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宋代石塾编《中庸辑略》
- 2025年01月26日
- 国学 中庸 四书
中庸辑略
[宋] 石𡼖 编、[宋] 朱熹 删定 · 四库全书本
四书类提要
臣等谨案:中庸辑略二卷,宋石塾编,朱子删定。塾字子重,号克齐,新昌人。绍兴十五年进士,官至太常主簿,出知南康军。中庸为礼记第三十一篇,孔颖达疏引郑元目录云:「此于别录属通论。」汉书艺文志有中庸传二篇,颜师古注曰:「今礼记有中庸一篇,亦非本礼经。」盖子思之作是书,本以阐天人之奥,汉儒以无所附丽,编之礼记,实于五礼无所属,故刘向谓之「通论」,师古以为非本礼经也。梁武帝尝作义疏,见于隋志,然其书不传。迨有宋诸儒研求性道,始定为传心之要,而论说亦遂日详。故塾辑是编,断自周子、二程子、张子,而益以吕大临、谢良佐、游酢、杨时、侯仲良、尹焞之说,初名集解。乾道癸巳,朱子为作序,极称其谨密详审。越十有六年,淳熙己酉,朱子作中庸章句,因重为删定,更名辑略,而仍以集解原序冠其首。观朱子中庸章句自序称:「既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别为或问以附其后」云云。据此,则是编及或问皆当与中庸章句合为一书。其后章句孤行,而是编渐晦。明嘉靖中,御史新昌吕信卿始从唐顺之得宋椠旧本,刻之毗陵。凡先儒论说见于或问所驳者,多所芟节。如第九章,游氏以舜为「绝学无为」之说,杨氏有「能斯有为」之说;第十一章,游氏离「人立于独」、「未发有念」之说,多竟从删薙,不复存其说于此书。至如第一章内所引程子答苏季明之次章,或问中亦力斥其记录失真,而原文乃仍载书中,或为失于刊削,或为别有取义,则其故不可得详矣。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总校官臣陆费墀。
中庸集解原序
中庸之书,子思子之所作也。昔者曾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矣。孔子之孙子思,学于曾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焉。既而惧夫传之久远,而或失其真也,于是推本所传之意,质以所闻之言,更相反复,作为此书。孟子之徒,实受其说,孟子没,而不得其传焉。汉之诸儒,虽或传诵,然既杂乎传记之间,而莫之贵,又莫有能明其所传之意者。至唐李翱,始知尊信其书,为之论说。然其所谓灭情以复性者,又杂乎佛老而言之,则亦异于曾子、子思、孟子之所传矣。至于本朝,濂溪周夫子始得其所传之要,以著于篇。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遗旨而发挥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然明道不及为书,今世所传陈忠肃公之所序者,乃蓝田吕氏所著之别本也。伊川虽尝自言中庸今已成书,然亦不传于学者。或以问于和靖尹公,则曰「先生自意不满而火之矣」。二夫子于此既皆无书,故今所传,特出于门人所记平居问答之辞。而门人之说行于世者,唯吕氏、游氏、杨氏、侯氏为有成书。若横渠先生,若谢氏、尹氏,则亦或记其语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为编,或颇杂出他记,盖学者欲观其聚而不可得,固不能有以考其异而会其同也。熹之友会稽新昌石君□子重,乃始集而次之,合为一书,以便观览,名曰中庸集解,复第其录如右,而属熹序之。熹惟圣门传授之微旨,见于此篇者,诸先生之言详矣。熹之浅陋,盖有行思坐诵,没世穷年,而不得其所以言者,尚何敢措一辞于其间?然尝窃谓秦、汉以来,圣学不传,儒者唯知章句训诂之为事,而不知复求圣人之意,以明夫性命道德之归。至于近世,先知先觉之士始发明之,则学者既有以知夫前日之为陋矣。然或乃徒诵其言以为高,而又初不知深求其意,甚者遂至于脱略章句,陵籍训诂,坐谈空妙,展转相迷,而其为患反有甚于前日之遗陋者。呜呼!是岂古昔圣贤相传之本意,与夫近世先生君子之所以望于后人者哉?熹诚不敏,私窃惧焉。故因子重之书,特以此言题其篇首,以告夫同志之读此书者,使之毋跂于高,毋骇于奇,必沈潜乎句读文义之间,以会其归,必戒惧夫不睹不闻之中,以践其实。庶乎优柔厌饫,真积力久,而于博厚高明悠久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则为有以真得其传,而无徒诵坐谈之弊矣。抑子重之为此书,采掇无遗,条理不紊,分章虽因众说,然去取之间,不失其当,其谨密详审,盖有得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虽「哀公问政」以下六章,据家语,本一时问答之言,今从诸家,不能复合,然不害于其脉理之贯通也。又以简帙重繁,分为两卷,亦无他义例云。淳熙癸卯春三月新安朱熹序。
中庸集解原序(完)
中庸辑略原序
中庸辑略凡二卷。初,宋儒新昌石□子重采两程先生语,与其高第弟子游、杨、谢、侯诸家之说中庸者为集解,凡几卷。朱子因而芟之,为辑略。其后朱子既自采两程先生语入章句中,其于诸家,则又著为或问以辨之。自章句、或问行,而辑略、集解两书因以不著于世。友人御史新昌吕信卿,宿有志于古人之学,且谓「子重其乡人也」,因购求此两书,而余以所藏宋板辑略本授之。已而吕子巡按江南,则属武进李令板焉,而集解则不可复见矣。序曰:盖古之乱吾道者,常在乎六经、孔氏之外;而后之乱吾道者,常在乎六经、孔氏之中。昔者世教衰而方术竞出,阴阳、老、墨、名、法,尝与儒并立而为六家、为九流,其道不相为谋,而相与时为盛衰。佛最晚出,其说最盛,至与吾儒并立而为儒佛,然其不相谋而相盛衰也,则亦与六家九流同。夫彼之各驾其说,而其盛也至与儒亢,而六而九而二也,斯亦悖矣。虽然,其不相为谋也,则是不得相乱也。呜呼!六经孔氏之教,所以别于六家九流与佛,而岂知其后也。六家九流与佛之说,窜入于六经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说易者以阴阳,或以老庄,是六经孔氏中有阴阳家有老家矣。说春秋者以法律,说礼者以形名数度,是六经孔氏中有名家有法家矣。说论语者以尚同之与兼爱、尚贤、明鬼,是六经孔氏中有墨家矣。性不可以善恶言,其作用是性之说乎?心不可以死生言,其真心常住之说乎?是六经孔氏中有佛家矣。六家九流与佛之与吾六经孔氏并也,是门外之戈也。六家九流与佛之说窜入于六经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是室中之戈也。虽然,六家九流之窜于吾六经孔氏也,其为说也粗,而其为道也小,犹易辨也。佛之窜于吾六经孔氏也,则其为道也宏以阔,而其为说也益精以密。儒者曰「体用一原」,佛者曰「体用一原」;儒者曰「显微无间」,佛者曰「显微无间」,其孰从而辨之?嗟乎!六经孔氏之旨,与伊洛之所以讲于六经孔氏之旨者,固具在也。苟有得乎其旨,而超然自信乎吾之所谓「一原无间」者,自信乎吾之所谓「一原无间」者,而后彼之所谓「一原无间」者可识矣。儒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顺而达之。其顺而达之也,至于天地万物皆吾喜怒哀乐之所融贯,而后一原无间者可识也。佛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逆而销之。其逆而销之也,至于天地万物泊然无一喜怒哀乐之交,而后一原无间者可识也。其机常主于逆,故其所谓旋闻反见,与其不住色声香触,乃在于闻见色声香触之外。其机常主于顺,故其所谓不睹不闻,与其无声无臭者,乃即在于睹闻声臭之中。是以虽其求之于内者穷深极微,几与吾圣人不异,而其天机之顺与逆,有必不可得而强同者。子程子曰:「圣人本天,释氏本心。」又曰:「善学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是中庸之旨,而百家之所不能驾其说,群儒之所不能乱其真也。彼游、杨、谢、侯诸家之说,其未免于庛矣乎?吾弗敢知,然而醇者大矣。其未能不浸淫于老与佛乎?吾弗敢知,然而师门之绪言盖多矣,学者精择之而已矣。则是书其遂可废乎?是信卿所为刻以待学者之意也。嘉靖乙巳八月朔旦,武进唐顺之序。
中庸辑略原序(完)