。七代之所以更立者:禘、郊、宗、祖;其余不变也。
总的说来,凡是生活在天地之间的东西都叫做有生命。其中,万物之死都叫“折”,人死则叫“鬼”。这是五代以来都没有什么改变的。七代以来有所变化的只是谛祭、郊祭、宗祭、祖祭的对象有所不同,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改变。
天下有王,分地建国,置都立邑,设庙祧坛墠而祭之,乃为亲疏多少之数。是故:王立七庙,一坛一墠,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皆月祭之。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去祧为坛,去坛为墠。坛墠,有祷焉祭之,无祷乃止。去墠曰鬼。诸侯立五庙,一坛一墠。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皆月祭之;显考庙,祖考庙,享尝乃止。去祖为坛,去坛为墠。坛墠,有祷焉祭之,无祷乃止。去墠为鬼。大夫立三庙二坛,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享尝乃止。显考祖考无庙,有祷焉,为坛祭之。去坛为鬼。适士二庙一坛,曰考庙,曰王考庙,享尝乃止。皇考无庙,有祷焉,为坛祭之。去坛为鬼。官师一庙,曰考庙。王考无庙而祭之,去王考曰鬼。庶士庶人无庙,死曰鬼。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天子,于是分九州之地,建诸侯之国,为公卿设都,为大夫置色,还普遍设立庙、桃、坛、掸来祭祀祖先,并按照关系的远近来决定祭祀的次数和规格。所以天子设立七庙和一坛一掸:即父庙、祖父庙、曾祖庙、高祖庙、始祖庙,以上五庙皆每月祭祀一次;高祖以上的远祖之庙叫做桃,天子有两个桃,只是每季祭祀一次;桃中的远祖迁出,则在坛上祭祀;坛上的远祖迁出,则在弹上祭祀;对于迁到坛掸上的远祖神主,只是在有所祈祷时才加以祭祀,无所祈祷就不祭祀;从掸上迁出的远祖叫做鬼,除非遇上谛恰,通常就不祭了。诸侯设立五庙和一坛一掸:即父庙、祖父庙、曾祖庙,以上三庙每月祭祀一次;其高祖庙、始祖庙,每季祭祀一次;,从始祖庙中迁出的神主在坛上祭祀,从坛上迁出的远祖神主在掸上祭祀;对于迁到坛掸上的远祖神主,有所祈祷就祭祀,否则就不祭祀;从掸上迁出的远祖叫做鬼,除非遇上啼拾,通常是不祭的。大夫设立三庙二坛:即父庙、祖父庙、曾祖庙,此三庙每季祭祀一次;大夫的高祖、始祖无庙,如果有事向他们祈祷,就在坛上祭之,从坛上迁出的远祖叫做鬼。嫡士设立二庙一坛:即父庙、祖父庙,此二庙每季祭祀一次;其曾祖无庙,如果有事向曾祖祈祷,就在坛上祭之;从坛上迁出的曾祖以上的远祖叫做鬼。官师只立一庙,即父庙;其祖父无庙,如果要祭,就在父庙祭之;祖父以上的祖先死了叫做鬼。普通的士和庶人没有资格立庙,他们的父祖死了就叫做鬼。
王为群姓立社,曰大社。王自为立社,曰王社。诸侯为百姓立社,曰国社。诸侯自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
天子为天下百姓所立的社,:叫大社。天子为自己立的社,叫王社。诸侯为国内百姓所立的社,叫国社;诸侯为自己立的社,叫侯社。大夫以下不自立社,而与同里之民共立一社,叫置社。
王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王自为立七祀。诸侯为国立五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国门,曰国行,曰公厉。诸侯自为立五祀。大夫立三祀:曰族厉,曰门,曰行。适士立二祀:曰门,曰行。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
天子为天下百姓祭祀七个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神,即司命之神,中露之神,国门之神、国行之神,泰厉之神,户神,灶神。天子也为自己祭祀上述七神。诸侯为国内百姓祭祀五个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神,即司命之神,中露之神,国门之神,国行之神,公厉之神。诸侯也为自己祭祀上述五神。大夫祭祀三个与人们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神,即族厉之神,门神,路神。嫡士祭祀二神,即门神,路神。普通的士和普通百姓只祭一个与生活密切相关的神,或祭户神,或祭灶神。
王下祭殇五:适子、适孙、适曾孙、适玄孙、适来孙。诸侯下祭三,大夫下祭二,适士及庶人,祭子而止。
对于未成年而死的嫡系子孙,天子可以往下祭到五代,即嫡子、嫡孙、嫡曾孙、嫡玄孙、嫡来孙。对于未成年而死的嫡系子孙,诸侯可以下祭三代,即嫡子、嫡孙、嫡曾孙;大夫可以下祭二代,即嫡子、嫡孙;嫡士和庶民,只祭到嫡子就停止了。
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是故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岛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岛,故祀以为社。帝喾能序星辰以着众;尧能赏均刑法以义终;舜勤众事而野死。鲧鄣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鲧之功。黄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契为司徒而民成;冥勤其官而水死。汤以宽治民而除其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菑。此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材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圣王制定祭祀的原则:凡是被百姓树立为榜样的就祭祀,凡是因公殉职的就祭祀,凡是为安邦定国建有功劳的就祭祀,凡是能为大众防止灾害的就祭祀,凡是能救民于水火的就祭祀。所以当厉山氏统治天下的时候,他有一个儿子叫农,能够指导人民种植百谷;到了夏代衰亡之时,周人的始祖弃能够继承农的未竟之业,所以被后人奉为樱神来祭祀。当共工氏称霸九州的时候,他有一个儿子叫后土,能够区划九州的风土,使人民各得其所,所以被人当作社神来祭祀。帝誉能根据星辰的运行画定四时,使人民的劳动与休息各有定时;帝尧能尽量使刑法公正,为、民表率;帝舜为操劳国事而死于他乡;鲸治理洪水,大功未成而被杀死;夏禹能完成父亲未竟之业;黄帝能给各种事物都取个合适的名称,使人民贵贱有别,都可取用山泽的物产;撷顶能进一步完善黄帝的事业;契作为司徒在教化人民方面成绩卓著;冥烙尽职守,死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商汤能对待人民宽厚,除暴安良;文王以其文治,武王以其武功,为人民除去封这个祸害。上述诸人,都是为人民建功立业的人,所以被人们当作神来祭祀。此外还有日、月、星辰之神,人民赖以区分四时,安排农事;还有山林、川谷、丘陵之神,人民赖以取得各种生产生活资料。不属于此类情况的,就不会被人们当作神灵来祭祀了
◎ 《礼记》篇二十四 祭义【回目录】
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是故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乐以迎来,哀以送往,故禘有乐而尝无乐。致齐于内,散齐于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绝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爱则存,致悫则着。着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君子生则敬养,死则敬享,思终身弗辱也。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飨者,乡也。乡之,然后能飨焉。是故孝子临尸而不怍。君牵牲,夫人奠盎。君献尸,夫人荐豆。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齐齐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诸其欲其飨之也。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其文王与?《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文王之诗也。祭之明日,明发不寐,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
祭祀不可太频繁,太频繁就倦烦,倦烦就失去了敬意;但祭祀又不可太疏阔,太疏阔就怠慢,怠慢了就要遗忘。所以君子按照天道运行的规律,春天举行禘祭,秋天举行尝祭。秋天霜露覆盖大地,君子踏上这霜露,心中产生凄怆的感情。这倒并非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是想起了死去的亲人。春天雨露滋润大地,君子踏上这雨露,必然会有所震动,疑惑将会见到死去的亲人。人们以喜悦的心情迎接春天到来,以哀伤的心情送别秋天归去,所以禘祭奏乐而尝祭不奏乐。君子在父母生前尽心奉养,父母死后则诚心祭享。终身都想着不可辱没父母。君子终身要为父母服丧,这就是指每年父母的忌日。忌日里不做其他事情,并非这个日子本身是个不吉祥的日子,而是说在这个日子里,对父母的思念到了极点,不敢再为自己做私事了。只有圣人才能使上帝来飨用他的祭祀,也只有孝子才能使父母来飨用他的祭祀。因为“飨”就有“向”的意思,只有诚心向往,鬼神才会来飨。所以孝子在尸前站立,不会有不和悦的颜色。诸侯祭祀时,国君亲自牵牲,夫人献上盎齐之酒。杀牲后,国君亲自以血毛献尸,夫人也献上盛放在豆中的祭品。大夫们协助国君,有封号的妇人们协助夫人,整齐而又恭敬,和悦而又诚心,非常勤勉地忙碌着,希望鬼神来飨用。文王祭祀时,事奉死者就好像事奉活人,思念死者好像不想活了。每到忌日,一定十分哀伤,提到父母的名讳,就好像看见了父母。文王祭祀时心中是多么忠诚啊,就好像见到父母生前所喜爱的东西一样,又好像世俗之人喜好美色一般,也只有文王才能这样吧!《诗经》上说:“天明尚未眠,心中想双亲。”这就是写文王的诗啊!正祭的第二天,直到天亮还没有入睡。进献祭品请双亲来飨用,又因此更加思念双亲。祭祀的日子里,又是喜悦又是哀伤。迎接双亲来飨时,心中十分喜悦;双亲既来之后,想到马上又要离去,心中就又十分哀伤。
仲尼尝,奉荐而进其亲也悫,其行趋趋以数。已祭,子赣问曰:“子之言祭,济济漆漆然;今子之祭,无济济漆漆,何也?”子曰:“济济者,容也远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远,若容以自反也,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济济漆漆之有乎?反馈,乐成,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君子致其济济漆漆,夫何慌惚之有乎?夫言,岂一端而已?夫各有所当也。”
孔子举行秋祭,亲自奉献祭品,其神态是那样的忠厚诚恳,走得很快步子急促。祭祀之后,子贡问道:“您曾说祭祀时君子应该仪态从容、神情矜持,而您今天祭祀却不是这样,这是为什呢?”孔子说:“仪态从容,是一种疏远的表现;神情矜持,是自我专注的表现。疏远而又注重自我,怎么与神明交接呢?在这时怎么还能仪态从容、神情矜持呢?而当国君祭祀,我们作为宾客去参加时,反馈之礼完毕,奏起了音乐,荐上了牲体,按照礼乐的次序,大夫百官济济一堂,这时君子便可以仪态从容,神情矜持,这时怎么能像与神明交接时那样恍恍惚惚呢?说话岂能一概而论?应当针对各不相同的情况呀。”
孝子将祭,虑事不可以不豫;比时具物,不可以不备;虚中以治之。宫室既修,墙屋既设,百物既备,夫妇齐戒沐浴,盛服奉承而进之,洞洞乎,属属乎,如弗胜,如将失之,其孝敬之心至也与!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奉承而进之。于是谕其志意,以其恍惚以与神明交,庶或飨之。“庶或飨之”,孝子之志也。孝子之祭也,尽其悫而悫焉,尽其信而信焉,尽其敬而敬焉,尽其礼而不过失焉。进退必敬,如亲听命,则或使之也。孝子之祭,可知也,其立之也敬以诎,其进之也敬以愉,其荐之也敬以欲;退而立,如将受命;已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绝于面。孝子之祭也,立而不诎,固也;进而不愉,疏也;荐而不欲,不爱也;退立而不如受命,敖也;已彻而退,无敬齐之色,而忘本也。如是而祭,失之矣。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成人之道也。
孝子将要举行祭祀,有关的事情不可不提前考虑;届时,一切物品都要置办齐备;在做这些准备工作时,心中不可有其它杂念。宗庙中的宫室已经装修,墙屋已经粉刷,各种物品都已准备好。此时,孝子夫妇就可以进行斋戒、沐浴,穿上礼服,捧着祭品向神明进献。进献时的神情是那样的诚恳,那样的专注,就好像拿不动手中的祭品,又好像生怕失手脱掉,这都是孝子夫妇孝敬之心达到极端才有的表现吧。献上各种祭品,依礼奏起音乐,百官也都协助主人进献。此时此刻,通过祝的祝词表达孝子的心意,恍惚之中,仿佛真的是在和神明对话,仿佛神明真的在享用祭品。仿佛神明真的在享用祭品,这本是孝子的初衷啊!孝子的祭祀,其实是一种自尽其敬的行为,尽其虔诚之心而表现为虔诚的动作,尽其对神明的相信而表现为确信神明一定存在,尽其敬意而表现为敬事神明的行为,尽其礼节而表现为不违背一点规矩。举手投足,都毕恭毕敬,就好像真的听到了神明在讲话,有什么事要使唤自己似的。孝子的祭祀,其内心如何可以通过外表观察出来:他站立时,像鞠躬似的;捧着祭品向前走时,和颜悦色;献上祭品时,真心希望神明尝一尝;退下来返回原位时,好像在倾听神明的吩咐;到了撤下祭品而退出时,脸上还始终保持着庄重的神色。相反,孝子在祭祀时,如果不是鞠躬式的站立,那就显得太粗野;捧着祭品向前时不是和颜悦色,月吓就显得疏远神明;进献祭品时不是唯恐神明不来品尝,那就显得对神明并不真爱;退回原位站着时不是像在倾听神明的吩咐,那就显得傲慢;了撤下祭品退出时就全然失去了庄重的神色,那就等于忘掉祖宗了。这样的祭祀,就失去祭祀的意义了。如果孝子对父母有深深的爱戴,心中就必然充满和顺之气;·心中充满和顺之气,脸上就一定会表现为和颜悦色;脸上有和颜悦色,就一定会表现为曲意承欢的样子。孝子在祭祀时,容貌敬慎,就好像拿着贵重的玉,又好像端着满满的一杯水,那份虔诚,那份专注,就好像拿不动,又好像生怕失手打坏。相反,那种威严肃穆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孝子可以用来事奉父母的态度,而只是作为成年人应有的态度。
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贵有德,贵贵,贵老,敬长,慈幼。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贵有德,何为也?为其近于道也。贵贵,为其近于君也。贵老,为其近于亲也。敬长,为其近于兄也。慈幼,为其近于子也。是故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霸。至孝近乎王,虽天子,必有父;至弟近乎霸,虽诸侯,必有兄。先王之教,因而弗改,所以领天下国家也。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教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先王用来治理天下的原则有五条:重视有德的人,重视有地位的人,尊重年老的人,敬重长辈,爱护幼辈。这五条就是先王用来定天下的。重视有德的人,是为了什么呢?因为有德的人接近天道。重视有地位的人,是因为他近似于君王。尊重老年人是因为他近似于父母。敬重长辈,是因为他近似于兄长。爱护幼辈,是因为他近似于子女。因此,孝的极点,也就接近于王道;悌的极点,也就接近于霸道。孝的极点接近王道,是因为即使是称王的天子也一定孝其父母;悌的极点接近霸道,是因为即使是称霸的诸侯也一定敬其兄弟。先王的礼教,就是遵循上述原则而不加改变,所以能够领导天下国家。孔子说:“建立仁爱之心,应从孝顺父母开始,用以教导人民慈爱和睦。建立恭敬之心,应从尊敬兄长开始,用以教导人民顺从命令。教导人民慈爱和睦,人民就会以事奉双亲为美德;教导人民尊敬兄长,人民都会以顺从命令为光荣。以“孝”心来事奉双亲,以“顺”的态度来听从命令,这个方法放到天下任何地方,都不会行不通的。
郊之祭也,丧者不敢哭,凶服者不敢入国门,敬之至也。祭之日,君牵牲,穆答君,卿大夫序从。既入庙门,丽于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鸾刀以刲,取膟菺,乃退。爓祭,祭腥而退,敬之至也。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夏后氏祭其闇,殷人祭其阳,周人祭日,以朝及闇。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以别幽明,以制上下。祭日于东,祭月于西,以别外内,以端其位。日出于东,月生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以致天下之和。天下之礼,致反始也,致鬼神也,致和用也,致义也,致让也。致反始,以厚其本也;致鬼神,以尊上也;致物用,以立民纪也。致义,则上下不悖逆矣。致让,以去争也。合此五者,以治天下之礼也,虽有奇邪,而不治者则微矣。
天子南郊祭天,这是最最重要的吉祭,有丧事的人也不敢哭,披麻戴孝的人也不敢进入国都城门,对天的恭敬到了极点。举行宗庙之祭时,国君亲自牵引牺牲,嗣子在旁协助,卿大夫按照班序紧随其后。进入庙门以后,就把牺牲拴在庭中的石碑上,卿大夫袒露左臂宰牛,先取牛耳上的毛献祭,然后用莺刀分割牲体,取出血和肠间脂肪献祭,乃退。接着还要用半生不熟的肉献祭,还要用生肉献祭,祭毕退下,也真是恭敬到极点了。南郊祭天,是为了普遍报答上天诸神而以日神为主,以月神为配享。夏人尚黑,在黄昏时祭天。殷人尚白,在中午时分祭天。周人尚文,从早上一直祭到黄昏。祭日神是在坛上,祭月神是在坑内,以此区别幽暗和光明,以此划分上下。祭日于东方,祭月于西方,以此区别内外,、端正其位。因为旭日出于东方,新月生子西方。日月一阴一阳,昼夜或长或短,终始相接,循环往复,天下的有条不紊即由此而生。天下的礼有这么五项作用:一是让人们缅怀初始,二是让人们不忘祖宗,三是开发资源以便利用,四是树立道义,五是提倡谦让。缅怀初始,意在使人饮水思源而不忘其本。不忘祖宗,意在使人知道尊上。开发资源以便利用,意在使人民的生活有保障。树立道义,意在理顺君君、臣臣、父子的关系。提倡谦让,意在消除争讼。把这五项作用合起来,就构成了治理天下的无所不包的字,即令还有些坏人坏事不能治住,其数量也微乎其微。
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众以畏,万民以服。”圣人以是为未足也,筑为宫室,谓为宗祧,以别亲疏远迩,教民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众之服自此,故听且速也。二端既立,报以二礼。建设朝事,燔燎膻芗,见以萧光,以报气也。此教众反始也。荐黍稷,羞肝肺首心,见间以侠甒,加以郁鬯,以报魄也。教民相爱,上下用情,礼之至也。
宰我说:“我听到人们常说鬼呀神呀的,就是不知其涵义。”孔子回答说:“气是神的旺盛,魄是鬼的旺盛。既祭鬼,又祭神,这便达到了圣人以神道设教的完满境界。一切活着的东西都要死去,死后其体魄必然归土,这就叫鬼。体魄腐烂于地下,化为野土;而其灵魂则发扬于上,成为看得见的光明,闻得到的气味,感受到的凄酸,这是一切生物都具有的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的精灵,也是神的存在的显示。圣人就根据万物的这种精灵,给它们取了个至高无上的名子,曰鬼日神,作为黎民百姓遵守的法则,于是黎民百姓都害怕鬼神,服从鬼神。圣人以为光这样做还不够,于是又建造宫室,设立宗庙和桃庙,以区别鬼神的亲疏远近,教导人民不但要缅怀远祖,而且要祭祀父母,不要忘掉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着很奏效,老百姓之所以服从领导,就是由于这一点,而且服从得非常快。既然设立了鬼和神这两个名称,就相应地报以两种不同的祭礼。一是朝事之礼,即把牲血和肠间脂肪放在萧篙上焚烧,升起的烟,既有芳香之气,还杂有萧篙之气。这是用气味来报答气,也就是神的。这种质朴尚古的祭祀可以提醒人们追怀初始。一是进献熟食之礼,即献以黍樱,又献以牲的肝、肺、首、合。加上两瓶醛酒,再加上郁粤香酒。这是用熟食来报答魄,也就是鬼的。这种进献熟食之祭可以起到教民相爱的作用。对上有报神之祭,对下有报鬼之祭,从礼数上来讲可以说两头都照顾到了。
君子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以致其敬,发其情,竭力从事,以报其亲,不敢弗尽也。是故昔者天子为藉千亩,冕而朱纮,躬秉耒。诸侯为藉百亩,冕而青纮,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以为醴酪齐盛,于是乎取之,敬之至也。
君子缅怀父母以至于远祖,不忘掉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所以对他们是有多少敬意就拿出多少敬意,有多厚的感情就拿出多厚的感情,在祭祀活动中竭心尽力以报答自己的亲人,不敢有丝毫的保留。所以从前天子有藉田千亩,到了春耕的时候,要戴上系有红色帽带的礼帽,亲执犁把而耕;诸侯也有藉田百亩,到了春耕的时候,要戴上系有青色帽带的礼帽,亲执犁柄而耕。藉田所得的收入,用来祭祀夫地、山川几社樱和先祖。醋酪黍傻等等祭品,就是来自藉田的收入。
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养兽之官,及岁时,齐戒沐浴而躬朝之。牺牷祭牲,必于是取之,敬之至也。君召牛,纳而视之,择其毛而卜之,吉,然后养之。君皮弁素积,朔月,月半,君巡牲,所以致力,孝之至也。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近川而为之。筑宫仞有三尺,棘墙而外闭之。及大昕之朝,君皮弁素积,卜三宫之夫人世妇之吉者,使入蚕于蚕室,奉种浴于川;桑于公桑,风戾以食之。岁既殚矣,世妇卒蚕,奉茧以示于君,遂献茧于夫人。夫人曰:“此所以为君服与?”遂副袆而受之,因少牢以礼之。古之献茧者,其率用此与!及良日,夫人缫,三盆手,遂布于三宫夫人世妇之吉者使缫;遂朱绿之,玄黄之,以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不与争也;望其容貌,而众不生慢易焉。故德辉动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乎外,而众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而天下塞焉,举而措之无难矣。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这是多么虔诚的祭祀啊:古时候天子和诸侯都专门设有养兽之官,每年到了一定的时候,天子和诸侯都要在斋戒沐浴之后前往巡视,因为符合要求的祭牲一定要从其中挑选,这是对祭祀极其虔敬的表现。在祭前三月,国君派人把牛牵来,亲自察看,挑选毛色纯一体无损伤的牛加以占卜如果得到吉兆,然后就把此牛敬养起来。到了每月的初一、十五,国君还要穿上皮弃礼服,亲自察看被养之牛。在这上面下这样大的力气,也是极其孝顺的表现。古时候天子和诸侯还都设有公家的桑园和养蚕的宫室,临着河边建造,以便漂洗蚕种。养蚕的宫室有一丈高,其周围种上荆棘当墙,门反锁着。到了季春三月初一的早上,国君身穿皮弃服,通过占卜选择后宫中符合吉兆的夫人和世妇,让她们到蚕室去养蚕。她们捧着蚕种到河里漂洗,到公家的桑园里采摘桑叶,让风吹干桑叶上的露水,然后用来喂蚕。等到春季已尽,世妇们养蚕的事情也告结束,于是捧着收获的蚕茧请国君过目,然后就献茧于夫人。夫人就说:“这是用来给国君做衣服的吧!”就身着礼服而接收了下来,并且用少牢之礼慰劳献茧的世妇。古代献茧的礼节,大概都是这样吧?等到黄道吉日,夫人就开始缀丝。先由夫人把手伸入泡蚕茧的盆中三次,每次抽出一个丝头,然后就把蚕茧分给符合吉兆的夫人和世妇,让她们缥丝。此后,还要把丝分别染成红色、绿色、黑色、黄色,制成绘有种种图案的礼服。礼服做成以后,国君穿上礼服祭祀先王先公,真是虔敬到极点了。”
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公明仪问于曾子曰:“夫子可以为孝乎?”曾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君子之所为孝者: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参,直养者也,安能为孝乎?”
曾子说:‘孝有三等。第一等的孝是能光父耀母,第二等的孝是不钻辱父母的令名,第三等的孝是能够赡养父母。”曾子的学生公明仪向曾子问道:“老师您可以说是、做到了‘孝’字吧?”曾子答道:“这是哪儿的话J这是哪)L的话!君子的所谓孝,是不等父母有所表示就把父母想办的事办了,同时又能使父母放心自已的所作所为都是合乎正道的。我只不过是能赡养父母罢了,怎能说是做到了‘孝’字呢!”
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陈无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灾及于亲,敢不敬乎?亨孰膻芗,尝而荐之,非孝也,养也。君子之所谓孝也者,国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谓孝也已。众之本教曰孝,其行曰养。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也,安为难;安,可能也,卒为难。父母既没,慎行其身,不遗父母恶名,可谓能终矣。仁者,仁此者也;礼者,履此者也;义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乐自顺此生,刑自反此作。”曾子曰:“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诸后世而无朝夕,推而放诸东海而准,推而放诸西海而准,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曾子曰:“树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孝有三: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思慈爱忘劳,可谓用力矣。尊仁安义,可谓用劳矣。博施备物,可谓不匮矣。父母爱之,嘉而弗忘;父母恶之,惧而无怨;父母有过,谏而不逆;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谓礼终。”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善如尔之问也!吾闻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
曾子说:“自己的身体,乃是父母的遗体。以父母的遗体来做事,敢不小心翼翼吗?日常起居不端重,就是不孝;为君主做事不忠诚,就是不孝;面对工作而儿儿戏戏,就是不孝;对朋友说话不算数,就是不孝;临阵作战不勇敢,就是不孝。这五个方面做不到,表面上看是自身受到惩罚,实际上是殃及父母的遗体,由此看来,敢不小心翼翼吗!用嘉肴美味,岁时祭祀,这不能算作是孝,只能算作是养‘君子的所谓孝,是全国的人都称羡喝彩地说:‘有这样儿子的爹娘真是有福气呀!’这才是所谓的孝啊。各种道德的根本叫做孝,表现于行为则叫做养。养就算是可以做到,但尊敬就难了;尊敬就算是可以做到,但毫无勉强之意就难了;毫无勉强就算是可以做到,而在父母去世之后还能坚持不改就难了。父母去世以后,还能够小心翼翼地运用父母的遗体行事,不连累父母被人垢骂,这才叫做能终身行孝。所谓仁,就是要仁在孝上;所谓宇L,就是要履行孝字;所谓义,就是要适宜于孝的事才做;所谓信,就是要诚信在孝上;所谓努力,就是要努力在孝字上做文章。欢乐是由于顺着孝道办事而产生的,刑罚是由于违背孝道办事而导致的。”曾子说:“孝作为一种美德,竖起来可以顶天立地,平着放可以覆盖四海,传到后代也被人们永远奉行,也不受地域的限制,推广到东海是准则,推广到西海是准则,推广到南海是准则,推广到北海也是准则。《诗经》上说:‘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没有人不遵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曾子说:“树木要在适当的时候砍伐,禽兽要在适当的时候捕杀。孔子说:‘哪怕是砍伐一棵树木,哪怕是捕杀一只禽兽,只要砍伐、捕杀得不是时候,就是不孝。’孝有三等:小孝只要出力即可,中孝则要求建功立业,大孝则要求要啥有啥。思念父母的养育之恩而忘掉疲劳,可以说是出力了。躬行仁义,可以说是建功立业了。广泛地施惠于人,人们纷纷携带礼品参加自家的祭祀,可以说是要啥有啥了。父母喜爱自己,自己就高兴地永记在心。父母不喜欢自己,自己就戒惧反省,但无一句怨言。父母有了过失,自己可以婉言规劝,但不可和他们顶撞。父母去世,就是穷到告贷才能举行祭祀的地步,也不向恶人乞求,这才叫做终身行孝。”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善如尔之问也!吾闻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而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
乐正子春下堂时,不小心扭伤了脚,好几个月不出门,还面带忧色。他的弟子对此不解几个月不出门问的太好了!,就问道:“老师的脚伤已经好了,这是为什么呢?”乐正子春说:,还面带忧色,你问的太好了!好“你我听曾子说过,而曾子也是从孔子那儿听到:一‘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没有比人更高贵的。父母完整地把自己生了下来,做儿子的也要把身体完整地还给父母,这才叫做孝。不使身体受到损伤,不使名声受到污辱,这才叫做完整。’所以君子抬腿动脚都不敢忘掉孝道。现在我扭伤了脚,是忘掉孝道的表现,所以我才面有忧色啊。每抬一次脚都不敢忘掉父母,每说一句话都不敢忘掉父母。因为每抬一次脚都不敢忘掉父母,所以走路的时候光走大道而不走邪径,过河的时候要乘船而渡而不游泳而渡,不敢拿已故父母的遗体冒险。因为每说一句话都不敢忘掉父母,所以伤害他人的话不出于口,别人的辱骂也绝不会摊到自己身上。不让自己的身体受辱,也就等于不让自己的父母受辱,做到这一点,可以称得上孝了。”
昔者,有虞氏贵德而尚齿,夏后氏贵爵而尚齿,殷人贵富而尚齿,周人贵亲而尚齿。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遗年者。年之贵乎天下,久矣;次乎事亲也。是故朝廷同爵则尚齿。七十杖于朝,君问则席。八十不俟朝,君问则就之,而弟达乎朝廷矣。行,肩而不并,不错则随。见老者,则车徒辟;斑白者不以其任行乎道路,而弟达乎道路矣。居乡以齿,而老穷不遗,强不犯弱,众不暴寡,而弟达乎州巷矣。古之道,五十不为甸徒,颁禽隆诸长者,而弟达乎搜狩矣。军旅什伍,同爵则尚齿,而弟达乎军旅矣。孝弟发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搜狩,修乎军旅,众以义死之,而弗敢犯也。
从前虞舜之时,虽然尊重有德之人,但也不忘尊重年长之人;夏代虽然尊重有爵之人,但也不忘尊重年长之人;殷代虽然尊重有钱之人,但也不忘尊重年长之人;周代虽然尊重有亲属关系的人,但也不忘尊重年长之人。虞、夏、殷、周四代,’是人们公认的盛世,他们都没有忘记对年长者的尊重。由此看来,年龄的被人们看重是很久以来的事了,其重要性仅次于孝道。因此,在朝廷上,彼此官爵相同,则年长者居上位;年龄到了七十岁,可以拄着拐杖上朝,国君如果有所咨询,就要在堂上为他铺席以便落座;到了八十岁就不但可以扶杖上朝,而且可以在行过朝见礼后就打道回府,国君如果有所咨询,就要亲自到他府上求教。这样,J涕道就通行于朝廷了。在道路上行走,不能和年长者并肩,年长者如果是兄辈的年龄,就斜错在他身后走;年长者如果是父辈的年龄,就紧随在他身后走。无论是乘车的还是步行的,遇到年长者都要让路。看见头发花白的老人挑着担子行路,年轻人就要为他代劳。这样一来,梯道就通行于道路了。在乡里居住,凡事都讲究个长幼,即使贫穷的老人也不遗弃,年轻人不可恃强凌弱,以众欺寡。这样一来,涕道就通行于乡里了。按照古代的规矩,年龄到了五十岁就可以不参加田猎活动了,而在分配猎获物的时候还要让年长者多得点。这样一来,J涕道就通行于田猎了。在军队里边,官爵相同则以年长者居上。这佯一来,梯道就通行于军旅了。孝J涕之道,从朝廷开始,通行于道路;通行于乡里,通行于田猎,通行于军旅,大家都抱着宁可为孝佛而死的信念,没有人敢违背它。
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食三老五更于大学,所以教诸侯之弟也。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耕藉,所以教诸侯之养也;朝觐,所以教诸侯之臣也。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于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冕而揔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是故,乡里有齿,而老穷不遗,强不犯弱,众不暴寡,此由大学来者也。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大子齿。
周代的天子在明堂祭祀文王以配上帝,就是为了教育诸侯懂得孝道;’在太学里宴请三老、五更,就是为了教育诸侯懂得佛道;在西学里祭祀前代的贤人,就是为了教育诸侯培养道德;天子亲耕籍田,就是为了教育诸侯用自己的劳动果实祭祀祖先;安排诸侯定期朝见天子,就是为了教育诸侯如何悟尽臣职。以上五项,是天下最重要的教育。在太学中宴请三老、五更,天子袒开衣襟亲自切割牲肉,捧着酱请他们吃,端起酒请他们漱口,还头戴礼帽,手执盾牌,为他们起舞助兴。这是为了向诸侯示范如何尊老养老。于是乡里的居民也都能做到尊重老大,连那些贫穷的老人也不被遗漏,年轻人不以强凌弱,不以众欺寡,这都是由于天子在太学尊老养老而形成的好风气。天子设置四学,到了年龄入学,就是太子也要和同学们按年龄大小论礼。
天子巡守,诸侯待于竟。天子先见百年者。八、十九十者东行,西行者弗敢过;西行,东行者弗敢过。欲言政者,君就之可也。壹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族,三命不齿;族有七十者,弗敢先。七十者,不有大故不入朝;若有大故而入,君必与之揖让,而后及爵者。
天子巡守时,诸侯要在自己的国境上恭候迎接。进入诸侯国内,要先会见百岁老人。八十九十的老人走在路的左边,即使走在右边的人也不敢超过他们;如果他们走在路的右边,即使走在、左边的人也不敢超过他们。他们有政见要讲,国君要登门听取。得到天子一命封爵的,还要和乡亲们按年龄大小分先后,得到二命封爵的,只要和族人按年龄大小分先后即可;得到三命封爵的,就不须与他人比较年龄大小,可以径居上位;但如果遇到有七十岁以上的族人,就不敢位居其上。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重大的升、事情不必入朝;如果有重大事情而入朝,国君一定要先和他施礼,然后才和卿大夫施礼。
天子有善,让德于天;诸侯有善,归诸天子;卿大夫有善,荐于诸侯;士、庶人有善,本诸父母,存诸长老;禄爵庆赏,成诸宗庙;所以示顺也。昔者,圣人建阴阳天地之情,立以为《易》。易抱龟南面,天子卷冕北面,虽有明知之心,必进断其志焉。示不敢专,以尊天也。善则称人,过则称己。教不伐以尊贤也。
天子有了成绩,应该归功于天。诸侯有了成绩,应该归功于天子。卿大夫有了成绩,应该归功于诸侯。士、庶人有了成绩,应该归功于父母,归功于长辈。遇到加官进爵喜庆受赏之事,则应设祭告成于祖宗奋以表示这是祖宗积德所致,子孙不过是托庇受荫而已。从前,圣人根据阴阳变化所显示的吉凶之兆,归纳为《易》。掌卜笠的官员抱着用来占卜的龟南面而立,天子戴着礼帽穿着龙袍北面而立,尽管天子已经胸有成竹,也一定要通过占卜再作出最后的决断,这表示不敢独断专行,对天意的尊重。有成绩要归功他人,有过失则应归咎于己,这是要教人不自夸于教人尊重贤人。
孝子将祭祀,必有齐庄之心以虑事,以具服物,以修宫室,以治百事。及祭之日,颜色必温,行必恐,如惧不及爱然。其奠之也,容貌必温,身必诎,如语焉而未之然。宿者皆出,其立卑静以正,如将弗见然。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然。是故,悫善不违身,耳目不违心,思虑不违亲。结诸心,形诸色,而术省之--孝子之志也。建国之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庙。
孝子将要举行祭祀,一定要怀着毕恭毕敬的心情来考虑祭事准备祭服祭品,整修宫室,处理好各项事务。等到祭祀那一天,脸色必须温和,而走路却带着紧张,就好像害怕赶不上看到自己的亲人的样子。孝子在献上祭品时,要和颜悦色,身体前屈,就好像给亲人说话而等待回答的样子。助祭的宾客都陆续退出时,孝子还默默地躬身站在那里,好像视若不见的样子。等到祭祀结束,孝子还沉浸在对亲人的思念之中,神情恍惚,好像亲人还要进来的样子。所以,诚心诚意的态度一直表现在孝子身上,耳之所闻与目之所见都和心中思念的一致,心中思念的则无时无刻不是亲人。内心怀着思亲的情结,在外貌上也有所流露,反复地回忆和自省,这就是孝子的心态啊。建立国都中祭祀的神位:社神樱神的庙在王宫路门外的右边列祖列宗的庙在王宫路门外的左边。
◎ 《礼记》篇二十五 祭统【回目录】
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谓之备。言: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亲,其本一也。上则顺于鬼神,外则顺于君长,内则以孝于亲。如此之谓备。唯贤者能备,能备然后能祭。是故,贤者之祭也:致其诚信与其忠敬,奉之以物,道之以礼,安之以乐,参之以时。明荐之而已矣。不求其为。此孝子之心也。祭者,所以追养继孝也。孝者畜也。顺于道不逆于伦,是之谓畜。是故,孝子之事亲也,有三道焉:生则养,没则丧,丧毕则祭。养则观其顺也,丧则观其哀也,祭则观其敬而时也。尽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既内自尽,又外求助,昏礼是也。故国君取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外内之官也;官备则具备。水草之菹,陆产之醢,小物备矣;三牲之俎,八簋之实,美物备矣;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阴阳之物备矣。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茍可荐者,莫不咸在,示尽物也。外则尽物,内则尽志,此祭之心也。是故,天子亲耕于南郊,以共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服。诸侯耕于东郊,亦以共齐盛;夫人蚕于北郊,以共冕服。天子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蚕也,身致其诚信,诚信之谓尽,尽之谓敬,敬尽然后可以事神明,此祭之道也。及时将祭,君子乃齐。齐之为言齐也。齐不齐以致齐者也。是以君子非有大事也,非有恭敬也,则不齐。不齐则于物无防也,嗜欲无止也。及其将齐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听乐。故记曰:“齐者不乐”,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故君子之齐也,专致其精明之德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定之之谓齐。齐者精明之至也,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是故,先期旬有一日,宫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齐七日,致齐三日。君致齐于外,夫人致齐于内,然后会于大庙。君纯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东房。君执圭瓒祼尸,大宗执璋瓒亚祼。及迎牲,君执纼,卿大夫从士执刍。宗妇执盎从夫人荐涚水。君执鸾刀羞哜,夫人荐豆,此之谓夫妇亲之。
一切治理人民的措施,没有比礼更重要的。礼有吉、凶、宾、军、嘉五种,七中没有比祭礼更重要的了。祭礼,并不是由外在的因素迫使人这样做,而是人们发自内心的一种行动。春夏秋冬,时序推移,人们感物伤时,触景生情,不由地就会想起死去的亲人,这种感情的表达就是祭之以礼。所以只有内心真诚的贤者,才能最充分地表达祭的意义。贤者的祭祀,一定会得到鬼神所赐的福,但这不是世俗人所说的福。贤者的福,是备的意思。所谓“备”,就是一切事情都顺于道理。无所不顺,这就叫备。其意思是说,对自己,按着良知行事;对外界,按着道理行事。忠臣的事奉国君,孝子的事奉双亲,其忠其孝都来源于一个顺字。对上则顺着鬼神,对外则顺着君长,对内则顺着双亲,这样做了才叫做备。只有贤者才能做到备,能做到备然后才能做到必然得到鬼神赐福的祭。所以贤者的祭祀,不过是竭尽自己的诚信与忠敬,奉献祭品,行其”典礼,和之以音乐,稽之以季节,洁净地荐献而已,并不存心要神保佑赐福。这才是孝子举行祭祀时的心情。孝子的祭祀,是用来完成对父母生前应尽而未尽的供养和孝道。所谓孝,就是这种供养和孝道的积蓄。一个顺字贯穿于父母的生前和身后,这才叫做孝的积蓄。所以孝子的事奉父母不外乎三件事:头一件是生前好好供养,第二件是身后依礼服丧,第三件是服丧期满要按时祭祀。在供养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做儿子的是否孝顺,在服丧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是否哀伤,在祭祀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是否虔敬和按时。这三件事都做得很好,才配称作孝子的行为。祭祀不但要求自己尽心尽力,还要求求助于外,这就关系到婚礼了。所以国君在娶夫人之前的求婚辞是这样说的:“听说您有位贤淑的女儿,希望能嫁给我,和我一道治理国家,祭祀宗庙社樱。”这就是求助的目的。祭祀这件事,必须由夫妇亲自共同参加,以便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人负责。事情都有人负责,就必然祭品齐备。水中产的、陆地产的酶菜、肉酱有了,这算是祭祀用的小吃类齐备了。牛羊猪三牲齐全,黍樱稻粱分装八碗,这算是美味齐备了。还有各种不同的昆虫,还有各种不同的瓜果,这算是世上之物都有了。总而言之,只要是天下生的,地上长的,只要是可以用来进献的,没有一样没有,这表示祭品的极其丰盛。从客观上来说是要求祭品极其丰盛,从主观上来说则要求极其虔诚,这才算是祭祀的用心。因此之故,天子才在南郊亲耕籍田,以提供祭品;王后在北郊亲自养蚕,以提供祭服;诸侯在东郊亲耕籍田,也是用以提供祭品;夫人在北郊亲自养蚕,也是用以提供祭服。天子和诸侯并不是穷到了自己不亲耕就没有祭品,王后和夫人也不是穷到了自己不养蚕就没有祭服,之所以要那样做,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信,有了诚信才算尽心,尽了心才算是虔敬。虔敬了,尽心了,然后才可以事奉神明。这便是祭祀的原则。到了将要举行祭祀的时候,君子就要斋戒。斋戒也可以说是整齐的意思,就是把身上和心里不整齐的东西整齐一下以求达到整齐。所以君子不是从事于祭祀,在不需要恭敬的场合,就不斋戒。不斋戒就做事没有禁忌,嗜欲也没有限制。但到了要斋戒的时候,禁忌之事就不能做,嗜欲也要加以限制,耳不听音乐。所以古书上说:“斋戒的人不举乐。”就是说斋戒的时候不敢分散心思。心无杂念,所思所想必然合乎正道;手足不乱动,抬手动脚必然合乎规矩。所以君子的斋戒,其目的就在于达到身心的纯洁。为此目的,所以先散斋七天收敛一下心志,然后再致斋三天加以整齐。把心志收敛住了就叫做斋戒。斋戒是高度的身心纯洁,然后才可以和神明打交道。所以,在祭祀前十一天,宫宰要郑重地告诫夫人,于是夫人开始斋戒,先散斋七天,接着再致斋三天。国君在国君的正寝致齐,夫人在夫人的正寝致齐,到祭祀那天才会合于太庙。国君身着礼服头戴礼帽站在昨阶,夫人头戴首饰身穿字L服站在东房。国君手执圭攒在尸前行裸礼,大宗伯手执璋攒在尸前行再裸礼。到了迎牲入庙时,国君亲自牵着牛鼻绳,大夫紧跟在牲后,士抱着禾秆。宗妇捧着盎齐随在夫人身后,献上说水、国君亲执莺刀切取牲肺献给尸品尝,夫人则献上馈食之豆。这就叫做夫妇一道亲自主持祭祀。
及入舞,君执干戚就舞位,君为东上,冕而揔干,率其群臣,以乐皇尸。是故天子之祭也,与天下乐之;诸侯之祭也,与竟内乐之。冕而揔干,率其群臣,以乐皇尸,此与竟内乐之之义也。夫祭有三重焉:献之属,莫重于祼,声莫重于升歌,舞莫重于《武宿夜》,此周道也。凡三道者,所以假于外而以增君子之志也,故与志进退;志轻则亦轻,志重则亦重。轻其志而求外之重也,虽圣人弗能得也。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自尽也,所以明重也。道之以礼,以奉三重,而荐诸皇尸,此圣人之道也。夫祭有馂;馂者祭之末也,不可不知也。是故古之人有言曰:“善终者如始。”馂其是已。是故古之君子曰:“尸亦馂鬼神之余也,惠术也,可以观政矣。”是故尸谡,君与卿四人馂。君起,大夫六人馂;臣馂君之余也。大夫起,士八人馂;贱馂贵之余也。士起,各执其具以出,陈于堂下,百官进,彻之,下馂上之余也。凡馂之道,每变以众,所以别贵贱之等,而兴施惠之象也。是故以四簋黍见其修于庙中也。庙中者竟内之象也。祭者泽之大者也。是故上有大泽则惠必及下,顾上先下后耳。非上积重而下有冻馁之民也。是故上有大泽,则民夫人待于下流,知惠之必将至也,由馂见之矣。故曰:“可以观政矣。”
到了舞乐开始的时候,国君手执干戚站到舞位上,国君站在靠东边的上位,头戴冠冕,手执盾牌,率领群臣起舞,供代表祖先的皇尸娱乐。因此,天子的祭祀,是与天下人一道欢乐;诸侯的祭祀,是与国境内的臣民一道欢乐。诸侯祭祀的时候也要头戴冠冕,手执盾牌,率其群臣起舞,供皇尸娱乐,这就是与境内的人一道欢乐的意思。在祭祀过程中有三个最重要的节目:在奉献祭品活动中,没有比裸礼更重要的了;在歌唱演奏活动中,没有比登堂歌唱《清庙》更重要的了;在舞蹈活动中,没有比《武宿夜》之舞更重要的了。这是周代的规矩。这三个最重要的节目,都是用来借助于外部的动作以增强君子虔诚的内心。所以二者的关系是密切相关的,内心轻忽则外部动作也不带劲,内心端重则外部动作也随之端重。内心轻忽而希望达到外部动作的端重,即令是圣人也做不到。所以君子的祭祀,一定要自己竭尽诚心,这样才能使外部动作也端重起来。遵循礼的要求,把三个最重要的节、目做好而博得皇尸的欢心,这才是圣人的祭祀之道。祭礼中有俊这码子事。虽然俊是祭祀末尾的事,但也不可不了解其意义。所以古人这样说过:“好的结束要像好的开始一样,饺这件事大概是最能说明这一点了。”所以古代的君子说:“尸虽然尊贵,但他也吃鬼神吃剩的东西。饺也是一种施惠之道,从中可以观察出政治意义来。”所以尸食毕起身离席,就由国君和卿四人吃尸剩下的祭品;国君吃罢起身,就由大夫六人吃国君吃剩的祭品,这叫做臣吃君之剩余;大夫吃罢起身,就由士八人吃剩下的,这叫做贱者吃贵者剩下的;士吃罢起身,各人端着盛有剩余祭品的食具出来,陈列在堂下,由各种当差的吃剩下的,吃毕撤掉,这叫做底下人吃在上位者之剩余。综观饺的全过程,是每变一次而俊的人数也就随之增多,这是要区别人有贵贱之分,而施惠的对象却越来越多。所以用四盘祭品就可以表现出恩惠遍施于庙中。而庙中,乃是整个国境内的缩影。祭礼中的俊,是一种大的恩泽。所以上面有大的恩泽,就一定要惠及下面,只不过上面的先得到而下面的后得到而已,并不是把上面的都撑死而把下面的都饿死。所以上面有大的恩泽,民众就会个个在下面等待,相信恩泽也必定会落到他们头上。这一切都是从饺这件事上反映出来的,所以说:“可以从中观察出政治意义来。”
夫祭之为物大矣,其兴物备矣。顺以备者也,其教之本与?是故,君子之教也,外则教之以尊其君长,内则教之以孝于其亲。是故,明君在上,则诸臣服从;崇事宗庙社稷,则子孙顺孝。尽其道,端其义,而教生焉。是故君子之事君也,必身行之,所不安于上,则不以使下;所恶于下,则不以事上;非诸人,行诸己,非教之道也。是故君子之教也,必由其本,顺之至也,祭其是与?故曰:祭者,教之本也已。夫祭有十伦焉;见事鬼神之道焉,见君臣之义焉,见父子之伦焉,见贵贱之等焉,见亲疏之杀焉,见爵赏之施焉,见夫妇之别焉,见政事之均焉,见长幼之序焉,见上下之际焉。此之谓十伦。
祭祀作为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够大的了,祭祀时荐献的供品够完备了。孝顺的心再加上完备的祭品,这大概也就是教化的根本吧!所以君子的施行教化,在社会上就教育人们尊敬君长,在家庭里就教育他们孝顺双亲。所以圣明的君主在上,则大小臣工服从;尊敬地祭祀宗庙社樱,则子孙孝顺。竭尽祭祀之礼,端正祭祀之义,这就需要教化了。所以君子事奉君王,一定要身体力行。自己感到上面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就不要再让下面这样去做;自己厌恶下面的某些做法,就不要再这样地应付上面。不让人家去做,而自己却明知故犯,这不是教育的方法。所以君子的施行教化,一定要从根本抓起,提纲絮领,这样的办法大慨非祭祀莫属吧!这就无怪乎人们说:祭祀是教化的根本。
〔祭有十伦〕铺筵设同几,为依神也;诏祝于室,而出于祊,此交神明之道也。君迎牲而不迎尸,别嫌也。尸在庙门外,则疑于臣,在庙中则全于君;君在庙门外则疑于君,入庙门则全于臣、全于子。是故,不出者,明君臣之义也。夫祭之道,孙为王父尸。所使为尸者,于祭者子行也;父北面而事之,所以明子事父之道也。此父子之伦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尸饮七,以瑶爵献大夫;尸饮九,以散爵献士及群有司,皆以齿。明尊卑之等也。
祭祀有十种意义:第一是体现事奉鬼神之道,第二是体现君臣之义,第三是体现父子关系,第四是体现贵贱有别,第五是体现亲疏有别,第六是体现爵赏的施行,第七是体现夫妇之别,第八是体现政事公平,第九是体现长幼有序,第十是体现上下关系。这就是祭祀的十种意义。下面分开来说。铺设筵席,设置同几,让鬼神凭依;在室内向神诏告祝辞,又在门外举行绎祭,这些都是雨神明交接的方法。祭祀的时候,国君走出庙门迎接牲,但不走出庙门外迎尸,这是为了避开嫌疑。因为尸在庙门外仍然是臣子的身份,而进到庙内就变成君父的身份了。同样,国君在庙门外仍然是国君的身份,一进入庙门就变成臣与子的身份了。所以不出门迎接尸,思为了明确君臣的名分。祭祀中规定,通常由孙子充当代表祖父的尸,这样来讲那个充当尸的人,对于祭祀者来讲是儿子辈,而作为父辈的祭者倒要面朝北去事奉尸,这就是为了让人明白儿子应当如何侍奉父亲。这便是体现父子间的伦常关系。上公之祭九献,尸饮酒五次之后,国君便洗净玉爵向卿献酒;尸饮酒七次之后,国君才用瑶爵向大夫献酒;尸饮酒九次之后,国君才用散爵向士和各种当差的献酒。这体现了尊卑有别。
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是故,有事于大庙,则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此之谓亲疏之杀也。古者,明君爵有德而禄有功,必赐爵禄于大庙,示不敢专也。故祭之日,一献,君降立于阼阶之南,南乡。所命北面,史由君右执策命之。再拜稽首。受书以归,而舍奠于其庙。此爵赏之施也。君卷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东房。夫人荐豆执校,执醴授之执镫。尸酢夫人执柄,夫人受尸执足。夫妇相授受,不相袭处,酢必易爵。明夫妇之别也。凡为俎者,以骨为主。骨有贵贱;殷人贵髀,周人贵肩,凡前贵于后。俎者,所以明祭之必有惠也。是故,贵者取贵骨,贱者取贱骨。贵者不重,贱者不虚,示均也。惠均则政行,政行则事成,事成则功立。功之所以立者,不可不知也。俎者,所以明惠之必均也。善为政者如此,故曰:见政事之均焉。
祭祀时,所有参加祭祀的子孙都是按照父昭子穆的辈分排列。昭穆的作用,就是用来区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的顺序而不使混乱。所以在太庙中举行大祭的时候,尽管全体族人中的昭辈穆辈都在,也仍然是各就各位,有条不紊。这就叫做亲疏有别。古时候明君对有德的人进爵对有功的人加禄,进爵加禄的典礼一定要在太庙中举行,这表示国君自已不敢独断专行。所以在祭祀的那天,第一次醋尸之后,国君就从堂上下来,立于昨阶之南,面朝南,受册封者面朝北,负责册命的史官从国君右边捧着册封文书宣读,被册封者行过再拜稽首的大礼后接过册命,然后回家,在自己的家庙中设奠察告祖宗。这就体现了爵赏的施行。祭祀时,国君身穿礼服头戴礼帽立于昨阶,夫人头戴首饰身穿礼服立于东房。夫人进献豆时,手握豆柄;而执醛者把豆交给夫人时,则是手握豆的底座。尸向夫人回敬酒时,手执酒爵的柄;夫人在接受时,手执酒爵的足。夫妇之间授受祭器,不能拿着同一部位。夫妇互相回敬酒,一定要更换杯子。这些都体现了夫妇有别。凡分配姐肉,以带骨的肉为主。牲体的骨,也分贵贱。殷人以后腿上部的骸为贵,周人则以前腿上部的肩为贵。对于周人来说,牲体前面的骨贵于后面的骨。分配姐肉,就是要体现举行祭祀肯定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在分配时,高贵的人取得贵骨,卑贱的人取得贱骨,高贵的人不拿双份,卑贱的人也不会空手,这就体现了公平。每个人都能得到恩惠,政令就容易推行;政令得到推行,事情就容易办成;事情办成,就能建功立业。之所以能够建功立业,其原因不可不知。分配沮肉,就是要体现恩惠必定人人有份。善于治理国家者也就像分配沮肉那样,所以说:“可以体现政事的公平。”
凡赐爵,昭为一,穆为一。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凡群有司皆以齿,此之谓长幼有序。夫祭有畀辉胞翟阍者,惠下之道也。唯有德之君为能行此,明足以见之,仁足以与之。畀之为言与也,能以其余畀其下者也。辉者,甲吏之贱者也;胞者,肉吏之贱者也;翟者,乐吏之贱者也;阍者,守门之贱者也。古者不使刑人守门,此四守者,吏之至贱者也。尸又至尊;以至尊既祭之末,而不忘至贱,而以其余畀之。是故明君在上,则竟内之民无冻馁者矣,此之谓上下之际。
旅酬时向助祭的众多兄弟众多子孙敬酒,这些人按昭穆排为二列:昭辈排为一列,穆辈排为一列;同是昭辈者再按年龄大小排列,同是穆辈者再按年龄大小排列。其他的来宾以及各种当差的,也都按年龄大小排列。这就叫做长幼有序。祭祀末尾有赐俊之礼,这时要把神吃剩下的祭品分给皮匠、厨子、舞师和阁人,这是向下人施惠的方法。只有有道之君才能做到这一点,其聪明足以使他认识到这样做的重要,其仁慈足以使他采取实际的行动。所谓界,也就是赐与,也就是能把他多余的东西赐与他的下人。皮匠,这是制造恺甲这类小官中的贱者;厨子,这是职掌屠宰这类小官中的贱者;舞师,这是教习乐舞这类小官中的贱者;阎人,这是掌管守门这类小官中的贱者,在古代不让受过刑罚的人守门。干这四种差使的人,是小官当中最低贱的,而尸在庙中是最尊贵的,以最尊贵的身份在祭祀的末尾能够不忘记最低贱的人,并且把神吃剩下的东西赐与他们。所以如果一个国家由明君来领导,全国的老百姓就不会有受冻挨饿的。这就叫做体现了上下关系。
凡祭有四时: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尝,冬祭曰烝。礿、禘,阳义也;尝、烝,阴义也。禘者阳之盛也,尝者阴之盛也。故曰:莫重于禘、尝。古者于禘也,发爵赐服,顺阳义也;于尝也,出田邑,发秋政,顺阴义也。故记曰:“尝之日,发公室,示赏也;草艾则墨;未发秋政,则民弗敢草也。”故曰: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不可不知也。明其义者君也,能其事者臣也。不明其义,君人不全;不能其事,为臣不全。夫义者,所以济志也,诸德之发也。是故其德盛者,其志厚;其志厚者,其义章。其义章者,其祭也敬。祭敬则竟内之子孙莫敢不敬矣。是故君子之祭也,必身亲莅之;有故,则使人可也。虽使人也,君不失其义者,君明其义故也。其德薄者,其志轻,疑于其义,而求祭;使之必敬也,弗可得已。祭而不敬,何以为民父母矣?
祭祀也有四季的不同:春祭叫构,夏祭叫谛,秋祭叫尝,冬祭叫悉。构和谛,举行在阳气由起到盛之时,体现了阳的意义;尝和羔,举行在阴气由起到盛之时,体现了阴的意义。谛是阳气最盛的祭,尝是阴气最盛的祭,所以说:没有比筛、尝更重要的。古时候,在举行谛祭时要颁发爵位,赏赐车服,这就是顺着阳气行事;在举行尝祭时要教民田猎,开始动用刑罚,这就是顺着阴气行事。所以古书上说:“在举行尝祭之时,要拿出公家的东西,表示将要行赏。”到了可以割草打柴的时候,就可以动用轻刑了。尚未开始动用刑罚时,老百姓就不敢割草打柴。所以说:谛、尝二祭的意义很重大,涉及治国的根本,不可不知。明白谛尝之义是君主的事,办好谛尝之事是臣子的事。不明白筛尝之义,作为国君就有所不足;办不好谛尝之祭,作为臣子就有所不足。这里所说的“义气是用来实现自己的志尚,是各种德行的表现。所以德行盛大的人他的思亲意念就强烈,思亲意念强烈的人他对祭祀意义的理解就透彻,对意义理解透彻的人他在祭祀时必然恭敬。国君对祭祀恭敬,一那么国内的黎民百姓谁敢不恭敬呢。所以君子的对待祭祀,一定要亲身参加。有特殊情况时让别人代替也是可以的。虽然是让人代替,但效果却和国君亲临没有什么不同,原因就在于国君深明祭祀之义。道德浅薄的人他对祭祀的事就心不在焉,对祭祀的意义也半信半疑,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向神求祭,要求他做到毕恭毕敬是办不到的。祭祀祖先而做不到恭敬,还有什么资格为民父母呢!
夫鼎有铭,铭者,自名也。自名以称扬其先祖之美,而明着之后世者也。为先祖者,莫不有美焉,莫不有恶焉,铭之义,称美而不称恶,此孝子孝孙之心也。唯贤者能之。铭者,论譔其先祖之有德善,功烈勋劳庆赏声名列于天下,而酌之祭器;自成其名焉,以祀其先祖者也。显扬先祖,所以崇孝也。身比焉,顺也。明示后世,教也。夫铭者,壹称而上下皆得焉耳矣。是故君子之观于铭也,既美其所称,又美其所为。为之者,明足以见之,仁足以与之,知足以利之,可谓贤矣。贤而勿伐,可谓恭矣。
作为祭器的鼎,其上经常铸有铭文。所谓铭文,就是首先称一扬先祖之功德而后再附己名于其下,自己附名于下以称扬先祖的美德,并使之明显地传于后世。那些作为先祖的人,没有一个没有优点,也没有一个没有缺点。而铭文的要求,是只赞美其优点而掩盖其缺点。这种孝子孝孙的用心,只有贤者才能办到。制作铭文,就是要论述自己先祖的美德、功业、勋劳、受到褒奖和荣誉,公布于天下,而斟酌其要点而刻之于祭器,同时附上自己的名字,用来祭祀其先祖。赞扬先祖,表示自己的孝敬;自己附名其下,表示自己要效法他们;明白地晓喻后世,表示对子孙后代的教育。由此看来,制作铭文真是一举三得的事。所以君子在观看铭文时,既赞美铭文中称道的祖先美德,又赞美铭文制作这件事本身。制作铭文的人,其明察足以看到祖宗的美德,其仁爱足以使他能果断地决定此事,其智慧足以使他和他的子孙从这件事上得到好处,真可以说是聪明透顶了。聪明透顶而又不自夸,真可以算是谦恭了。
故卫孔悝之鼎铭曰:六月丁亥,公假于大庙。公曰:“叔舅!乃祖庄叔,左右成公。成公乃命庄叔随难于汉阳,即宫于宗周,奔走无射。启右献公。献公乃命成叔,纂乃祖服。乃考文叔,兴旧耆欲,作率庆士,躬恤卫国,其勤公家,夙夜不解,民咸曰:『休哉!』”公曰:“叔舅!予女铭:若纂乃考服。”悝拜稽首曰:“对扬以辟之,勤大命施于烝彝鼎。”此卫孔悝之鼎铭也。古之君子论譔其先祖之美,而明着之后世者也。以比其身,以重其国家如此。子孙之守宗庙社稷者,其先祖无美而称之,是诬也;有善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传,不仁也。此三者,君子之所耻也。
所以卫国大夫孔惺的鼎上刻有下述铭文:“六月丁亥,卫庄公来到太庙行祭。庄公说:‘叔舅!你的远祖庄叔辅佐我的远祖成公。成公曾命令庄叔随他逃难到楚国,又曾随成公一道被囚禁在京师,庄叔东西南北地奔走,毫不懈怠。庄叔之功流于后世,又保佑我祖献公返回国内。献公于是命令成叔继承其祖庄叔的事业,忠君之事。你的父亲文叔,又继承祖先的遗志,作为百官的表率,时刻想着如何把卫国搞好。他操劳国家事务,昼夜不敢懈怠,老百姓都夸他是好样的。’庄公又说:‘叔舅,我现在给你这篇铭文,你要继承你父亲的精神,像他那样尽忠报国。’孔懊于是下拜叩头说:‘我将称扬君命以赞项我先祖之美德,努力实现您的厚望。所有这些,我都要把它刻在羔祭的彝鼎上。”,这就是卫国孔哩的彝鼎上铭文。它也反映了古代的君子论述其先祖之美德并使之昭著于后世的这种情况。通过铭文,自己可以附名于下,可以把祖先所建功业在国家生活中所占有的重要意义颂扬一番。孔J哩的铭文不过是一个例子而已。负有守卫宗庙社樱责任的子孙,其先祖如果没有优点而乱吹一通,那是欺骗;如果有优点而不知道,那是愚蠢;如果知道而不使流芳后世,那是麻木不仁。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都是让君子感到耻辱的。
昔者,周公旦有勋劳于天下。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勋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夫大尝禘,升歌《清庙》,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乐也。康周公,故以赐鲁也。子孙纂之,至于今不废,所以明周公之德而又以重其国也。
从前周公为周代天下的巩固,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周公去世以后,周成王、周康王追念周公的不朽功勋,而打算在诸侯之中格外尊重鲁国,所以特赐鲁国可以提高其祭祀规格,具体地说,就是在郊外可以祭天,在太庙里可以以啼礼祭周公。以谛礼祭周公时,乐工登堂所唱的《清庙》,管乐队在堂下演奏的《象》,舞者手执红色盾牌和玉做的斧锁所跳的《大武》之舞,还有由八列舞队所跳的《大夏》之舞,这些统统都是天子才能使用的乐舞。为了褒奖周公,所以把这一套天子乐舞赐给了鲁国。周公的子孙继承了这一套东西,直到今天还在使用,就是为了颂扬周公之德,同时又提高了鲁国在诸侯中的地位。
◎ 《礼记》篇二十六 经解【回目录】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
孔子说:“进入一个国家,就可以知道这个国家教化的情况。如那里的人们温和柔顺、纯朴忠厚,那就是受了《诗》的教化。如果是开明通达、博古通今,那就是受了《书》的教化。如果是心胸舒畅、轻松和善,那就是受到了《乐》的教化。如果是清静精明、细致入微,那就是受了《易》的教化。如果是谦恭辞让、庄重严肃,那就是受了《礼》的教化。如果是善于辞令、议论是非,那就是受了《春秋》的教化。“《诗》的弊端在于使人愚钝,《书》的弊端在于浮夸不实,《乐》的弊端在于使人奢侈,《易》的弊端在于伤害正道,《礼》的弊端在于纷繁琐碎,《春秋》的弊端在于造成混乱。如果为人温和柔顺、纯朴忠厚而又不愚钝,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诗》;开明通达、博古通今而又不浮夸,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书》;心胸舒畅、轻松和善而又不奢侈,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乐》;清静精明、细致入微而又不害正道,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易》;谦恭辞让、庄重严肃而又不烦琐,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礼》;善于辞令、议论是非而又不混乱,那就是深刻地理解了《春秋》。”
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其在朝廷,则道仁圣礼义之序;燕处,则听雅、颂之音;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居处有礼,进退有度,百官得其宜,万事得其序。《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发号出令而民说,谓之和;上下相亲,谓之仁;民不求其所欲而得之,谓之信;除去天地之害,谓之义。义与信,和与仁,霸王之器也。有治民之意而无其器,则不成。
天子是与天、地并列为三。他的光辉可以与日月齐明,光芒照耀四海,无微不至。在朝廷上,他开言必讲仁圣礼义之事;退朝之后,必听中正和平之乐;走路之时,身上的佩玉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登车之时,车上的莺和发出悦耳的声响。升朝与退朝,都按礼行事;走路与登车,都有一定规矩;百官各得其所,万事井然有序。《诗经》上说:“我们的国君是个仁善君子,他的言行从不走样。因为他的言行从不走样,所以是四方各国的好榜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天子发号施令而百姓衷心拥护,这叫做“和”;上下相亲相爱,这叫做“仁”;百姓想要的东西不用开口就能得到,这叫做“信”;为百姓消除天灾人祸,这叫做“义”。义与信,和与仁,是称霸称王的工具。有称霸称王的志愿,而无称霸称王的工具,是达不到目的的。
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圜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此之谓也。
用礼来治国,就好比用秤来称轻重,用绳墨来量曲直,用规矩 来画方圆。如果把秤认真悬起,是轻是重就骗不了人了;把绳墨认 真拉起,是曲是直就瞒不了人了;把规矩认真用起,是方是圆就一 目了然了。君子如果能认真地依照着礼来治国,就不会被奸邪的 伎俩所欺骗了。所以重视礼、遵循礼,就叫做有道之士;不重视礼, 不遵循礼,就叫做无道之民。礼也就是叫人遵循恭敬辞让的道德。 在宗庙里奉行礼,必然虔诚恭敬。在朝廷上奉行礼,必然使尊贵的 人和卑贱的人都安心于自己的职位。在家庭里奉行礼,必然使父 子亲密、兄弟和睦。在乡邻里奉行礼,必然使长辈和幼辈不会乱了 次序。孔子说:“要想安定君主的地位,治理民众,没有比用礼更好 的了。”这就是说的这个道理。
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昏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
所以制定了朝觑之礼,是用来表明君臣之间的名分;制定了聘问之礼,是用来让诸侯互相尊敬;制定了丧祭之礼,是用来表明臣子不应忘记君亲之恩;制定了乡饮酒之礼,是用来表明尊老敬长的道理;制定了男婚女嫁之礼,是用来表明男女的有所区别。礼,可以用来消除祸乱的根源,就好比堤防可以防止河水泛滥那样。所以,如果认为早先的堤防没有用处而加以破坏,一定会酿成水灾;认为老辈子的礼没有用处而废弃不用,一定会导致天下大乱。所以说,如果废弃男婚女嫁之礼,夫妇之间的关系就会遭到破坏,而淫乱苟合伤风败俗的坏事就多了;废弃乡饮酒之礼,就会导致人们没老没少,而互相争斗的官司就多了;废弃丧祭之礼,就会导致作臣子的忘掉君亲之恩,而背叛死者、忘记祖先的人就多了;废弃朝勤、聘问之礼,就会导致君臣之间的名分丧失,诸侯的行为恶劣,而背叛君主、互相侵陵的祸乱就会产生了。
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此之谓也。
所以礼的教化,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它禁止邪恶是在邪恶处于萌芽状态时就开始了,它使人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日积月累地弃恶扬善,所以先王对它非常重视。《易》上说:“君子非常重视事情的开始。开始的时候尽管只是一点不起眼的差错,结果却会导致极大的祸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 《礼记》篇二十七 哀公问【回目录】
哀公问于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礼。”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闻之: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废其会节。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嗣。其顺之,然后言其丧算,备其鼎俎,设其豕腊,修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节丑其衣服,卑其宫室,车不雕几,器不刻镂,食不贰味,以与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
哀公问于孔子说:“大礼究竟是怎么样的呢?君子在谈到礼的时候,为什么态度是那样地恭敬呢?”孔子回答说:“我孔丘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没有资格来谈论礼。”哀公说:“不必谦虚。请您一定讲一讲。”孔子说:“本人听说:人活这一辈子,最要紧的就是礼。没有礼,就无法按照一定的规矩敬奉天地之间的鬼神;没有礼,就无法辨明君臣、上下、长幼的地位;没有礼,就无法区别男女、父子、兄弟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姻亲、朋友之间交情的厚薄;因此之故,君子在谈到礼的时候,就态度十分恭敬。然后才尽其所能来教导百姓,使他们不失时节地按礼行事。有了成效,然后再讲究什么样的人使用什么样的宫室雕刻、用什么样的族旗、穿什么样的礼服,以区别尊卑上下等级的不同。百姓既都顺从君子的领导,然后给他们讲解丧葬之礼,使他们准备好鼎姐之类的祭器,准备好猪肉干肉之类的祭品,修建宗庙,逢年过节,虔敬地按时祭祀,并借以排好族人的辈分。此后,就教导他们在合适的地方安居,穿适合自己身份的衣服,住的房子不要太高大,乘的车子不要雕饰什么图案,用的器物不要雕饰什么花纹,吃饭也不要太讲究,不但教导百姓如此,君子自己也不能奢侈,以与民同利。从前的君子就是这样行礼的。”
公曰:“今之君子胡莫行之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实无厌,淫德不倦,荒怠傲慢,固民是尽,午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为礼也。”
哀公听了这话就问道:“现在的君子为什么不这样作呢?”孔子说:“今天的君主喜好财富,贪得无厌,淫乐无度,懒惰傲慢,非把民众的财力耗尽不可。违背众人的心愿,侵害有道的人,只求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择手段。从前君主是照我前面所说的那一套做的。而现在君主却是照刚才所说的这一套做的。如今的君主,没有肯实行礼教的了。”
孔子侍坐于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公曰:“寡人虽无似也,愿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闻乎?”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矣,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
孔子陪坐在哀公身边。哀公问道:“请问人伦之道,哪一条最重要?”孔子听了以后肃然动容地回答道:“您问到这句话,那便是百姓有福了。臣岂敢不认真回答呢?人伦之道,最重要的便是‘政’这一条最重要。”哀公问道:“请问什么叫做‘为政’?”孔子回答说:“所谓政,就是‘正’的意思。国君自身正,那么老百姓也就跟着正了。国君的所作所为,就是老百姓的榜样。国君所不做的事,老百姓自然也不会去做。”哀公又问:“请问应该怎样去为政呢?”孔子回答道:“夫妇有别,父子相亲,君臣相敬,这三件事做好了,所有的其他事情也就跟着做好了。”哀公说:“寡人虽然不肖,却很愿意听一听做好这三件事的办法。可以讲一讲吗?”孔子回答说:“古人的为政,把爱护他人看得最重要。要做到爱护他人,礼最重要。、一要做到礼,敬最重要。要做到不折不扣的敬,大昏最重要。大昏是最最重要的了!大昏的曰子来到,‘要戴着礼帽穿着礼服亲自去迎娶,这是表示亲她的意思。所谓亲她,实质上就是尊敬她。所以君子以尊敬为亲,抛开尊敬也就是抛开了亲。没有爱也就没有亲,没有敬也就没有正。爱与敬,大概就是为政的根本问题吧!”
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谓已重焉!”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物耻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与!”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
哀公说:“请问怎样施行政治呢?”孔子说:“夫妻有分际,父子有恩情,君臣相敬重,这三者做得端正,那么其他一切事情也就都好办了,”哀公说:“寡人虽不肖,愿领教如何做到这三点的方法,是否可以呢?”孔子说:“古人施行政治,首要的是做到爱人;要做到爱人,首要的是礼;要治礼,首先是要恭敬;恭敬的表现,首先在于大婚之礼。大婚之礼是极其重要的。大婚到来的时候,君主要穿上礼服亲自去迎接,是要表示对于对方的亲爱。向对方表示亲爱,也是希望得到对方的亲爱。所以君子以恭敬的态度迎亲,如果舍弃恭敬的态度,也就会失掉对方的亲爱。没有爱,关系就不亲密;不恭敬,行为就不端正。所以仁爱和恭敬,大概就是政治的根本吧!”哀公说:“我想问一句,像您说的这样,君主要穿了礼服亲自去迎亲,是否太隆重了?”孔子严肃地回答:“两姓结为婚姻,为前代圣主传宗接代,成为天地宗庙社稷的主人,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能说太隆重了呢?”哀公说:“我太愚钝了,不愚钝,也不会来向您请教。我想提问,又找不到适当的辞语,请您还是接着说吧!”孔子说:“天地不配合,万物就不能生育。大婚,就是为千秋万世生育后代呀,您怎么能说太隆重了呢?”孔子进一步说道:“君主和夫人,在内,治理宗庙祭祀,功德足以和天地神明相配;出外,发布朝政命令,足以使上上下下都能恭敬听命。这样内外都有了礼,臣子有失职之事,可以纠正;国君有错误,可以复兴。所以说施行政治要以礼为先,礼是政治的根本。”孔子又说道:“从前夏商周三代圣明天子执政的时候,都很尊重他们的妻和子,这是有道理的。所谓‘妻’,是祭祀父母时的主妇,敢不尊敬吗?所谓‘子’,是父母的后代,敢不尊敬吗?君子对一切都应该尊敬,而尤其以尊敬自己为重要。因为自己的身体是直接从父母这个根本上长出来的枝干,敢不尊敬吗?不能尊敬自己,也就是伤害了父母。伤害父母,就是伤害了根本。伤害了根本,枝干也就要跟着灭亡。自身和妻、子三者,也是百姓的象征。由自身要推想到百姓,由自己的儿子要推想到百姓的儿子,由自己的妻子要推想到百姓的妻子。君子如能实行这三点,礼就会遍行于天下,过去周太王就是这样做的。能这样做,国家就安定了。”
公曰:“敢问何谓敬身?”孔子对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公曰:“敢问何谓成亲?”孔子对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是使其亲为君子也,是为成其亲之名也已!”孔子遂言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其身。”
哀公问道:“请问什么叫做尊敬自身呢?”孔子回答说:“君子说错的话,老百姓就会当作圣旨;君子做错的事,’老百姓也会当作榜样。君子如果能够不说错话,不作错事,老百姓就会不待命令而做到恭敬。如此这般地做了,就是能够尊敬自身了。能够尊敬自身,也就是给父母脸上争光了。”哀公问道:“什么叫做给父母脸上争光?”孔子回答说:“所谓‘君子’,是人的一种美名。百姓送他这样一个称呼,说他是、‘君子之子’,这也就是使其父母成为君子了,这就是给他的父母争得美名了。”孔子又接着说道:“古人的为政,把爱人看得最重要。不能爱人,人将害己,这样就不能保护自身。不能保护自身,就不能安居乐业。不能安居乐业,就难免不怨天尤人。怨天尤人,就不能成就自身。”
公曰:“敢问何谓成身?”孔子对曰:“不过乎物。”公曰:“敢问君子何贵乎天道也?”孔子对曰:“贵其『不已』。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其久,是天道也;无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公曰:“寡人蠢愚,冥烦子志之心也。”孔子蹴然辟席而对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故,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闻此言也,无如后罪何?”孔子对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
哀公问道:“请问什么叫做成就自身?”孔子回答说:“凡事都不做错,就叫成就自身。”哀公又问道:“请问君子为什么那祥地看重天道呢?”孔子回答说:“看重它的永不止息,就好像曰月的东升西落永不止息,这就是天道。看重它的开通无阻,保持永久,这就是天道。看重它的无所作为而万物皆成,这就是天道。看重它的万物皆成而又明明白白,这就是天道。”哀公说:“寡人愚蠢不开窍,这是您心里有数的,所以请您多加指教。”孔子闻听此言就连忙离开座位惭愧不安地说:“仁人凡事不犯错误,孝子凡事不犯错误。所以仁人的孝敬父母如同孝敬上天。敬爱上天如同敬爱父母,所以孝子能够成就自身。”哀公说:“寡人很高兴听到您这一番高论,以后(尽量)不犯类似的错误怎么样?”孔子回答说:“您能讲出这样的话,真是作臣子的福气啊!”
◎ 《礼记》篇二十八 仲尼燕居【回目录】
仲尼燕居,子张、子贡、言游侍,纵言至于礼。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语女礼,使女以礼周流无不遍也。”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何如?”子曰:“敬而不中礼,谓之野;恭而不中礼,谓之给;勇而不中礼,谓之逆。”子曰:“给夺慈仁。”子曰:“师,尔过;而商也不及。子产犹众人之母也,能食之不能教也。”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将何以为此中者也?”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
孔子坐着休息,子张、子贡、子游三人在一旁侍立,闲谈中谈到了礼。孔子说:“你们三个人都坐下,我来跟你们说说礼,以便你们能够到处运用,无所不至。”子责马上离开坐席应答道:“请问老师要讲的礼是怎样的呢?”孔子回答说:“恭敬但却不合乎礼的要求,那叫粗野;虽然外表恭顺但却不合乎礼的要求,那叫花言巧语;虽然勇敢但却不合乎礼的要求,那叫乱来。”孔子又补充说道:“花言巧语只是给人以仁慈的假象。”孔子又说:“子张,你做事往往过火,而子夏则往往做得不够。子产好像是百姓的慈母,他能让百姓吃饱,却不知怎么教育他们。”子贡又马上离开坐席回答说:“怎样才能做到恰到好处呢?”孔子说:“只有礼呀!礼就是用来掌握火候使人做到恰到好处的。”
子贡退,言游进曰:“敢问礼也者,领恶而全好者与?”子曰:“然。”“然则何如?”子曰:“郊社之义,所以仁鬼神也;尝禘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射乡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宾客也。”子曰:“明乎郊社之义、尝禘之礼,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是故,以之居处有礼,故长幼辨也。以之闺门之内有礼,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礼,故官爵序也。以之田猎有礼,故戎事闲也。以之军旅有礼,故武功成也。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时,乐得其节,车得其式,鬼神得其飨,丧纪得其哀,辨说得其党,官得其体,政事得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得其宜。”
子贡退下来,子游又上前问道:“请问礼的作用是不是就在于治理丑恶而保全美德吗?”孔子说:“是的。”子游又接着问:“究竟怎样治理丑恶和保全美德呢?”孔子回答说:“郊天祭地之礼,就是对鬼神表示仁爱;秋尝夏谛之礼,就在于对祖先表示仁爱;馈食祭奠之礼,就是对死者表示仁爱;乡射、乡饮酒之礼,就是对同乡邻里表示仁爱;招待宾客的食飨之礼,就在于对宾客表示仁爱。”孔子说:“如能明白郊天祭地的道理,懂得秋尝夏禘的意义,那么,对于治理国家的事就了如指掌了。所以,日常起居有了礼,长幼就有了分辨;家庭内部有了礼,一家三代就能和睦;朝廷上有了礼,官职和爵位就有了秩序;田猎时有了礼,军事演习就能熟练;军队里有了礼,就能建立战功。于是宫室都符合尺度,量具和祭器都符合法象,五味调和合于时节,音乐合于节拍,车辆合乎规范,鬼神各自得到享祀,丧葬的安排能表达适当的悲哀,辩论谈话有伦有类,百官各掌其职责,政事也能顺利施行。将礼运用于自身的行动和眼前一切事情,一切就都能做得恰到好处了。”
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辩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无以祖洽于众也。”
孔子说:“礼是什么呢?礼就是治理事情的方法。君子办事,一定要懂得治理的方法。治理国家而没有礼,就好像盲人没人扶助,茫然失去了方向,不知往哪儿走。又好比黑夜在暗室里摸索,没有蜡烛能看见什么呢?如果没有礼,手脚就不知往哪儿放,耳目也不知怎么使用,进退揖让都没有规矩。这样一来,日常起居就分不出长幼上下,家庭内部就会三代不和,朝廷之上官爵也乱了套,田猎练武失去了指挥,军队打仗失去了控制,宫室没有尺度,量具和祭器不符合法度,五味不能按时节调和,奏乐也不合节拍,车辆也不合规范,鬼神没有供品,服丧不能表达悲哀,谈话不伦不类,百官失职,政事不行,自身的举动和眼前的事情,一切都不适宜。像这样就没有办法领导民众协调一致地行动了。”
子曰:“慎听之!女三人者,吾语女:礼犹有九焉,大飨有四焉。茍知此矣,虽在畎亩之中事之,圣人已。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龠》序兴。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规,还中矩,和鸾中采齐,客出以雍,彻以振羽。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入门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庙》,示德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
孔子说:“你们三个人仔细听着!我告诉你们,除了上面讲的礼以外,礼还有九个节目,而大飨之礼占了其中的四个。如果知道这些,即令是个种地的农夫,依礼而行,也可以说是圣人了。两国国君相见,宾主互相揖让而先后进入大门。进入大门以后,马上钟鼓齐鸣。宾主互相揖让而升堂,升堂以后,一献礼毕,钟鼓之声停止。·这时堂下的管乐奏起《象》这首乐曲,而《大武》之舞、《大夏》之舞,一个接着一个地相继跳起。于是陈列美味佳肴,安排应有的礼仪和乐曲,执事人等一个不缺。这样做了以后,客人就不难看出主人待客的深情厚意了。此外,走路笔直,合乎曲尺的要求;旋转的弧度,合乎圆规的要求;车上的铃声,合着《采齐》乐曲的节奏;客人出门时,奏起《雍》这首送别曲;撤席之时,奏起《振羽》这首结束曲。所以,君子做事,没有一件不合乎礼的要求。客人刚一进门就钟鼓齐鸣,这是表示欢迎之情。歌工升堂合唱《清庙》之诗,这是表现文王的崇高德行;管乐队在堂下奏起《象》这首乐曲,这是表现武王的伟大功业。所以古代的君子要互相沟通感情,根本就用不着说话,只要通过行礼奏乐就可以表达意思了。”
子曰:“礼也者,理也;乐也者,节也。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不能《诗》,于礼缪;不能乐,于礼素;薄于德,于礼虚。”子曰:“制度在礼,文为在礼,行之,其在人乎!”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夔其穷与?”子曰:“古之人与?古之人也。达于礼而不达于乐,谓之素;达于乐而不达于礼,谓之偏。夫夔,达于乐而不达于礼,是以传此名也,古之人也。”
孔子说:“所谓礼,就是道理;所谓乐,就是节制。没有道理的事君子不做,没有节制的事君子不做。如果不能赋《诗》言志,在礼节上就会出现差错;能行礼而不能用乐来配合,礼就显得单调呆板。如果道德浅薄,即便行礼也只是一个空架子。”孔子又说:“各种制度是由礼来规定的,各种文饰行为也是由礼来规定的,但要实行起来,却是非人不可呀!”子贡又离席发言说:“请问夔这个人是不是只懂得乐而对礼却一窍不通呀?”孔子回答说:“你问的是古代的那个夔吗?须知古代的人是把精于礼而不精于乐的人叫做素,把精于乐而不精于礼的人叫做偏。夔这个人只不过是在乐的方面的造诣比在礼的方面的造诣高一些罢了,所以只传下来一个精通音乐的名声,须知那是根据古人的标准来说的。”
子张问政,子曰:“师乎!前,吾语女乎?君子明于礼乐,举而错之而已。”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龠,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诸侯朝,万物服体,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礼之所兴,众之所治也;礼之所废,众之所乱也。目巧之室,则有奥阼,席则有上下,车则有左右,行则有随,立则有序,古之义也。室而无奥阼,则乱于堂室也。席而无上下,则乱于席上也。车而无左右,则乱于车也。行而无随,则乱于涂也。立而无序,则乱于位也。昔圣帝明王诸侯,辨贵贱、长幼、远近、男女、外内,莫敢相逾越,皆由此涂出也。”三子者,既得闻此言也于夫子,昭然若发蒙矣。
子张问到政治的事。孔子说:“子张,你上前来,我对你说。君子如果懂得了礼乐,只需把它放到政治上去运用就行了。”子张又向孔子提问。孔子说:“子张,你以为必须摆下案几,铺下筵席,上下走动,献酒进馔,举杯酬酢,这样才算是礼吗?你以为必须排下队列,挥舞羽籥,敲钟鸣鼓,这样才叫做乐吗?其实,说的话能切实施行,这就是礼;行的事能使人感到快乐,这就是乐。君子努力做到这两点,那么只要在天子的位置上南面而立,就能使天下太平。诸侯都来朝拜,万事都很得体,百官没有人敢不忠于职守的。“礼教兴起,百姓就会服从治理;如礼教毁坏,民众就要犯上作乱。从前只凭眼力测量建造的房屋,也都有堂奥和台阶之分,坐席则要分上下,乘车则要分左右,走路则要前后相随,站立也要讲究次序。这都是古代就有的道理。如房屋不分堂奥和台阶,堂屋就要混乱;坐席不分上下,坐次就要混乱;乘车不分左右,车上就要混乱;走路不分前后,路上就要混乱;站立不分次序,位置就要混乱。从前圣明的帝王和诸侯,都要分辨贵贱、长幼、远近、男女、内外的界限,不得互相超越,都是根据这个道理来的。”三位弟子听了孔子这一席话,心中豁然开朗,好像瞎子重见光明。
◎ 《礼记》篇二十九 孔子闲居【回目录】
孔子闲居,子夏侍。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孔子在家休息,子夏在一旁陪侍。子夏说:“请问先生《诗》上所说的‘凯弟君子,民之父母’,怎样才可以称为民之父母呢?”孔子回答说:“民之父母吗?他必须通晓礼乐的本源,达到‘五至’,做到‘三无’,并用来普及子天下;不管任何地方出现了灾祸,他一定能够最早知道。做到了这些,才算是百姓的父母啊!”
子夏曰:“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五至’?”孔子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
子夏说:“关于‘民之父母’,学生已经领教了。但您说的‘五至’又是什么呢?”孔子回答说:“既有爱民之心至于百姓,就会有爱民的诗歌至于百姓;既有爱民的诗歌至于百姓奋就会有爱民的礼至于百姓;既有爱民的礼至于百姓,就会有爱民的乐至于百姓;既有爱民的乐至于百姓,就会有哀民不幸之心至于百姓。哀与乐是相生相成。这种道理,即使擦亮眼睛,也不可能看到;竖起耳朵,也不可能听到;但君王的这种思想却充塞于天地之间。这就叫做‘五至’。”
子夏曰:“五至既得而闻之矣,敢问何谓三无?”孔子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子夏曰:“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敢问何诗近之?”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无声之乐也。‘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凡民有丧,匍匐救之’,无服之丧也。”
子夏说:“什么是‘五至’,学生已经明白了。再请问什么叫做‘三无’?”孔子回答说:“无声的音乐,无形的礼仪,以及不穿丧服的丧事。这就叫做‘三无’。”子夏说:“三无的大概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请问什么诗句跟这三无的意思比较近似呢?”孔子说:“‘日夜秉承天命,宽和而又宁静。’这就近似于无声的乐。‘仪表威严宽和,没有挑剔之处。’这 就近似于无形的礼。‘看见人家有灾难,千方百计去救援。’这就近似于不穿丧服的服丧。”
子夏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言尽于此而已乎?”孔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子夏曰:“何如?”子曰:“无声之乐,气志不违;无体之礼,威仪迟迟;无服之丧,内恕孔悲。无声之乐,气志既得;无体之礼,威仪翼翼;无服之丧,施及四国。无声之乐,气志既从;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无体之礼,日就月将;无服之丧,纯德孔明。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子夏说:“您这番话太伟大了,太美妙了,太有哲理了!要说的道理都在这里了吗?”孔子说:“怎么会呢?君子在实行‘三无’的时候,还有‘五起’呢。”子夏说:”‘五起’怎么讲?”孔子说:“第一,无声的音乐,不违背心志;无形的仪式,国君的态度从容不迫;没有丧服的丧事,设身处地地同样非常悲伤。第二,无声的音乐,心愿已经满足;没有形式的礼仪,‘态度恭恭敬敬;没有丧服的服丧,爱心延及四方各国。第三,没有声音的音乐,上下心愿交融;没有形式的礼仪,上下和睦齐同;没有丧服的服丧,使万国之民竞相孝养。第四,没有声音的音乐,四方闻者曰益增多;没有形式的礼仪,‘天胜似一天,一月强过一月;没有丧服的服丧,使纯粹的道德曰益光明。第五,没有声音的音乐,使响应之心纷纷而起;没有形式的礼仪,普及四海;没有丧服的服丧,传及后世子孙。”
子夏曰:“三王之德,参于天地,敢问:何如斯可谓参于天地矣?”孔子曰:“奉三无私以劳天下。”子夏曰:“敢问何谓三无私?”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其在《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齐。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是汤之德也。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清明在躬,气志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在《诗》曰:‘嵩高惟岳,峻极于天。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也。三代之王也,必先令闻,《诗》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三代之德也。‘弛其文德,协此四国。’大王之德也。”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曰:“弟子敢不承乎!”
子夏问道:“夏禹、商汤、文王的德行,与天地并列。请问怎样才能与天地并列呢?”孔子答道:“要遵奉‘三无私’的精神,以恩德招揽天下百姓。”子夏接着问道:“什么叫做‘三无私’呢?”孔子答道:“就是像天那样无私地覆盖万物,像地那样无私地承载万物,像曰月那样无私地照耀万物。按照这三条来招揽天下百姓,就叫做‘三无私’。这个意思在《诗经》里也有所反映:‘奉行天命不敢违,至于成汤登君位。降下政教不迟缓,聪明谨慎曰向上。明德长久照下民,恭恭敬敬事上帝,帝命九州效法汤。’这就是商汤的德行。天有四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既有刮风下雨,也有下露降霜。这些都是天所显示的教化,人君应当奉行以为政教。大地承载着神妙之气,风雷鼓荡,万物萌芽生长。这些都是地所显示的教化,人君应当奉行以为政教。圣人自身的德行极其清明,他的气志微妙如神。在他行将称王天下的时候,神灵有所预知,一定要为他生下贤能的辅佐之臣。就好像天降及时之雨,又好像山川飘出祥云。有《诗》为证:‘五岳居中是篙山,巍巍高耸入云天。中岳高山降神灵,生下甫侯和申伯。只有甫侯和申伯,才是周朝栋染臣。诸侯靠他作屏障,宣扬盛德遍四方。这就是文王、武王的德行。夏、商、周三代称王,在其称王之前就已经有了美好的名声。《诗》上说:‘勤勉不倦的天子,美好名声千古传。这就是三代圣王的德行。《诗》上又说:“太王施其文德,团结四方各国。这就是太王的德行。”子夏听到这里,一跃而起,倚墙而立,说:“弟子敢不接受老师的这番教诲吗!”
◎ 《礼记》篇三十 坊记【回目录】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逾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
孔子说:“君子的治民之道,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防止河水漫溢堤防!它是为了防止百姓出现过失。即使严密地设置堤防,百姓中还是有越规的。所以君子用礼来防止道德上的过失,用刑来防止邪恶的行为,用教令来防止贪婪的欲望。”
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故圣人之制富贵也使民富不足以骄,贫不至于约,贵不慊于上,故乱益亡。子云:“贫而好乐,富而好礼,众而以宁者,天下其几矣。《诗》云:‘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故制:国不过千乘,都城不过百雉,家富不过百乘。以此坊民,诸侯犹有畔者。
孔子说:“小人贫穷便感到窘迫,富裕便会有骄横之气;贫穷就会去偷盗,有了骄横之气就会犯上作乱。所谓礼,就是顺应人的这种情况而为之制定控制的标准,以作为防止百姓越轨的堤防。所以,圣人制定出了一套富贵贫贱的标准,使富起来的百姓不足以骄横,贫下去的百姓不至于穷困,取得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不至于对上级不满,所以犯上作乱的事就曰趋减少。”孔子说:“贫穷而能乐天知命,富贵而能彬彬有礼,一家族人多势众而能安守本分,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诗经》上就说:‘有些百姓贪心作乱,心安理得地去残害他人。’所以做出规定,诸侯的兵车不得超过千乘,国都的城墙不得超过百锥,卿大夫之家的兵车不得超过百乘。用这种办法来防备百姓、诸侯,哪里还有敢叛乱的?”
子云:“夫礼者,所以章疑别微,以为民坊者也。”故贵贱有等,衣服有别,朝廷有位,则民有所让。子云:“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春秋》不称楚越之王丧,礼君不称天,大夫不称君,恐民之惑也。《诗》云:“相彼盍旦,尚犹患之。”子云:“君不与同姓同车,与异姓同车不同服,示民不嫌也。”以此坊民,民犹得同姓以弒其君。
孔子说:“礼是用来裁决断定那些疑惑不定、隐晦不明的事情。所以人的贵贱有等级,衣服的色彩、图案有差别朝廷上有固定的班位,这样一来,老百姓就知道谁该让谁了。”孔子说:“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一国没有两个国王,一家没有两个家长,最高的权威只有一个,这是要向百姓显示有君臣之别。楚、越之君潜号称王,其国君死,《春秋》贬之,不书其葬;按照礼的规定,诸侯不得像天子那样称天,大夫不得像诸侯那样称君。这就是担心百姓对上下级关系产生迷惑。《诗经》上说:‘你看那盎旦鸟儿的鸣叫,人们尚且讨厌它!’更何况对那些膺越犯上的人呢!”孔子说:“国君不与同姓的人同车,与异姓的人可以同车,但不可穿相同的服装,这是要让臣民避嫌。用这种方法来防范,臣民中还有同姓拭其君的。”
子云:“君子辞贵不辞贱,辞富不辞贫,则乱益亡。”故君子与其使食浮于人也,宁使人浮于食。子云:“觞酒豆肉让而受恶,民犹犯齿;衽席之上让而坐下,民犹犯贵;朝廷之位让而就贱,民犹犯君。”《诗》云:“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子云:“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则民作让。”故称人之君曰君,自称其君曰寡君。子云:“利禄,先死者而后生者,则民不偝;先亡者而后存者,则民可以托。”《诗》云:“先君之思,以畜寡人。”以此坊民,民犹偝死而号无告。
孔子说:“分配酒肉,应该反复辞让,然后接受粗陋的一份;即使这样,民众仍然会冒犯长者。筵席之上,让来让去,君子才坐在下首,就这样还有人潜越尊者。朝廷上的班位,让来让去,君子才立于贱位,就这样还有人潜越君上。《诗经》上说:‘如今人们心不良,遇事只知怨对方;接受官爵不谦让,事关自己道理忘。”孔子说:“君子尊重别人而贬抑自己,先人而后己,这样一来在百姓中就会兴起谦让的风气。所以称呼别人的国君叫国君,称呼自己的国君叫寡君。”孔子说:“利益和荣誉,应该先给死者,后给生者,这样一来,百姓就不会背弃死者;先给在国外为国事奔走的人,后给留在国内的人,这样一来,老百姓就感到国君可以信托。《诗经》上说:‘你应该思念死去的先君,赡养我这未亡人。”用这种方法防范百姓,百姓还有背弃死者而死者的家属却哭告无门的。”
子云:“有国家者,贵人而贱禄,则民兴让;尚技而贱车,则民兴艺。”故君子约言,小人先言。
孔子说:“治理国家的人,重视人的品德,对有德的人,不吝啬封以爵禄;那么民众就会盛兴礼让。崇尚人的技能,对有能的人不吝啬赐以车服;那么民众就会学习技艺。所以君子是少说话,多干事;小人则是事还没做,就先说大话。”
子云:“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则犯也;下不天上施,则乱也。”故君子信让以莅百姓,则民之报礼重。《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孔子说:“在上位的人斟酌听取民众的意愿,民众就会把上面施行的政治看得像天意一样。在上位的人不听取民众的意愿,民众就要犯上;民众不把上面的政治看得像天意,就要作乱。所以君子以信用和礼让来统治百姓,民众也会重重地以礼相报。《诗经》上说:‘先人有遗训,在上者要咨询及于樵夫。’”
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不争;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怨益亡。”《诗》云:“尔卜尔筮,履无咎言。”子云:“善则称人,过则称己,则民让善。”《诗》云:“考卜惟王,度是镐京;惟龟正之,武王成之。”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君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君之德。于乎!是惟良显哉。”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己,则民作孝。”《大誓》曰:“予克纣,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纣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
孔子说:“有善行则归功于他人,有过错则归咎于自己,这样民众就不会发生争执。有善行则归功于他人,有过错则归咎于自己,这样怨恨就会日益减少。《诗经》上说:‘你占卜,你算卦,卦体上面无坏话。’”孔子说:“有善行则归功于他人,有过错则归咎于自己。这样民众就会在荣誉面前谦让。《诗经》上说:‘武王考察占卜,决定建都镐京;龟能正其吉兆,武王完成大事。’”孔子说:“有善行则归功于君主,有过错则归咎于自己,民众就会激发忠君之心。《君陈》篇说;‘你有好主意好方法,进去告诉你的君主,然后你再到外面去施行’,并且说:‘这主意、这办法,都是我们君主的功德。’啊!只有我们善良的君主才能这样光明伟大啊!’这便是归功于君主。”孔子说:“有善行则归功于父母,有过错则归咎于自己。这样民众便会提倡孝道。《大誓》上说:‘如果我打败了商纣,那并不是我的武功,而是由于我的父亲本来没有过错,如果商纣打败了我,那并不是我父亲有过错,而是我没有善良的德行。’”
子云:“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论语》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高宗云:“三年其惟不言,言乃讙。”子云:“从命不忿,微谏不倦,劳而不怨,可谓孝矣。”《诗》云:“孝子不匮。”子云:“睦于父母之党,可谓孝矣。故君子因睦以合族。”《诗》云:“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
孔子说:“君子忘掉父母的过错,而敬重父母的美德。”《论语》上说:“三年不改变父亲生前的主张,可以算是孝了。”所以高宗说:“在父亲死后三年不发表言论。一旦发表言论,天下都感到欢乐。”孔子说:“服从父母的命令,不怠慢,即使父母有过错,也只能慢慢地温和地劝谏。为父母担当劳苦而毫无怨言,这样就可称得上是孝了。《诗经》上说:‘孝子的孝心是无穷的。’”孔子说:“能够与父母的亲人也和睦相处,才可以称作孝。所以君子经常招待族人聚餐以加强。《诗经》上说:‘兄弟关系良好,彼此融洽无间;兄弟关系恶劣,彼此互相指责。’”
子云:“于父之执,可以乘其车,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广孝也。”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子云:“父子不同位,以厚敬也。”《书》云:“厥辟不辟,忝厥祖。”子云:“父母在,不称老,言孝不言慈;闺门之内,戏而不叹。”君子以此坊民,民犹薄于孝而厚于慈。子云:“长民者,朝廷敬老,则民作孝。”子云:“祭祀之有尸也,宗庙之主也,示民有事也。修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
孔子说:“对于父亲的同志,可以乘他的车子,但不可以穿他的衣服。君子这样作,就是把对父亲的孝道扩展到父亲的同辈。”孔子说:“连小人都能够养活他的双亲,作为君子,如果也是只能养活而不知孝敬,那与小人还有什么区别呢!”孔子说:“父亲与儿子,不能处在尊卑相同的位置上,以此来强调对父亲的敬重。《尚书》上说:‘做国君的不像个做国君的样子,那就是辱没他的先祖。’”孔子说:“父母健在,做儿子的不敢自称老。平常要爹讲究对父母如何孝顺,不要讲究做父母的应该怎样心疼自己。家门之内,只可引逗父母高兴,不可在父母面前哀声叹气。君子用这些礼节来规范百姓,百姓还有讲究孝道的少,企求父母慈爱的多。”孔子说:“身为天子、诸侯,如果能够在朝廷上做到敬老,那么百姓就会兴起孝顺之风。”孔子说:“祭祀时候有尸,宗庙中设立神主,这是向人们指出应该尊奉的对象。修建宗庙,恭恭敬敬地进行祭祀,这是教育百姓不要忘掉死去的亲人。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忘掉亲人的。”
子云:“敬则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废礼,不以美没礼。”故食礼:主人亲馈,则客祭;主人不亲馈,则客不祭。故君子茍无礼,虽美不食焉。《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以此示民,民犹争利而忘义。
孔子说:“为了表示对宾客的尊敬,就可以用祭器来款待。所以,君子不因家道贫穷而废除礼,也不因家道殷实而超过礼。所以食礼规定,主人亲自给客人布菜,客人就祭;主人不亲自给客人布菜,客人就不祭。所以,君子如果遇到无理的接待,即令是佳肴美味也不去吃。《易经》上说:‘殷封国中的杀牛之祭,还不如文王.国中的杀猪之祭,能够真正地得到神的保佑。《诗经》上说:‘君子的设宴待客,不但要让把酒喝好,而且要充分展示美德。’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争利而忘义的。”
子云:“七日戒,三日齐,承一人焉以为尸,过之者趋走,以教敬也。”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澄酒在下,示民不淫也。尸饮三,众宾饮一,示民有上下也。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也。故堂上观乎室,堂下观乎上。《诗》云:“礼仪卒度,笑语卒获。”
孔子说:“国君在祭祀的前十天内,头七天散斋,后三天致斋;又奉事一人以为尸,大夫士遇到他都要回避。这是教导人们要对神恭敬。醛酒放在室内,醒酒放在堂上,澄酒放在堂下,味薄的放在上面,味厚的放在下面,这是教育人们不要贪味。向尸敬酒三次,向宾敬酒只一次,这是教育人们要知道尊卑。借着祭祀剩下的酒肉,聚集合族的人会餐,这是教育人们要和睦相处。所以堂上的人以室内的人为楷模,堂下的人又以堂上的人为楷模。《诗经》上说:‘礼仪都合乎法度,谈笑也很有分寸。’”
子云:“宾礼每进以让,丧礼每加以远。”浴于中溜,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示远也。殷人吊于圹,周人吊于家,示民不偝也。子云:“死,民之卒事也,吾从周。”以此坊民,诸侯犹有薨而不葬者。子云:“升自客阶,受吊于宾位,教民追孝也。”未没丧不称君,示民不争也。故鲁《春秋》记晋丧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及其君卓。”以此坊民,子犹有弒其父者。
孔子说:“行宾礼时,每逢进门、升堂都要互相谦让;而行丧礼时,每一个仪式的完成,都意味着死者离家更加遥远。人死以后,首先是在室中浴尸,接着是在南窗之下饭含,然后在门内举行小敛,在昨阶举行大敛,在西阶停殡,迁枢于家庙之中举行祖奠,最后葬于墓穴,借以表示死者离开生者愈来愈远了。殷人在墓地上吊慰死者家属,周人是在死者家属从墓地返回家中以后才进行吊慰,这是教育人们不要忘记死者。”孔子说:“死是人生的最后一件大事,周人的送死之礼比较完备,所以我赞成周人的办法。用这种办法来规范人们,诸侯还有死了以后不能如期下葬的。”孔子说:“葬毕回家以后,孝子还坚持从西阶升堂,在宾位受吊。这是教育人们不要马上忘记亲人。所以,鲁国的《春秋》在记载晋国的丧事时说:‘晋国大臣里克杀死了晋国国君的儿子奚齐,及其国君卓。’用这种办法教育人们,还有儿子杀死他父亲的。”
子云:“孝以事君,弟以事长”,示民不贰也,故君子有君不谋仕,唯卜之日称二君。丧父三年,丧君三年,示民不疑也。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示民有上下也。故天子四海之内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故君适其臣,升自阼阶,即位于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父母在,馈献不及车马,示民不敢专也。以此坊民,民犹忘其亲而贰其君。
孔子说:“用孝道来侍奉国君,用涕道来侍奉尊长,这是教育人们对上不要怀有二心。所以,国君之子在国君健在时不谋求任何官职,只有在代替国君占卜时才可以自称‘国君的副手’。父亲死了守丧三年,国君死了也守丧三年,这是向百姓表示,国君的尊严与父亲完全一样,毋庸置疑。父母健在之时,作儿子的就不敢认为身体是自己的,也不敢置备私产,这是教育人们要知道上下尊卑。所以天子在四海之内没有作客的礼仪,因为没有哪个人敢当他的主人。所以国君到了臣下家里,升自主阶,即位于堂,这是教育百姓不要把家就看成是自己的。父母健在,向别人赠送东西,小件东西还可以,像车马那样的大件就不可以,这是教育百姓不敢自作主张。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忘掉父母和对国君怀有二心的。”
子云:“礼之先币帛也,欲民之先事而后禄也。”先财而后礼,则民利;无辞而行情,则民争。故君子于有馈者,弗能见则不视其馈。《易》曰:“不耕获,不菑畬,凶。”以此坊民,民犹贵禄而贱行。
孔子说:“相见之礼,是在行过相见之礼以后才奉上见面的礼物。之所以要这祥作,是要教育百姓先做事情而后接受傣禄。”先奉上见面的礼物然后再行相见之礼,就会导致百姓产生贪财之心。不加辞让,见礼就收,就会导致百姓相争。所以,君子在有人馈赠礼物时,如果自己不能接见,就不接受对方的礼物。《易经》上说:‘不耕而获,不开荒而得到良田,凶。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看重利禄而轻视做事的。
子云:“君子不尽利以遗民。”《诗》云:“彼有遗秉,此有不敛穧,伊寡妇之利。”故君子仕则不稼,田则不渔;食时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以此坊民,民犹忘义而争利,以亡其身。
孔子说:“君子不把利益全部占有,要给百姓留下一部分。《诗经》上说:‘那里有遗留下来的禾把,这里有撒在地上的禾穗,这是让寡妇们随意拣拾的。’所以君子当官就不种地,田猎就不打鱼,一年四季有啥吃啥,不追求山珍海味,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狗。《诗经》上说:‘采薪又采菲,叶子已摘走,不要连根取。昔曰山盟莫相忘,与你生死不分离。’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因为忘义争利而丧身的。”
子云:“夫礼,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者也。”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之无别也。以此坊民,民犹有自献其身。《诗》云:“伐柯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蓺麻如之何?横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孔子说:“礼可以用来防止人们的贪淫好色,强调男女之别,使其避免嫌疑,并成为人们遵守的纪律。所以,男女之间没有媒约就不得交往,不下聘礼不得相见,就是担心男女无别才做出这种规定。用这种办法来教育人们,人们还有私自结合的。《诗经》上说:‘砍柴靠什么?没有斧头就办不到。娶妻靠什么?没有媒灼办不成。种麻靠什么?必须整理田亩。娶妻靠什么?必先察告父母。’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以此坊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
孔子说:“娶妻不娶同姓之女,这是为了强调同姓不婚。所以买妾的时候,如果不知道妾的姓,就应该占卜一下,看看是否适宜。用这种办法来教育人们,兽昭公竟然还娶与鲁同姓的吴国女子为夫人,以至于鲁国的《春秋》在记载昭公娶夫人这件事时,不得不隐去夫人的姓,而只说是来自吴国;到她死时,又不得不隐去她的姓,而只说是‘孟子卒’。”
子云:“礼,非祭,男女不交爵。”以此坊民,阳侯犹杀缪侯而窃其夫人。故大飨废夫人之礼。
孔子说:“按照礼的规定,不是祭祀的时候,男女之间不互相敬酒。用这种办法来教育人们,阳侯还杀掉缪侯而且霸占了他的夫人。从那以后,两君相见的大飨,就废除了夫人必须参加的礼节。”
子云:“寡妇之子,不有见焉,则弗友也,君子以辟远也。”故朋友之交,主人不在,不有大故,则不入其门。以此坊民,民犹以色厚于德。
孔子说:“对于寡妇的儿子,如果不是看到他很有才能,就不和他交朋友,因为君子要远避嫌疑。所以朋友互相往来,如果男主人不在家,又没有死人、生病等重大事情,就不进入他家的门。用这种办法来教育人们,人们还好色超过了好德。”
子云:“好德如好色。”诸侯不下渔色。故君子远色以为民纪。故男女授受不亲。御妇人则进左手。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男子不与同席而坐。寡妇不夜哭。妇人疾,问之不问其疾。以此坊民,民犹淫泆而乱于族。
孔子说:“人们的爱好道德之心,如果像爱好女色那样就好了。诸侯不应该在本国臣民中挑选美女作妻妾。所以君子不贪女色,为百姓树立楷模。所以男女授受不亲。为妇人驾车,应该以左手上前。姑、姊妹、女儿出嫁以后又回到娘家,男子就不再和她们同席而坐。寡妇不应该在夜间哭泣。妇人有病,可以问她病是轻了还是重了,但不要问她害的是什么病。用这种办法来教育百姓,百姓还有乱搞两性关系而败坏伦常的。”
子云:“婚礼,婿亲迎,见于舅姑,舅姑承子以授婿,恐事之违也。”以此坊民,妇犹有不至者。
孔子说:“按照婚礼的规定,新婿要亲自到女家迎亲,拜见岳父岳母,岳父岳母亲手把女儿交给新婿,并且千叮吟万嘱咐地要她到婆家以后孝顺听话。用这种办法来教育人们,还有不孝顺。
◎ 《礼记》篇三十一 中庸【回目录】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天生下来的叫做“性”,顺着性发展叫做“道”,依照道去修养,叫做“教”。道是不可以一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君子在人所不见之处,特别警惕小心;对人所不闻之事,惶恐畏惧。没有什么比隐蔽的东西更能说明问题,没有什么比细微的小事更能显露本相。所以君子对自己独处时的行为和思想特别谨慎。喜怒哀乐没有表现出来时,叫做“中”;表现出来如果符合规矩,恰到好处,就叫做“和”。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通行的道理。努力达到中和,天地就各安其所,万物就发育生长了。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孔子说:“君子的言行符合中庸,而小人却违反中庸。君子符合中庸,是因为君子的言行时时处在适中的位置上。小人违反中庸,是因为小人的言论没有什么顾忌和害怕。”孔子说:“中庸的道德大概是至高无上的了,民众很久以来很少有人能做到了。”孔子说:“道不能实行的原因,我知道了:聪明人做得太过分,愚蠢的人却又达不到。道不能被世人所明了的原因,我也知道了:贤人的理解过了头,不肖的人又理解不了。人没有不吃不喝的,但却很少有人品尝出真味。”孔子说:“道大概是难以推行了。”孔子说:“君子的言行符合中庸,而小人却违反中庸。君子符合中庸,是因为君子的言行时时处在适中的位置上。小人违反中庸,是因为小人的言论没有什么顾忌和害怕。”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孔子说:“中庸是最高的境界,人们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孔子说:“中庸之道不能被实行,我是知晓的啊:有智慧的人做得太过分,愚昧的人达不到它。中庸之道不能被发扬,我是知晓的啊:贤明的人做得太过分,不贤明的人达不到它。这就好像人没有不吃饭的,但能够品尝滋味的人却非常少。”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孔子说:“恐怕中庸之道是不能实施的了。”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孔子说:“舜大概真是大智的人啊!舜乐于向人求教,善于审察浅近的言论,把别人言论中的错误遮掩起来,而把其中好的言论宣扬出来;掌握不同的对立的观点,把其中正确的适宜的意见运用到民众中去。这就是舜之所以为舜的缘故吧!”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孔子说:“人们都说自己聪明,可是被人赶到网罗陷阱中去,他们还不知道怎样逃避。人们都说自己聪明,可是选择了中庸的道德,却不能坚持实行一个月。”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弗失之矣。”
孔子说:“颜回的为人,认定了中庸的道德,得到一点正确的思想,就小心坚持着,放在心上,不让它丢失。”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孔子说:“天下、国家可以和别人平分共治,爵位俸禄可以辞让掉,闪光的刀刃也敢于踏上去,而要做到中庸却不那么容易。”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子路问什么叫刚强。孔子说:“是南方人的刚强呢,还是北方人的刚强呢,或者还是你自己所谓的刚强呢?宽容温柔地教诲别人,不对无道的人进行报复,这是南方人的刚强,君子守着这样一种刚强。日夜与刀枪铠甲相伴,战死也不怨恨,这是北方人的刚强,尚武好斗的人守着这种刚强。君子与人和睦相处,但不迁就流俗,这才是真正的刚强啊!坚守中庸的道德永不偏移,这才是真正的刚强啊!国家太平,走在正确道路上时,他不改变自己穷困时的操守,这才是真正的刚强啊!国家混乱,离开正道时,他宁愿死去也不改变自己的操守,这才是真正的刚强啊!”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孔子说:“故意追求隐僻的生活,行动诡异,这种人后代可能会被人称述,但我不这样做。君子沿着正道前进,半途而废的事,我是不干的。君子依照中庸之道,遁世隐居而不被人知道,也永不后悔,只有圣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君子所奉行的道既广大又精微。黎民百姓虽然愚昧但还是可以知道它的,但至于最高境界的道,即使圣人也有不知晓的地方。普通百姓虽然不贤明,但还是可以实行它,但至于最高境界的道,即使圣人也有不能做到的地方。天地如此之大,但人仍有不满意的地方。因此,君子说的“大”,天下都载不起;君子说的“小”,天下都不能够理解。《诗经》上说:“鸢在天空上飞翔,鱼在深水处跳跃。”这是说君子的中庸之道在天地上下之间都是显豁的。君子所奉行的道,发端于普通百姓,在达到最高境界时便彰著于天地之间。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孔子说:“中庸之道不远离人。人去实行中庸之道却远离了人,他就不是在实行中庸之道。《诗经》上说:‘砍伐斧柄,砍伐斧柄,斧柄制作的方法就在手边。’手握斧柄伐木制斧柄,斜着眼审度两者,仍然觉得相差太远。所以,君子应以对待人的方式治理人,直到他们改正为止。忠恕与道不远,不愿施于己身的,也不要施与别人。君子所奉行的道有四条,我孔丘一条都做不到。对侍奉父亲的儿子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对侍奉国君的臣下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对侍奉兄长的弟弟所要求的,我尚未做到;要求朋友做到的自己先做,我尚未做到。在日常德行的实施方面,在日常语言的慎重方面,我做得还不好,不敢不继续努力,即使有做得完满的地方也不敢把话说尽。言语要照顾到行为,行为要照顾到言语,君子怎么能不笃实忠厚呢?”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君子安于目前的地位做他所应该做的事,不羡慕自己地位以外的东西。地位富贵,就做富贵人做的事;地位贫贱,就做贫贱人应该做的事,处在夷狄的地位上,就做夷狄应该做的事;处在患难的地位上,就做患难时应该做的事。如此,君子无处不感觉到悠然自得。居上位,不欺凌下级。在下位,不攀附上级。端正自己不苛求他人,这样就没有怨恨,对上不怨恨天命,对下不归咎别人。所以,君子安于自己的地位等候天命的到来,小人则冒险求得本不应该获取的东西。孔子说:“射箭的道理与君子的行为有相似的地方:假如没有射中靶子,就应反过来责求自己。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实行君子的中庸之道,就好像是走远路,必须从近处开始,就如同是登高,必须从低处开始。《诗经》上说:‘夫妻情投意合,协调有如琴瑟,兄弟和睦相处,快乐安顺长久。家庭美满,妻儿愉快。”孔子说:“这样父母是多舒畅啊!”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孔子说:“鬼神的功用真是宏大啊!看,看不到它;听,听不到它。它养育万物,没有一种事物可以遗弃它。它使天下的人斋戒沐浴,身穿华丽的祭服,举行祭祀典礼。它浩浩荡荡,好像在天之上,在人身旁。《诗经》上说:‘鬼神来到,不可揣测,不敢对它厌怠不敬啊!’从隐微到明显,真诚的心意就是这样隐藏不住啊。”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孔子说:“舜可是个最孝敬的人吧!有圣人的德行,有天子的尊贵地位,有普天下的财富。宗庙祭他,子孙维护他。因此,有崇高德行的人必然会获得应有的地位,必然会获得应有的俸禄,必然会获得应有的名望,必定会获得应有的为命。因此,上天生育的万物,必会因为它们的资质而受到厚爱。所以,能够栽培的就培养它们,而歪斜的就让它们歪斜。《诗经》上说:‘快快乐乐的君子,美德盛明。让上下都感受快乐,上天赐给他福禄。保佑他,任用他,上天这样告诫。’因此,有伟大的德行的人一定是受了天命的。”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孔子说:“恐怕只有周文王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吧!王季是他的父亲,周武王是他的儿子。他有父亲开创事业,有儿子继承事业。周武王继续着大王、王季、文王未完成的功业,披挂战衣,取得了天下。他没有失去自己显赫的名声,获得了天子的尊贵,获得了普天下的财富。宗庙祭奉他,子孙维护他。武王年迈的时候才承受天命。周公成就了文王、武王的德业,追尊大王、王季为王,用天子的礼制祭祀祖先。这种礼制一直贯彻到诸侯、大夫、士和普通百姓。假如父亲是大夫,儿子是士,父死就要按大夫的礼制安葬,按士的礼制祭祀。如果父亲是士,儿子是大夫,父死就要按士的礼制安葬,按大夫的礼制祭祀,守丧一年,通行到大夫;守丧三年,通行到天子。但给父母守丧本身没有贵贱的区别,都是一样的。”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孔子说:“武王,周公真是最守孝道的人啊!守孝道的人,善于继承先人的遗志,善于继承先人未完的功业。在春秋两季,修缮祖上庙宇,陈列祭祀器具,摆设祭祀服饰,贡献应时的食品。宗庙祭祀的礼制,是要排列父子、长幼的顺序。按官爵排列次序,就可以分辨出贵贱,按职位排列次序,就能分辨出贤与不贤;敬酒时晚辈先向长辈举杯,这样祖先的恩惠就会延及到晚辈,宴饮时按头发的黑白次序坐,这样就使老少有次序。站在应该站的位置上,行先王传下的祭礼,演奏先王的音乐,尊敬先王所尊敬的,亲爱先王所亲爱的。侍奉死者如同侍奉活着的人,侍奉亡故的人如同侍奉现存的人,这是最高境界的孝啊。郊社祭礼。是用于侍奉上天的。庙宇的祭礼,是祭祀祖先的。明白了郊社的祭礼,大祭小祭的意义,治理国家就如同看手掌一样容易吧!”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廪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鲁哀公问孔子如何治理好政事。孔子说:“文王、武王的政令,都写在木板竹简上。像他们那样有贤臣,政令就会得到贯彻施行,没有贤臣,政令就会消失。以人立政,政治就会迅速清明,这就像用沃土植树,树木会迅速生长。这政事啊,就好像是蒲苇。因此,治理政事取决于贤臣,贤臣的获得取决于明君的修德养性,修养德行取决于遵循天下的大道,遵循天下大道取决于仁爱之心。所谓仁,就是人,亲爱亲人是最大的仁。所谓义,就是相宜,尊重贤臣是最大的义。亲爱亲人时的亲疏之分,尊重贤臣时的等级划分,是从礼制中产生出来的。处在下位的人得不到上级的信任,人民就不可能治理好了。因此,君子不能不修德养性想要修德养性,不能不侍奉亲人,想要侍奉亲人,不能不知贤善用,想要知贤善用,不能不知道天理。普天下的大道有五种,实践大道的美德有三种。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交往,这五项是天下的大道。智慧、仁爱、英勇这三者是天下的大德行。实践大道的道理是同样的。有的人生来就通晓大道,有的人通过学习才通晓大道,有的人经历过困惑后才通晓大道;他们最终通晓大道,这是同样的。有的人从容不迫地实行大道,有的人凭着利害关系去实行大道,有的人勉强去实行大道,最终成功的时候是一样的。”孔子又说:“喜爱学习就接近智慧了,尽力去实行就接近仁爱了,知晓羞耻就接近英勇了。知道这三点,就知道如何修养德行;知道怎样修养德行,就知道怎样治理人,知道怎样治理人,就知道怎样治理国家了。治理天下国家大凡有九条准则,分别是修养德行、尊重贤人、亲爱亲族、敬重大臣、体贴众臣、爱民如子、招集各种工匠、优待边远异族、安抚四方的诸侯。修养德行,大道就能够顺利实行。尊重贤人就不会被迷惑。亲爱亲族,父、兄、弟就不会抱怨。敬重大臣,处事就不会恍惚不定。体贴众臣,士就会以重礼相报。爱民如子,百姓就会勤奋努力。招集各种工匠,财富用度就充足。优待边远异族,四方就会、归顺。安抚各诸侯,普天下就会敬畏。清心寡欲,服饰端正,无礼的事不做,这是修养德行的方法;摒弃谗言,远离美色,轻视财物重视德行,这是勉励贤人的方法;尊崇亲族的地位,重赐他们俸禄,与亲族有共同的爱和恨,这是尽力亲爱亲族的方法,为大臣多设下官以供任用,这是鼓励大臣的方法,以忠诚信实、最重俸禄相待,这是勉励士的方法;根据节令使役,赋税微薄,这是鼓励百姓的方法,日日访视,月月考查,赠送给他们的粮食与他们的工作相称,这是鼓励工匠的方法;盛情相迎,热情相送,奖励有才干的,同情才干不足的,这是优待边远异族的方法。承续中断的家庭世系,复兴没落的国家,整治混乱,解救危难,定期朝见聘问,赠礼丰厚,纳贡微薄,这是安抚诸侯的方法。尽管治理天下国家共有这九条准则,但实行它们的道理是相同的。凡事有预谋就会成功,没有预谋就会失败。说话事先想好就不会语塞,做事事先想好就不会感到困难。行动之前事先想好就不会内心不安,法则事先想好就不会陷入绝境。在下位的人得不到上级的信任,百姓就治理不好。得到上级的信任是有途径的,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就得不到上级的信任。得到朋友的信任是有途径的,不顺从父母就得不到朋友的信任。顺从父母是有途径的,自己心不诚就不能顺从父母。心诚是有途径的,不知晓善就不能心诚。诚实是上天的法则。做到诚实是人的法则。诚实,不必努力就能达到,不必思考就能获得,从容不迫地达到天道法则,这就是圣人。做到诚实,就是选择善并坚持做到它。要广泛地学习,仔细地询问,审慎地思考,清晰地分辨,忠实地实践。要么就不学,学了没有学会就不中止。要么就不问,问了还不明白就不中止。要么就不思考,思考了不懂得就不中止。要么就不辨别,辨别了不分明就不中止。要么就不实行,实行了但不够忠实就不中止。别人一次能做的,我用百倍的工夫,别人十次能做的,我用千倍的工夫。如果真能这样做,即便愚笨也会变得聪明,即使柔弱也会变得刚强。”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由真诚达到通晓事理,这叫天性。由通晓事理达到真诚,这叫教化。真诚就会通晓事理,通晓事理就会真诚。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只有天下最真诚的人才能充分发挥天赋的本性,能发挥天赋的本性才能发挥所有人的本性,能发挥所有人的本性才能充分发挥事物的本性,能够发挥事物的本性才能帮助天地养育万物,可以帮助天地养育万物,才可以与天地并列。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次一等真诚的人从细微处人手。细微之处也能达到诚的境界,达到真诚就会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就会昭然显著,昭然显著就会光辉明亮,光辉明亮就会感动万物,感动万物就会发生变革,发生变革就会感化人们。只有天下最真诚的人才能感化人们。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著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最高境界的真诚可以预知未来。国家将要兴盛,必定有吉祥的前兆;国家将要衰败,必定有妖孽作怪。它呈现在蓍草龟甲上,体现在身体仪态上。祸福要来临时:好事一定会提前知道,不好的事也一定提前知道。因此,最高境界的真诚如同神灵一般。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真诚,是自己成全自己。道,是自己引导自己。真诚贯穿万物的始终,没有真诚就没有万物。因此,君子把真诚看得非常珍贵。真诚,并不只是成全自己就完了,还要成全万物。成全自己是仁义,成全万物是智慧。这是发自本性的德行,是结合了内外的道,因此,适合在任何时候实行。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诗》曰:“惟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所以,最高境界的真诚是永不休止的。永不休止就会长久,长久就会有效验,有效验就会深远无穷,深远无穷就会博大深厚,博大深厚就会高大光明。博大深厚,能够负载万物;高大光明,可以覆盖万物;深远无穷,可以生成万物。博大深厚与地相配,高大光明与天相配,深远长久可以无穷无尽。这样,不表现也会显著,不行动也有改变,不做也会成功。天地的法则,可以用一句话涵盖:作为物它纯一不二,因而它化生万物就不可测度了。天地的法则,博大、深厚、高大、光明、涤远、长久。现在来说天,论小它不过是一小片光明,而它的整体无穷无尽,日月星辰悬挂在天上,覆盖着万物。现在来说地,论小它不过是一小撮土,而它的整体广大深厚,负载着华山不觉得重,收拢着江河湖海没有泄,负载着万物。现在来说山,论小这不过是一小块石头,但它整体高峻厚重,草木生长在上面,飞禽走兽居住在上面,宝藏从里面开发出来。现在来说水,论小它不过是一小勺水,但它的整体深不可测,里面生活着鼋鼍、蛟龙、鱼鳖,繁殖着货物财富。《诗经》上说:“只有上天的定命,深远不止。”这大概是说天之所以成为天的原因。啊,难道不光明!文王的德行这么纯洁,这大概是说文王之所以被尊奉为文王,是因为他纯一,而且永无止境。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然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伟大啊,圣人的道。浩浩荡荡,生长发育万物,与天一样高峻。充足而且伟大啊,三百条礼仪,三千条威仪,等待圣人出现后才能实施。因此说,如果达不到最高境界的道德,最高境界的道就不会成功。所以,君子应当尊奉德行,善学好问,达到宽广博大的境界同时又深入到细微之处,达到极端的高明同时又遵循中庸之道。温习过去所学习过的从而获取新的认识,用朴实厚道的态度尊崇礼仪。这样,在上位时不骄傲,在下位时不背弃。国家政治清明时力争主张被接受采纳,国家政治黑暗时以沉默保全自己。《诗经》上“既明达又聪慧,这样才能保全自身”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孔子说:“愚蠢但又只凭主观意图行事,卑贱但又好独断专行,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却要恢复古代的做法,这样的话,灾难就要降临在他身上了。”不是天子,就不议论礼制,不制定制度,不考核文字。现在普天下车辙统一,文字统一,伦理观念统一。虽然有天子的地位,但如果没有天子的德行,就不要轻易制礼作乐,虽有天子的德行,但是如果没有天子的地位,也不要轻易制礼作乐。孔子说:“我解说夏代的礼法,但杞国的文献不足以验证。我学习殷朝的礼法,仅仅有宋国保持着它。我学习周代的礼法,现在正实行着它,因此,我遵从周代的礼法。”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
“统治天下要做三件重要的事情,做好了就会减少损失。居于上位的人,品德虽好但没有验证,没有验证就不权威,不权威百姓就不会服从;居于下位的人,品德虽好,但不尊贵,不尊贵就不权威,不权威百姓就不服从。因此,君子的道,根本在自身,在黎民百姓那里得到验证,考查到三代先王不显现出错误,树立在天地之间没有悖理的地方,卜问鬼神没有可疑的地方,等到百世以后圣人到来不感到困惑。卜问鬼神没有可疑的地方,这是了解了天,等到百世以后圣人到来不感到困惑,这是了解了人。因此,君子的举动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则,君子的行为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度,君子的言谈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准则。离得远使人仰慕,离得近也不让人厌烦。《诗经》上说:‘在那里无人厌恶,在这里不遭人厌恨。几乎是日夜操劳,这样永远保持大家的称赞。’君子没有不先做到这一点就早已闻名于天下的。”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孔子遵循尧、舜的传统,模仿文王、武王。上遵从天时变化,下符合地理位置,好像天地没有什么不能负载,没有什么不能覆盖的,又好像四季的更替运行,日月交替光明,万物同时生长发育互不伤害,天地的道同时运行而互不违背。小德如江河流行,大德敦厚化育,这就是天地之所以为大的原因。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只有天下最高尚的圣人是聪明智慧的,能够居上位临下民,宽大为怀,温和柔顺,能够包容天下;奋发勇健,刚强坚毅,能够决断天下大事,威严庄重,忠诚正直,能够博得人们的尊敬,条理清晰,详细观察,能够分辨区别是非曲直。圣人的德行广博深厚,时时会表现出来。广博如天,深厚如渊,表现出来百姓没有不尊敬的,说出话来百姓没有不信服的,做起事来百姓没有不高兴的。这样,声誉在中国广泛传播,并延续到蛮貊这样的边远地区。船车所能达到的地方,人的力量所能通到的地方,天所覆盖的地方,地所负载的地方,日月所照耀的地方,霜露落下的地方,凡有血气生命的,没有不尊重亲近他们的,因此说能与天相配。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只有天下最高的真诚,才能成为治理国家的典范,树立天下的根本,认识到天地化育万物的道理。这需要什么依凭呢?仁爱之心那样诚挚,像潭水那样幽深,像天空那样广阔。如果不是真正聪明智慧、达到天德的人,还有谁能知道天下最高的真诚呢?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诗经》上说:“内穿锦缎,外罩麻衣。”这是讨厌锦缎衣服的花纹太艳丽了。因此,君子的道,暗淡无光,但日见彰显,小人的道,鲜艳显著但日趋灭亡。君子的道,平淡但不令人厌恶,简约但文彩熠熠,温和但有条理。知道远是从近开始,知道教化是来自哪里,知道微弱的会变得显著,这样就可进入到圣人的德行行列中去了。《诗经》上说:“尽管潜藏隐匿在水下,仍然清晰可见。”因此,君子内心省察自己而不感到内疚,无愧于心。别人不及君子的原因,大概是君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也能严格要求自己。《诗经》上说:“看你独自一人在室,应当无愧于神灵。”所以,君子即使没有行动也能表现出他的恭敬态度,即使没有言谈也能表现出他的忠诚。《诗经》上说:“默默祈祷,不再有争执。”因此,君子不用赏赐,百姓就会受到勉励,不用发怒,百姓就会比看到铁钺还要畏惧。《诗经》上说:“让上天的德行大放光彩,凡诸侯都来实行。”因此,君子忠厚恭敬天下就会太平。《诗经》上说:“我怀念文王的美德,但不声张宣扬。”孔子说:“用声张宣扬来感化百姓,这是最不根本的啊!”《诗经》上说:“德行犹如羽毛。”但羽毛仍是可比的。“上天所承载的道,无声无味”,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 《礼记》篇三十二 表记【回目录】
子言之:“归乎!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子曰:“裼袭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渎也。”子曰:“祭极敬,不继之以乐;朝极辨,不继之以倦。”子曰:“君子慎以辟祸,笃以不掩,恭以远耻。”子曰:“君子庄敬日强,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子曰:“齐戒以事鬼神,择日月以见君,恐民之不敬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子曰:“无辞不相接也,无礼不相见也;欲民之毋相亵也。《易》曰:‘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孔子说:“回去吧!德行高尚的人即使隐居山野,他的名声也会远扬;不必故作矜持而自然端庄,不必故作严厉而威仪自然使人敬畏,不必多讲话却自然会得到别人的信任。”孔子说:“德行高尚的君子,对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对人的一颦一笑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对人的一言一语没有失礼的地方。所以君子的容貌足以使人敬畏,君子的脸色足以令人畏惧,君子的讲话足以令人信服。《甫刑》上说:‘外表恭敬,内心戒慎,要使别人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点可以挑剔的话。”,孔子说:“在行礼过程中,有时以露出锡衣为敬,有时以掩好上服不露出惕衣为敬,这样做的目的,是要民众不要襄读了礼。”孔子说:“祭祀要尽量表达敬意,虽有饮酒之事,但也不能以欢乐告终;朝廷上的事情一定要尽力处理好,不可因为劳神而最后草草了事。”孔子说:“德行高尚的人,用谨慎行事来避免灾祸,用修养笃厚来避免受窘,用恭以待人来避免耻辱。”孔子说:“君子总是庄重恭敬,所以意志一天比一天强;如小人总是安乐淫逸,所以才一天比一天苟且萎靡。君子一天也不让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瞧不起,如同小人的无礼而惶惶不可终曰。”孔子说:“斋戒以后才敬事鬼神,挑选日子去朝见君主,这样做,是因为担心人民失去恭敬之心。”孔子说:“在上位的人如果轻狎侮慢而失去庄重恭敬之心,那么即使用‘死’来威胁下民,下民也不会因此而畏惧的。”孔子说:“朝聘聚会的时候,如果没有用言辞来互通情意,就不能互相交接;如果没有用见面礼来表达自己的真诚感情,就不能相见。之所以这样做,是要百姓不要忽视礼数而对对方失敬。《易经》上说:‘第一次占笠,神告诉你是吉是凶;如果不信,又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占签聋那就是对神的衰读。襄读了神,神就不再告诉吉凶了。”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义者,天下之制也;报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报德,则民有所劝;以怨报怨,则民有所惩。《诗》曰:‘无言不雠,无德不报。’《太甲》曰:‘民非后无能胥以宁;后非民无以辟四方。’”子曰:“以德报怨,则宽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子曰:“无欲而好仁者,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议道自己,而置法以民。”子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厚于仁者薄于义,亲而不尊;厚于义者薄于仁,尊而不亲。道有至、有义、有考。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考道以为无失。”
孔子说:“仁是天下的仪表,义是评定天下事物的准则;礼尚往来是天下的大利。”孔子说:“用恩惠来报答别人给自己的恩惠,这样百姓就会有所劝勉而友好相处。以怨恨回报别人对自己的怨恨,这样百姓就会两败俱伤。《诗经》上说:‘出言未有不答,施德未有不报。’《尚书‘太甲》篇说:‘百姓没有国君,就不能得到安宁;国君没有百姓,也无法君临四方。’”孔子说:“用恩惠来报答别人对自己的怨恨,这是委曲求全的人;用怨恨来报答别人给自己的恩惠,这是应该绳之以法的人。”孔子说:“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喜好仁的人,也不是因为畏惧才厌恶不仁的人,这样的人在普天之下很少很少。所以君子在议论原则时是以自己为准,在制定法律时是以百姓能做到的为准。”孔子说:“仁的实行有三种情况:一是安于行仁,二是为了利益而行仁,三是勉勉强强而行仁。三者虽然都能达到仁的效果,但出发点却不同。都能达到仁的效果,仅从效果上看,是看不出它是属于哪种仁的。在行仁时遇到了挫折,这时候就可以看出它是属于哪种仁了。真正的仁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安于行仁;自以为是的人,看到有利可图才去行仁;害怕犯罪受罚的人,是迫不得已而勉强行仁。仁好比是右手,道好比是左手。仁,体现在爱人上;道,体现在义理上。在仁的方面做的多,在义的方面做的少,其结果是赢得了亲近而没有赢得尊敬;在义的方面做的多,在仁的方面做的少,其结果是赢得了尊敬而没有赢得亲近。道有兼行仁义的至道,有只行义而不行仁的义道,有采取仁义的一部分而行之的考道。行至道可以称王,行义道可以称霸,行考道可以避免过失。”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憯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云:‘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已矣。”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子曰:“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过易辞也。”子曰:“恭近礼,俭近仁,信近情,敬让以行此,虽有过,其不甚矣。夫恭寡过,情可信,俭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鲜乎?《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子曰:“仁之难成久矣,惟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勉愧耻,以行其言。礼以节之,信以结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极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容而无其辞,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诗》云:‘惟鹈在梁,不濡其翼;彼记之子,不称其服。’”
孔子说:“仁有多少、长短、大小之分,义也有多少、长短、大小之别。对别人的不幸有恻隐之心,这是天性同情他人的仁。遵循法律而勉强行仁,这是以行仁为手段而企图达到个人目的。《诗经》上说:‘正如丰水之有芭,武王岂不考虑天下长治久安之计。留下了安邦治国的好谋略,庇护他的子孙享国久长。武王真伟大啊!’这是惠及后世几代的仁。《国风》上说:‘我现在自身还难保,哪里有功夫为后代着想呢尸这是终竟自己一生的仁。’”孔子说:“仁,作为器物,非常非常之重;作为道路,非常非常之远。作为器物,没有人能够把它举得起来;作为道路,没有人能够走得完。我们只能看谁举得较重,走得较远,以数量多的,算作仁了。像这样地勉力于仁,难度够大的了!所以君子如果用先王的标准来衡量人,那么做人就很难达到标准;如果用今天一般人的标准去要求别人,那么就可以知道谁是贤人了。”孔子说:“天性乐于行仁的人,天下非常的少。《大雅》上说:‘虽然道德轻如鸿毛,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把它举得起来。我揣度,只有仲山甫能够举得起来,可惜时人没有能够帮助他的。’《小雅》上说:‘高山则可仰慕,大道则可行走。”,孔子说:“《诗》是如此地爱好仁。向着仁的大道前进,走到半路,实在没有力气了,才不得已停顿下来,忘掉了身体已经衰老,也忘掉了徐曰不多;仍然孜孜不懈,奋力向前,死而后已。”孔子说:“仁的难以成功,由来已久了!因为人的能力有限,很难全部做到,所以仁者所犯的过失是容易得到解释的。”孔子说:“恭敬接近于礼,谦逊接近于仁,诚信接近于人情;如果能以恭敬谦让的态度做人行事,即便有什么过失,也不会是什么大的过失。做到恭敬就会少犯过失,近乎人情就会让人信赖,为人谦逊就容易被人接受。这样做人而犯错误,不是少有的事吗!《诗经》上说:‘温和恭敬的人,是道德的基石。”,孔子说:“仁的难以成功由来已久,只有君子能够成功。所以君子不以自己所能做到的事去责备别人,也不以别人做不到的事便让人家感到惭愧。所以圣人在制定行为标准时,不是以自己为标准,而是以中等水平的人为标准,使知道努力的人有所劝勉,不知道努力的人有所愧耻,以便共同实行圣人的教诲。用礼来约束他们,用诚信来团结他们,用冶当的仪容来文饰他们,用合乎身份的衣服来影响他们,用朋友之间的劝勉来鼓励他们,这都是为了使他们专一于为善。《小雅》上说:‘难道人前不惭愧?难道不怕天报应?’所以君子穿上了君子的服装,还要用君子的仪容来加以文饰;有了君子的仪容,还要用君子的谈吐来加以文饰;谈吐高雅了,还要用君子的道德来加以充实。所以君子对于穿上君子服装而无君子仪容感到羞耻,对于只有君子仪容而无君子谈吐感到羞耻,对于只有君子谈吐而无君子道德感到羞耻,对于只有君子道德而无君子行为感到羞耻。所以君子穿上了丧服就会有悲哀的神色,穿上了朝服就会有恭敬的神色,穿上了军服就会有不可侵犯的神色。《诗经》上说:‘弟乌鹏鸟儿立河梁,‘居然未曾湿翅膀。那些没有德行的官员们,真不配他们穿的那身衣裳。”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诸侯勤以辅事于天子。”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己尊而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诗》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凯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与!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子曰:“先王谥以尊名,节以壹惠,耻名之浮于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处情;过行弗率,以求处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贤。是故君子虽自卑,而民敬尊之。”子曰:“后稷,天下之为烈也,岂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于名也,故自谓便人。”
孔子说:“君子的所谓‘义’是说一个人无论身份贵贱,都要为天下做出应有的贡献。譬如天子,虽然至尊至贵,也要亲耕藉田,生产出集盛,制造出柜色,以祭祀上天;所以诸侯也要勤勉地辅佐天子。”孔子说:“在下位的事奉在上位的,虽然有了庇护民众的大德,也不敢有统治民众的念头,这是仁厚的表现。所以君子恭敬谦逊以求做到仁,诚信谦让以求做到礼;不自己夸耀自己做过的事,不自己抬高自己的身价;在地位面前表现出谦逊,在名利面前表现出淡泊,让于贤人;贬低自己而推崇别人,小心谨慎而唯恐不得其当,要求自己用这样的态度事奉国君;得意时自行此道,不得意时也自行此道,一切听天由命,绝不改变信仰以邀取利禄。《诗经》上说:‘茂茂密密的葛藤,缠绕着树干和树枝。平易近人的君子,不走邪道把福求。,大概说的就是舜、禹、文王、周公吧!他们都有治理民众的大德,又有事奉君主的小心。’《诗经》上说:‘周文王小心翼翼,明白怎样敬奉上天,得到了许多福佑。他的德行叫人挑不出毛病,最终得到了天下诸侯的拥戴。’”孔子说:“大臣死了,先王给他加上一个谥号,以表彰他的一生。死者在一生中尽管做了许多好事,但在定谥号时,只节取死者一生中最突出的一点作为依据,其余的都略而不提,这是因为耻于使名声超过实际做过的事。所以君子不夸大自己做过的事,不吹嘘自己的功劳,以求合乎实际;有了过失,不再重犯,以求待人宽厚;表彰别人的优点,赞美别人的功劳,以求贤者能够居于上位。这样一来,君子尽管自己贬低自己,而民众对他却十分尊敬。”孔子说:“后租这个人,建立的是盖世无双的功业,得到他的好处的岂止是一两个人?只是由于他想使实际做过的事超过名声,所以自称是一个懂得种庄稼的人。”
子言之:“君子之所谓仁者其难乎!《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凯以强教之;弟以说安之。乐而毋荒,有礼而亲,威庄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亲。如此而后可以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亲子也,亲贤而下无能;母之亲子也,贤则亲之,无能则怜之。母,亲而不尊;父,尊而不亲。水之于民也,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土之于民也,亲而不尊;天,尊而不亲。命之于民也,亲而不尊;鬼,尊而不亲。”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先禄而后威,先赏而后罚,亲而不尊;其民之敝:蠢而愚,乔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敝:荡而不静,胜而无耻。周人尊礼尚施,事鬼敬神而远之,近人而忠焉,其赏罚用爵列,亲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惭,贼而蔽。”子曰:“夏道未渎辞,不求备,不大望于民,民未厌其亲;殷人未渎礼,而求备于民;周人强民,未渎神,而赏爵刑罚穷矣。”子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敝。”子曰:“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胜其质;殷周之质不胜其文。”
孔子说:“君子的所谓‘仁’做起来是相当难的呀!《诗经》上说:‘快乐平易的君子,是民众的父母。’君子以快乐教人,使人自强不息;以平易安民,使人感到喜悦。使人民快乐而不荒废事业,彬彬有礼而相亲相爱,威严庄重而安宁,孝顺慈爱而恭敬,使人民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自己,像亲近母亲一样亲近自己,这样做了以后才可以成为民众的父母,如果不具备至高的德行,谁能做到这一点呢?现在父亲的亲爱儿子,儿子贤能他就亲,儿子无能他就看不起:母亲的亲爱儿子,儿子贤能她就亲,儿子无能她就怜惜。所以母亲可亲而不可尊,父亲可尊而不可亲。对于人们来说,水是可亲而不可尊,火是可尊而不可亲。对于人们来说,土地是可亲而不可尊,天是可尊而不可亲。对于人们来说,国君的教令可亲而不可尊,鬼神可尊而不可亲。”孔子说:“夏人的治国之道是尊重君上的政教,虽然敬奉鬼神但却不把它当作政教的内容,接近人情而忠诚,把俸禄放在第一位而把威严放在第二位,把赏赐放在第一位而把刑罚放在第二位,所以他们的政教可亲而不可尊;到了政教衰败的时候,它的百姓就变得愚蠢而无知,骄横而粗野,朴陋而缺乏修养。殷人尊崇鬼神,君上率领百姓敬事鬼神,把鬼神放在第一位而把礼仪放在第二位,把刑罚放在第一位而把赏赐放在第二位,所以他们的政教可尊而不可亲;到了政教衰败的时候,它的百姓就变得心意放荡而不安静,争强好胜而不知羞耻。周人尊崇礼法,贵尚施惠,虽然敬奉鬼神但却不把它当作政教的内容,接近人情而忠诚,它的赏罚办法既不同于夏,又不同于殷,唯以爵位的高低作为轻重的标准,所以他们的政教可亲而不可尊;到了政教衰败的时候,它的百姓就变得贪利而取巧,花言巧语而大言不惭,互相残害,互相欺骗。”孔子说:“夏代的政令清简,对人民不苛求责备,赋税较轻,人民尚怀有亲上之心。殷人的礼法还算简约,但对人民苛求责备,赋税较重。周人设教,强迫人民遵循礼仪,虽尚未袭读鬼神,而赏赐、进爵、施刑之类的规定就已经穷极繁多了。”孔子说:“虞夏的政令清简,老百姓很少怨恨的。殷周的政令繁杂,老百姓受不了它的繁琐。”孔子说:“虞夏的质朴,殷周的文饰,都达到了极点。虞夏虽然也有文饰,但没有它的质朴多;殷周虽然也有质朴,但没有它的文饰多。”
子言之曰:“后世虽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无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爱,有忠利之教;亲而尊,安而敬,威而爱,富而有礼,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义,耻费轻实,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宽而有辨。《甫刑》曰:‘德威惟威,德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子言之:“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责于其臣,臣有死于其言。故其受禄不诬,其受罪益寡。”子曰:“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易》曰:‘不家食,吉。’”子曰:“事君不下达,不尚辞,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子曰:“事君远而谏,则谄也;近而不谏,则尸利也。”子曰:“迩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虑四方。”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远乱也。”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竟,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吾弗信也。”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子曰:“事君可贵可贱,可富可贫,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子曰:“事君,军旅不辟难,朝廷不辞贱;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则慎虑而从之;否,则孰虑而从之。终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顺则臣有顺命;君命逆则臣有逆命。《诗》曰:‘鹊之姜姜,鹑之贲贲;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孔子说:“后世虽有明王复起,也赶不上虞舜那么好了。他君临天下,活着时没有半点私心,死了也不把帝位传给儿子;爱护百姓就像父母爱护子女,既有哀其不幸的慈爱,也有为其带来实惠的教育;既有母亲之亲,又有父亲之尊,安详而受到尊敬,严厉而受到亲爱,富有四海而彬彬有礼,施惠于民而无所偏向。他手下的大臣也都尊敬仁义,以光说不做为可耻,重人而轻财,尽心于君而不犯上,尽君臣之义而又顺从,文雅而又稳重,宽容而有分寸。《甫刑》上说:.‘道德的威严使人敬畏,道德的光明使人尊敬。,除了虞舜还有哪一个能做到这种地步?”孔子说:“臣下事奉君主,要先考虑好自己的建议,然后拜见君主,亲自向君主进言;君主采纳以后,臣下就要全力以赴地促其实现,兑现自己的诺言。所以君主可以责成臣下,而臣下应当为实现自己的诺言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臣下的受禄不是无功受禄,言行相符,受到惩罚的可能性也就很小。”孔子说:“事奉君主,大的建议被采纳,就可以指望得到重赏;小的建议被采纳,就只能指望得到轻赏。所以君子不因小建议被采纳而接受重赏,也不因大建议被采纳而接受轻赏。《易经》上说:‘国君有大蓄积,不仅与家人分享,而且与贤人分享,吉利。’”孔子说:“事奉君主,不应该以私人的事情去麻烦国君,不说华而不实的话,不是正派人的引见就不谋求进身。《小雅》上说:‘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只和正派的人亲近。神明听到这些,就会赐给你福禄。”,孔子说:“事奉国君,如果是疏远小臣而越级进谏、那就有馅媚之嫌;如果是国君身边的大臣而不进谏,那就是尸位素餐。”孔子说:“近臣要辅佐国君,不使道德有亏;家宰负责整伤百官,各部大臣负责考虑四方的事。”孔子说:“事奉国君,对国君的过失可以进谏,但不可以到外边宣扬。《诗经》上说:‘心里爱着君子,为什么不讲出来?内心深处总是希望他好,何尝有一天忘掉?”,孔子说:“事奉国君,如果是提拔困难而降级容易,那么臣下的贤与不肖就区分清楚了乡如果是提拔容易而降级困难,那么臣下的贤与不肖就混淆无别了。所以君子作客,一定要三次揖让之后才随着主人进门,而告辞一次就可离去,这就是为了避免出现混乱。”孔子说:“事奉君主,如果多次与君主意见不合,还不肯辞职出国,那肯定是贪图俸禄。即令有人说他没有这个念头,我也不信。”孔子说:“事奉君主,要以谨慎开始,以恭敬告终。”孔子说:“事奉君主,君主可以使臣下升官,可以使臣下降级,可以使臣下富有,可以使臣下贫穷,可以使臣下活着,可以使臣下死去,但就是不可以使臣下做出非礼之事。”孔子说:“事奉君主,接受任务时,如果是在军旅之中,就应不避艰险;女口果是在朝廷之上,就应不辞微贱。处于某种职位而不履行相应的职责,那就乱了套了。所以国君派给臣下差使,臣下认为是力所能及的就应加以慎重考虑而从命;臣下认为不是力所能及的就应加以深思熟虑而从命。完成了差使以后就辞职退位,这表现了臣下的忠厚之处。《易经》上说:‘不再事奉王侯,王侯还称赞臣下所作之事。”,孔子说:“天子受命于天,臣下受命于天子。如果天子顺应夫命,那么臣下也就跟着顺应天命;如果天子违背天命,那么臣下也就跟着违背天命。《诗经》上说:‘大鸟争斗于上、小鸟也跟着争斗于下。做人而无好品行,还要把他当国君。
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说。’”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已怨。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子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貌亲,在小人则穿窬之盗也与?”子曰:“情欲信,辞欲巧。”
孔子说:“君子评价一个人,不是仅仅根据他的言辞。所以在天下有道的太平盛世,天下无道的衰乱之世,人们注重实际行动的多,说漂亮话的少;在人们注重说漂亮话的多,付诸实际行动的少。所以君子和有丧事的人在一起,如果无力资助他办丧事,就不要问他办理丧事所需的费用;和有病的人在一起,如果无力馈赠他,就不要问他需要些什么;有客远道来访,如果自家不能留宿,就不要问他在什么地方落脚。所以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小人之交,其浓如醛。君子之交虽然其淡如水,但能相辅相成;小人之交虽然其甜如醛,但曰久必然败坏。《小雅》上说:‘坏人说话非常甜,所以乱子更增添。’”孔子说:“君子不以华而不实的话恭维人,这样就会在百姓中间形成忠实的风气。所以,君子询间人家是否寒冷,就要送衣服给人家穿;询问人家是否饥饿,就要送食物给人家吃;称赞人家的优点,就要给人家加官进爵。《国风》上说:‘心忧他人无所倚,同我一道回家去休息。”,孔子说:“嘴上已经许给人家的好处,就是不兑现,这样就会给自己带来怨恨或灾祸。所以,君子与其对人负有承诺的责任,还不如承受拒绝承诺的埋怨。《国风》上说:‘从前你言笑多温柔,既是发誓又赌咒。现在你又变了心,海誓山盟全忘完,从此一刀就两断!’,孔子说:“君子不用虚假的表情去讨好别人。如果感情疏远而外表上看起来非常亲密,拿小人来作比方,不就是钻墙洞的小偷吗!”孔子说:“内心的情要追求真实,嘴上的话要讲究技巧。”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亵事上帝。是故不犯日月,不违卜筮。卜筮不相袭也。大事有时日;小事无时日,有筮。外事用刚日,内事用柔日。不违龟筮。”子曰:“牲牷礼乐齐盛,是以无害乎鬼神,无怨乎百姓。”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辞恭,其欲俭,其禄及子孙。《诗》曰:‘后稷兆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无筮;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诸侯非其国不以筮。卜宅寝室。天子不卜处大庙。”子曰:“君子敬则用祭器。是以不废日月,不违龟筮,以敬事其君长,是以上不渎于民,下不亵于上。”
孔子说:“以前夏、殷、周三代的圣明天子都奉事天地神明,一切事情都由卜筮决定,不敢以私意亵渎上帝。所以不冲犯不吉利的日子,不违背卜筮的旨意。用卜就不再用筮,二者不相重复。大的祭祀要在规定的日子和时刻;小的祭祀就没有规定的时间了,只用筮。外事要用刚日,内事要用柔日。这些都不能违背龟筮的指示。”孔子说:“祭牲、各种礼仪、乐舞以及黍稷等祭品,这些都适合于鬼神,鬼神降福,所以百姓也无怨。”孔子说:“祭祀后稷是很容易置办完备的。因为他言辞恭敬,欲望简单,而且他的福禄都施及子孙了。《诗》说:‘自从后稷开始祭祀,幸蒙神灵保佑,没有什么灾祸和缺憾,直到现在还是这样。’”孔子说:“居高位的人用龟筮都是很恭敬的。天子用卜不用筮,诸侯在国居守,有事才用筮。天子出行,在路上用筮,而诸侯不在自己的封国内不用筮。改换居室寝宫要用卜。天子出巡,住在诸侯的太庙里就不必再用卜了。”孔子说:“君子为了表示恭敬,在朝聘及款待宾客时就用祭祀的器皿。所以臣下都按着规定来卜筮谒见君长的日子,绝对不违背龟筮的指示,恭敬地事奉他们的君长。所以在上位的人对人民有尊严,在下位的人也不敢对上有所怠慢。”
◎ 《礼记》篇三十三 缁衣【回目录】
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作孚。’”子曰:“夫民,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故君民者,子以爱之,则民亲之;信以结之,则民不倍;恭以莅之,则民有孙心。《甫刑》曰:‘苗民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恶德,而遂绝其世也。’”
孔子说:“君长如果对臣下不苛虐,臣下就会觉得君长容易侍悦臣下如果没有欺诈之 沙己君长就觉得容易了解臣下的实情。这样一来,刑罚就可以放到一边不用了。”孔子说:“如果能够像《缎衣》那首诗所说的那样去尊敬贤人,像《巷伯》那首诗所说的那样去痛恨坏人,官场上就不会那么醒耀,百姓中就会兴起谨厚之风,不用刑罚而百姓就心悦诚服。《大雅》上说:‘只要大家都来效法文王,在所有的诸侯国中就会兴起诚信之风。’” 孔子说:“对于百姓,如果用道德教育他们,用礼法约束他们,那么百姓就会有向善之心;如果用政令教育他们,用刑罚约束他们,那么百姓就会有逃避之心。所以,作为领导百姓的国君,应当像爱护子女一样爱护百姓,百姓就会亲近他;用诚信去团结百姓,百姓就不会背叛;用恭敬的态度去对待百姓,百姓就会产生顺从之心。《甫刑》上说:‘苗族百姓不听从蛋尤的命令,于是蛋尤就用刑罚制裁他们,制定了五种残暴的刑罚叫做.“法”。’于是百姓不讲道德,起而背叛,最终遭到了民族的灭亡。”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子曰:“禹立三年,百姓以仁遂焉,岂必尽仁?《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甫刑》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大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说其上矣。《诗》云:‘有梏德行,四国顺之。’”
孔子说,“臣下事奉君长,不是听从君长所下的命令,而是盯着君长的实际行动,君长咋干臣下就咋干。君长喜欢某样东西,臣下必定有超过他的。所以,君长喜欢什么、讨庆什么,不可不格外慎重,因为臣下是把君长的行为作为表率的,”·孔子说:“禹即帝位三年,百姓在仁的方面就有所成就,这难道是百姓个个都能仁吗?只是由于禹本人好仁,百姓受其影响罢了。《诗经》上说:‘赫赫有名的尹太师,百姓都在注视着你。,《甫刑》上说幻‘天子一人有美德,普天之下的百姓都会得到好处。’《大雅》上说:‘成主守信有威望;身为夭下好榜样。”卜孔子说:“君长好仁,那么臣下就会争先恐后地好仁。所以君长应当表明自己的好仁志向,、以正道教育民众,推崇仁道,以爱护子女的态度爱护百姓;会无不尽力地去行仁,以迎合君长爱仁的所好。’《诗经》‘天子有正直的德行,四方诸侯就无不服从言”百姓就上说。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诗》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大雅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孔子说:“君王所说的话本来只有丝那般细,可辗转传到百姓耳里,就变成了有缓带那般粗;君主所说的话本来只有缓带那般细,可辗转传到百姓耳里,就变成了有绳索那般粗。所以君长不能讲华而不实的话。能够说到,但不能做到,君子就不说。能够做到,但不可告人,君子就不做。这样一来,老百姓就会言不违背其行,行不违背其言。《诗经》上说:‘谨慎行事且得体,不要超过了礼仪。’”孔子说:“君子用言行引导人们行善,用言行禁止人们作恶,所以讲话一定要考虑它的后果,做事一定要考察它会带来什么弊端,这样一来,老百姓就说话谨慎做事小心了。《诗经》上说:‘说话开口要谨慎,行为举止要端正。’《大雅》上说:‘端重恭敬的文王啊,盛德光明而又举止谨慎!’”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子曰:“为上可望而知也,为下可述而志也,则君不疑于其臣,而臣不惑于其君矣。《尹吉》曰:‘惟尹躬及汤,咸有壹德。’《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孔子说:“做百姓君长的人,衣服固定不变,举止有一定之规,以此为百姓树立榜样,那么百姓的道德才会齐一。《诗经》上说:‘那位来自西都镐京的君子,狐皮袍子罩黄衫,他的仪容不改常规,他的讲话出口成章。他行将回归西都,深为万民仰望。”孔子说:“君长的外貌和内心如一,臣下看到他的外貌就知道他的内心;臣下竭诚事君,从他的言貌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这祥一来,君就不会怀疑其臣,而臣也不会不了解其君。伊尹告诫太申诊只有我伊尹和汤,都有纯一的德行。《诗经》上说:‘善人和君子,他们的仪容不会有差错。”
子曰:“有国者章义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子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则民不惑矣。臣仪行,不重辞,不援其所不及,不烦其所不知,则君不劳矣。《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小雅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
孔子说:“作为一国的国君,用奖赏表彰善人,用刑罚惩治坏人,让百姓清楚地看到他鼓励什么,这样百姓就会一心为善。《诗经》上说:‘安分恭敬地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喜欢的都是正直人。”,孔子说:“当国君的如果好恶不明,百姓就会迷惑而不知所从;臣下如果心怀鬼胎,就会使君长格外劳神。所以作为民众的国君,应该表彰善人使百姓知道有所效法,谨慎地惩治坏人以做效尤,这样一来百姓就不会迷惑而不知所从了。作为臣下,符合道义的事就要奉行,不尚清谈,不援引国君力所不能及的事让国君去做,不絮叨国君有所不知的事让国君去听,这样一来当国君的就省心了。《诗经》上说:‘如果国君好恶无常,百姓都得遭殃。’《小雅》上说:‘臣下不忠于他的职守,这是国君辛劳的原因。”
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康诰》曰:‘敬明乃罚。’《甫刑》曰:‘播刑之不迪。’”
孔子说:“政令之所以不能推行,教化之所以不能成功,是由于爵禄的颁发失当,不足以劝人向善,还由于刑罚的惩善而扬恶,不足以使坏人感到羞耻。所以君长不可以随心所欲的动用刑罚,不可随随便便颁发爵禄。《康浩》上说:‘动用刑罚一定要慎重。’《甫刑》上说:‘施行刑罚要合理。”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远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
孔子说:“大臣离心离德,不亲近国君;政教繁苛,百姓不得安宁。究其原因,在于臣不忠于其君,君不敬于其臣,而大臣所享受的富贵已经超过了界限。大臣不肯为国君尽心办事,近臣就会私相勾结。所以,对大臣不可不敬,因为大臣是百姓的楷模;对近臣不可不慎加选择,因为近臣是百姓的导向。应该和大臣商议的事,不应拿去和小臣商议;应该和近臣谈论的事,不应拿去和远臣谈论;应该和内臣谋虑的事,不应拿去和外臣谋虑。如果这样做了,大臣就不会产生怨恨,近臣就不会产生嫉妒,远臣有意见也可以反映上来。祭公的遗嘱说:‘不要用小臣的主意败坏大臣的作为,不要因宠幸的姬妾而厌弃庄重守礼的嫡夫人,不要因宠幸的臣子而厌弃庄重守礼的臣子。’”
子曰:“大人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教是以烦。《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陈》曰:‘未见圣,若己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
孔子说:冲君长不信任他的贤人,而信任卑贱的小人,于是百姓也跟着亲近失德的人,而教令也因此变得烦乱了。《诗经》上说:‘当初朝廷需要我,好像唯恐得不到。一旦请去撂一边,不让我把重任挑。,《君陈》上说:‘人们在没有见到圣人之道时,好像自己不能见到。等到自己见到了圣人之道,又不能够运用圣人之道。’”
子曰:“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亵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太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厥度则释。’《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太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孔子说:“小人喜欢玩水,就容易被水淹死;君子喜欢议论,就容易祸从口出;执政者喜欢玩弄百姓,就容易被百姓推翻。原因都在于对接近最多的东西态度轻慢。水与人们那么接近,而人却往往被水淹死,就是因为水看起来柔和容易接近而实际上却是难于亲近的,所以容易淹死人。好说漂亮话,又好絮絮叨叨,说出去容易,后悔药难吃,所以嘴也容易招致祸害。老百姓不懂道理,心怀鄙诈,对他们可以恭敬而不可以怠慢,否则就容易招来灭顶之祸。所以君子不可以不十分小心。《太甲》上说:‘不要颠三倒四地乱下政令,以自取灭亡,就像打猎的人,扣住扳机,仔细察看,等到箭头、箭尾、目标三者成一条直线,再发射。’《说命》’上说:‘嘴是用来说话的,如果出言不当就会带来羞辱;盔甲是用以自卫的,、如果用的不当就会引起战争;放在箱子里的礼服,是准备行礼时穿的,不可随便送人;干戈是用来讨伐坏人的,但在使用之前要反躬自省,不要加害无辜。’·《太甲》上说:‘上天降下的灾祸,还可以攘避;自己造成的灾祸,无法躲开。,伊尹告诫太甲说:‘我伊尹的先祖曾见到过夏代西邑的政治,夏禹以忠信治民而得享天命,辅佐他的人也因此而得享天命。”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宁,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
孔子说:“人民把君主当作心脏,君主把人民当作身体。必胸身身心广大就会身体安舒,体一定也乐于适应;内心严肃就会容止恭敬。内心喜好的东西,君主喜好的东西,体安然无恙的话,心脏也就会得到保护百姓也一定愿意得到;身体如果出了毛病脏也会跟着受到损伤。君主由于人民的拥护而存在,君主也由于人民的反对而灭亡。《诗经》上说:‘从前我们有先君,他的教令通达事理而又条理清楚。国家赖此先君才得以安宁,都邑赖此先君才得以建成,百姓赖此先君才得以安居乐业,当今有谁能够处理国家大事?不自以为是,而尽干一些骚扰百姓的事情呢!《君牙》上说:‘夏天酷热湿闷,老百姓只知道埋怨天;到了冬天严寒来临,老百姓还是只知道埋怨天。”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
孔子说:“臣下的事奉君上,如果自身不正,说话不讲信用那么君上就不以为忠,朋友就不以为信。”孔子说:“讲话有根据,做事有规矩。所以活着的时候无人能够改变他的志向,死了以后也无人能够剥夺他的美名。所以君子应该博闻,在弄清楚了以后就牢记在心;应该多识,在弄清楚了以后就学而不庆;应该知识精深,求其大体而实行之。《君陈》上说:‘颁布政令,接受建议,要让大家都来考虑,使大家的意见一致。,《诗经》上说:‘善人和君子,言行总一致。’”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子曰:“轻绝贫贱,而重绝富贵,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着也。人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诗》云:‘朋有攸摄,摄以威仪。’”子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孔子说:“只有君子能够喜好对自己正言规劝的人,小人则仇恨对自己正言规劝的人。所以君子的朋友是有一定的,君子厌恶的人也是有一定的。由于君子的好恶有定,所以和君子交往多的人不会产生疑惑,和君子交往少的人也不会产生疑惑。《诗经》上说:‘君子必得良友。’”孔子说:‘清旨够轻易地和贫贱的朋友绝交,而难于和富贵的朋友绝交,这说明他好贤的意志不坚定和痛恨坏人的态度不明朗。即令有人说他不是为了个人私利,我也不会相信。《诗经》上说:‘朋友之间互相督促勉励,督促勉励以礼义。”孔子说:“他人以小恩小惠的礼品相赠,但有违于道德,在这种情况下,君子是不会接受其馈赠的。《诗经》上说:‘真正爱我的人,应当给我指出忠信之道。”
子曰:“茍有车,必见其轼;茍有衣,必见其敝;人茍或言之,必闻其声;茍或行之,必见其成。《葛覃》曰:‘服之无射。’”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诗》云:‘自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昔在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古之遗言与?龟筮犹不能知也,而况于人乎?《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兑命》曰:‘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事烦则乱,事神则难。’《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有车子,就一定能够看到他的车轼;一个人如果有衣服,就一定能够看到他的衣袖。一个人如果说过话,就一定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一个人如果做了什么事,就一定能够看到它的后果。《葛覃》上说:‘旧衣服,穿不厌。’”孔子说:“说过以后紧接着就是行动,所以说话不能光放空炮。做过以后紧接着就是议论,所以做事不能光走过场。所以君子讲究少说话而多做事,以此来成就他的信誉,这样一来,百姓就不能随便地夸大其优点和缩小其缺点。《诗经》上说:‘白玉上面有污点,尚可琢磨除干净。开口说话出毛病,再想收回可不行。’《小雅》上说:‘信实的君子,必定大有所成。’《君爽》上说:‘过去上天为什么一再劝勉文王注意品德修养,把治理天下的重任放在他的身上呢?”孔子说:“南方人有这样一句话,‘作为一个人而变卦无常,那么即令卜金,卦兆上也显示不出来是吉是凶。’这大概是古人留下来的谚语吧?龟笠那么神灵还不能定其吉凶,更何况是人呢?《诗经》上说:‘我的灵龟已厌恶,不再把吉凶告诉我。’《说命》上说:‘爵位不能赏给恶德之人,否则百姓将把他们树为楷模,由他们频繁地对神祭祀,这是对神的大不恭敬。其事烦则乱于典礼,事奉鬼神也难以得到福佑。’《易经》上说:‘不是长久地保持他的德行,或者要受人耻辱。,又说:‘长久地保持德行,占问,这在妇人是吉,而在男子是凶。”
◎ 《礼记》篇三十四 奔丧【回目录】
奔丧之礼:始闻亲丧,以哭答使者,尽哀;问故,又哭尽哀。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过国至竟,哭尽哀而止。哭辟市朝。望其国竟哭。至于家,入门左,升自西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绖于序东,绞带。反位,拜宾成踊,送宾,反位;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皆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阖门,相者告就次。于又哭,括发袒成踊;于三哭,犹括发袒成踊。三日,成服,拜宾、送宾皆如初。
奔丧的礼节一听到亲人的死讯时,就用哭泣声来回答报丧人,尽情哀哭;然后才询问亲人死亡的原因,听过报丧人的叙述以后,接着又哭,尽情地痛哭。于是就动身上路返家。每天赶一百里路,但不在夜里赶路。只有奔父母之丧,才能在星星未隐没时上路,到黄昏星星出现时歇宿。如果由于某种原因不能马上动身奔丧,那就要把丧服准备齐全后穿着上路。在奔丧的路上,每经过一个国家的国境线都要哭,哭到充分发泄了心中的悲哀为止。在路上哭时要避开集市。望见本国的国境要哭,而且从此以后就哭不绝声了。到了家门口,从门的左面进去,从西阶登堂,走到灵柩东面,面朝西而跪,放声痛哭,尽哀而止,这时候要脱去吉冠,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然后从西阶下堂,在昨阶之东就位,面朝西痛哭,同时还要跺脚;然后到东序东边穿好衣服,戴上麻经,系上绞带;然后再回到昨阶东边主人的位置,拜谢宾客,跺脚大哭;然后将宾客送到殡宫门外,再回到昨阶东边主人的位置。如果有的宾客迟到,作主人的还要向他们拜谢,跺脚大哭,送客出门,都和刚才所作的一样。送过宾客之后,主人的庶兄弟、堂兄弟都走出殡宫门,出门以后就停止哭泣,然后阖上殡宫的门,赞礼的相就告诉主人该到倚庐去了。第二天早晨哭灵的时候,仍然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跺脚大哭。第三天早晨哭灵的时候,’还是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跺脚大哭。第四天才把整套丧服穿戴齐备,但”对于来吊唁的宾客的拜谢和送出,其礼数仍和第一天一样。
奔丧者非主人,则主人为之拜宾送宾。奔丧者自齐衰以下,入门左中庭北面哭尽哀,免麻于序东,即位袒,与主人哭成踊。于又哭、三哭皆免袒,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丈夫妇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无变也。
奔丧的人如果不是主人,那么对于前来吊唁的宾客人替他拜谢和送出。奔丧的人如果是齐衰以下的亲属,就由主在到达家门以后,从门的左边进去,站在院子当中,面向北,放声痛哭,尽哀而止;然后到东序东边脱去吉冠,戴上免,系上麻腰带,再站到自己应站的位置上袒露左臂,主人跺脚痛哭,自己也跟着跺脚痛哭。在第二天早晨、第三天早晨哭灵时,其打扮、其礼数也都和第一天刚到家时一样。如果有宾客前来吊唁,就由主人替他拜宾、送宾。主人、主妇对于奔丧者的到来,都是站在朝夕哭时的位置上等待,不因奔丧者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奔母之丧,西面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免绖于序东,拜宾、送宾,皆如奔父之礼,于又哭不括发。妇人奔丧,升自东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东髽,即位,与主人拾踊。奔丧者不及殡,先之墓,北面坐,哭尽哀。主人之待之也,即位于墓左,妇人墓右,成踊尽哀括发,东即主人位,绖绞带,哭成踊,拜宾,反位,成踊,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括发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相者告就次。于又哭,括发成踊;于三哭,犹括发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相者告事毕。为母所以异于父者,壹括发,其余免以终事,他如奔父之礼。
嫡子奔母之丧,也是到了家门口,从门的左边进去,从西阶登堂,走到灵柩东面,面朝西而跪,放声痛哭,尽哀而止;然后脱去吉冠,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然后从西阶下堂,在昨阶之东就位,面朝西痛哭,同时跺脚;然后戴上免,腰间系上麻带。宾客前来吊唁,嫡子的拜宾、送宾之礼都和奔父丧时一样。只是在第二天早晨哭灵时就不再用麻绳束发,而是戴上免。夫人奔丧,是从堂东的侧阶上堂,走到灵柩的东边跪下,放声大哭,尽哀而止髻,再走到自己的哭位上。然后到东序去掉裹发的缅与主人轮流跺脚痛哭。面朝西露出发为父亲奔丧的人如果没有赶在停殡待葬期间到家,那就要先到墓地上去,面向北而跪,放声痛哭,尽哀而止。在家代他主持丧事的人接待他的礼数,是在墓左就位,妇人在墓右就位。奔丧者跺脚痛哭,尽哀而止,用麻绳束发;然后到墓的东边就主人之位,戴上麻续,系上纹带,跺脚痛哭;拜谢前来吊唁的宾客,回到原位,跺脚痛哭。这时候赞礼的相宣布哭墓的事情结束。奔丧者于是戴上帽子,回到家门口,从门的左边进去;面向北,放声痛哭,尽哀而止;然后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跺脚痛哭;然后到昨阶之东就位,拜谢宾客,跺脚痛哭。宾客退出,主人拜送到门外。有的宾客吊唁来晚了,主人仍然是拜谢、跺脚痛哭、送客这一套礼数,和开始的时候一样。这时候,主人的庶兄弟、堂兄弟都退出殡宫的门,出了门就要停止哭泣,赞礼的相就告诉主人该到倚庐去了。在第二天早晨哭灵的时候,用麻绳束发,跺脚痛哭。在第三天早晨哭灵的时候,仍然如此。第四天才把整套的丧服穿戴齐备。在第五天早晨哭灵的时候,赞礼的相宣告在殡宫要做的事已经结束。为母亲奔丧的人如果没有赶在停殡待葬期间到家”只有在从墓地刚回到家里时用麻绳束发一次,其余的时候都是戴着免行事,除了这一点以外,其余的礼数都和奔父之丧一样。
齐衰以下不及殡:先之墓,西面哭尽哀,免麻于东方,即位,与主人哭成踊,袭。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宾有后至者,拜之如初。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免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于又哭,免袒成踊;于三哭,犹免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相者告事毕。
奔齐衰以下亲属之丧,如果来不及在停殡待葬期间赶回,就要先到墓地,面朝西痛哭,尽情哀哭。在墓的东边脱去吉冠,戴上免,腰间系上麻带,然后就位,和主人一道痛哭跺脚,然后穿好衣服。有宾客来吊唁,就由主人拜宾、送宾。来吊的宾客如有迟到者,拜宾、送宾的事仍由主人承担,就像刚才一样。赞礼的相宣告哭墓的事完毕。奔丧者于是戴上帽子,回到家门口,从门的左边进去,面向北而哭,尽哀为止;然后戴上免,袒露左臂,跺脚痛哭;然后在昨阶之东就位,主人为之拜宾,而奔丧者跺脚痛哭。来吊的宾客退出,主人拜谢送出门外。在第二天哭灵的时候,戴上免,袒露左臂,跺脚痛哭。在第三天哭灵的时候,仍然如此。第四天才把丧服穿戴齐备,在第五天哭灵之后,赞礼的相就宣布.奔丧礼结束。
闻丧不得奔丧,哭尽哀;问故,又哭尽哀。乃为位,括发袒成踊,袭绖绞带即位,拜宾反位成踊。宾出,主人拜送于门外,反位;若有宾后至者,拜之成踊,送宾如初。于又哭,括发袒成踊,于三哭,犹括发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拜宾送宾如初。若除丧而后归,则之墓,哭成踊,东括发袒绖,拜宾成踊,送宾反位,又哭尽哀,遂除,于家不哭。主人之待之也,无变于服,与之哭,不踊。自齐衰以下,所以异者,免麻。
听到父母的噩耗而又不能奔丧,在这种情况下的礼节是:放声痛哭,尽哀为止;然后向使者询问父母去世的原因,问罢,又放声痛哭,尽哀为止。于是赶忙安排灵堂,设立哭位,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跺脚痛哭;然后穿好衣服,戴上麻纽,系上绞带,在昨阶下就主人之位;拜谢前来吊唁的宾客,拜谢之后回到原位,跺脚痛哭。来宾退出,主人拜送于门外,然后又返回原位。如果有的宾客来吊唁时迟到了,主人照样要表示拜谢,跺脚痛哭,送客出门,就像接待没有迟到的宾客那样。第二天哭灵的时候,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跺脚痛哭。在第三天哭灵的时候,还仍然如此。到第四天才把整套丧服穿戴齐备。在第五天哭灵的时候,拜宾、送宾的礼数和第一天一样。如果奔丧者是在家人除去丧服之后方才归家,那就要先到墓地上去,痛哭跺脚;然后到墓东就主人之位,用麻绳束发,袒露左臂,戴上麻纽,然后拜谢来吊唁的宾客,返回原位跺脚痛哭,送宾出门;然后回到原位,又痛哭到尽哀为止,于是除去孝服。回到家中就不再哭了。原先在家代为主持丧事的人在接待奔丧者时,可以不再脱下吉服而改穿孝服,可以陪着奔丧者一道哭泣,但不再跺脚。齐衰以下的亲属在家人除去丧服之后方才归家,其奔丧的礼数和上边讲的基本相同;所不同的只是在墓地上头上戴免,腰间系上麻带,而不再用麻绳束发和袒露左臂。
凡为位,非亲丧,齐衰以下,皆即位哭尽哀,而东免绖,即位,袒、成踊、袭,拜宾反位,哭成踊,送宾反位,相者告就次。三日,五哭卒,主人出送宾;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哭止。相者告事毕。成服拜宾。若所为位家远,则成服而往。齐衰,望乡而哭;大功,望门而哭;小功,至门而哭;缌麻,即位而哭。哭父之党于庙;母妻之党于寝;师于庙门外;朋友于寝门外;所识于野张帷。凡为位不奠。哭天子九,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大夫哭诸侯,不敢拜宾。诸臣在他国,为位而哭,不敢拜宾。与诸侯为兄弟,亦为位而哭。凡为位者壹袒。所识者吊,先哭于家而后之墓,皆为之成踊,从主人北面而踊。凡丧,父在父为主;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丧。亲同,长者主之;不同,亲者主之。闻远兄弟之丧,既除丧而后闻丧,免袒成踊,拜宾则尚左手。无服而为位者,唯嫂叔;及妇人降而无服者麻。凡奔丧,有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袭;于士,袭而后拜之。
凡是在外地按亲疏排列哭位而哭泣时,都不设奠。不奔丧而在外边哭泣的次数是:为天子哭九次,为诸侯哭七次,为卿、大夫哭五次,为士哭三次。大夫在别国为自己过去的国君哭泣的时候,不能自以为主人而拜宾、送客。做臣子的出使别国,为自己的君主哭泣时,也不能以主人自居拜宾、送宾。诸侯的兄弟居住在其它国家,为诸侯也是按亲疏排列哭位哭泣。凡是在外国依亲疏排列哭位哭泣的人,只要袒露左臂一次。只是一般交往的人吊丧,先到丧去哭哭,然后道墓地,无论在丧家还是在墓地哭泣,都要跺脚,其方式是跟在主人后面,面向北跺脚。凡有丧事,父亲在世就由父亲主持;如果父已死亡,兄弟都住在一起的,就各自为自己的子孙主持丧事。如果大家与死者的亲属关系都相同,就由年龄最大的人主持丧事;如果关系不同,就由关系最亲密的人主持。听到远房兄弟的死讯,但却在除丧之后才听到的,虽然也用麻布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但拜宾时要把左手包在右手外边。不需穿丧服但仍站在按亲疏排定的位置上哭泣的,只有嫂叔之间,以及本来有服而因出嫁降为无服的族姑姊妹们,她们都要在吊服上加麻绖。凡是奔丧者到家正在行礼的时候,有大夫来吊丧,主人就袒露左臂向大夫下拜,跺脚哭泣后再穿上衣服。如果是士来吊丧,主人要穿上衣服再下拜。
◎ 《礼记》篇三十五 问丧【回目录】
亲始死,鸡斯徒跣,扱上衽,交手哭。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伤肾干肝焦肺,水浆不入口,三日不举火,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夫悲哀在中,故形变于外也,痛疾在心,故口不甘味,身不安美也。
在父亲或是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孝子要脱下吉冠,露出发笋和裹髻的帛,光着脚,把深衣前襟的下摆掖在腰带上,双手交替捶着胸口痛哭,那种悲伤万分的心情,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真是五内如焚,三天一点汤水都喝不下。家中不生火做饭,所以左右邻居只好熬点糜粥让他喝让他吃。因为心中悲伤哀痛,所以面色憔悴,形容枯搞;因为痛不欲生,所以不想吃也不想喝,也不讲究穿什么为好。
三日而敛,在床曰尸,在棺曰柩,动尸举柩,哭踊无数。恻怛之心,痛疾之意,悲哀志懑气盛,故袒而踊之,所以动体安心下气也。妇人不宜袒,故发胸击心爵踊,殷殷田田,如坏墙然,悲哀痛疾之至也。故曰:“辟踊哭泣,哀以送之。送形而往,迎精而反也。”
死后三天大殓,死人放在床上叫做尸,装进棺材叫做柩。每一次迁动尸体,每一次抬起灵枢,孝子都要尽情地痛哭跺脚。那种万分悲伤的心情,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悲哀烦闷,达到了即将爆炸的地步,所以孝子才袒露左臂,跺脚痛哭,以此来安定情绪,使烦闷之气得到发泄。妇人不适合袒露左臂,所以敞开外衣前襟,双手捶胸,两脚一齐跺地,乒乒乓乓,就像筑墙一般,这都是悲哀万分、经》上说:“捶胸跺脚,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的表现啊发出的声音!所以《孝,用悲伤的心情送别死者。”把死者的形骸送到墓地埋葬,把死者的灵魂迎接回来加以安顿。
其往送也,望望然、汲汲然如有追而弗及也;其反哭也,皇皇然若有求而弗得也。故其往送也如慕,其反也如疑。
在送葬的时候,孝子眼睛看着前面,显出焦急的神情,就像是在追赶死去的亲人而又追不上的样子。葬毕哭着返回的时候,显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就像寻找亲人而又找不到的样子。所以孝子在前往送葬的路上,就像幼儿思慕父母那样哭泣不止;在葬毕返回的路上,又像是担心亲人的神灵不能跟着一道回来而迟疑不前。
求而无所得之也,入门而弗见也,上堂又弗见也,入室又弗见也。亡矣丧矣!不可复见矣!故哭泣辟踊,尽哀而止矣。心怅焉怆焉、惚焉忾焉,心绝志悲而已矣。祭之宗庙,以鬼飨之,徼幸复反也。
满腹心事而未曾了结,回到家里,推门一看,却怎么也见不到亲人的影子;上堂再看,还是见不到亲人的影子;进到亲人的住室再看,还是见不到亲人的影子。这样看来,亲人是真正地死了,走了,再也不能相见了!所以哭天嚎地,捶胸跺脚,要把心中的悲哀尽情发泄,只有这样才觉得心中好受点。内心无限的凋怅,无限的悲伤,无限的恍惚,无限的感叹,除了伤心和悲哀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在宗庙中致祭,把亲人当作鬼神来祭飨,也不过是希望亲人的灵魂能够幸而回来罢了。
成圹而归,不敢入处室,居于倚庐,哀亲之在外也;寝苫枕块,哀亲之在土也。故哭泣无时,服勤三年,思慕之心,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
孝子把亲人在墓穴中埋好以后从墓地返回家中,不敢进入自己的寝室居住,而是住在简陋的倚庐里,就是因为哀伤死去的亲人还在荒郊野外;睡在草苫上,拿土块当枕头,是因为哀伤亲人躺在泥土之中。所以想起来就哭,没有定时,服丧三年,忧心劳思,曰夜思慕,这些都是孝子尽孝的表现,也是人的感情的真实流露。
或问曰:“死三日而后敛者,何也?”曰:孝子亲死,悲哀志懑,故匍匐而哭之,若将复生然,安可得夺而敛之也。故曰三日而后敛者,以俟其生也;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孝子之心亦益衰矣;家室之计,衣服之具,亦可以成矣;亲戚之远者,亦可以至矣。是故圣人为之断决以三日为之礼制也。
有人问道:“人死后三天才入敛,这是为什么呢?”回答是:“孝子在父母刚刚去世时,心中哀痛,所以趴在尸体上痛哭,好像亲人还能复活似的,人们怎么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而强行马上入敛呢?所以说三天以后入殓,是为了等待死者复活。三天以后还不复生,那就说明没有复生的希望了,孝子企盼父母复生的信念也逐渐动摇了;而且在这三天之内,有关治丧花费的筹划,入敛衣物的准备,也可以完成了;远方的亲属也可以赶来了。所以圣人就根据这种情况做出决断,把死后三天才入敛作为礼制定了下来。
或问曰:“冠者不肉袒,何也?”曰:冠,至尊也,不居肉袒之体也,故为之免以代之也。
有人问道:“在戴着冠的时候不能袒露左臂,这是为什么呢?”回答是:“冠,是最尊贵的头饰,当一个人赤膀露肉时是不能戴冠的,否则就是对冠的裹读,所以特地制作免来代替冠。
然则秃者不免,伛者不袒,跛者不踊,非不悲也;身有锢疾,不可以备礼也。故曰:丧礼唯哀为主矣。女子哭泣悲哀,击胸伤心;男子哭泣悲哀,稽颡触地无容,哀之至也。
这样一来,秃子就不用戴免,驼背的人就不用袒露左臂,瘸子哭时就不用跺脚,这并不是他们不悲哀,而是他们身体有不可治愈的疾病,不可能完全依照礼节去做。所以说,丧礼只是以悲哀为主。女子哭泣悲哀,捶胸伤心;男子哭泣悲哀,叩头触地,不注意仪容:这都是极度悲哀的表现。
或问曰:“免者以何为也?”曰:不冠者之所服也。《礼》曰:“童子不缌,唯当室缌。”缌者其免也,当室则免而杖矣。
有人问道:“童子为什么也要戴免呢?”回答说:免是尚未加冠的童子所戴的东西。《仪礼》上说:“童子不为族人有绍麻之亲的人服绍,只有当室的童子才为族人服绍。”童子当室,就要为有练麻之亲的族人服细,服绍就要戴免,甚至还要拄丧杖。
或问曰:“杖者何也?”曰:竹、桐一也。故为父苴杖--苴杖,竹也;为母削杖--削杖,桐也。
有人问道:“丧杖是用什么做的呢?”回答说:有用竹子做的,有用桐木做的。无论用什么做的,其作用是一样的。所以为父亲用直杖,直杖是用竹子做成的;为母亲用削杖,削杖是用桐木削成的。
或问曰:“杖者以何为也?”曰:孝子丧亲,哭泣无数,服勤三年,身病体羸,以杖扶病也。则父在不敢杖矣,尊者在故也;堂上不杖,辟尊者之处也;堂上不趋,示不遽也。此孝子之志也,人情之实也,礼义之经也,非从天降也,非从地出也,人情而已矣。
有人问道:“为什么要拄孝棒呢?”答道:“孝子在父母死后,经常哭泣,服丧忧心劳思三年,身体虚弱,用孝棒来扶持病体。然而父亲健在就不敢(为母、为妻、为长子)拄孝棒,是为了避尊者的嫌疑。在堂上不拄孝棒,是为了避开尊者所处的地方。在堂上不快步走,表示不急促。这些都是孝子尽孝的表现,是人们感情的真实流露,也是礼的含义的主要部分。这些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而是出于人的本性。”
◎ 《礼记》篇三十六 服问【回目录】
传曰:“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有从重而轻,为妻之父母。有从无服而有服,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有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其妻之父母。”传曰:“母出,则为继母之党服;母死,则为其母之党服。为其母之党服,则不为继母之党服。”
《大传》篇在谈到从服时曾说:有的本应跟着穿较轻的丧服而变为穿较重的丧服,、例如国君的庶子为其生母仅仅头戴练冠,穿用小功布做的丧服,而且葬后即除;而庶子之妻却要为庶子的生母服齐衰期。有的本应跟着穿较重的丧服而变为穿较轻的丧服,例如妻为其娘家父母服齐衰期,是重服;而丈夫为其岳父母仅服绍麻,是轻服。有的是自己所从的人不为死者穿孝服而自己却要为死者穿孝服,例如国君的庶子不为其远房兄弟服丧,而国君的庶子之妻却要为庶子的远房兄弟服丧。有的是本来应该跟着穿孝服却变为不用跟着穿孝服了,例如国君的庶子为其妻之父母,如果他是嫡子,就可以为之服绍麻三月,但画为他是嫡子,所以就从有服变为无服了。 古书上又说:如果母亲是被父亲休弃出门,作儿子的就要为继母的娘家人服丧;如果母亲去世了,那就为母亲的娘家人服丧。凡是已为母亲的娘家人服过丧的,就不再为继母的娘家人服丧。
三年之丧,既练矣,有期之丧,既葬矣,则带其故葛带,绖期之绖,服其功衰。有大功之丧,亦如之。小功,无变也。
本来正在服三年之丧,而且已经过了小祥之祭,该换穿较轻的丧服了,这时候又碰上了期亲之丧,而这位期亲也已经埋葬过了,在这种情况下的丧服打扮是,腰间系上三年之丧该换较轻丧服时所用的葛带,头上戴着为期亲服丧的葛经,穿的孝服是较轻的功衰。如果碰上的丧事是大功之丧,也照此办理。如果碰上的丧事是小功之丧,那就用不着改变原来的孝服了。
麻之有本者,变三年之葛。既练,遇麻断本者,于免,绖之;既免,去绖。每可以绖必绖;既绖,则去之。
三年之丧,下葬以后,已经变麻带为葛带了,而这时又遇上了大功以上之丧,为了表示对后丧的哀悼,就要把前丧的葛带重新变为麻带。三年之丧,到了小祥以后又遇上小功之丧、这样,在需要为小功之丧戴免的时候,就要加戴小功的首纽。小功之丧敛殡已毕,不需要再戴免了,就把首续也去掉。
小功不易丧之练冠,如免,则绖其缌小功之绖,因其初葛带。缌之麻,不变小功之葛;小功之麻,不变大功之葛。以有本为税。
对于小功以下之丧,当其敛殡之时,凡需要戴纽的就一定要为之戴续,不需要戴经的时候就去掉它。三年之丧,小祥以后就应改戴练冠,如果此时又遇上小功之丧,不可改动练冠;如果需要为小功、绍麻之丧戴免,那就要加戴小功、绍麻的首经,而腰间仍系当初的葛带。二丧相连,改换丧服,不能斗轻改重。所以,小功之丧到了以葛易麻的时候,虽然又遇上绍麻之丧,也不能把小功之葛改为练麻之麻;同样道理,大功之丧到了以葛易麻的时候,虽然又遇上小功之丧,也不能把大功之葛改为小功之麻。只有大功之麻才可以改变斩衰、齐衰之葛。
殇:长、中,变三年之葛。终殇之月算,而反三年之葛。是非重麻,为其无卒哭之税。下殇则否。
本来正在服三年之丧,但又遇上了长疡、中疡之丧,虽然此时前丧已经易麻为葛,仍然要改服后丧的麻带。等到后丧的丧服结束,再换成前丧的葛带。这并不意味着荡服的麻带就比前丧的葛带为重,而是因为疡服的礼数简单,没有卒哭以后的易麻为葛之法。如果正在服三年之丧,但又遇上了下荡之丧,就不用这样做了。
君为天子三年,夫人如外宗之为君也。世子不为天子服。君所主:夫人、妻、大子适妇。大夫之适子为君、夫人、大子,如士服。
国君要为天子服丧三年,国君的夫人比照外宗的为国君为天子服齐衰期。至于国君的嫡子,为了避嫌,就不再为天子服丧了。国君只为其夫人、为其嫡子、为其嫡子之妻主持丧事。大夫的嫡子为国君、为国君的夫人、为国君的太子所穿的丧服,和士为国君、为国君的夫人、为国君的太子所穿的丧服一样。
君之母,非夫人,则群臣无服。唯近臣及仆骖乘从服,唯君所服,服也。公为卿大夫锡衰以居,出亦如之。当事则弁绖。大夫相为,亦然。为其妻,往则服之,出则否。
国君的母亲如果是妾,不是夫人,则群臣不为之服丧;只有国君的近臣、驾车的以及车右随着国君为之服丧,国君穿什么样的丧服,这些人就随着穿什么样的丧服。国君为卿大夫服丧则穿锡衰,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出门,都是这样;但在前往卿大夫之家参加吊唁等活动时,要在皮弃上加上麻纽。大夫之间互相服丧,也是这样的礼数。为大夫之妻服丧,前往丧家吊唁时可穿锡衰,出门到别的地方去就可以脱掉。凡是在居丧期间出外去求见别人,不可去掉首纽,即令是去朝见国君,也无需去掉首纽。
凡见人无免绖,虽朝于君,无免绖。唯公门有税齐衰。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丧,亦不可夺丧也。”传曰:“罪多而刑五,丧多而服五,上附下附列也。”
只有进入公门时才要脱掉齐衰孝服,但首续仍然不可去掉。也但古书上说:作为君子,既不可强迫他人抛开丧亲的悲痛,不可忘掉自己丧亲的悲痛。古书上又说:虽然罪行有许多种类刑罚只有五等;虽然丧服关系有许多种类,但丧服只有五等。需要重时就往上靠,需要轻时就往下靠,各从其等列。
◎ 《礼记》篇三十七 间传【回目录】
斩衰何以服苴?苴,恶貌也,所以首其内而见诸外也。斩衰貌若苴,齐衰貌若枲,大功貌若止,小功、缌麻容貌可也,此哀之发于容体者也。
斩衰丧服为什么要使用直麻做的首续和腰带呢?因为宜麻颜色黛黑,非常难看,所以用它来把内心的悲哀表现在服饰上面。穿斩衰丧服的人,其脸色深黑,就像直麻一样;穿齐衰丧服的人,其脸色浅黑,就像棠麻一样;穿大功丧服的人,其神情呆板;穿小功、绍麻丧服的人,其神情和平赏差不多。这是悲哀表现在脸色、神情上的不同。
斩衰之哭,若往而不反;齐衰之哭,若往而反;大功之哭,三曲而偯;小功缌麻,哀容可也。此哀之发于声音者也。
穿斩衰丧服者的哭声,一口气哭下去,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穿齐衰丧服者的哭声,虽是一口气地哭下去,但上气还可以接着下气;穿大功丧胆者的哭声,听起来是时高时低,尾声从容;穿小功、绍麻丧服者的哭声,只要做出有悲哀的表情就可以了。这是悲哀表现在哭声上的不同。
斩衰,唯而不对;齐衰,对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议;小功缌麻,议而不及乐。此哀之发于言语者也。
居丧之中在和他人交谈时,如果是斩衰之丧,那就只发出“唯唯”的声音而不回答别人的问话;如果是齐衰之丧,那就可以回答别人的问话,但不可主动问人;如果是大功之丧,那就可以主动问人,但不可以发表议论;如果是小功、绍麻之丧,那就可以发表议论,但还不可谈笑风生。这是不同程度的悲哀在饮食上的表现。
斩衰,三日不食;齐衰,二日不食;大功,三不食;小功缌麻,再不食;士与敛焉,则壹不食。故父母之丧,既殡食粥,朝一溢米,莫一溢米;齐衰之丧,疏食水饮,不食菜果;大功之丧,不食酰酱;小功缌麻,不饮醴酒。此哀之发于饮食者也。
穿斩衰丧服的人,三天不进食;穿齐衰丧服的人,两天不进食;穿大功丧服的人,一天不进食;穿小功、绍麻丧服的人,两顿不吃任何东西。士人如果去帮助小敛,则暂停吃一顿。所以父母之丧,既殡以后,只喝稀粥,早上吃一溢米,晚上吃一溢米;而齐衰之丧在既殡以后,可以吃粗米饭和喝水,但不可以吃蔬菜瓜果;大功之丧在既殡以后,虽然可以吃蔬菜瓜果,但还不可以吃醋酱一类的调料;小功、绍麻之丧在既殡以后,虽然可以吃醋酱一类的调料,但还不可以喝甜酒。这是悲哀在饮食方面表现出来的不同。
父母之丧,既虞卒哭,疏食水饮,不食菜果;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酰酱;中月而禫,禫而饮醴酒。始饮酒者先饮醴酒。始食肉者先食干肉。
为父母服丧,在虞祭、卒哭之后,就可以吃粗米饭和喝水,但还不可以吃蔬果瓜菜;满一周年时举行小祥之祭,此后就可以吃蔬果瓜菜;满两周年时举行大祥之祭,此后就可以吃醋酱一类的调料;大祥以后间隔一个月举行谭祭,谭祭之后就可以喝甜酒。开始饮酒时,要先饮甜酒;开始吃肉时,要先吃干肉。
父母之丧,居倚庐,寝苫枕块,不说绖带;齐衰之丧,居垩室,芐翦不纳;大功之丧,寝有席,小功缌麻,床可也。此哀之发于居处者也。
为父母守丧,孝子要住在倚庐里,睡在草苫上,拿土块当枕头,睡觉时也不脱首绖和腰带;居齐衰之丧,就要住在奎室里,睡在剪齐了边却没有扎缘的蒲席上;为大功亲属服丧,睡觉的时候就可以睡在席子上;为小功、绍麻亲属服丧,像平常那样睡在床上也是可以的。这是悲哀表现在居处方面的不同。
父母之丧,既虞卒哭,柱楣翦屏,芐翦不纳;期而小祥,居垩室,寝有席;又期而大祥,居复寝;中月而禫,禫而床。
居父母之丧,在虞祭、卒哭之后,就可以把搭建倚庐时所用的卧地之媚用柱子支起来,遮盖倚庐的草苫也可以稍加修剪,睡觉所用的草苫也可以换成剪齐了边却还没有扎缘的蒲席;满一周年时举行小祥之祭,此后就可以搬到奎室里去住,睡觉也可以使用席子;满两周年时举行大祥之祭,此后就可以搬到自己的寝室去住;再隔一个月举行樟祭,樟祭以后就可以像平常那样睡在床上。
斩衰三升,齐衰四升、五升、六升,大功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缌麻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缕、无事其布曰缌。此哀之发于衣服者也。
做斩衰丧服所用的布是三升。做齐衰丧服所用的布,有四升的,有五升的,有六升的。做大功丧服所用的布,有七升的,有八升的,有九升的。做小功丧服所用的布,有十升的,有十一升的,有十二升的。做绍麻丧服所用的布,其经线的缕数是十五升布的一半,线缕经过加工,织成布后捶洗时不再加灰,这样的布就叫做绍布。这是悲哀表现在衣服方面的不同。
斩衰三升,既虞卒哭,受以成布六升、冠七升;为母疏衰四升,受以成布七升、冠八升。去麻服葛,葛带三重。期而小祥,练冠縓缘,要绖不除,男子除乎首,妇人除乎带。男子何为除乎首也?妇人何为除乎带也?男子重首,妇人重带。除服者先重者,易服者易轻者。又期而大祥,素缟麻衣。中月而禫,禫而纤,无所不佩。
斩衰所用的布是三升,但在虞祭、卒哭以后,其受服所用的布就是六升,丧冠所用的布就是七升。为母亲穿的孝服所用的布是四升,但在虞祭、卒哭以后,其受服所用的布就是七升,丧冠所用的布就是八升。虞祭、卒哭之后,男子要去掉麻腰带而换成葛腰带,葛腰带是用四股线拧制而成。满一周年时举行小祥之祭,此后就可以改戴练冠,中衣也可以换成练衣,并且领子上带有浅红色的镶边,但男子的葛腰带还不能除掉。男子除丧是从首经开始,妇人除丧是从腰带开始。男子为什么要先除首续呢?妇人为什么要先除腰带呢?因为首续在男子的丧服中最为重要,而腰带在妇人的丧服中最为重要。除去丧服的时候,先要除去最为重要的部位;正服重丧,又遭轻丧,需要为轻丧改变丧服的时候,那就只能改变较轻的部位。满两周年时举行大祥之祭,此后孝子就可以头戴用白色生绢所制的冠,冠缘又用白绩镶边,身穿麻衣。再隔一个月举行谭祭,樟祭以后就可以戴用黑经白纬的布所制的冠,无论什么装饰也都可以佩带。
易服者何?为易轻者也。斩衰之丧,既虞卒哭,遭齐衰之丧,轻者包,重者特。既练,遭大功之丧,麻葛重。齐衰之丧,既虞卒哭,遭大功之丧,麻葛兼服之。斩衰之葛,与齐衰之麻同;齐衰之葛,与大功之麻同;大功之葛,与小功之麻同;小功之葛,与缌之麻同,麻同则兼服之。兼服之服重者,则易轻者也。
正服重丧,又遭轻丧,为轻丧而改变重丧之服,为什么要改变重丧较轻的部位呢?如果正在服斩衰之丧,在虞祭、卒哭以后,又遇上齐衰之丧,这时候,因为男子的较轻部位在腰,就可以戴上齐衰的麻腰带以包括斩衰的葛腰带;而妇人的较轻部位在首,就可以戴上齐衰的麻首续以包括斩衰的葛首续;而男子的重要部位在首,就可以保留斩衰的首经不变;而妇人的重要部位在腰,就可以保留斩衰的腰带不变。如果是在斩衰之丧的一周年以后又遇上大功之丧,那么,在后丧卒哭之前,无论是男子还是妇人,都戴着麻首经和麻腰带,这叫做重麻;在后丧卒哭之后,无论是男子还是妇人,都又改为葛首经和葛腰带,这叫做重葛。如果原来正在服齐衰之丧,在虞祭、卒哭之后又遇上大功之丧,那么,男子就要以后丧的麻腰带换下前丧的葛腰带,而头上仍戴着前丧的葛首纽。这叫做麻与葛兼而有之。斩衰丧服在卒哭之后要把麻续改为葛纽,其葛纽的粗细与齐衰丧服在卒哭之前所服的麻经相同;齐衰丧服在卒哭之后要把麻纽改为葛续,其葛经的粗细与大功丧服在卒哭之前所服的麻纽相同;大功丧服在卒哭之后要把麻纽改为葛纽,其葛纽的粗细与小功丧服在卒哭之前所服的麻纽相同;小功丧服在卒哭之后要把麻续改为葛续,其葛经的粗细与练麻丧服在卒哭之前所服的麻纽相同。既然有此相同,那就可以既服前丧的葛,又服后丧的麻。兼服麻葛时要遵循的原则是,对于丧服的重要部位,仍服前丧的葛,而对于丧服的次要部位妥则改为后丧的麻。
◎ 《礼记》篇三十八 三年问【回目录】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践之节,而不可损益也。故曰:无易之道也。创巨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者,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极也。斩衰苴杖,居倚庐,食粥,寝苫枕块,所以为至痛饰也。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哀痛未尽,思慕未忘,然而服以是断之者,岂不送死者有已,复生有节哉?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知爱其类;今是大鸟兽,则失丧其群匹,越月逾时焉,则必反巡,过其故乡,翔回焉,鸣号焉,蹢躅焉,踟蹰焉,然后乃能去之;小者至于燕雀,犹有啁之顷焉,然后乃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者,莫知于人,故人于其亲也,至死不穷。将由夫患邪淫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然而从之,则是曾鸟兽之不若也,夫焉能相与群居而不乱乎?将由夫修饰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若驷之过隙,然而遂之,则是无穷也。故先王焉为之立中制节,壹使足以成文理,则释之矣。
守丧三年是根据什么来制定的呢?回答是:是根据与哀情相称而制定的礼文,藉此来表明亲属关系,区别亲疏贵贱的界限,因而是不能任意增减的。所以说这是不能更改的原则。创伤巨大,复原的日子就长;悲痛愈深,平复的时间就慢。守丧三年的规定,就是根据内心哀痛程度而制定的与之相称的礼文,用来表示无以复加的悲痛。守丧三年,身穿斩衰,手持直杖,住在倚庐,进食稀粥,睡在草苫上,用土块当枕头,凡此种种,都是用来表明内心的巨大哀痛。三年的守丧期限,其实二十五个月就结束了。虽然心中哀痛还没有平息,对父母的思念仍然存在,但丧服要在这个时候除掉,这难道不是守丧有终止的期限,恢复正常的生活也有界限吗?天地之间的一切生物,只要是有血有肉有气息的动物,就一定有知觉。凡是有知觉的动物,没有不知道爱护自己同类的。就说大的鸟兽吧,如果丧失了自己的同伴,即使过了一个月或一个季节,还要拐回来巡视;经过过去居住的巢穴时,必定要盘旋号叫,或者徘徊良久,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哪怕是燕子、麻雀一类的小鸟,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叽叽喳喳地哀鸣一阵,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在所有的高等动物之中,没有比人更富于感情的了。所以,人对于死去的双亲,至死也不会忘怀。如果由着那些愚蠢无知或者放荡无羁者的意思去办,他们就会早上死了父母,晚上就会忘掉。如果对他们放任不管,那岂不成了连鸟兽也不如了,还怎么能够让大家过集体生活而不发生混乱呢?如果由着那些讲究礼仪的君子的意思去办,则三年的丧服,二十五个月就宣告结束,就像弹指一挥之间那样地迅速。如果成全他们的心愿,那将是哀痛永远没有结束之曰。所以先王为贤人与小人制定了一个折中的礼节,使大家都感到合情合理,然后除去丧服。那么丧期为一年的丧服是根据什么制定的呢?回答是:为某些至亲而不至尊的亲属服丧满一年就应除服。这是什么道理呢?回答是:一年之中,天地已经运行了一周,四季已经循环了一遍,天地之间,万象无不更新,所以制定出一年的丧服来效法它。
然则何以至期也?曰:至亲以期断。是何也?曰: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也。然则何以三年也?曰:加隆焉尔也,焉使倍之,故再期也。由九月以下何也?曰:焉使弗及也。故三年以为隆,缌小功以为杀,期九月以为间。上取象于天,下取法于地,中取则于人,人之所以群居和壹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壹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孔子曰:“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也。”
“那为什么有的丧服要到第三年才期满呢?”回答是:“是因为死者地位尊贵而特加隆重,于是使丧期延长到双倍时间,所以要服满两年。”“那么丧期是九月以下的又是何道理呢?”答道:“因为有的亲属赶不上至亲那么亲,于是丧期也就比不上至亲。”所以五服之中,三年的丧期是最隆重的,绝麻三月和小功五月是最轻的丧服,齐衰一周年和大功九月是二者之间的丧服。这种规定,上则取法于天,下则取法于地,中间则取法于人情,人们之所以能够集体生活而又和谐一致的道理都表现出来了。所以守丧三年是人情中最完美的体现。这种最隆重的礼仪,是历代天子所共同遵循的,是古往今来无人违背的,也不知道究竟已经实行了多么长的时间了。孔子说:“孩子生下三年以后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所以,父母去世,孩子为之服丧三年,这也是普天之下通行的丧礼。”
◎ 《礼记》篇三十九 深衣【回目录】
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
古人穿的深衣,是有一定的尺寸样式的,以合乎规、矩、绳、权、衡的要求。
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袼之高下,可以运肘;袂之长短,反诎之及肘。带下毋厌髀,上毋厌胁,当无骨者。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
深衣的长度即令再短,也不能够露出脚背;即令再长,也不能够拖拉住地。裳的两旁都有宽大的余幅作枉,穿着时前后两枉交叠。深衣腰围的宽度,是深衣下缉的一半。袖子与上衣在腋下连合处的高低,以可以运肘自如为原则。袖子的出手部分的长度,以反折过来刚好到肘为合度。腰间大带的位置,下面不要压住大腿骨,上面不要压住肋骨,要束在大腿骨之上、肋骨之下的无骨部位。深衣裁制的方式:上衣用布六幅,下裳用布六幅,共十二幅,以象征一年有十二个月。
袂圜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负绳及踝以应直;下齐如权衡以应平。故规者,行举手以为容;负绳抱方者,以直其政,方其义也。故《易》曰: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下齐如权衡者,以安志而平心也。五法已施,故圣人服之。故规矩取其无私,绳取其直,权衡取其平,故先王贵之。故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治军旅,完且弗费,善衣之次也。
圆形的袖口,用以象征圆规。方形的交领如矩,用以象征品行方正。背缝像墨线似的从后背直到脚后跟,用以象征品行正直。裳的下缉如秤杆秤锤,用以象征公平。袖口之所以象征圆规,是为了举手抬脚都合乎礼貌;背缝如墨线与领口如曲尺,是表示为政要正直、品行要端方。所以《易经》上说:坤卦六二艾的动态,不但表示直,而且表示方。裳的下缉像秤杆秤锤,是表示没有偏颇而把心放平。因为深衣符合规、矩、绳、权、衡五个方面的要求,所以圣人要穿它。规与矩,取其大公无私之义;绳,取其正直之义;权与衡,取其公平之义。所以先王很看重深衣。穿着深衣,可以习文,可以练武,可以作为摈相,可以、带领部队,样式完备,做起来省力,是朝服、祭服以外最好的衣服了。
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纯袂、缘、纯边,广各寸半。
如果父母及祖父母都双双健在,所穿的深衣就用带有五彩花纹的布来镶边。如果只有父母健在,所穿的深衣就用青布来镶边。如果是个父亡母存的孤儿,就用白布来镶边。深衣袖口的镶边,深衣下摆的镶边,深衣裳边的镶边,都是寸半宽。
◎ 《礼记》篇四十 投壶【回目录】
投壶之礼,主人奉矢,司射奉中,使人执壶。主人请曰:“某有枉矢哨壶,请以乐宾。”宾曰:“子有旨酒嘉肴,某既赐矣,又重以乐,敢辞。”主人曰:“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以请。”宾曰:“某既赐矣,又重以乐,敢固辞。”主人曰:“枉矢哨壶,不足辞也,敢固以请。”宾曰:“某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宾再拜受,主人般还,曰:“辟。”主人阼阶上拜送,宾般还,曰:“辟。”已拜,受矢,进即两楹间,退反位,揖宾就筵。
投壶之礼的做法是:宴席进行到一定的阶段,主人立在昨阶上,手中捧着矢;司射立在西阶上,手中捧着盛筹码的简;主人又派下人拿着壶,也是立在西阶上,靠近宾客之处。主人邀请说:“我有歪歪扭扭的矢和歪嘴歪脖的壶,愿供宾客娱乐。”宾客回答道:“您有美酒佳肴,我已经很领情了。再蒙招待娱乐,实在是不敢当。”主人又说:“歪歪扭扭的矢,歪嘴歪脖的壶,不用推辞,请足下赏脸一道娱乐。”宾客又说:“承蒙足下已经用美酒嘉肴招待过了,现在又要用娱乐招待,坚决不敢当。”主人又邀请说:“歪歪扭扭的矢,歪嘴歪脖的壶,实在不值得您这样地客气,请足下一定赏脸答应。’毛宾客说:“我再三推辞不了,怎敢不听从?”于是宾客在西阶再拜接受箭,而主人见到宾客施礼,急忙退后转身,口中说道:“避礼。”主人在东阶上下拜送箭,宾客见状,也急忙转身,口中说道:“避礼。”宾主施礼已毕,宾客从主人手里接过矢,主人从赞礼者手中接过矢,主人前进到两楹间,察看一下将要进行投壶的地方,然后退回昨阶上的原位,向宾客作揖,请他就座。
司射进度壶,间以二矢半,反位,设中,东面,执八算兴。
司射从下人手中接过壶,上堂来至宾主席前丈量放壶的位置。壶放好后,退回西阶的原位,再把“中”放好,在“中”中插入八只筹码,面向东方,手执八只筹码站起。
请宾曰:“顺投为入。比投不释,胜饮不胜者,正爵既行,请为胜者立马,一马从二马,三马既立,请庆多马。”请主人亦如之。
司射向宾宣布投壶的规则说:“箭头一端投入壶中才算投进,主宾轮流投,如果一人连续投,就算投中也不算;胜者要斟一杯罚酒让不胜者来饮。罚酒喝过之后,输者要为胜者放上一个得胜的筹码;如果有一方首先得到三个胜的筹码,另一方就要饮一杯庆贺的酒。”司射又把上述的规则告诉主人。
命弦者曰:“请奏《狸首》,间若一。”大师曰:“诺。”
司射又命令鼓瑟的乐工:“请奏《狸首》乐曲,乐曲每段休止的时间都要一律。”乐队的领队回答说:“是。”
左右告矢具,请拾投。有入者,则司射坐而释一算焉。宾党于右,主党于左。
司射向宾主双方报告矢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轮流投矢了。有哪一方将矢投进者,司射就跪下为他记一分。投壶的时候,宾客一方坐在司射的右边,主人一方坐在司射的左边。
卒投,司射执算曰:“左右卒投,请数。”二算为纯,一纯以取,一算为奇。遂以奇算告曰:“某贤于某若干纯”。奇则曰奇,钧则曰左右钧。
投壶结束,司射就手中执着剩余的筹码宣布说:“宾主双方投壶结束,现在开始计算分数。”计算的方法是,两个筹码算作一纯。卜泛几一次取二纯,取够十纯,放成,堆,摆在地上。计算到最后如果只剩一个筹码,那就叫“奇”。计算的结果出来以后,司射就报告说:“某一方的成绩超过了另一方若于纯。”如果胜算中还有奇数,还要把奇数报告出来。如果双方积分相等,就说双方不分胜负。
命酌曰:“请行觞。”酌者曰:“诺。”当饮者皆跪奉觞,曰:“赐灌”;胜者跪曰:“敬养”。
司射对胜利一方的子弟说:“请为失败的一方斟罚酒。”胜利一方的子弟说:“是。”斟好罚酒以后,失败的一方都跪下来捧着酒杯说:“承蒙赐饮。”胜利的一方也跪下来说:“请以此酒为养。”
正爵既行,请立马。马各直其算。一马从二马,以庆。庆礼曰:“三马既备,请庆多马。”宾主皆曰:“诺。”正爵既行,请彻马。
行过罚酒礼后,就为胜利的一方立下一马。哪一方得胜就把马立在哪一方算筹的前面。立马以三马为胜。如果有一方得一马,而另一方得二马,则得一马的一方应将自己的一马并入另一方的二马,并庆祝对方的得胜。举行庆礼时,司射说:“比赛的最后结果已经出来,让我们为得胜者庆贺。”宾主双方都回答说:“好的。”喝过庆贺的酒,司射就让人把已立的马撤掉。
算多少视其坐。筹,室中五扶,堂上七扶,庭中九扶。算长尺二寸。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壶中实小豆焉,为其矢之跃而出也。壶去席二矢半。矢以柘若棘,毋去其皮。鲁令弟子辞曰:毋幠,毋敖,毋偝立,毋逾言;偝立逾言,有常爵。薛令弟子辞曰:毋幠,毋敖,毋偝立,毋逾言;若是者浮。
需要准备多少筹码,这要根据座中参加比赛的人数来决定。矢的长度,如果是在室内投壶,就用两尺长的;如果是在堂上投壶,就用两尺八寸长的;如果是在庭中投壶,就用三尺六寸长的。筹码的长度是一尺二寸。投壶所用的壶,颈长七寸,腹长五寸,口径是二寸半,容积是一斗五升。壶中盛着小豆,为的是防止投进的矢又重新跳出。放壶的地方,距坐席有两矢半的距离。投壶所用的矢,用拓木或棘木制成,木皮不要剥掉。投壶时,鲁国的司射是这样警告立在堂下的宾主双方的子弟:“不要喧哗,不要傲慢,不要背转身而立,不要远距离谈话。如果违反,必按规矩罚酒!”薛国的司射则是这样警告宾主双方子弟的:“不要喧哗,不要傲慢,不要背转身而立,不要远距离谈话。倘有上述行为,罚酒无赦!”
鼓:○□○○□□○□○○□,半;○□○□○○○□□○□○:鲁鼓。(○是击鼙的鼓点,□是击鼓有鼓点。)
投壶时敲击鼓擎的乐谱:这是鲁国击鼓的乐谱。
○□○○○□□○□○○□□○□○○□□○。半;○□○○○□□○:薛鼓。
这是薛国击鼓的乐谱。“半”字以下的乐谱用于投壶礼,全部乐谱则用于射字。
取半以下为投壶礼,尽用之为射礼。司射、庭长,及冠士立者,皆属宾党; 乐人及使者、童子,皆属主党。
司射、庭长以及立着观礼的成年人,都算作宾客一方参加投壶。奏乐的人、仆人以及小孩子,都算作主人一方参加投壶。
鲁鼓:○□○○□□○○,半;○□○○□○○○○□○□○;
这是鲁国击鼓的乐谱。
薛鼓:○□○○○○□○□○□○○○□○□○○□○,半;○□○□○○○○□○。
◎ 《礼记》篇四十一 儒行【回目录】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与?”孔子对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
鲁哀公向孔子问道:“先生的衣服,大概是儒者特有的衣服吧?”孔子回答说:“我小时候住在鲁国,就穿鲁国的逢掖之衣;长大了住在宋国,就戴殷代的章甫之冠。我听人们说:君子对自己的要求是,学问要广博,衣服则入乡随俗,不求与众不同。我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什么儒服。”
哀公曰:“敢问儒行。”孔子对曰:“遽数之不能终其物,悉数之乃留,更仆未可终也。”
哀公又问道:“请问儒者的行为有哪些特点呢?”孔子答道:',仓促地列举,短时间难以说完。全部说完要费很长时间,恐怕值班的仆人到了换班时间也未必说完。”
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学以待问,怀忠信以待举,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
哀公于是命人给孔子设席。孔子陪侍哀公坐着,说:“儒者的德行就像筵席上的珍宝,等待着诸侯的聘用;早起晚睡地努力学习,等待着别人的询问;心怀忠信,等待着别人的举荐;身体力行,等待着别人的录取。儒者的修身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衣冠中,动作慎,其大让如慢,小让如伪,大则如威,小则如愧,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
“儒者的衣冠适中,行为谨慎,他们的大谦让如同傲慢,小谦让如同虚伪;做大事(审慎)如同有所畏惧,做小事(恭谨)如同心怀惭愧;他们难于躁进做官而易于谦退辞官。柔弱谦卑好像是没有能力的样子。儒者的容貌就是这样的。
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
“儒者的曰常生活相当严肃,其一起一坐都恭恭敬敬,说话一定要讲究信用,做事一定要讲究公正。在路上不因路的好走难走这等小事就和别人争吵,冬天不和别人争有太阳的地方,夏天不和别人争有凉荫的地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爱惜生命以等待时机,养精畜锐以备有所作为。儒者的瞻前顾后有如此者。
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
“在儒者的心目中,金玉并不值得宝贵,忠信才值得宝贵。他们不祈求土地,树立起道义就是他们的土地;他们不祈求多有积蓄,多掌握知识就是他们的财富。请他们出来做官很困难,因为他们不在乎高官厚禄;因为他们不在乎高官厚最,就是请出来也难长期留住。不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就隐居不仕,这难道不是很难请出一来做官吗;即令出仕,如果国君不尊重他的正确意见,他就辞职不干,这难道不是很难长期留住吗!他们先说工作而后说傣禄,这难道不是并不在乎傣禄吗!儒者的待人接物有如此者。
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
“有些儒者,即令把许多金银财宝赠送给他,即令用声色犬马去引诱他,他也不会见利而忘义。即令用人数众多来威协他,用武器来恐吓他,他宁愿去死也不会改变节操。和邪恶势力作斗争,他也不估量一下自己的本领;领受艰巨的任务,他也不估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只要认准了就坚决去做。认准了的事,做过了从不后悔,尚未做的也不考虑那么许多。说错了的话就不再说,对于流言蜚语也不去穷究。时刻保持威严,拿定主意的事说干就干,绝不优柔寡断。儒者做事的与众不同有如此者。
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
“儒者可以亲密而不可以威协,可以亲近而不可以强迫,杀头而不可以羞辱。可以儒者的住处不讲究豪华,儒者的饮食不讲究丰厚,儒者的过失可以委婉地批评而不可以当面责备。毅有如此者。儒者的刚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儒者把忠信当做申胃,把礼义当做盾牌是在家,都时时刻刻谨守着仁义;无论是出门,或者即使受到暴政的迫害,也不改变自己的操守。儒者在操守上的自立有如此者。
儒有一亩之宫,环堵之室,筚门圭窬,蓬户瓮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谄。其仕有如此者。
“尽管儒者的居住条件很差:宅院只有十步见方,住室四面的墙只有一堵高,在墙上打个圭形小洞就当做进进出出的门,门是用荆条和竹枝编织而成,有的门则是用蓬草编成,把破瓮嵌在墙上就当做窗户。全家只有一套比较体面的衣服,谁出门谁穿。为了节约,两天只吃一天的粮食。受到上边的赏识重用,不敢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足;受不到上边的赏识重用,也不敢馅媚以求进。儒者的做官态度有如此者。
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适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谗谄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犹将不忘百姓之病也。其忧思有如此者。
“儒者虽然和当代的人生活在一起,但他的言行却和古代的君子相合;他现在做的事情,后世就将奉为楷模。命运乖蚌,生不逢时,当君长的不说拉他一把,做随从的也不帮他一下,那些说坏话善拍马的家伙,还要勾结起来算计他。但这只能危害他的身体,却绝对改变木了他的志向。虽然处境险恶,一举一动还想着施展自己的抱负,还念念不忘老百姓的痛苦。儒者的忧民意识有如此者。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
“儒者虽然己经博学,但仍然学习不止;虽然操行淳厚,但仍然力行不怠。隐居独处时不作坏事,飞黄腾达时力行正道。礼的运用,以和为贵。以忠信为美德,效法和柔。既能推举贤人君子,又能容纳凡夫俗子;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儒者的胸襟宽阔有如此者。
儒有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
“有这样的二种儒者,他在向朝廷推举贤能时,只考虑被推举者有无真才实学,而不管他是否是自己的亲属,还是自己的仇人。在充分考虑到被推举者的业绩和才能以后,才向朝廷举荐并使之得到任用,但这并不是为了得到对方的回报。只要国君能因此而得遂其志,只要能为国家造福,自己并不希望得到什么赏赐。儒者的推举贤能有如此者。
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其任举有如此者。
“有这样的一种儒者,他在对待朋友的问题上,听到了有益的话便要告诉他,见到了有益的事便要指给他。爵位有了空缺,首先考虑到朋友;灾祸临头,首先考虑自己献身。朋友长期不得志,自己就不单独出来做官;如果朋友是在远方的他国不得志,自己也要设法把他招来一同出仕。儒者的对待朋友有如此者。
儒有澡身而浴德,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粗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不临深而为高,不加少而为多;世治不轻,世乱不沮;同弗与,异弗非也。其特立独行有如此者。
“有这样的一种儒者,他洁身自好,重视道德修养。陈述己言,伏听君命,安静地悟守臣道。如果国君对自己的善言未加重视,就在适当的时候委婉地加以提醒,但又不可操之过急。不在地位较低的人面前自高自大,不在功劳较少的人面前自夸功高。遇到盛世,不自惭形秽;遇到乱世,也不放弃信念。对观点相同的人不随便吹捧,对观点不同的人不妄加非议。儒者品德的不同一般有如此者。
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厉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
“有这样一种儒者,他上不臣事天子,下不事奉诸侯;性情慎静而崇尚宽大,性格强毅而能从善如流,学间渊博而能服膺胜于己者。多读圣贤之书,以磨练自己的品行气节。即令是要把整个国家分给他,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芝麻般的小事而不为动心,不会因此就出来称臣做官。儒者的行为方正有如此者。
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有这样一种儒者,和朋友志同道合,作学问的路子也一样;彼此皆有成就则皆大欢喜,彼此有了差距也互不嫌弃;彼此久不相见,如果听到了有关对方的流言蜚语,也绝不相信。友谊的基础建立在方正上、道义上,合乎这一点就是朋友,违背这一点就敬而远之。儒者的交友有如此者。
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
“温厚善良是仁的根本,恭敬谨慎是仁的落脚点,胸襟广阔是仁的发扬,谦逊待人是仁的能力,礼节是仁的外表,言谈是仁的文采,唱歌跳舞是仁的和谐,有福同享是仁的施行。儒者具备了上述的种种美德,尚且不敢说自己合乎仁。儒者的重视谦让有如此者。
儒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不慁君王,不累长上,不闵有司,故曰儒。今众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诟病。”
“儒者不因贫贱而困顿失志,不因富贵而骄奢失节,不因为国君的侮辱、卿大夫的掣肘、官员们的刁难而改变节操,所以才叫做‘儒’。现在很多人自命为儒但却有名无实,所以才往往被作为笑料来讲。”
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
孔子从国外返回鲁国,鲁哀公在公馆里接见了他,听了孔子的这一席话,对儒者的话更加相信,对儒者的行为更加看重,并且说:“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敢和儒者开玩笑了。”
◎ 《礼记》篇四十二 大学【回目录】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在于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知道应达到的境界才能够志向坚定;志向坚定才能够镇静不躁;镇静不躁才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够思虑周详;思虑周详才能够有所收获。每样东西都有根本有枝末,每件事情都有开始有终结。明白了这本末始终的道理,就接近事物发展的规律了。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古代那些要想在天下弘扬光明正大品德的人,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要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要想管理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先要修养自身的品性;要想修养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思,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要想使自己的意念真诚,先要使自己获得知识;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通过对万事万物的认识、研究后才能获得知识;获得知识后意念才能真诚;意念真诚后心思才能端正;心思端正后才能修养品性;品性修养后才能管理好家庭和家族;管理好家庭和家族后才能治理好国家;治理好国家后天下才能太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百姓,都应该以修养自身的品德为根本。人的根本败坏了,末节反倒能调理好,这是不可能的。轻视重要的根本,而重视次要的末节,这在古代圣人那里是没有的。这才叫知道根本,这才是至上的智慧。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所谓使自己的意念诚实,就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就像厌恶难闻的气味,喜好美色一样出自真心,这样才算是满足自己的心意。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一人独处的时候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品德低下的人在私下里无恶不作。见到君子之后便躲躲藏藏,将他们做的坏事掩藏起来,表面上装作善良恭顺。殊不知,别人看你自己,就像能看见你的心肺肝脏一样清楚,这样掩盖又有什么用呢?这就是所谓的内心的真实情况,一定会显露在外表上。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哪怕是独处的时候,也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曾子说:“一个人被众人注视,被众人指责,这是多么令人畏惧啊!”财富可以装饰房屋,品德可以修养身心,心胸宽广能体态安适,所以,品德高尚的人一定要意念真诚。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傈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 “克明峻德。”皆自明也。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诗》云:“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 与国人交,止于信。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诗经》上说:“看那弯弯的淇水岸边,绿竹苍郁。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像切磋骨器、琢磨玉器那样治学修身。他庄重威严,光明显耀。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啊,令人难以忘记!”所谓“像切磋骨器”,是说治学之道;所谓“像琢磨玉器”,是说自身的品德修养;所谓“庄重威严”,是说君子谦逊谨慎,所谓“光明显耀”,是说君子仪表的威严;“那文质彬彬的君子啊,令人难以忘记”,是说君子的品德完美,达到了最高境界的善,百姓自然不会忘记他。《诗经》上说:“哎呀,先前的贤王不会被人忘记。”后世君子,尊前代贤王之所尊,亲前代贤王之所亲,后代百姓因先前贤王而享安乐,获收益。这样前代贤王虽过世而不会被人遗忘。《尚书·周书》中的《康诰》篇上说:“能够弘扬美德。”《尚书·商书》中的《太甲》篇中说:“思念上天的高尚品德。”《尚书·虞书》中《帝典》篇中说:“能够弘扬伟大的德行。”这些都是说要自己发扬美德。商汤的《盘铭》上说:“如果一日洗刷干净了,就应该天天洗净,不间断。”《康诰》篇上说:“劝勉人们自新。”《诗经》上说:“周朝虽是旧国,但文王承受天命是新的。”因此,君子处处都要追求至善的境界。《诗经》上说:“京城方圆千里,都为百姓居住。”《诗经》上说:“啁啾鸣叫的黄莺,栖息在多树的山丘上。”孔子说:“啊呀,黄莺都知道自己的栖息之处,难道人反而不如鸟吗?”《诗经》上说:“仪态端庄美好的文王啊,他德行高尚,使人无不仰慕。”身为国君,当努力施仁政;身为下臣,当尊敬君主;身为人之子,当孝顺父母;身为人之父,当慈爱为怀;与国人交往,应当诚实,有信用。孔子说:“审断争讼,我的能力与他人的一般无二,但我力争使争讼根本就不发生。”违背实情的人,不能尽狡辩之能事,使民心敬畏。这叫做知道什么是根本。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 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如要修养好品德,则先要端正心意。心中愤愤不平,则得不到端正;心中恐惧不安,则得不到端正;心里有偏好,则得不到端正;心里有忧患,则得不到端正。一旦心不在焉,就是看了,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了,却什么也听不到;吃了,却辨别不出味道。所以说,修养品德关键在端正心意。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如要调整好家族,则先要修养好品德,为什么呢?因为人往往对他所亲近喜爱的人有偏见,对他所轻视讨厌的人有偏见,对他所畏惧恭敬的人有偏见,对他所怜惜同情的人有偏见,对他所傲视怠慢的人有偏见。所以喜爱一个人但又认识到他的缺点,不喜欢一个人但又认识到他优点的人,也少见。因此有一则谚语说:“人看不到自己孩子的过错,人察觉不到自己的庄稼好。”这就是不修养好品德,就调整不好家族的道理。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 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 一人定国。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诗》云:“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 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要治理好国家,必须先要调整好自己的家族,因为不能教育好自己家族的人反而能教育好一国之民,这是从来不会有的事情。所以,君子不出家门而能施教于国民。孝顺,是侍奉君主的原则,尊兄,是侍奉长官的原则,仁慈,是控制民众的原则。《康诰》中说:“像爱护婴儿那样。”诚心诚意去爱护,即便不合乎婴儿的心意,也相差不远。不曾有过先学养育孩子再出嫁的人呀!一家仁爱相亲,一国就会仁爱成风;一家谦让相敬,一国就会谦让成风;一人贪婪暴戾,一国就会大乱——它们的相互关系就是这样。这就叫做一句话可以败坏大事,一个人可以决定国家。尧、舜用仁政统治天下,百姓就跟从他们实施仁爱。桀、纣用暴政统治天下,百姓就跟从他们残暴不仁。他们命令大家做的,与他自己所喜爱的凶暴相反,因此百姓不服从。因此,君子要求自己具有品德后再要求他人,自己先不做坏事,然后再要求他人不做。自己藏有不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恕道的行为,却能使他人明白恕道,这是不会有的事情。因此,国家的治理,在于先调整好家族。《诗经》上说:“桃花绚烂,枝繁叶茂。姑娘出嫁,合家欢快。”只有合家相亲和睦后,才能够调教一国之民。《诗经》上说:“尊兄爱弟。”兄弟相处和睦后,才可以调教一国的人民。《诗经》上说:“他的仪容没有差错,成为四方之国的准则。”能使父亲、儿子、兄长、弟弟各谋其位,百姓才能效法。这就叫做治理好国家首先要调整好家族。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要平定天下,先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因为居上位的人敬重老人,百姓就会敬重老人;居上位的人敬重兄长,百姓就会敬重兄长,居上位的人怜爱孤小,百姓就不会不讲信义。所以,君子的言行具有模范作用。厌恶上级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下级;厌恶下级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上级;厌恶在我之前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在我之后的人,厌恶在我之后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做法对待在我之前的人,厌恶在我右边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方法与我左侧的人交往;厌恶在我左边的人的所作所为,就不要用同样的方法与我右侧的人交往。这就是所说的模范作用。《诗经》上说:“快乐啊国君,你是百姓的父母。”百姓喜爱的他就喜爱,百姓厌恶的他就厌恶,这就是所说的百姓的父母。《诗经》上说:“高高的南山啊,重峦叠嶂。光耀显赫的尹太师啊,众人都把你仰望。”统治国家的人不能不谨慎,出了差错就会被天下百姓杀掉。《诗经》上说:“殷朝没有丧失民众时,能够与上天的意旨相配合。应以殷朝的覆亡为鉴,天命得来不易啊。”这就是说得到民众的拥护,就会得到国家;失去民众的拥护,就会失去国家。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所以,君子应该谨慎地修养德行。具备了德行才能获得民众,有了民众才会有国土,有了国土才会有财富,有了财富才能享用。德行为根本,财富为末端。如若本末倒置,民众就会互相争斗、抢夺。因此,财富聚集在国君手中,就可以使百姓离散,财富疏散给百姓,百姓就会聚在国君身边。所以你用不合情理的言语说别人,别人也会用不合情理的言语说你,用不合情理的方法获取的财富,也会被人用不合情理的方法夺走。《康诰》上说:“天命不是始终如一的。”德行好的就会得天命,德行不好就会失掉天命。《楚书》上说:“楚国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珍宝的,只是把德行当做珍宝。”舅犯说:“流亡的人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珍宝的,只是把挚爱亲人当做珍宝。”
《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秦誓》上说:“如果有这样一个大臣,他虽没有什么才能,但心地诚实宽大,能够容纳他人。别人有才能,如同他自己有一样;别人德才兼备,他诚心诚意喜欢,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能够留用这人,便能够保护我的子孙百姓。这对百姓是多么有利啊。如果别人有才能,就嫉妒厌恶;别人德才兼备,就阻拦他施展才干。不能留用这样的人,他不能保护我的子孙百姓,这种人也实在是危险啊。”只有仁德的人能把这种嫉妒贤人的人流放,驱逐到边远地区,使他们不能留在国家的中心地区。这叫做只有仁德的人能够爱人,能够恨人。看到贤人而不举荐,举荐了但不尽快使用,这是怠慢。看到不好的人却不能摈弃,摈弃了却不能放逐到远方,这是过错。喜欢人所厌恶的,厌恶人所喜欢的,这是违背了人性,灾害必然会降临到他的身上。因此,君子所有的高尚德行,一定要忠诚老实才能够获得,骄纵放肆便会失去。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 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发财致富有这样一条原则:生产财富的人要多,消耗财富的人要少;干得要快,用得要慢,这样就可以永远保持富足了。有德行的人会舍财修身,没有德行的人会舍身求财。没有居上位的人喜爱仁慈而下位的人不喜爱忠义的;没有喜爱忠义而完不成自己事业的;没有国库里的财富最终不归属于国君的。孟献子说:“拥有一车四马的人,不应计较一鸡一猪的财物;卿大夫家不饲养牛羊;拥有马车百辆的人家,不豢养收敛财富的家臣。与其有聚敛民财的家臣,还不如有盗贼式的家臣。”这是说,国家不应把财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作为利益。掌管国家大事的人只致力于财富的聚敛,这一定是来自小人的主张。假如认为这种做法是好的,小人被用来为国家服务,那么灾害就会一起来到,纵使有贤臣,也无济于事啊!这就是说国家不要把财利当做利益,而应把仁义当做利益。
◎ 《礼记》篇四十三 冠义【回目录】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是故古者圣王重冠。
人之所以成其为人,在于有礼义。礼义从哪里做起呢?应从举止得体、态度端庄、言谈恭顺作起。举止得体,态度端庄,言谈恭顺,然后礼义才算完备。以此来使君臣各安其位、父子相亲、长幼和睦。君臣各安其位,父子相亲,长幼和睦,然后礼义才算确立。所以说,只有行过冠礼以后才算服装齐备,服装齐备以后才能做到举止得体、态度端庄、言谈恭顺。所以说,冠礼是礼的开始。所以古时候的圣王很重视冠礼。
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
古人在举行冠礼时,要先通过占签选定吉曰、通过占笠选择一位可以为子弟加冠的宾,以此来表示对加冠之事的重视。对加冠之事的重视也就体现了对礼的重视,对礼的重视体现了礼是治国的根本。
故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玄冠、玄端奠挚于君,遂以挚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也。
在台阶上为嫡子加冠,这表示嫡子是未来的继承人。在客位对冠者行酪礼,这表示他已受到了成人的尊重。三次加冠,一次比一次加的冠尊贵,这是要启发冠者立志向上。行过冠礼以后,对冠者要称字而不称名,这因为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加冠以后去拜见母亲,母亲答拜;去见兄弟,兄弟对他再拜:这都是因为他已是成人而与之施礼。戴上淄布冠,穿上玄端服,拿着礼品去拜见国君,把礼品放在地上,表示不敢直接授受;接着又拿着礼品去拜见乡大夫和乡先生,都是以成人的身份前去拜见。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
既然是成人的身份,那就要以成人的礼数来要求他。所谓以成人的礼数来要求他,也就是将要要求他做一个合格的儿子,做一个合格的弟弟,做一个合格的臣子,做一个合格的后辈。将要要求他具备这四个方面的德行,冠礼能不重要吗!
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故圣王重礼。故曰: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庙;行之于庙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
一个人做到,了对父母孝顺,对兄长友爱,对国君忠诚,对长辈顺从,然后才能被称为真正的人。能被称为真正的人,然后才可以治理别人。所以圣王很重视礼。所以说,冠礼是成人之礼的开始,是嘉礼当中重要的一项。所以古人很重视冠礼。因为重视冠礼,所以冠礼要在宗庙之丙进行。在宗庙之内进行,是表示郑重其事。由于郑重其事,所以不敢擅自处理此事。因为不敢擅自处理此事,所以要在宗庙之内进行,表示自卑,表示对先祖的尊重。
◎ 《礼记》篇四十四 昏义【回目录】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
婚礼的意义在于要结成两性之好,对上以事宗庙,对下以继承后世,所以君子很重视它。因此在婚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个步骤中,每逢男方的使者到来时,女方家长都是在庙里铺设筵几,然后拜迎使者于门外。进入庙门,宾主揖让升阶登堂,在庙堂上听使者传达男方家长的意见,这一切都是为了使婚礼庄敬隆重。
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于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婿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于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父亲亲自给儿子行醮礼,吩咐他迎娶新妇,这表示男的要先去迎娶,然后女的才跟随男的而来。儿子奉命前去迎娶,女方的父母在庙里铺筵设几,然后在门外拜迎女婿。女婿捧着大雁进去,宾主揖让升阶登堂,婿行再拜稽首之礼,把大雁放在地上,这表示是从新妇父母手里领回了新妇。然后妇随婿下堂出门。婿亲自驾驶妇所乘坐之车,又将挽以登车的这都是有意表示亲爱的举动。婿为妇驾车,当车轮转了三圈时,就交给御者驾驶。婿乘坐的车先到家门外等着,新妇到了,婿向妇作揖,请她一同进门。进入婿之寝室,婿与妇共食同一姐中的牲肉,合饮一樽酒,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夫妇二人一体,不分尊卑,彼此相亲相爱。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通过敬慎郑重其事的婚礼而后夫妇相亲,这是婚礼的基本原则,也从而确定了男女之别。建立起夫倡妇随的夫妇关系。有了男女之间的界限,才会有夫妇之间正常的关系;有了夫妇之间正常的关系,才会有父子相亲;有父子相亲,君臣才能各安其位。所以说:婚礼是礼的根本。
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丧祭,尊于朝聘,和于射乡--此礼之大体也。
在众礼当中,冠礼是礼的开始,婚礼是礼的根本,丧礼、祭礼最为隆重,朝觐、聘问最尊敬,射礼、乡饮酒礼最能体现和睦,这就是礼的大原则。
夙兴,妇沐浴以俟见;质明,赞见妇于舅姑,执笲、枣、栗、段修以见,赞醴妇,妇祭脯醢,祭醴,成妇礼也。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厥明,舅姑共飨妇以一献之礼,奠酬。舅姑先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以着代也。
新妇清早起床,梳洗打扮好,等待进见公婆。到天亮的时候,赞礼的妇人领着新妇去见公婆,新妇手捧容器,内盛枣子、栗子和肉干,以此作为进见之礼。赞礼的人代公婆酌甜酒赐新妇。妇先以脯酿祭先人,又以甜酒祭先人。行过以上的礼节,就表示作媳妇的礼完成了。舅姑进入室内,妇以一只煮熟的小猪向舅姑进食,这是表示新妇开始履行孝养的职责。第二天,舅姑共同用一献之礼慰劳妇,而妇应把姑酬己之酒放下不再饮。舅姑先从西阶卞堂,然后妇从东阶下堂,这表示新妇已有资格代姑主持家中内务了。
成妇礼,明妇顺,又申之以着代,所以重责妇顺焉也。妇顺者,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当于夫,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盖藏。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
成就了妇礼,表明了妇顺,又进一步表明了妇有代姑主持家务的资格,所有这些,就是为了强调对妇在顺从上的要求。所谓妇的顺从,首先是要顺从舅姑,其次是要和家中其他女性和睦相处,然后才是让丈夫诚信满意,从而完成妇女应做的女工,谨慎地守护柴米油盐等物的储藏。所以,上述对妇顺的要求都做到了,家庭内部才能和谐安定;内部和谐安定了,然后家才会长久,所以圣王很重视妇顺。
是以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祢未毁,教于公宫,祖祢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苹藻,所以成妇顺也。
因终古时候妇女在出嫁前的三个月,如果该妇女与国君还是五服以内的亲属,就在国君的祖庙里接受婚前教育;如果已经出了五服,就在大宗子的家里接受这种教育。由女师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以后,要举行教成之祭,这是向祖先察告,婚前教育已经完成。祭时用鱼作姐实,用薪、藻这两种水草作羹菜,这些祭品都属于阴性一类,所以用来造成妇人的顺从飞。
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国治。故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教顺成俗,外内和顺,国家理治,此之谓盛德。
古代王后设立六宫,妇官有三夫人、十尸御妻,以管理普夭之下对妇女的教育九缤、二十七世妇、八,以显扬妇女应有的顺从,所以天下家庭和睦安定。天子设立六官,男官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女御,以管理天下的政事,以显扬男子应有的教化,所以政事和谐,国家安定。所以说:”天子管理对男子的教化,王后管理对妇女顺从的教育;天子治理政务,王后治理妇女事务;天子审察三公等官是否尽职,王后审察三夫人等官是否尽职。男教与妇顺形成风俗,内外协调一致,国与家都安定有序,做到了这一步,就叫作盛德。
是故男教不修,阳事不得,适见于天,日为之食;妇顺不修,阴事不得,适见于天,月为之食。是故日食则天子素服而修六官之职,荡天下之阳事;月食则后素服而修六宫之职,荡天下之阴事。故天子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后成者也。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顺,母道也。故曰:天子之与后,犹父之与母也。故为天王服斩衰,服父之义也;为后服资衰,服母之义也。
所以,如果男子的教化没有搞好,政事失当,上天就会表示谴责,发生曰蚀;如果妇人的顺从没有搞好,妇人的事务处理失当,上天就会表示谴责,发生月蚀。所以,发生曰蚀的时候,天子就身穿白色衣服,表示自我反省,还要督促六官改进工作,彻底除掉政事中的错误;发生月食的时候,王后就身穿白色衣服,表示自我反省,还要督促六宫改进工作,彻底除掉在妇女问题上发生的错误。所以,天子和王后,就好比曰之与月,阴之与阳,是相辅而后相成的关系。因为天子掌管男教,所以属于父辈;因为王后掌管女顺,所以属于母辈。所以说,天子和王后,就好比父亲和母亲。因此,天子死了,诸侯和大臣就要为他服斩衰,这和为父亲服斩衰是同样道理;王后死了,就要为她服齐衰,这和为母亲服齐衰是同样道理。
◎ 《礼记》篇四十五 乡饮酒义【回目录】
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洁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尊让洁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洁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远于斗辨矣;不斗辨则无暴乱之祸矣,斯君子之所以免于人祸也,故圣人制之以道。
乡饮酒礼的含义是这样的:主人走出乡学门外迎宾,并向宾行再拜礼;主人与宾入门后,彼此先后行了三次作揖之礼才来到堂阶前;在升阶之前,主人与宾又互相谦让了三次,然后才主人升堂,宾也升堂。这都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和谦让。洗过手以后再洗酒杯,然后才举杯饮酒,这是为了表示清洁。宾至而主人拜迎,主人洗酒杯而宾拜洗,主人献酒而宾拜受,宾接受献酒而主人拜送,宾饮酒毕而主人拜谢干杯。这些都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敬意。彼此尊重和谦让,饮食清洁卫生,互相致敬,君子的交往就应当如此。君子彼此尊重谦让,就不会有争斗之事;饮食清洁、\互相致敬,就不会有怠慢之事。没有怠慢,一没有争斗,自然就不会有斗殴和打官司一类的事。没有斗殴和打官司一类的事,自然也就没有暴乱的灾祸了。这就是君子避免人为灾祸的办法。所以圣人才制订了乡饮酒礼。
乡人、士、君子,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也。尊有玄酒,贵其质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洁,而以事宾也。
乡大夫、州长、党正以及卿大夫在举行乡饮酒礼时,酒壶放在东房门与室门之间的地方,这是表示宾主共同享用此酒。两只壶中有一只壶盛的是玄酒(玄酒:古时祭礼用于代替酒的清水。),这是表示看重玄酒的质朴。菜肴从东房端出,而东方是主人之位,这表示菜肴是主人提供的。在东边屋檐下设洗,这表示本来是主人自己洗手洗脸的用具,现在也拿来敬事宾客了。
宾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阴阳也;三宾象三光也;让之三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也;四面之坐,象四时也。
宾与主人,象征天与地。介与撰,象征阴与阳。众宾之长三人,象征曰月星。彼此谦让三次才一齐升堂,这象征月朔后三曰方重现光明。主人、宾、介、撰四面对坐,象征四季。
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天地温厚之气,始于东北,而盛于东南,此天地之盛德气也,此天地之仁气也。主人者尊宾,故坐宾于西北,而坐介于西南以辅宾,宾者接人以义者也,故坐于西北。主人者,接人以德厚者也,故坐于东南。而坐僎于东北,以辅主人也。仁义接,宾主有事,俎豆有数曰圣,圣立而将之以敬曰礼,礼以体长幼曰德。德也者,得于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身也。是故圣人务焉。
天地之间的严凝之气,从西南方向开始,而到了西北方向最为强盛,这是天地之间的尊严之气,是天地之间的义气。天地之间的温厚之气,从东北方向开始,而到了东南方向最为强盛,这是天地之间的盛德之气,是天地之间的仁气。主人为了表示尊敬来宾,所以将宾安排在西北的席位上,而将介安排在西南的席位上以辅助宾。所谓宾,在接人待物上的突出特点是义,所以被安排在西北的席位上,以与义气相应。所谓主人,在接人待物上的突出特点是仁厚德厚,所以在位子东南的席位上就坐,以与仁气相应;而让撰坐在东北的席位上以辅助主人。仁义互相交接,宾主各得其所,待客的姐豆合乎要求的数目,这就叫圣明。在此圣明的基础上又持之以敬,这就叫礼。以礼作为规范,使大家都能身体力行,这就叫德。所谓德,就是这种身体力行的所得。所以说,古时学习道艺的人,就是要在身体力行上有所得。所以圣人都努力去实行。
祭荐,祭酒,敬礼也。哜肺,尝礼也。啐酒,成礼也。于席末,言是席之正,非专为饮食也,为行礼也,此所以贵礼而贱财也。卒觯,致实于西阶上,言是席之上,非专为饮食也,此先礼而后财之义也。先礼而后财,则民作敬让而不争矣。
主人向宾进献酒食,先献脯酸,宾取脯酿以祭先人;又献酒,宾取酒以祭先人,这是表示敬重主人之礼。宾又尝一尝肺,表示接受了主人的敬意。宾又尝了一口酒,表示成就了主人的献酒之礼。宾在尝酒时,坐在席的末端,这是表示此席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吃吃喝喝,而在于行礼,这是重礼轻财的表现。宾的干杯是在西阶上,也是表示坐在此席之上并不是只为了吃吃喝喝,这是先礼后财的表现。人人做到了先礼后财;人民就会兴起恭敬谦让的风气,而没有争斗之事了。
乡饮酒之礼: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政役,所以明尊长也。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明养老也。民知尊长养老,而后乃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长养老,而后成教,成教而后国可安也。君子之所谓孝者,非家至而日见之也;合诸乡射,教之乡饮酒之礼,而孝弟之行立矣。
乡饮酒之礼:六十岁以上的人坐着,五十岁的人站着侍候,听候使唤,这表示对年长者的尊敬。六十岁的人上三个菜,七十岁的人四个菜,八十岁的人五个菜,九十岁的人六个菜,这表示对老人的奉养。百姓懂得尊敬年长者,懂得奉养老人,然后才能在家里孝顺父母、敬事兄长。在家里能够孝顺父母、敬事兄长,到社会上才能尊敬年长的人和奉养老人,然后才能形成教化。形成了教化,然后国家才能安定。君子教导人们做到孝顺父母、敬事兄长的办法,并不是挨家挨户地每天不断地去耳提面命,而是只要在举行乡射礼时把人们召.集起来,把乡饮酒礼演示给他们看,就可以培养他们养成孝顺父母、敬事兄长的风气。
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孔子说;“我参观过乡饮酒礼以后,就知道了王者的教化得到推行是很容易的事。”
主人亲速宾及介,而众宾自从之。至于门外,主人拜宾及介,而众宾自入;贵贱之义别矣。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拜至、献、酬、辞让之节繁。及介省矣。至于众宾升受,坐祭,立饮。不酢而降;隆杀之义别矣。
乡饮酒礼开始之前,主人亲自前往邀请正宾和介;至于众宾,则不须邀请,由他们自己跟着正宾和介而来。到了主人门外,主人向宾行拜礼,向介行拜礼;至于众宾,主人不拜,只是作一个揖,就请他们进来了。谁贵谁贱,由此不难看出。进门以后,主人与正宾彼此行了三次揖礼才来到堂阶前;升阶之前,主人与正宾又互相谦让了三次才一齐升堂;升堂以后,主人又拜谢正宾的光临;入席以后,主人要酌酒献宾,宾又回敬主人,主人又要先斟酒自饮而后斟酒劝宾再饮:你推我让的礼节非常复杂。至于主人对介的招待,礼数就减省多了。至于主人的招待众宾,那就更简单了、堂上没有他们的座位,他们只能登上西阶接受献酒,就在西阶上跪着祭,站着饮,饮毕也不用回敬主人就可下堂。招待规格的高低,由此不难看出。
主人酬介工入,升歌三终,主人献之;笙入三终,主人献之;间歌三终,合乐三终,工告乐备,遂出。一人扬觯,乃立司正焉,知其能和乐而不流也。
乐队进来,先由歌唱队员演唱了三首歌曲。演唱完毕,主人向歌唱队员献酒。然后吹笙的队员进来,吹奏了三首乐曲。吹奏完毕,主人向吹笙者献酒。然后堂上鼓瑟一歌,堂下吹笙一曲,这样交替地各自吹奏了三首。然后堂上的歌、瑟与堂下的笙、磐一齐合奏,各奏了三首。然后乐队的领队报告说:“应该演奏的歌曲都已演奏完毕。”然后就下堂立在西阶之东,’面朝北。这时主人的一个部下对宾举杯,表示旅酬就要开始。于是设立司正一人,负责监察饮酒失仪者。由此可知,乡饮酒礼能够使大家既玩得高兴、和谐而又不流于放肆失礼。
宾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众宾,少长以齿,终于沃洗者焉。知其能弟长而无遗矣。
旅酬开始,宾先自饮一杯而后斟酒劝主人饮,主人又先自饮一杯而后斟酒劝介饮,介又先自饮一杯而后斟酒劝众宾饮,都是按照年龄的大小行事,直到侍候宾主盟洗的人为止。由此可知,乡饮酒礼能够使大家无论长幼皆被恩泽而无所遗漏。
降,说屦升坐,修爵无数。饮酒之节,朝不废朝,莫不废夕。宾出,主人拜送,节文终遂焉。知其能安燕而不乱也。
撤姐之后,大家下堂脱掉鞋子,然后重新升堂入座。下酒菜端上来以后,大家就开始彼此劝酒,不计其数,尽兴为止。饮酒时间的掌握,以早上不耽误早朝、晚上不耽误办事为原则。乡饮酒礼结束,来宾退出,主人拜送于门外,自始至终,礼节毫无差错。由此可知,乡饮酒礼能够使大家玩得痛快而又井然有序。
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行者,足以正身安国矣。彼国安而天下安。故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来宾中的贵贱分明了,招待规格的高低清楚了,和睦快乐而又不失礼仪,长幼皆被恩泽而无所遗漏,、玩得痛快而又井然有序。做到了这五条,就足以使自己不犯错误,国家得到安定。国家得到安定,天下也就自然安定了。所以孔子说:“我参观过乡饮酒礼以后,就知道了王者教化的推行是很容易的事。”
乡饮酒之义:立宾以象天,立主以象地,设介僎以象日月,立三宾以象三光。古之制礼也,经之以天地,纪之以日月,参之以三光,政教之本也。
乡饮酒礼的象征意义:设立正宾以象征天,设立主人以象征地,设立介和撰以象征曰月,设立三宾以象征三光。古人在制礼时,以天地为原则,以曰月为总纲,以三光为辅佐,构成了政教的根本。
亨狗于东方,祖阳气之发于东方也。洗之在阼,其水在洗东,祖天地之左海也。尊有玄酒,教民不忘本也。
乡饮酒礼的牲用狗,在堂的东方加以烹煮,这是效法阳气的发自东方。洗放在昨阶的东南,要用的水又放在洗的东边,这是效法天地的东方是海。酒蹲里装有玄酒,这是教育百姓不要忘本。
宾必南乡。东方者春,春之为言蠢也,产万物者圣也。南方者夏,夏之为言假也,养之、长之、假之,仁也。西方者秋,秋之为言愁也,愁之以时察,守义者也。北方者冬,冬之言中也,中者藏也。是以天子之立也,左圣乡仁,右义偝藏也。介必东乡,介宾主也。主人必居东方,东方者春,春之为言蠢也,产万物者也;主人者造之,产万物者也。月者三日则成魄,三月则成时,是以礼有三让,建国必立三卿。三宾者,政教之本,礼之大参也。
正宾一定面南而坐。从五行上来说,东方是春的位置,所谓春,就是万物萌芽发生的意思,东方产育万物,这就是圣,也就是生。南方是夏的位置,所谓夏,就是大的意思。南方养育方物,使他长大,这就是仁。西方是秋的位置,所谓秋,就是收敛的意思。按照节令进行收敛进行杀戮,这就是守义。北方是冬的位置,所谓冬,就是中的意思,而中是收藏的意思。所以天子在站立的时候,总是左边傍着圣,面朝南而向着仁;右边傍着义,背朝北而依着藏。介一定面向东而坐,因为他要在宾主之间起沟通作用。主人一定要坐在东方。因为东方是春的位置,而春是萌动的意思,是生产万物的。主人之所以就东方之位,是因为招待宾客的一切饮食也是由主人提供的。月朔后三曰,月亮的阴暗部分才恢复光明,三个月才成为一季,所以宾主有互相谦让三次之礼,建国也一定要设立三个卿位。乡饮酒礼设立三位宾长,也是这个意思。这是政教的根本,也是制礼的重要依据。
◎ 《礼记》篇四十六 射义【回目录】
古者诸侯之射也,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乡饮酒之礼。故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乡饮酒之礼者,所以明长幼之序也。
古代诸侯举行射礼,一定要先举行燕礼;卿、大夫、士举行射礼,一定要先举行乡饮酒之礼。之所以先举行燕礼,是为了明确君臣的名分;之所以先举行乡饮酒之礼,是为了明确长幼的顺序。
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所以射箭的人,不论前进还是后退,左旋还是右转,动作一定要符合规矩。从内心来说,沉着冷静;从外表来说,身体挺直;然后才可以把弓箭拿得紧瞄得准。把弓箭拿得紧瞄得准,然后才可以指望射中。所以说,从人的外部射箭动作就可以看出他的内在德行。
其节:天子以《驺虞》为节;诸侯以《狸首》为节;卿大夫以《采苹》为节;士以《采繁》为节。《驺虞》者,乐官备也,《狸首》者,乐会时也;《采苹》者,乐循法也;《采繁》者,乐不失职也。是故天子以备官为节;诸侯以时会天子为节;卿大夫以循法为节;士以不失职为节。故明乎其节之志,以不失其事,则功成而德行立,德行立则无暴乱之祸矣。功成则国安。故曰:射者,所以观盛德也。
射箭时的节拍:天子射时,以《驺虞》为节拍;诸侯射时,以《狸首》为节拍;卿大夫射时,以《采茹》为节拍;士射时,以《采繁》为节拍。《驺虞》这首诗,是赞美朝廷百官齐备的;《狸首》这首诗,是赞美诸侯以时勤王而修职贡;《采薪》这首诗,是赞美卿大夫遵循法度;《采繁》这首诗,是赞美士的格尽职守的。所以天子用赞美百官齐备的曲子为节拍,诸侯用赞美按时朝王进贡的曲子为节拍,卿大夫用赞美遵循法度的曲子为节拍,士用赞美惜尽职守的曲子为节拍。所以明白了各自伴射歌曲的含义,从而做好各自的工作,才能功业成就和德行树立。德行一旦树立,就不会有杀人越货、为非作歹的不轨行为了;功业成就,国家也就安定了。所以说,从射箭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人的德行如何。
是故古者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
所以古时候的天子通过射箭比赛来选拔有资格参加助祭的诸侯、卿大夫、大。射箭,这是男子的事,所以才用礼乐来修饰它。所以说,在所有的事情当中,要寻一件既有礼乐的修饰而又可以经常进行并从而树立起德行的,非射箭这件事莫属,所以圣王很重视它。
是故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岁献贡士于天子,天子试之于射宫。其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其容体不比于礼,其节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数与于祭而君有庆;数不与于祭而君有让。数有庆而益地;数有让而削地。故曰:射者,射为诸侯也。是以诸侯君臣尽志于射,以习礼乐。夫君臣习礼乐而以流亡者,未之有也。
所以古代的天子做出规定:诸侯每年都要向天子报告国计、贡献方物,还要向天子推荐人才,天子便在射宫里考核他们的箭术。其仪容体态合乎礼的要求,其射箭节奏合乎乐曲的节拍,而且射中得又多,那就有资格参加天子的祭祀。其仪容体态不合乎礼的要求,其射箭节奏不合乎乐曲的节拍,就没有资格参加天子的祭祀。获准参加祭祀的次数较多,夫子就有奖励;获准参加祭祀的次数较少,天子就要责备。奖励的次数多了就增加他的封地,责备的次数多了就削减他的封地。所以说,射箭比赛这件事,关系到诸侯的黝险荣辱。所以诸侯君臣对箭术都非常用心,对于练习射箭的礼节、练习射箭的乐曲也非常用心。诸侯君臣在练习礼乐上如此尽心而导致被流放、被灭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故《诗》曰:“曾孙侯氏,四正具举;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大莫处,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则燕则誉。”言君臣相与尽志于射,以习礼乐,则安则誉也。是以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而兵不用,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所以有篇逸诗说:“身为宗室的诸侯,’当燕礼进行到四度正爵献过之后,有德行的君子,从大夫到众士,不论官大官小,都不要呆坐在官衙内,都到国君那里去侍候。既参加燕礼,又参加射礼。既获得国安,又获得名誉。”诗的意思是说,君臣都对射箭非常尽心,对练习射箭所需的礼乐也非常尽心,所以不但获得国安,而且获得声誉。所以天子制定了射礼,而诸侯认真实行。这就是天子为什么能够驾驭诸侯而不用武力,而使诸侯自己管理好自己的办法。
孔子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射至于司马,使子路执弓矢,出延射曰:“贲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其余皆入。”盖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点,扬觯而语,公罔之裘扬觯而语曰:“幼壮孝弟,耆耋好礼,不从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盖去者半,处者半。序点又扬觯而语曰:“好学不倦,好礼不变,旄期称道不乱者,不,在此位也。”盖仅有存者。
孔子在矍相的泽宫演习射礼,围观的人很多,形成了一道人墙。射前先举行饮酒礼,到了该射箭的时候,孔子叫子路手持弓矢出列延请射箭的人说:财而过继给他人作儿子的人都有资格进来参加比赛“败军之将、便国君亡国的大夫、为了贪,没有资格进来参加射箭比赛。其他的。”听到这话之后,有一半人自以为合格而留下,另外的一半人都走开了。一比赛结束,到了旅酬的时候子又叫公周之裘和序点举起酒杯对在场的人讲话。孔公周之裘举杯说:“幼年壮年时能够孝顺父母敬事兄长,到了老年还讲究礼法,不随波逐流,洁身自好而至死不变,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就请在宾位落座。”听到这话之后,人又走了一半。序点又举杯说:“爱好学习而不厌倦,爱好礼法而不改变,活到了八十九十乃至一百岁也言行毫不糊涂,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就请在宾位落座。”听到这话之后,人差不多就走光了。
射之为言者绎也,或曰舍也。绎者,各绎己之志也。故心平体正,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则射中矣。故曰:为人父者,以为父鹄;为人子者,以为子鹄;为人君者,以为君鹄;为人臣者,以为臣鹄。故射者各射己之鹄。故天子之大射谓之射侯;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则得为诸侯;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
所谓射,就是寻绎的意思,或者说是释放的意思。所谓寻绎,就是寻绎自己志向之所在。所以在射箭的时候,如果心平气和,身体端正,就可以把弓矢拿得紧、瞄得准;把弓矢拿得紧、瞄得准,自然就射中目标了。所以说,:做父亲的在射箭时,就要把远处的目标当作是自己作为父亲应该达到的目标;做儿子的在射箭时,就要把远处的目标当作是自己作为儿子应该达到的目标;做国君的在射箭时,就要把远处的目标当作是自己作为国君应该达到的目标;作臣子的在射箭时,就要把远处的目标当作是自己作为臣子应该达到的目标。这也就是说,各人所瞄准的都是各自应该达到的目标。所以天子的大射叫做“射侯”。所谓“射侯”,也就是向诸侯应该达到的目标射去。射中目标就配当诸侯,射不中目标就不配当诸侯。
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泽者,所以择士也。已射于泽,而后射于射宫。射中者得与于祭;不中者不得与于祭。不得与于祭者有让,削以地;得与于祭者有庆,益以地。进爵绌地是也。故男子生,桑弧蓬矢六,以射天地四方。天地四方者,男子之所有事也。故必先有志于其所有事,然后敢用谷也。饭食之谓也。
天子在举行祭祀之前,一定要先在泽宫演习射箭。泽宫之所以称“泽”,是因为要在这里选择可以参加祭祀的诸侯。在泽宫射毕,然后再在射宫中射。射中的诸侯可以参加祭祀,没有射中的诸侯不得参加祭祀。不得参加祭祀的诸侯要受到责备,并削减封地;可以参加祭祀的诸侯,将受到褒奖,并增加封地。受到褒奖的先进爵,受到责备的先削地。所以男孩子出生以后,要让射人用桑木之弓射出六只蓬草之箭:一箭射天,一箭射地犷四箭分射东南西北,表示敬天敬地,威服四方。有天地四方的雄心大志,乃是男子分内之事。一所以一定要先立下这样的雄心大志,然后才敢享用谷物,这就像是先干活而后吃饭那样。
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然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比赛射箭这件事,其中含有求仁之道。射箭时先要求自己做到心平气和、身体端正,自己做到了心平气和、身体端正之后才开始发射。发射而没有射中目标,则不应埋怨胜过自己的人,而应回头来检查一下自己。孔子说:“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在射箭比赛这件事上。虽然比赛结束时胜负的双方还是客客气气地揖让而升揖让而降,但最后仍免不了由胜者使不胜者饮罚酒。君子以不胜为耻,所以要争,而且不争就是没有君子风度。”
孔子曰:“射者何以射?何以听?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诗》云:“发彼有的,以祈尔爵。”祈,求也;求中以辞爵也。酒者,所以养老也,所以养病也;求中以辞爵者,辞养也。
孔子又说:“射箭的人怎样使射箭和音乐相配合?又使音乐和射箭相配合?这是难做的事。按照音乐的节拍发射,发射出去而正中靶心的,大概只有贤者才能做到吧!如果是不肖之人,他哪里能够谈得上射中呢?”《诗经》上说:“射箭时心中默祝一定要射中目标,以求不喝对方的罚酒。”祈,求也。祈求射中目标以免去罚酒。酒是用来养老的,用来养病的。祈求射中而免去罚酒,实际上就是免去了非老非病而受他人奉养。
◎ 《礼记》篇四十七 燕义【回目录】
古者周天子之官,有庶子官。庶子官职诸侯、卿、大夫、士之庶子之卒,掌其戒令,与其教治,别其等,正其位。国有大事,则率国子而致于大子,唯所用之。若有甲兵之事,则授之以车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军法治之,司马弗正。凡国之政事,国子存游卒,使之修德学道,春合诸学,秋合诸射,以考其艺而进退之。
古代周天子设立的官职,有一种叫庶子。庶子官负责管理由诸侯、卿、大夫、士的儿子组成的部队,掌管对他们的戒令和教治,辨别他们的等级,确定他们的朝位的位次。国家有大事,就率领他们到太子哪里去,听凭太子任用。如有战事发生,就发给他们兵车和盔甲,编成队伍,设立各级军官,按照军法进行管理。因为他们直属于太子,所以就不再接受司马的征调。国家有谣役等事,就把这些贵族子弟单独编队,使他们修养品德,力学道艺。春天把他们聚集在太学,秋天把他们聚集在射宫,考核他们的学业,根据成绩的优劣,决定他们的进退。
诸侯燕礼之义:君立阼阶之东南,南乡尔卿,大夫皆少进,定位也;君席阼阶之上,居主位也;君独升立席上,西面特立,莫敢适之义也。设宾主,饮酒之礼也;使宰夫为献主,臣莫敢与君亢礼也;不以公卿为宾,而以大夫为宾,为疑也,明嫌之义也;宾入中庭,君降一等而揖之,礼之也。
诸侯宴饮群臣的礼仪是这样的:国君站在阼阶的东南方,面朝南向卿作揖,使卿近前,卿稍北进,然后面朝西而立;国君又揖请大夫近前,大夫也都稍向北进,面朝北而立。这是要确定群臣的位置。国君的席位设在阼阶之上,居于主位。国君单独升堂站立在自己的席上,面朝西方独自站立,这是表示没有人与他匹敌的意思。分设宾主,这是酒宴上的礼节。国君让宰夫代表自己向宾客敬酒,这是因为参加酒宴的臣下不敢与国君行对等的礼节。不以公卿为宾,而以大夫为宾,是因为不这样容易产生臣与君同尊的嫌疑,因而这是避嫌疑的意思。作为臣下的宾客进入庭中,国君就走下一级台阶,这是表示对宾客以礼相待。
君举旅于宾,及君所赐爵,皆降再拜稽首,升成拜,明臣礼也;君答拜之,礼无不答,明君上之礼也。臣下竭力尽能以立功于国,君必报之以爵禄,故臣下皆务竭力尽能以立功,是以国安而君宁。礼无不答,言上之不虚取于下也。上必明正道以道民,民道之而有功,然后取其什一,故上用足而下不匮也;是以上下和亲而不相怨也。和宁,礼之用也;此君臣上下之大义也。故曰:燕礼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
旅酬时,国君首先举杯向宾客劝酒,一接着饮国君特赐的酒客在饮酒之前都要下堂向国君行再拜稽首的大礼。国一君谦让,小臣前去阻止,于是宾客和臣下又升堂再拜稽首,完成拜礼。是表明臣下应有的礼数。国君以再拜作为答礼,礼无不氛这是表明君上应有的礼数。臣下竭尽自己的能力为国立功,君上一定要以爵位和傣禄作为回报,这样臣下就会都乐于竭尽其能去立功,因此就国家安宁、国君安宁。礼无不答,意思是说,作君上的不会让臣下白白地效力。君上必须说明了正道以引导百姓,百姓跟随引导而取得收获,然后国家抽取十分之一作为赋税,其结果是君上用度充足,百姓生活也不匮乏。所以上下和睦亲密,没有互相怨恨。上下和睦亲密,互相没有怨恨,这正体现了礼的作用。这就是君臣上下的大义。所以说,燕礼是用以表明君臣大义的。
席:小卿次上卿,大夫次小卿,士、庶子以次就位于下。献君,君举旅行酬;而后献卿,卿举旅行酬;而后献大夫,大夫举旅行酬;而后献士,士举旅行酬;而后献庶子。俎豆、牲体、荐羞,皆有等差,所以明贵贱也。
宴饮时坐席的设置是这样的:宾席在户墉之间,上卿的席位在宾席之东,小卿的席位在宾席之西,次于上卿;大夫的席位在小卿之西,又次于小卿;士与庶子,堂上没有席位,在昨阶下依次站立。饮酒时,宰夫代国君为主人,先给国君敬酒,国君饮过之后,举杯向在座的人劝酒;然后宰夫又献酒给卿,卿饮过之后,也举杯向大家劝饮;然后宰夫又献酒给大夫,大夫饮过之后,又举杯向大家劝饮;然后宰夫又献酒给士,士饮过之后,又举杯向在座的人劝酒;最后才是给庶子敬酒。席前所陈之撰:国君和宾席前,俎肉、脯酿、庶羞皆有;卿大夫席前,有脯酿、庶羞而无姐肉;士以下,唯有脯酸而已。席位有尊卑,献酒有先后,肴撰有多少,这些都是用来表明贵贱有别的。
◎ 《礼记》篇四十八 聘义【回目录】
聘礼,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以明贵贱也。介绍而传命,君子于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三让而后传命,三让而后入庙门,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
聘礼的含义:爵为上公的诸侯,派卿出聘用七个介;爵为侯伯的诸侯,派卿出聘用五个介;爵为子男的诸侯,派卿出聘用三个介。这是为了表明贵贱。聘宾将介一溜儿排开,一个挨着一个地站着,然后才传达聘君的命令,这是君子对于他所尊敬的人极其尊敬,不敢有所简慢的表示。聘宾辞让三次以后才传达聘君的问候,谦让了三次以后才随着摈者进入庙门,进门之后,主君又互行了三次揖礼才来到堂阶跟前,升堂之前,彼此又互相谦让了三次,然后才主君率先登阶,聘宾接着登阶。这些都是表示尊敬谦让的。
君使士迎于竟,大夫郊劳,君亲拜迎于大门之内而庙受,北面拜贶,拜君命之辱,所以致敬也。敬让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故诸侯相接以敬让,则不相侵陵。
聘宾到达主国国境,主君派士将聘宾迎入境内;聘宾来至近郊,主君又派大夫前去慰劳;聘宾来至主国庙门之外,主君亲自拜迎于庙门之内,然后在庙中接受聘宾转达聘君派其来访之意;聘宾献上带来的礼物,主君面朝北拜谢厚赐,拜谢聘君的派遣使者光临。这些都是表示主君对聘宾、聘君的尊敬谦让的。尊敬谦让,这是君子之间互相交往应有的态度。所以诸侯之间互相尊敬谦让,就不会互相侵略欺凌了。
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君亲礼宾,宾私面、私觌、致饔饩、还圭璋、贿赠、飨食燕,所以明宾客君臣之义也。
主国接待聘宾,由卿为上摈,大夫为承摈,士为绍摈。主君亲自用醛酒酬宾,聘宾又以个人的名义拜访主国卿大夫,以个人名义晋见主国国君;主君又派人前往宾馆向聘宾馈送妻汽,退还聘宾作为信物奉献的圭璋’;聘宾归国之前,主国的卿通过聘宾向聘君转赠一束纺绸;访问期间,主君要举行一次食礼和两次飨字L来招待聘宾,而举行燕礼的次数则没有一定。上述种种,都是为了表示宾主之间、君臣之间应有的礼数。
故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厉以礼。使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所以愧厉之也。诸侯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侵,内不相陵。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兵不用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所以,天子为诸侯订立制度;每年派大夫互相聘问,每三年派卿互相聘问,以礼来互相勉励。如果使者来聘时,礼节上有错误,主国国君就不亲自为使者举行飨礼和食礼,以此来使使者感到羞愧并激发他自我勉励。如果诸侯都能够以礼互相勉励,那就对外不会互相侵犯,对内不会互相欺凌。这就是天子为什么能够驾驭诸侯而不必使用武力,而使诸侯自己管理好自己的方法。
以圭璋聘,重礼也;已聘而还圭璋,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诸侯相厉以轻财重礼,则民作让矣。主国待客,出入三积,饩客于舍,五牢之具陈于内,米三十车,禾三十车,刍薪倍禾,皆陈于外,乘禽日五双,群介皆有饩牢,壹食再飨,燕与时赐无数,所以厚重礼也。古之用财者不能均如此,然而用财如此其厚者,言尽之于礼也。尽之于礼,则内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故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尔。
用圭璋这样珍贵的玉器作为行聘的礼物,可以说是一份重礼了。聘宾归国之前,主国又将圭璋归还给聘宾,这是轻视财物而重视礼仪的意思。如果诸侯都能以轻财重礼的道理互相勉励,那么他们的百姓就会跟着讲究谦让了。主国对客人的招待,在其出入国境时,要馈送粮草之类的物品各三次;客人住进宾馆之后,主君要派人馈送奢汽五牢,置于宾馆门内;另外还有三十车米,三十车禾,六十车词草,六十车薪柴,皆置于宾馆门外。另外每天还要。提供鹅鸭之类的家禽五双,向聘宾的随从馈送要汽;主君要为客人举行一次正式的食礼、两次正式的飨礼,至于燕礼和四时当令新物的馈赠,则没有固定的数目。这些都是为了表示对礼的高度重视。古人的使用财物并非事事如此,然而在聘礼这件事上却舍得如此花费,是为了说明对礼的极其重视。如果大家都对礼极其重视,那就会对内君臣不相欺凌,对外国家不相侵略。所以天子特地制定聘礼,而诸侯也都乐意推行。
聘射之礼,至大礼也。质明而始行事,日几中而后礼成,非强有力者弗能行也。故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也。酒清,人渴而不敢饮也;肉干,人饥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齐庄正齐,而不敢解惰。以成礼节,以正君臣,以亲父子,以和长幼。此众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故谓之有行;有行之谓有义,有义之谓勇敢。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能以立义也;所贵于立义者,贵其有行也;所贵于有行者,贵其行礼也。故所贵于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外无敌,内顺治,此之谓盛德。故圣王之贵勇敢强有力如此也。勇敢强有力而不用之于礼义战胜,而用之于争斗,则谓之乱人。刑罚行于国,所诛者乱人也。如此则民顺治而国安也。
聘礼和射礼,是最重大的礼。天刚亮时开始举行,差不多到了中午时才能结束,不是强健有力的人便做不到。所以,只有强健有力的人才能行此重大之礼。酒已凉了,人虽然渴了也不敢喝;肉也要晾干了,人虽然饿了也不敢吃;天色已晚,人们都疲倦了,但还神态端庄,班列整齐,不敢有丝毫懈怠,坚持完成各种应有的礼节。以此来使君臣正位,父子相亲,长幼和睦。这是一般人所办不到的,而君子却能办得到,所以称君子为有行。有行就是有义,有义就是勇敢。所以说,勇敢之所以可贵,在于他能够立义;立义之所以可贵,在于他能够有行;有行之所以可贵,在于他能够行礼。所以人们之所以看重勇敢,是看重了他敢于实行礼义。所以勇敢坚强有力的人,在天下无事之时,就把他的勇敢坚强有力用到实行礼义方面;在天下有事之时,就把他的勇敢坚强有力用到克敌制胜方面。用到克敌制胜方面就会所向无敌,用到实行礼义方面就会无为而治。对外做到了所向无敌,对内做到了无为而治,这就叫做盛德。所以圣王对勇敢坚强有力的人是如此地看重。一个人如果勇敢坚强有力,但不把它用到实行礼义和克敌制胜方面,而用到私人的争强斗胜上去,那就叫做乱人。国家制定刑罚,就是要处罚这类乱人。这样以来,百姓就会服从管教而国家也得以安宁。
子贡问于孔子曰:「敢问君子贵玉而贱玟者何也?为玉之寡而玟之多与?」孔子曰:「非为玟之多故贱之也、玉之寡故贵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
子贡向孔子请教说:“请问君子为什么都看重玉而轻视像玉一样的美石呢?是因为玉的数量少而美石的数量多吗?”孔子回答说:“不是因为美石的数量多,就轻视它;也不是因为玉的数量少,就看重他。是因为从前的君子,都将玉与美德相比。玉的温润而有光泽,就好比仁者的德性;细致精密而又坚实,就像智者的德性;有棱角而不伤人,就像义者的德性;玉佩垂而下坠,就像君子恭谦有礼;轻轻一敲,玉声清脆悠扬,结束时又戛然而止,像音乐一样优美动听;既不因其优点而掩盖其缺点,也不因其缺点而掩盖其优点,就像人忠实正直的品性;光彩晶莹,表里如一,就好比人的言而有信;宝玉所在,其上有气如白虹,就好比与天息息相通;产玉之所,山川草木津润丰美,又好比与地息息相通。圭璋作为朝聘时的礼物可以单独使用,不像其他礼物还需要加上别的什么东西才能算数,这是玉的美德在起作用。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不看重玉的美德,这就好像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不看重道那样。《诗经》上说:‘多么想念君子啊,他就像玉那样温文尔雅。’所以君子都看中它。”
◎ 《礼记》篇四十九 丧服四制【回目录】
凡礼之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故谓之礼。訾之者,是不知礼之所由生也。夫礼,吉凶异道,不得相干,取之阴阳也。丧有四制,变而从宜,取之四时也。有恩有理,有节有权,取之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知也。仁义礼智,人道具矣。
凡是礼的大纲,都是依据天地,取法四季,顺乎阴阳,顺应人情的,所以才叫做礼。那些低毁礼的人,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礼是从哪里产生的。礼有吉礼、凶礼各不相同、互不牵连,这是取法阴阳互不相干而设置的。丧服有四条原则,因时制宜地采取其中某条原则,就是取法于四时。在四条原则中,有恩情的原则,有义理的原则,有节限的原则,有变通的原则,就是取法于人情。有恩情,是仁的表现;有义理,是义的表现;有节限,是知礼的表现;有变通,是智的表现。仁义礼智都有了,做人的道德也就齐备了。
其恩厚者,其服重;故为父斩衰三年,以恩制者也。门内之治,恩掩义;门外之治,义断恩。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贵贵尊尊,义之大者也。故为君亦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
对自己恩情深厚的人,为他服重丧,所以为父亲服斩衰三年,这就是从恩情上来规定的。为有血缘关系的人服丧,恩情掩盖了义理;在社会关系中,义理制约了恩情。以侍奉父亲的态度来侍奉君,把对二者的敬爱拉平。家臣尊敬卿大夫,臣民尊敬天子、诸侯,这是义中的头等大事。所以,天子、诸侯、卿大夫死了,作为他的臣民或家臣也要服斩衰,守丧三年。这是以理智原则为依据的。
三日而食,三月而沐,期而练,毁不灭性,不以死伤生也。丧不过三年,苴衰不补,坟墓不培;祥之日,鼓素琴,告民有终也;以节制者也。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以一治之也。故父在,为母齐衰期者,见无二尊也。
父母之丧,三天以后才吃粥,三个月后才洗头,一年以后就可以改戴练冠,悲伤憔悴但不能危急生命,不能因为死者而伤害生存的人。丧期最长也不超过三年,斩衰丧服破了也不再补,坟头不再添土,到了大祥就可以弹奏素琴,用来告诉人们守丧结束了,这表示有一定的节制。以侍奉父亲的态度来侍奉母亲,对二者的亲爱程度是相同的。但是因为天无二曰,地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主,都由一人统一治理,所以父亲健在时母亲去世,那就只能降服齐衰,丧期一年,表明家无二主的道理。
杖者何也?爵也。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或曰担主;或曰辅病,妇人、童子不杖,不能病也。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秃者不髽,伛者不袒,跛者不踊。老病不止酒肉。凡此八者,以权制者也。
服丧者为什么要拄着丧杖呢?因为服丧者是有爵位的人。国君去世,第三天授给太子丧杖,第五天授给大夫丧杖,第七天授给士丧杖。有的人没有爵位为什么也拄着丧杖呢?据说是因为他是嫡子,担任丧主,须要主持丧礼。有的人不是嫡子为什么也拄着丧杖呢?据说是,他们虽然不是嫡子,但为父母之丧哀痛太甚,因而致病,须要用杖来扶持病体。女孩子、男孩子不用拄杖,因为他们年龄还小,哀痛不深,不会生病。办丧事所需要的各色人等一应齐备,所需要的各种物品也应有尽有,丧主不用发话就把事情办了,这样的丧主可以哀痛得厉害些,哀痛到别人搀扶才能站起。其次一等,事事都要等待丧主发话才能办理,这样的丧主哀痛就要减轻些,哀痛到自己拄着丧杖站起。再次一等,事事都要丧主亲自动手才能办理,这样的丧主哀痛就要更轻些,只要蓬头垢面就够意思了。居丧时,秃头的妇女不需露出发髻,驼背的人不需袒衣露体,瘸子在哭泣时不需顿足跳起,年老和有病的人不需停止喝酒吃肉。以上八件事,都是根据灵活性的原则制定的。
始死,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恩之杀也。圣人因杀以制节,此丧之所以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此丧之中庸也,王者之所常行也。《书》曰:“高宗谅闇,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也。继世即位而慈良于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善之。善之,故载之书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三年之丧,君不言,《书》云:「高宗谅闇,三年不言」,此之谓也。然而曰“言不文”者,谓臣下也。
孝子在亲人刚刚去世的三天内哭泣不停,不吃不喝,三月之内哭泣仍不懈怠,过了一年仍然哀容满面,到了第三年心中仍有忧伤。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丧亲的哀痛也跟着递减。圣人就根据这哀痛的逐渐递减来制定礼,这就是为什么丧期一定要规定成三年。这个限度,孝心再重的人也不准超过,忤逆不孝的人也不准达不到限度。这是丧礼中的折衷之处,历代君王也都是照此实行的。《尚书》上说:“殷高宗居庐守丧,三年不过问政事。”这是赞美他。历代君王,莫不照此规矩办事,为什么唯独赞美他呢?回答是:殷高宗就是武丁,武丁是殷代的贤王,即位以后就专心守丧。在他即位期间,殷族才由衰败转为兴盛,礼也由废弛转向盛行,所以夸奖他。因为要赞美他,所以特地在《尚书》中记载此事并加以赞扬,所以称他为“高宗”。守丧三年,天子、“殷高宗居庐守丧,诸侯不用发话就把事情办了,三年不谈国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然而《孝经》却说“孝子在居丧期间,说话不讲究修辞”,似乎和《尚书》讲的有点矛盾,那是针对臣下而说的。
礼: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齐衰之丧,对而不言;大功之丧,言而不议;缌小功之丧,议而不及乐。
按照礼的规定,居丧的人在和他人交往时,如果是斩衰之丧,那就只发出“欸欸”的声音而不回答别人的问话;如果是齐衰之丧,那就可以回答别人的问话,但不可主动说话;如果是大功之丧,那就可以主动问人,但不可以发表议论;如果是绍麻、小功之丧,那就可以发表议论,但还不可谈笑风生。
父母之丧,衰冠绳缨菅屦,三日而食粥,三月而沐,期十三月而练冠,三年而祥。比终兹三节者,仁者可以观其爱焉,知者可以观其理焉,强者可以观其志焉。礼以治之,义以正之,孝子弟弟贞妇,皆可得而察焉。
为父母服丧,要身穿孝服,头戴孝帽,帽带用麻绳编成,脚穿草鞋,三天以后才能喝点粥,三个月后才能洗头,满一年后的第十三个月才戴练过的麻布冠,满了两年举行了大祥祭以后才过正常的生活。到了这三个阶段都完成以后,是仁者就可看到他的爱心,是智者就能看到他的理性,是强者就能看到他的毅力。用礼来治理丧事,用义来指导守丧的行动,是否是孝顺的儿子,仁爱的兄弟,贞洁的妇女,都可以从中看出来。
◎ 《礼记》研究【回目录】
【一】整体介绍
《礼记》原本四十六篇,始于《曲礼》,终于《丧服四制》,但因《曲礼》《檀弓》《杂记》三篇内容过长,所以大多版本将其分为上下篇,故有四十九篇之说。
《礼记》按照所述内容可分为四类:
(1)记礼节条文,补他书所不备,如《曲礼》《檀弓》《玉藻》《丧服小记》《大传》《少仪》《杂记》《丧大记》《奔丧》《投壶》等。
(2)阐述周礼的意义,如《曾子问》《礼运》《礼器》《郊特牲》《内则》《学记》《乐记》《祭法》《祭义》《祭统》《经解》《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坊记》《中庸》《表记》《缁衣》《问丧》《服问》《间传》《三年问》《儒行》《大学》《丧服四制》等。
(3)解释《仪礼》之专篇,如《冠义》《昏义》《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等。
(4)专记某项制度和政令,如《王制》《月令》《文王世子》《明堂位》等。
【二】分篇介绍
(1)《曲礼》上、下篇所载大多是周礼的一些微文小节,如言语、饮食、洒扫、应对、进退之法等,包括吉、凶、宾、军、嘉五礼的相关内容。
(2)《檀弓》上、下篇大多数是讨论丧礼的文字,基本是就事论事,互不关联,显得结构零散,其中一些章节,义理、文采俱佳。
(3)《王制》记载古代王者治理天下之制,包括封国、爵禄、职官、祭祀、丧葬、巡狩、刑法、养老、选拔官吏、学校教育等方面的制度。
(4)《月令》按一年十二月,逐月记载每月的天象特征和天子所宜居处、车马、衣服、饮食及所当实行的政令等;《曾子问》记曾子与孔子之间有关丧礼及行吉礼时遭丧变故应如何处理的问答之辞。
(5)《曾子问》以孔子与曾子答问的方式,对丧制和丧服方面,作比较深入的特殊问题的讨论,以补仪礼之不备。
(6)《文王世子》讲述太子的教育问题及有关教育制度、人才选拔的办法等。
(7)《礼运》借孔子之口论述礼的发展演变和运用。
(8)《礼器》论述了制礼、行礼的原则和各种表现形式,并说行礼要与所用器物相称。
(9)《郊特牲》是一篇杂记诸礼和阐发礼义的文字,涉及较多的是祭祀礼。
(10)《内则》记述家庭内的礼则,如侍奉父母、孝敬公婆,兼及饮食制度等。
(11)《玉藻》记天子和诸侯的衣服、饮食、居处及其后、夫人、命妇的服制等。
(12)《明堂位》记述周公于明堂朝诸侯之位、周公的功勋及鲁国因周公可用虞夏殷周四代礼乐服器和职官等,多为鲁人自夸之语。
(13)《丧服小记》杂记丧服制度,偶及宗法制度和庙祭制度。
(14)《大传》杂记宗法制度,兼及祭法和服制。
(15)《少仪》类似《曲礼》,记琐碎细小的礼仪,如相见、宾主交接、洒扫、事君、侍食、问卜、御车等。
(16)《学记》较为系统地阐述了教育的目的、教学的原则和方法、教学制度、教师的地位和作用等,篇中强调尊师重教、教学相长、循序渐进、触类旁通、师德师风、择师之道等。
(17)《乐记》是儒家关于乐论的经典性著作,论述了乐的产生和乐与礼、社会、人的关系以及乐对人类社会的作用等。
(18)《杂记》上、下篇杂记诸侯以下至士之丧事,可补《仪礼·丧服》《士丧礼》之未备。
(19)《丧大记》是一篇杂记国君、大夫、士丧礼的文字。
(20)《祭法》记述祭祀的方法、对象、场所、原则及有关的祭祀制度、立社制度等。
(21)《祭义》记述怎样通过祭祀来体现孝道和遵守悌道以敬顺长上等。
(22)《祭统》从多方面来论述祭祀的意义,并记载了祭祀前应斋戒以及钟鼎铭文的性质、内容和意义等。
(23)《经解》记述经书、天子之德、霸王之器和隆礼的重要意义。
(24)《哀公问》全篇皆鲁哀公与孔子问答之辞,内容主要为问礼、问政等。
(25)《仲尼燕居》是孔子与其三个学生谈论礼的问答之辞,以阐明礼的内容、本质、作用和行礼的重要意义。
(26)《孔子闲居》是子夏和孔子讨论王者之德的问答之辞,阐述怎样的人才是老百姓的父母以及其必须具备的品德。
(27)《坊记》是记述子思有关怎样防范人们违德失礼、不忠不孝、犯上乱伦、贪利忘义的言论。
(28)《中庸》主要阐述中庸之道。
(29)《表记》记述君子行事的根本、仁与义的相互关系、仁和义的要素、虞夏商周的政教得失、事君之道、待人之道等。
(30)《缁衣》围绕君臣之德、君臣之道和君臣关系来谈论治国之道。
(31)《奔丧》记身在异国他乡而回家奔丧之礼。
(32)《问丧》记有关父母始死人殓、送葬、虞祭等礼和殓、袒、拄杖的意义等。
(33)《服问》记丧礼服制的有关问题。
(34)《间传》记服丧者内心在外貌、语言、衣服上的表现及有关丧服之礼。
(35)《三年问》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记述了为父母服丧三年的原因.
(36)《深衣》记深衣的制度、意义和用途。
(37)《投壶》专记投壶礼,记述主人与宾客宴饮之间:讲论才艺的投壶礼制。
(38)《儒行》是孔子论述儒者德行的言论,由各种不同角度,说明儒者所特有的道德行为,藉以显示真正的儒者不同于凡俗的可贵之处。
(39)《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人生哲学的论文,该文先提出学习的目的在“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接着认为只有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后面文字均论述此主题。
(40)《冠义》解释《仪礼·士冠礼》,进而说明冠礼所以成人的作用,及其影响社会政教的重要性。
(41)《昏义》解释《仪礼·士昏礼》,进而说明婚礼能使家族长久兴盛团结的作用,及其影响社会政教的重要性。
(42)《乡饮酒义》解释乡饮酒礼的意义,进而说明乡饮酒礼促使体认尊卑长幼、慕贤尚齿的作用,及其影响社会政教的重要性。
(43)《射义》解释射礼的意义,进而说明射可以观德,故由射取士的作用,及其影响社会政教的重要性。
(44)《燕义》解释《仪礼·燕礼》中某些仪节的设置原意,进而说明燕礼促使君臣一体,人和政通,及以威仪等差示民有常的教育作用。
(45)《聘义》解释《仪礼·聘礼》中某些仪节的设置原意,进而说明聘礼所以使诸侯之间交相聘问、轻财重礼的作用。
(46)《丧服四制》记述古代丧服制度所据以制定的四项原则,即恩(亲情)、理(义理)、节(节制)、权(权变),并将其同仁、义、礼、智四种德行结合起来论述。
【三】成书过程
据传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学生们所作,西汉礼学家戴圣所编,孔子教授弟子的《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是中国古典文化中最高哲理的载体,但是文古义奥,不易通读,因而多做解读以辅助理解,六经中的“《礼》”,后来称《仪礼》,主要记载周代的冠、婚、丧、祭诸礼的“礼法”,受体例限制,几乎不涉及仪式背后的“礼义”。而不了解礼义,仪式就成了毫无价值的虚礼。所以,七十子后学在习礼的过程中,撰写了大量阐发经义的论文,总称之为“记”,属于《仪礼》的附庸。秦始皇焚书坑儒后,西汉能见到的用先秦古文撰写的“记”依然不少,《汉书·艺文志》所载就有“百三十一篇”。
《隋书·经籍志》中说,这批文献是河间献王从民间征集所得,并说刘向考校经籍时,又得到《明堂阴阳记》《孔子三朝记》《王史氏记》《乐记》等数十篇,总数增至二百十四篇。由于《记》的数量太多,加之精粗不一,到了东汉,社会上出现了两种选辑本,一是戴德的八十五篇本,习称《大戴礼记》;二是戴德的侄子戴圣的四十九篇本,习称《小戴礼记》。《大戴礼记》流传不广,北周卢辩曾为之作注,但颓势依旧,到唐代已亡佚大半,仅存三十九篇,《隋书》《唐书》《宋书》等史乘的《经籍志》甚至不予著录。《小戴礼记》则由于郑玄为之作了出色的注,而风光无限,畅行于世,故后人径称之为“《礼记》”。
【四】研究发现
2019年2月3日,海昏侯刘贺墓出土简牍初步释读工作完成,他们发现了几种古代典籍的失传版本或较早版本,其中包括《礼记》等儒家经典,这对于研究儒家学说及其经典的传布、演变有极高的学术价值。
海昏侯墓出土简牍5200余枚,专家释读后发现比重最大的一部分是儒家经典及其训传,包括《礼记》类等。
◎ 《礼记》思想【回目录】
【一】哲学思想
天道观
《礼记》的天道观,反映了先秦儒家天道观发展的大背景,其主要内容集中反映在《中庸》、《礼运》、《乐记》、《郊特牲》等篇中。总的来讲《礼记》中的天道有如下含义:
首先,从天的自然义角度看,天可泛化为天地中各种自然现象,和由几种基本元素构成的宇宙,而人仍然参与其中。社会必然性有别于自然必然性的根据在于:人是天地的杰作和五行的精华。个我因可进行文化创造,而成为天地间最“贵”者。
第二,天对人而言,是神性的超越性的存在。天的超越性有二义:一方面,天虽包含客观必然性,但却不能仅同于客观必然,这是天作为价值源头的性质所决定的,如《中庸》所谓“天命之谓性”;另一方面,尽管人道效法天道,天与人之间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界线,但对于人而言,天仍然具有其形而上的、同时也是“超验”的一面。虽然,一方面《礼记》贯彻了“天人合一”的思路,如《表记》引《小雅》:“不愧于人,不畏于天。”《孔子闲居》:“孔子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奉斯三者以劳天下,此之谓三无私。”’这是把“天”视为与人事具有相关性的价值存在,或解释为个我可以效法的榜样。从这个角度说,圣人修德配天,可助天地化育万物,与“天地参”,这正是《中庸》继承自周公以来“以德配天”思想。但是,另一方面,《中庸》又云:“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这里的“天”就有超越义。这是在讲“修身”与“知天”的联系,把“知天”作为“修身”的前提,与孟子“知天”不同。
第三,天道是人道之所从出,故天道是人所仿效的榜样。在《礼记》中,天或天道虽是由超越性的主宰演变而来的客观性原则,但却又是与人生世界相通的。《中庸》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人世间的“教”是效法天道。
天道既为客观必然性,则预示效法天道的人道就是主客观的统一。因而,人道并非客观的自然必然性,而是与自然必然不同的社会必然性。人道是需通过人事修为达到的、彰显德性而避免恶的自然必然性的活动。因此,天道在人事上不同于自然必然性,而是需通过主体努力才能实现的社会必然性。所以,《学记》认为:“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中庸》云:“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大学》:“惟善以为宝。”
总的来说,《礼记》中“天”作为超越的存在是价值之源,它既有形上本体之义,又可为人所“默识”、体认。就超越性上说,任何个我不是天;从内在性上说,人与天相通不隔。人与天的关系因而不是单纯的“线性”逻辑关系,而是本体上天人相通,而实践上人虽需体认但又要承认天的超越性的关系。
宇宙观
由于《礼记》成书时古代超越性的天道,已逐步内化为内在的心性,外在的宇宙结构与生成,已经不是关注的重点,即使有某些遗迹也并非采取对象性的认知的路数,而是体恤、体认,或杜维明所云的“体知”的路数,将之作为人解读和领悟的对象。如《中庸》云:“体群臣也……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由于心性本体论在思孟时已开始酝酿,《礼记》的宇宙观明显反映了内在性特点,已经有心性本体论的萌芽。同时,《礼记》中对“心身”、“本末”的关系的思想已相当复杂,其宇宙观便也呈现出内外兼顾相互印证的特点。就主体性而论,心为主,身为从,仁德为本,而礼为末。如《大学》:“心正而后身修。”《中庸》所谓“声色之于化民,末也”。这是先秦儒家已有的“心导耳目”之义的演绎。但另一方面,身作为结构性的存在,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工具,而是心寄居和依赖的“体”。如《缁衣》:“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君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说明心身关系好比君民关系。心为身之主,身为心之体。心安则体安,心好则体好。反过来,心也会因身伤而伤。它们不仅有主从关系,还有依赖关系。
《礼记》中无明确的天生地之说。即使《礼运》有所谓“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也没有进一步的说明。《郊特牲》有:“天先乎地,君先于臣,其义一也”之说,但未明确说地由天所生。其中虽云“天先乎地”,但似更重天地的相对性、彼此协同的关系:“天生时而地生财”。所以,《礼记》在说明天时生化的同时,又赞扬地利之美。地在《礼记》中,是与天相对而又相配而言的。如《郊特牲》云:“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天地虽有高下尊卑之别,但并不妨碍它们各自的品格。相对天之“清明”、“高明”和“无私覆”而言,地的品格在于“广大”、“薄厚”、“无私载”。在《礼记》中,与神性的天地并列的有所谓鬼神。鬼神既为统一宇宙的部分,也参与宇宙创生。
人生哲学
《礼记》继承和发挥了先秦儒家的伦理思想,以整体性、相关性的视界看待社会与人生。《礼记》在有些方面有更细节的要求,主张共生性可转化并通过动态的“互生性”来实现。如提出人际间为防止个人中心主义的膨胀,和彼此以义相责,不以己之所能愧人之所不能。《表记》云:“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其所不能者愧人。是故圣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劝免愧耻,以行其言”。“共生性”体现人际间在各不同层面的相互依赖性,“互生性”所揭示的是在此之上的主体彼此互为中介而生成意义的性质。
《礼记》中对时间结构的意义的认识主要有三方面:一是自我关系中的内省;二是社会历史的延续;三是出于对超越的天道的领悟。说内省是一时间结构,是因为内省本身是解读者自己在历史性结构中得到确立和理解。它体现了变易与递承关系,不仅意味着某种历史结果,而且是未来得以建构的条件。此所谓“反辅”也。《礼记》中继承了儒家思想的这一特点,所以十分突出“反躬”、“内省”、“自反”、“自尽”。
《礼记》中《中庸》、《大学》均突出“修身”的意义。“君子不可以不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修身”作为社会性活动不仅是私人性的,且有利于意义的生成与实现。
【二】教育思想
《礼记》中的教育思想主要体现在《大学》《学记》《中庸》三篇中。
《大学》
《大学》着重阐述了大学教育的目的、任务和步骤,提出了一个完整而概括的政治、道德教育的纲领和程序,认为大学教育的目标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亦称为“三纲领”。为实现大学教育的三个目标,《大学》又提出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八个步骤,或称“八条目”。八条目前后相续,逐个递进而又相互联系,体现了阶段与过程的统一。
《大学》将个人的学习、教人、政治等几个过程自然地联系起来,以道德观念的认识(格物、致知)为起点,以道德信念的建立(正心、诚意)为中心,以道德自觉性的培养(修身)为根本要求,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实践目标,使得八条目实际上成为一个过程和整体,构成了儒家的道德教育体系。它的基本思想是教育要服从于封建道德和政治,因此为历代封建统治者所推崇,宋以后,被收入“四书”,成为封建教育的基本教科书。
《学记》
《学记》作为中国古代最早的一篇教育论著,对先秦时期的教育和教学,第一次从理论上进行了较为全面系统的总结。《学记》论述的教育思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教育作用与目的:《学记》本着儒家的德治精神,认为教育的作用在于服务政治,提出“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以及“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的思想。《学记》所主张的教育目的有两个:一是培养具有“建国君民”能力的统治者;二是要“化民成俗”,把人民教化成“安分守己”的顺民。《学记》将教育与政治、社会高度结合起来,把教育当成政治的重要手段,这种观点也是历代封建学者看待教育的基本出发点。
(2)教育制度与学校管理:《学记》以托古的方式提出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学制系统:“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这种按行政建制设学的思想,对后世兴办学校有很大影响。在学校管理方面,《学记》提出了一个完整的教学进程和考查标准。“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返,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悦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这个教学进程设想,一方面明确了教育的总目标,又确定了每个阶段的具体标准和要求,而且逐步深化提高,另一方面,每个阶段要达到的标准中都规定了学业知识和思想品德两方面的要求,体现了德智并重、循序渐进的特点。
(3)教育教学原则:《学记》在综合各家长期教育、教学成功与失败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总结了一套教育、教学原则和方法,这是《学记》的精华所在。第一,教学相长。教与学是教学过程的两个方面,两者是相辅要成的。第二,尊师重道。《学记》明确提出了“师严而道尊”的思想。一方面,《学记》高度评价了教师的作用;另一方面,《学记》又对教师提出严格的要求,既要有渊博的知识和崇高的道德修养,又要熟练掌握教育、教学理论和技能技巧等教师应具备的条件。第三,藏息相辅。《学记》认为正课学习与课外练习必须兼顾,相互补充。第四,豫时孙摩。这是《学记》总结了长期教育、教学中的经验教训,概括出的重要规律,包含四条原则。“豫”是预防性原则,“禁于未发之谓豫”,要求事先估计到可能会产生的不良倾向,采取预防措施;“时”是指及时施教原则,“当其可之谓时”,掌握学习的最佳时机,适时而学,适时施教,否则,“时过而后学,则勤苦而难成”;“孙”是指循序渐进原则,“不陵节而施之谓孙”,教学要遵循一定的顺序进行,如果“杂施而不孙”,其效果将适得其反;“摩”指学习观摩原则,“相观而善之谓摩”,学习中要相互妯摩,取长补短,否则,“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但在观摩学习中要防止“燕朋”、“燕辟”,燕朋指轻慢而不庄重的朋友,燕辟即轻慢邪辟的言行。第五,启发诱导。《学记》对启发式原则的实质以及方法作了较全面的理论阐述。第六,长善救失。《学记》认为:“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指出了学生学习中存在的四种缺点,即贪多务得、片面狭窄、自满自足、畏难不前。这些缺点在每个人身上表现不同,产生的原因也各异,教师要学会具体分析,全面掌握,如果教法得当,缺点可以转化为优点。
(4)教学方法:第一,问答法。发问要注意由易到难,循序渐进;答问要注意深浅适宜,详略得当。第二,讲解法。教师的讲解要简明扼要,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富于启发性。第三,练习法。《学记》以铁匠、弓匠之子与小马学驾车为例,说明必须从最基本、最简单的功夫练习起,打好基础。第四,类比法。通过类比,发展学生的思维,提高学习效率,使学生具有“触类旁通”的能力。
《学记》为中国古代教育理论的发展树立了典范,它的出现意味着中国古代教育思想专门化的形成,是中国“教育学的雏形”。
《中庸》
《中庸》是一篇中国古代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论著,它涉及的教育论述主要是以下几方面:
(1)关于教育的本质与作用。《中庸》开头便说修道即为教育,而教育的作用则在于“率性”,顺着先天的善性发展,尽量把天赋的道德观念、道德意识体现出来。这是思孟学派“性善论”的思想。
(2)关于教育教学过程和步骤。《中庸》概括了“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五个阶段。“博学”就是广泛的学习;“审问”即对博学中的内容详细地问其真伪;“慎思”即对审问的内容进行分析、思考;“明辨”即明确分辨存在的问题,明确努力的方向;“笃行”即切实的实行,使观念和行为得到统一。这是一套完整的内省方法,包括学一思一行等教学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
(3)关于教育途径。《中庸》说:“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这里的诚指的就是天道本然的状态,“明”即彰明、显明,它是“诚”这个本体所自然生发的东西,在本质上说诚和明是一致的,故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诚明与明诚指的是人的修养可以从两条途径得到完善,即性与教:一是发掘人的内在天性,达到对外部世界的体认,“诚”是修身的根本,在此基础上彰显、发明一切道德,所以说“自诚明,谓之性”,因其是在本心本性范围内所做的修养工夫,或称“尊德性”。二是通过对外部世界的求知,以达到人的内在本性的发扬,“自明诚”则可以解释为:明白了事物所以然之理与所当然之则,就可以达到“诚”的境界,所以说“自明诚,谓之教”,因其首先需要做学习、教化的工夫,或称“道问学”。
(4)重视主观努力的作用。《中庸》明确指出,一个人的聪明才智与坚强意志,是在个人努力和学习中培养出来的,而并不完全取决于人的天赋。
【三】政治思想
(1)以教化政:指以教化和教养来规范约束政治权力和政治行为。儒家所谓“教”,不是与政治权力和相应的物质设施相对立的独立的外在力量,而是儒家理想政治形态的一个本质特征。《礼记》中通过进一步发挥孔子儒家“以教化政”,使政治道德化的同时又使道德政治化,引申而言是使政治“文而化之”,这是在政教合一并无其他外力可现实地制约政治权力的条件下,欲借宗法社会中可借用的力量,并加以改造来制衡政治权力的一种努力。
(2)大同思想: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3)礼制与刑律:《礼记》中,刑律作为礼的补充,因道德性的礼发挥作用的方式受到限制。《礼记》认为,现实中有“以怨报德”的“刑戮之民”或“淫邪之人”,不可无刑。《王制》认为,即使是轻刑,也不能赦免。表面上看,礼与刑各有不同的适用对象,《曲礼》提出影响甚广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记》中,礼被认为实际起着或至少部分起着法律的作用。《曲礼》云:“分争辨讼,非礼不决。”礼乐是刑罚的目的,而刑罚是礼乐的最后保证。《礼记》认为,礼起作用的方式与刑法不同。《经解》曰:“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礼的教化是细微的,禁止邪恶于其未形成的不知不觉之中。《礼记》仍继承发挥孔子“德主刑辅”思想,认为刑、政与礼乐的基本目的相同。《乐记》云:“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四者都是为和同民心而达到大治的方法。但是,《礼记》认为,礼是“人道”之根本,刑罚不足使人保持耻感,所以,必以礼乐为先。礼乐刑政的统一,才是“王道”政治。“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礼记》主张以爵赏为主,刑罚为辅,体现了儒家 “立教”为先之旨。礼治根本上是人治。《礼记》将礼乐刑政四者联结起来,肯定刑法之不可无,一定意义上是调整儒家法律及其哲学思想上的过于突出德治的偏失。儒家的社会现实,部分是建立在理想基础上的,在对于刑法作用有保留的肯定上,又反映了其理想是植根于现实中的一面。
【四】美学思想
《乐记》提出了物动心感说、礼主乐辅说、礼乐中和说、礼乐仁义说、礼乐昌德说、礼乐辅政说、礼乐易俗说、礼乐净欲说、大乐必易说、唯乐不可以为伪说、礼乐治心说、观乐知风说、乐者乐也说。
《乐记》提出音乐的根源是人们的思想感情(心)受到外界事物(物)的激动。如“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进而提出了音乐的反映论,认为什么样的社会就有什么样的音乐;反之,不同性质的音乐就表现不同性质的思想感情。如“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提出了音乐的两种作用,一种是形而上学的观点,认为音乐是调和天地间各种事物的。如“乐者,天地之和也。”另一种从实际出发,认为音乐可以改善社会意识,可以深深的感动人,可以改变风俗习惯。如:“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提出了音乐的两种美学观点,一种是形而上学地推崇“与天地同和”的乐。一种是比较现实的提倡“德音”“和乐”,反对“溺音”“淫乐”。提出了符合古代政权统治者的观点,认为统治者通过音乐来提高道德修养,被统治者通过音乐来发现自己的错误。统治者喜欢音乐因为它可以提高道德修养,被统治者喜欢音乐因为它可以满足个人的欲望。如“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反映了阶级社会开始形成以后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
◎ 《礼记》成就【回目录】
【一】文体形态
《礼记》四十九篇的文体大致可分为议论文、说明文、记叙文三种类型。
(1)议论文:这一类包括《礼记》中的运用论说的表达方式,以阐述礼义、发挥儒家思想为旨归的篇章,如《曾子问》《礼运》《礼器》《大传》《学记》《乐记》《祭义》的大部分、《祭统》《经解》《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坊记》《中庸》《表记》《缁衣》《三年问》《儒行》《大学》《冠义》《昏义》《乡饮酒义》《射义》的大部分、《燕义》《聘义》《丧服四制》等,涉及的篇目计有26篇。这些议论性篇章突出的文体特点是:文章结构比较完整,论证透辟,条理清晰,逻辑性强,并注意采用多种手法来说理。“论如析薪,贵能破理”。
(2)说明文:这一类包括《礼记》中以说明的表达方式,记录各种礼制的篇章,主要有《曲礼上》《曲礼下》《王制》《月令》《文王世子》《郊特牲》《内则》《玉藻》《明堂位》《丧服小记》《少仪》《杂记上》《杂记下》的大部分、《丧大记》《祭法》《奔丧》《问丧》《服问》《问传》《深衣》《投壶》等,涉及的篇目有21篇。这些说明性的篇章常常不避繁琐,详细记载各种礼仪末节,诸如君臣、父子、夫妇相见之礼,饮食、洒扫、言语、应对之法,朝聘、会盟、交友之仪等等,无不备载于文字。
(3)记叙文:这一类包括《礼记》中主要以叙述的表达方式,记载有关“礼”的言行及事件的篇章,主要有《檀弓上》《檀弓下》,还有散见于《杂记下》《祭义》《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射义》等篇的一些片断,涉及的篇目共有8篇。这些记述文篇章的文体特征主要是:叙事性较强,有完整的叙述情节。
【二】艺术特色
谋篇布局,层折曲妙
(1)章法谨严,映带生姿。《礼记》中的散文篇章多数短小精悍,章法谨严;如:孔子哭子路于中庭。有人吊者,而夫子拜。既哭,进使者而问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檀弓上》)有些篇章的结构看似开散,实以所表达的中心为主线,散而不乱。如:季武子寝疾,蟠固不说齐衰而入见,曰:“斯道也,将亡矣。士唯公门说齐衰。”武子曰:“不亦善乎!君子表微”及其丧也,曾点倚其门而歌。(《檀弓下》)
(2)婉转回复,前后呼应。《中庸》中的一节不仅首尾呼应,且有变化。如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子曰:“道其不行矣夫、”(《中庸》)虽仅变换几个字,自别有韵味,别样情态。钱锺书评曰:“结云‘道其不行矣夫!’首尾钩连;以断定语气始,以疑叹语气终,而若仍希冀于万一者,两端同而不同,弥饶姿致。
(3)沧海扬波,跌宕有致。《礼记》中有不少篇章情节曲折,文法跌宕,反映出丰富的内容:如《檀弓上》记鲁宋乘丘之战一节:鲁庄公及宋人战于乘丘,县贲父御,卜国为右。马惊败绩,公队,佐车授绥。公曰:“末之卜也。”县贲父曰:“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遂诔之。士之有诔,自此始也。全文以八十一字,清楚地交待了两军交战的地点,庄公的随从情况、坠车、被救,县贲父之死,庄公哀诔等,情节完整,且有曲折波澜。
行文句法:繁简有当
(1)精约简括,不失一辞。比较而言,《国语》《春秋榖梁传》《左传》皆行文繁琐,尤以《国语》为最。像《檀弓》之文仅用一“安”、一“伤”字,就将申生体谅献公的孝子纯心表达曲尽,而且,申生不忘心系君国,使人辞于狐突之言又可谓语短而情深,情韵笃厚,这些都远较他书高妙。明代杨慎曰:“此节仅百五十字,而包括曲折,有他人千言不尽者。”
(2)丰赡繁富,不余一言。《檀弓》之文不避繁琐,适当采用复沓句法,虽看似拙笨,却也别有风采,宋代李涂说:“文章不难于巧而难于拙,不难于曲而难于直,不难于细而难于粗,不难于华而难于质:可与智者道,难与俗人言也。”
语言特色
(1)语言整饬而多变。《礼记》中多将整散句结合起来加以运用,如《杂记下》云:“管仲镂簋而朱铉…下不侮下一”《礼运》曰:“故玄酒在室…以齐上下。”所用的句式多种多样,随文而变,避免了单调、呆板,文章显得充盈丰厚而生动灵活。不过,形式整齐的句式也有,如《曲礼上》曰:“放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这样的句子读来音调和谐,气势贯通,文字也显得规整、典雅。还有铺排敷陈之风在《礼记》中也普遍存在。如《内则》篇一一罗列饭、膳、饮、酒、羞、食的种类,主食和肉类的搭配等等,林林总总,目不暇接。
(2)多样的修辞手法。《礼记》大量使用了比喻修辞格。如《礼运》曰:“故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蘖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故圣王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礼记》中也广泛使用了排比。如《曲礼上》云:“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文中也有使用顶真的。《大传》曰:“是故人道亲亲也。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庙严,宗庙严故重社稷,重社稷故爱百姓,爱百姓故刑罚中,刑罚中故庶民安,庶民安故财用足,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俗刑,礼俗刑然后乐。”首尾蝉联,层层推进,表达谨严周密,如行云流水。《礼记》广泛运用了设问、反问等修辞手法。如《坊记》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礼运》曰:“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渭之人。”这些辞格的运用都取得了良好的表达效果,从而使《礼记》繁琐细碎的记文有起伏、有变化,获得一种灵动的生气。
(3)虚词的灵活运用。《礼记》全书总字数97973个,单字字数3028个。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前五个单字依次是:之(4127次),也(2618次),不(2436次),子(2038次),而(2025次)。五个单字中,虚字占了半数以上。这些虚字的运用,在文中起到了良好的表达效果,如《中庸》:“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一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这段文字共用了十四个“之”字,尤其是开头的五句连用“之”字,不仅壮大了文势,而且也使表述更为清晰盎然。
(4)雅洁明畅的语言风格。在用词上,《礼记》使用较多的是单音节词。如《玉藻》曰:“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少仪》曰:“宾客主恭,祭祀主敬,丧事主哀,会同主溺。”一字简括,概括力强。
◎ 《礼记》影响【回目录】
【一】整体影响
因为大经学家郑玄给东汉中期定型的收有49篇“记”的选辑本——《礼记》做了出色的注解,使它摆脱了从属《仪礼》的地位而独立成书,渐渐得到一般士人的尊信和传习。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不少有关《礼记》的著作。到了唐朝,国家设科取士,把近20万字的《左传》和10万字的《礼记》都列为大经,5万字的《仪礼》和《周礼》《诗经》等列为中经。因为《礼记》文字比较通畅,难度较小,且被列为大经,所以即使它比《仪礼》的字数多近一倍,攻习《礼记》的人还是很多。到了明朝,《礼记》的地位进一步被提升,汉朝的“五经”里有《仪礼》没有《礼记》,明朝的“五经”里则有《礼记》而没有《仪礼》。在这一历史时期,《礼记》与《仪礼》在经学系统中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于东汉后期大戴本不流行,小戴本便用来专称《礼记》,而且还和《仪礼》《周礼》合称“三礼”,对中国文化和社会生活都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各个时代的思想家都试图从中寻找到有益于自身与社会的思想资源。
(1)《礼记》中的许多篇章,是中国文化史上彪炳千古的典范。
(2)《礼记》的许多章节,高扬仁爱、正义、爱国、反对不义之政等进步思想,影响深远。
(3)书中大量记载了包括称谓、辞令、服饰、家教、尊老、丧祭、教化、礼俗等在内的古代文化史知识,几乎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对于读古书,传承中华文明,是难得的文化宝库。
(4)《礼记》在儒家经典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礼记》在曹魏时期升格为“经”,并在唐代进一步升格为“五经”之一,取代了《仪礼》的地位;《礼记》的《大学》《中庸》两篇与《论语》《孟子》并列,被尊为“四书”之一。
(5)在儒家“十三经”中,《礼记》一书最集中、最全面、最系统地记述、阐释了儒家思想学说的核心内容。
(6)《礼记·礼运》中,孔子与其弟子子游以答问的形式提出了著名的“大同”社会理想,并进而说明“天下为公”是大同社会的特征,而礼制则是“小康”社会的纲纪,影响了中国近代社会政治建设。
(7)《礼记》许多篇章从不同的角度阐述了儒家礼乐文化“和”的精神及其重要意义。《礼记·儒行》明确提出:“礼之以和为贵。”这种“贵和”的价值取向有利于和谐社会的建设。
(8)中国当代许多大学从《礼记》中,借用一些名言警句作为校训。如河南大学校训为“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厦门大学校训为“自强不息,止于至善”,东南大学校训为“止于至善”,复旦大学校训为“博学而笃志 切问而近思”等,这些校训影响着大学办学理念和价值取向,影响着当代文化教育和德性教养。
(9)《礼记》较为完整地反映了先秦至两汉时期的社会政治文化背景和家庭结构状况,并且对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和行为规范进行了详细地解读,形成的独具特色的家庭伦理规范,指导着当代伦理道德。
(10)《礼记·乐记》中“中和”的美学思想影响着人们的审美取向。它主要从音乐的本质和作用来使人们的心理和精神达到平和,使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存。
【二】海外翻译
《礼记》的翻译源起16 世纪,而英译本的传播始于19世纪,其代表是1885年理雅各《礼记》英译本的出版。《礼记》的全译本并不多,节译略盛,如阿瑟·戴维·韦利进行过节译;翟理士节译的 《礼记·檀弓》发表在《中国文学史》(1901)上;1938年, 林语堂先生将《礼记》节译收录在《孔子的智慧》(The Wisdom of Confucius)中;中国学者安增才依照徐超 的现代解构阐释予以英译,先后于1999年、2000年出版了《礼记英汉对照》和《儒学经典译丛:礼记》。
◎ 《礼记》评价【回目录】
宋代理学家朱熹:《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礼记》乃秦汉上下诸儒觯释《仪礼》之书,又有他说附益于其间。”
明代诗人黎靖德:大抵说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深信。
明代思想家王夫之:补礼经之所未备,以会通于事物之变,而为之定体也。
清代学者张沐:《礼》主敬之书。
清末翰林学士王文锦:《礼记》是部儒学杂编。几千年来,对中华民族意识形态影响最大的书是儒家的书,从所起作用的大小来估计,《礼记》仅次于《论浯》,比肩于《孟子》,而远远超过《荀子》。
近代思想家梁启超:《礼记》为儒家者流一大丛书。《礼记》之最大价值,在于能供给以研究战国、秦、汉间儒家者流,尤其是荀子一派学术思想史之极丰富之资料。
近代教育家吴承仕:以近世书部相况,则《记》百三十一篇者犹稍古之丛书,其中篇目容与他单行书、他丛书有复重者。二戴之《记》则犹晚出之丛书,其所采会即本之稍古之丛书,并删取各家单行之书,以自成一部。而二家所录自不嫌互有异同也。
现代学者王梦鸥:《礼记》不但是打通《仪礼》、《周礼》二书之内蕴的钥匙,同时亦是孔子以后发展至于西汉时代,许多孔门后学所共同宣说儒家思想的一部丛书。
现代史学家吕思勉:《礼记》为七十子后学之书,又多存礼家旧籍。读之,既可知孔门之经义,又可考古代之典章,实为可贵。
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屈万里:《礼记》可以说是一部各科论文丛集。
郑州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杨天宇:《礼记》是一部先秦至秦汉时期的礼学文献选编。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聂石樵:《礼记》一书是儒学杂编,没有统一之体例。
西安交通大学博士生导师龚建平,《礼记》是“杂凑”之学 。
◎ 《礼记》注本【回目录】
历代为《礼记》做注释的书很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注本除郑玄的《礼记注》之外,还有唐代孔颖达的《礼记正义》。此外比较有名的还有宋代卫渥的《礼记集说》、清代杭世骏的《续卫氏礼记集说》、清代朱彬的《礼记训纂》、清代孙希旦的《礼记集解》等。当然,宋代以下的这些注解书,卷帙浩繁,也不够精审,不必通读。从经学史的角度来看,“十三经”当中唯有《礼记》一种,清人没有做出新疏,清人关于注释《礼记》的著作,从总的情况来看,还没有超过唐人孔颖达《礼记正义》的。所以,读《礼记》的注解,还是应以郑玄的《礼记注》为主,孔颖达的《礼记正义》为辅。
汉代郑玄注本
唐代孔颖达《礼记正义》
宋代卫湜《礼记集说》
元代陈澔《陈氏礼记集说》
元代吴澄《礼记纂言》
清代江永撰《礼记训义择言》
清代朱彬撰,饶钦农点校《礼记训纂》
清代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
清代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最通用)
◎ 戴圣简介【回目录】
戴圣,字次君,西汉时人,根据《汉书·儒林传》《广平府志》《归德府志》《客家戴氏族谱》《新泰县志》等古文献均记载其为西汉梁国睢阳(今河南商丘睢阳区)人。 曾任九江太守,平生以学习儒家经典为主,尤重《礼》学研究。与叔父戴德及庆普等人曾师事经学大师后苍,潜心钻研《礼》学。
汉宣帝时,戴圣曾被立为博士,参与石渠阁议,评定五经异同。终生以授徒讲学和著述为业,曾选集战国至汉初孔子弟子及其再传、三传弟子等人所记的各种有关礼仪等论著,编撰成书,被称为《小戴记》或《小戴礼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